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越走越远,终于把村子甩在身后,即使回过头去,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白狐拿出开一个纸人,轻声说:“等咱们到了绝户坟脚下,我就把魂魄藏在纸人里面,你背着我上山。”
我奇怪的问:“这样做血墓就不会发现你了吗?”
白狐点了点头:“我尽量收敛气息,伪装成一具尸体。希望能骗过他。等事情办完之后,你再背着我回来。”
我点头答应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又是一个月圆夜。那些小鬼大概又在参拜血墓了。
鬼丈夫带着我们穿过黑乎乎的树林,我们来到了坟山脚下。这里的坟墓一个挨着一个。像是要垒到天上,垒到月亮上一样。
白狐的魂魄收敛成一团青气,然后钻到了纸人当中。我看见那纸人瞬间有了神采,看起来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白狐冲我笑了笑:“我把背上去吧。”
我嗯了一声,将他背起来了。
一张纸并没有多少分量,魂魄更是轻若无物,所以这个纸人并不太重,我跟着鬼丈夫向坟山上走,走的很轻松。
我们一边向上爬。一边小声的问鬼丈夫:“我该怎么进入血墓?”
鬼丈夫笑了笑:“到时候自然就有办法了。总之,这办法不是拿着铁锹把血墓挖开。”
我嗯了一声,心想:“那么恐怖的东西,谁敢把它挖开?”
我们在坟山上越爬越高。最后来到了山顶上。
鬼丈夫摆了摆手,示意我趴下。于是我跟着他趴在陡坡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去看上面的情况。
我看到很多小鬼,他们像以前一样,正在跪拜血墓。
这幅场面,我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上一次匆匆忙忙,并没有仔细看。现在有白狐给我壮胆,我终于可以仔细的观察这些小鬼了。
我发现这些鬼大多穿着铠甲,虽然他们的铠甲破烂不堪,但是这确确实实表示,他们曾经是兵。
我小声问白狐:“我们要等到小鬼拜完血墓吗?”
白狐嗯了一声:“他们拜完之后会离开山顶,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坟山上很阴冷。我趴在土堆上,过了一会,就感觉有丝丝凉气从地上冒出来,让人很难受。
幸好,这时候鬼丈夫叫了一声:“屏住呼吸,他们要来了。”
然后,鬼丈夫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而我捂住口,瞪大了眼睛向前看。我看到那些小鬼三三两两的走下来。他们身上萦绕着一团黑气,脸上的神色凶巴巴的,无论怎么看,都确实是厉鬼无疑。
而在他们中间,走着一个目光呆滞的人,他穿着很破旧的裤子和外衣,那副打扮是现代的。这个人,估计就是蔡婆婆的父亲了。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尽量把自己想象成一块石头。而那些小鬼,则从我身边飘过。
眼看最后两只小鬼就要离开山顶了,我紧张得等着。然而,他们两个却在我身边停住了。
胖一点的小鬼说:“你有没有闻到人的味道?”
另一只小鬼说:“有吗?”
然后他在周围闻来闻去。
我知道,如果被这些厉鬼抓住,我的命运会很不乐观,多半要被他们吞掉,以便于他们能够再苟延残喘几年。所以我使劲憋着气。
但是我已经有点缺氧了,我感觉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脑袋有些发胀。
幸好,那两只小鬼搜索了一番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等他们进入到自己的坟墓之后,才敢张开嘴,使劲的呼吸了一下。
鬼丈夫指了指血墓:“该我们了。”
血墓是红色的,血墓周围的土也是红色的。连同他的墓碑,像是被人血染过一样。
我把白狐放下来,小声说:“咱们怎么进去?”
白狐想了想说:“进屋之前,要敲门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敲门?敲什么门?”
