鸨爷开心的连声答应,飞快的招呼给我送好酒,其实我嘴巴早已经喝麻木,根本尝不出什么好酒劣酒,只是习惯的一杯接一杯。
琴弦一凝,突然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不知道是该表扬此人的琴技好,能让我从单调重复的动作中抬起头,还是该骂,琴声,再一次勾起了我无边的回忆。
琴声,幽幽响起,宛如一声叹息,道尽多少心酸,似我穿越千年的痴心,寻觅的梦,琴声中,多少哀愁,无限心事,化为眼泪,掉入面前的酒杯,复又被自己独自饮尽。
“千秋霸业傲英豪,笑看日月风云照,琴声诉尽天涯泪,万里江山搏君笑。”拿着手中的酒杯,滴滴醇香晃着,不得不承认这突然的琴音让我酒入愁肠愁更愁,“三尺青锋,一杯碧酒,转头皆为空,独自堕落黄泉无人送。”我抬起头,对着沙帘后,“好琴技,不知能否请君共饮一醉?”
第四十三章 醉吐心意
“小姐,小姐。”鸨爷面露难色,站在我面前,“我们朝露是不陪酒,不陪夜的,只是琴师。”
睁着朦胧的醉眼,我摇晃着脑袋,力求在混乱中找到鸨爷的脑袋位置,可惜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楚。
从怀里抽出几张银票,用力的拍在桌上,“我只是欣赏他的琴技,想和他聊几句,何不喝酒是他的事,陪夜,哈哈,他肯我还未必原意呢。”
再没有抬头看一眼鸨爷,握着手中的酒杯,碧色的液体荡漾,隐约显出一张刚毅的面容,还有那不屈的唇紧紧抿着,深邃眼中的哀伤,漫过我的心,浸透所有的思绪。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我说了我不介意。”
“你的人,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是你的人,为什么她说不要孩子你相信,为什么我说你就不信?”
“不要名分,我依了,不在后宫,我顺了,明明心中只有我,却为什么舍得放手。”
“我什么都给你,为了你,千里迢迢来到碧影,求‘月夜幽兰’,为什么你忍得下心说下嫁她人?”
“你以为我会同意?眼睁睁看你嫁给不爱的人?我说了,就是发兵,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一个人无意识的自说自话,再仰首却发现杯中早空,伸手探向记忆中酒壶的位置,却在几次摸索后依旧没有拿到目标。
歪着脑袋直愣愣的看着,却发现酒壶就在手边不远处,傻傻一笑,又一次伸手。
“小姐请在下喝酒,先行谢过了。”一阵香风,比我先一步拿起酒壶,柔柔的男声很能鼓惑人心,说话间,浅碧色的酒已经流入我的怀中。
“鸨爷不是说你不陪酒的?”感觉到他坐在我身边,清雅的幽香传入鼻内,只可惜我醉的连眼睛都模糊了,眼前,只有一个朦胧的人影,呃,带着面纱,更看不清楚了。
“小姐说请朝露一杯,这不算陪酒。”握住我的手,面色轻轻一撩,还没等我看清他的容貌,手已被放开,杯已空。
没有勉强自己试图去看他的脸,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又一次满上我的杯,“刚才那琴是你奏的?”
“谢小姐抬爱,可还入得耳?”没有太多惊喜,似是得过太多赞美。
“若无失意,纵有太多技巧,也无法奏入人心。”我轻笑,想起那点点幽咽声。
“若无伤怀,又怎能感受到朝露的琴声?”不答反问,他轻松笑出。
一把将手中的酒杯塞进他的手中,“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喝酒就是了。”
“朝露不问!”微撩纱角,空杯再次递回我的手中。
空气沉静,我无声,他无语,唯一在两人手中流转的,就是那一个瓷杯,两个人就象是约好了般,酒到杯干,他一杯,我一杯。
一个大大的酒嗝,我望着手中的酒杯,突然失笑,先是轻轻的,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直到笑的我喘不上气,化为一声声猛咳,咳出眼泪,却还是收不住那放肆的笑声。
一只手掌拍上我的背,细致而有节奏的拍打抚摩,轻柔中带着关怀的味道。
反手抓着他的手掌,握进手中把玩着,指尖修长,若水洗过的葱段,带着透明的嫩白,指尖细细的薄茧,掌心中的温度让我情不自禁的将他贴上脸。
“我选择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我处处照顾你的感受,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我都不在乎,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你明明在告诉我,你难受,你伤心,你明明也知道,我痛苦,我哀伤,为什么还要做如此愚蠢的决定?”
早不知道手上握着是谁,只知道这一刻,我需要温暖,我需要发泄。
“你哭了?”被动的手化为主动,小心的在我脸上游移,擦拭着我脸上的湿意。
“有么?”真的是因为酒的力量,太容易让人发泄出心底隐藏的脆弱,我堂堂一国之君,早不知眼泪为何物,却也有放下坚强的时候,还如此狼狈,“是酒洒了吧。”
“您说是便是吧。”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我继续纠缠,“小姐豁达之人,又何必苦苦自伤?”
“豁达?”我嗤笑,摇了摇头,“我对金钱,对地位,对什么都豁达,独独对一样东西不够豁达。”前世是,今生亦然,我能做好自己的事业,却始终放不下心中的伤,究竟是我遇人不淑,还是自己习惯了活在伤痛中自爱自怜?
抓着朝露的袖子,我努力稳定自己的身体,“你知道吗?我娶他,他不要,却要嫁给一个不过见了两面的女子,那女人能给的,我都能给他,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里明明是我,他能为我舍命,却不能嫁给我,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你太优秀了,他自卑。”
一语中的,我拍上他的肩膀,“聪明的男人,我欣赏你,”
“那你说,我都告诉他,不介意任何缺陷了,为什么他还不嫁?”身体不稳,一个后仰,差点躺倒在地,却被一双臂膀小心的接住,全身无力的我干脆赖在他的肩头,揪着他的前襟,滔滔不绝的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