然而,鬼丈夫已经在敲门了。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用带血的手掌在墓碑上拍了拍。
墓碑发出空洞的声音,这个声音和敲门的区别太大了。
随后,我听到血墓中传来了一声长吟,像是有一个睡着的人正在被惊醒一样。
我惊慌失措的看着白狐,白狐冲我笑了笑,低声说:“别害怕,想要让血墓醒过来可不容易。”
我们说话的工夫,那红色的石碑忽然裂成了两半,向左右两边分开了。而原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地洞。
我看到地洞中有一级一级的台阶,直接通到很深的地方。而在台阶的两旁,燃烧着一只一只的蜡烛。
鬼丈夫小声说:“咱们轻一点,慢慢地走下去吧。”
然后他在前面带路,小心翼翼的走下去了。而我背着白狐,跟在了他身后。
这些蜡烛是真的吗?看起来不像,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没有燃尽?更何况,它们发出的火焰青幽幽的,与人世间的蜡烛区别太大了。
我走到青幽幽的火光中,地下的一切都被染成了青色。我有些恐惧。
这时候,地洞深处又传来了一声长吟。
我惊讶的看着白狐。
白狐在我耳边笑着说:“好像是血墓里面的人在打呼噜。”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打呼噜?鬼不是不用睡觉吗?”
我跟着鬼丈夫向下走了一段路之后,那长吟声又响起来了。
看来白狐说的没有错,他确实是在打呼噜,不然的话,这声音不会这么有规律。以讽东技。
第三百二十七章 树人
借着台阶上的灯火,我们走到了最下面,这里应该是坟山的山腹了吧。外面就有不知道多少坟墓在包裹着我们。
想到这里,我就有点不寒而栗。
走在最前面的鬼丈夫忽然说:“咱们到了。”
然后,我看到了一棵树。以讽司巴。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看到一棵树,实在是有些奇幻。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我并没有看错。
这棵树很高大,几乎把整个山腹都占满了,而它的根须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扎在脚下的泥土中,也扎在四周的土层里面。
我正在看着那些枝叶发呆,忽然有一声清晰地低吟从树干上发出来了。我吓了一跳,因为这分明就是血墓的声音。
白狐站在我身边,他笑了笑说:“别害怕,他不会醒的。”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我发现这棵树虽然有树干,有树枝。但是它的树皮并不粗糙,甚至很细腻,有点像是人的皮肤。
我犹豫着伸出手,轻声问白狐:“能摸吗?”
白狐嗯了一声:“能。”
我伸手在树干上摸了一把,更加坚信我的判断了。我对白狐说:“我怎么感觉……这棵树像是人一样?”
鬼丈夫指了指树干:“没错。他就是人,你看这里。”
我赶着他饶了半个圈子,走到树干跟前。我看见树干上面有一个人。
这人不是绑在上面的,而是长在上面的。他就是树,树就是他。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脑袋以及躯干,至于他的四肢,已经和周围的枝叶融合在一块,区分不出来了。
他正紧闭着眼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像是一个陷入沉睡中的人一样。
我向后退了一步,指着他说:“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树妖吗?”
白狐摇了摇头:“这是树人。”
我疑惑的问:“什么是树人?”
白狐说:“人的寿命很短暂,几十年之后就要面对死亡。有的人不想死,于是就要千方百计的活下来。他们发现有的古树可以活上千年。于是就希望自己能像是树一样活着。”
他叹了口气:“他们会请一个高明的术士,用利刃把树干剖开,小心翼翼的把树心挖去,但是不损坏树皮。然后把人填进去。用奴隶的鲜血浇灌这棵树。并且在大树周围诵经念咒。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人和树就会长在一块。”
我指着前面的树人:“就会长成这种东西?”
白狐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理解的说:“把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什么好的?”
白狐笑了笑:“人在临死的时候,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为了活命,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旁边的鬼丈夫就很有感触的说:“是啊,为了活命,什么都顾不得了。”
白狐指着大树的树根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树根直接扎进了外面的坟墓里面,缠绕着那些尸体。他靠着魂魄和尸体的气息来养着自己,活了这么多年。”
我有些后怕的说:“幸好咱们没有直接把鬼丈夫的尸体偷出来。不然的话,不小心弄断一条树根,是不是就会惊动他?”
白狐点了点头。
我歪着头看树人,看了一会就奇怪的说:“可是……他为什么是睡着的?”
白狐说:“是血墓的主人故意让他睡着的,这样一来,他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力量。只要我有异动,他就会惊醒,让我有所顾忌。”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早就知道坟山上面有古怪,但是从来没有想过里面会有这样的妖怪。幸好他正在沉睡,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应该能安全的离开。
白狐对鬼丈夫说:“他们的军籍在哪里?”
鬼丈夫指了指树枝:“好像在上面挂着。”
我看到树枝上挂着很多片竹简,每一片竹简上都写着姓名和生辰八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军籍了。
白狐挥了挥手:“找出当年的那几个人来。”
鬼丈夫答应了一声,就轻飘飘的攀爬到树枝上,挨个查看那些竹简。树人的枝叶像是人脑袋上的头发,而鬼丈夫就像是头发里面的虱子。
我皱着眉头说:“这么多竹简,要查到什么时候?”
白狐笑了笑:“别担心。军籍都是分门别类记录的。或者是同乡。或者是出身类似。所以很好找的。”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样倒也挺容易管理。”
过了一会,我听到鬼丈夫在树上冲我们说:“我找到了。”
白狐淡淡的说:“你取下来就可以了。”
鬼丈夫犹豫着说:“我取不下来,你最好来看看。”
我和白狐都不解的向那边看了一眼。
白狐现在是纸人,行动不便。我只好把他背起来,抓着树枝向上爬。这些树枝软软的,像是人的手臂一样,抓起来感觉怪怪的,我的心里面有些发毛。
几分钟后,我总算走到了鬼丈夫身边,他指着一个竹片说:“就在这里了。”
他把竹片轻轻地抓起来,指着上面的一条红绳说:“这红绳系在树上,没有办法剪断。红绳断了之后,树人会被惊醒。”
我想了想说:“那咱们把他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抄下来不就行了吗?”
鬼丈夫苦着脸说:“他的竹片磨损的有点严重,我实在看不清楚。只能认出来他的名字,武乙丁。加上他的原籍,是当年害我的人,错不了。”
我奇怪的说:“这个名字真奇怪啊,武乙丁。”
白狐笑着说:“那时候的穷人大多没有名字。乙丁就像是军队的编号一样,估计是他被编入军籍的时候得来的。”
他看着鬼丈夫说:“有没有其余的人?换一个生辰八字清楚一点的。”
鬼丈夫摇了摇头:“武乙丁是当年那伙人的头目,所以我认识他。其余的人,我已经认不出来了。”
白狐有些不快的说:“看样子,是天意不让你重获自由啊。”
我问白狐:“就没有其余的办法了吗?”
鬼丈夫小声的说:“倒也有一个。就是有点危险。”
第三百二十八章 偷梁换柱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像是坐在什么活物上面一样,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我看着鬼丈夫说:“你的那个方法是什么?该不会是要杀了树人吧?”
鬼丈夫听了我的话眼前一亮,然后又是一黯,他有些期待的看着白狐,小声问:“可行吗?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给杀了。”
白狐摇了摇头:“树大根深。无法准确的找到魂魄的位置。顶多是伤到他。到时候,仍然不免一场大战。”
鬼丈夫叹了口气:“看样子,还是得用我那个办法了。”
他指着树枝上的竹简说:“过一会,我把竹简拽下来。竹简断掉之后,树人很快就会醒过来。”
我问鬼丈夫:“然后呢?”
鬼丈夫干笑了一声:“凭我这么多年和他打交道的经验。他醒了之后,会迅速的把这里封起来。到时候,谁也逃不出去。然后他会慢慢地搜查,直到找出捣乱的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