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和骆千秋经过反复商量,决定派“银狼”柳涌去。
命令下达后,柳涌开心至极:“我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林靖便道:“银狼,你去把凌副请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凌子寒对他们的行动方案没有异议。
立刻,营地里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林靖和柳涌专门对银狼中队进行针对性的训练,骆千秋则开始布置“钓鱼计划”的实施。
他们在忙,依明也没闲着。
当天下午,位于塔克拉玛干腹地的塔中县公安局便向上级报告,附近似乎发现了可疑分子。他们伪装成自驾车旅行团,但行踪诡秘,似乎对油田设施极感兴趣。此外,他们还接到了群众举报,离他们约四十多公里的一个绿洲里有个恐怖分子训练营,里面可能有五十多个恐怖分子,而且配有武器,极其危险,请求尽快采取行动。
当晚,周启明便率领他的特勤分队赶到了塔中县,白狼中队的一个分队则从另一条路直接潜到了那个绿洲附近。经过侦察,情况属实,绿洲里确实有一个恐怖分子训练营,而塔中县附近也的确有个形迹可疑的旅行团,看情形似乎想炸毁油井。
周启明迅速将侦察结果报告给了林靖。鉴于情况复杂,林靖派卢少华率红狼中队余下的两个分队赶了过去。
凌晨时分,国安局方面接到消息,在昆仑山中发现了依明的行踪。柳慕立刻通知了林靖。骆千秋率领银狼中队的两个分队当即出动,一溜车队驶出营地,浩浩荡荡地向南开去。
营地里的地下射击场里,柳涌兴致勃勃地对端着突击步枪的凌子寒说:“这下,依明那老小子只怕要高兴坏了,快忍不住要露头了吧?”
凌子寒笑道:“那当然,失去了这个机会,那就没下次了。”
“我们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完全在根据他的计划调动队伍。”柳涌眉飞色舞地说。“现在我们的人都走了,他也该放饵了。”
凌子寒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轻描淡写地道:“麻烦你交给林大。”
“现在?”柳涌接过那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见上面写的是凌子寒本人的名字,不由得有些疑惑。“有什么不能当面说,还得写信?”
凌子寒扣动了扳机,这才淡淡地道:“遗嘱。”
柳涌脸色一变,立刻站正了:“是,我立刻送去。”
他们每个人都在大队部留有自己的遗书,所以出征前都不会再来一次这个程序,但从来就没有人向凌子寒提过,现在也没有。凌子寒这时主动拿出来,倒让柳涌的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他一声不吭,转身便走。
凌子寒端着枪,照着人形标靶一气射出了弹闸里的全部子弹,随后平静地放下枪,走了出去。
林靖从柳涌手中接过那个信封,脸色沉郁,若有所思。信封很轻,里面顶多只有一页纸,林靖拿在手里,却觉得重若千钧。
柳涌有些好奇:“林大,要不要先看看?如果凌副有丝毫不愿意的话,咱们也不要勉强。”
林靖听了,觉得有理,便打开信封,抽出了那份遗嘱。
薄薄的白纸上只有意态潇洒的两行字:“青山处处埋忠骨,不必马革裹尸还。”字迹苍劲,力透纸背。
柳涌探头看了一眼,不由得脱口而出:“好字。好汉子。”
林靖一言不发,忽然从桌上抓过签字笔,在落款处“凌子寒”的旁边,加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他在信封上也添上了自己的名字,便把那张纸重新叠好,装进了信封。
“这两年,我从没写过遗书,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不过,他这两句话其实也是我想说的。”林靖将信封放进文件柜里锁好,平静地转身,对柳涌笑了笑。“能够埋骨青山,是一个军人的荣幸。”
柳涌在他面前立正,郑重地说:“林大,只要有我在,凌副就一定在。”
“我知道。”林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银狼,有你保护凌副,我很放心。”
当晚,有线民直接跟林靖联络,说是在布伦一带的勒克村聚集了十来个恐怖分子,随身带着枪,似乎有什么行动。
这简直就是给凌副大队长量身定制的一件功劳。
很快,银狼中队的特勤分队便准备出发了。
凌子寒换上了雪地作战服,身上像其他人一样,配备着极为先进的专门为特种部队制造的加强型一体化单兵作战系统。他从宿舍出来,惹眼地穿过操场,走到了办公区的一排平房门口。
林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凌子寒第一次全副武装,大步走来。身上携带着那么沉重的装备,他的步伐仍很从容,乍一看上去,还真就是他们野狼大队的人。
凌子寒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林大,我就出发了。”在黑沉沉的天幕下,他的笑容显得特别漂亮,神情十分轻松。
林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抬起手来,向他敬了个礼。
凌子寒收敛了笑,利落地还了一个军礼,随即向远处的直升机走去。
林靖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凌子寒那单薄的背影,潇洒的步履,看着他登上柳涌所在的载人突击武装直升机,看着两架飞机同时起飞,迅速融入漆黑的夜空。
直到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消失,他才微微转身,冰冷地看向西南方向,轻轻地说:“依明,你千万要等着我,可别死得太快了。”
第五部 紫色野性 47
凌子寒和柳涌率领着特勤分队的二十个队员,在夜空中向帕米尔高原飞去。
很快,喀什城的灯火便消失了,他们眼前是一片黑暗,但他们戴着的风镜片上有一切开始出现一系列的数据,红外、热感、长波等探测成像也交替出现,这些资料都告诉他们,下面的地形已经是山地,大部分地区都覆盖着皑皑冰雪,而且海拔仍在迅速升高,地面温度已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并且正在下雪,环境十分恶劣。
柳涌轻声问凌子寒:“凌副,你怎么样?自己感觉能行吗?”
“行。”凌子寒转头对他笑了笑。“我没问题,你放心吧。”
大约一个小时后,直升机到达了预定地点,缓缓降落,悬停在一片平缓的雪坡上。两架飞机上的官兵都打开舱门,急速跳下,随即飞快地向外跑去。
直升机很快升空,调头飞了回去。
北斗卫星全球定位系统正把他们的位置标出,每个人的头盔系统上都很清晰地显示出他们所处的方位和周围的情况。
柳涌通过喉间麦克轻声指挥着整个队伍向西南方向行进,然后向林靖报告情况,眼睛还随时注意着凌子寒的情况。
凌子寒的动作十分规范,敏捷地跟在队伍中前进着。虽然身上的武器装备重达五十多公斤,又在严寒中的高海拔地区行进,却丝毫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困难或勉强。
林靖听完了他的汇报后,问了一句:“凌副怎么样?”
“他很好。”柳涌微笑。“你简直想象不到,他的表现真正是我们野狼大队的人。”
“完全可以想象。”林靖的口气变得温和起来。“早就该让他参战了。”
“现在也不迟。”柳涌轻松地说。“他能应付,我看没问题。”
林靖在作战室里看着墙上的屏幕,很快便在黯淡的影像中捕捉到了凌子寒的身影。他的行进动作果然干净利落,与周围的战士没什么两样。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稍稍放了点心。
柳涌他们很快下到山坳,稍稍停顿了一下,便折而向东南,开始向勒克村前进。
从这里开始,每时每刻都是险境,每个人都全神戒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
仍然在下雪,但并不大。山风呼啸,挟带着雪花掠过雪坡,卷向山谷。在严寒中,一切都仿佛是凝固的,除了冰雪还是冰雪,整个世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一个生物。
他们穿着雪地作战服,并不冷,一直的行进还使他们浑身发热。他们每个人都端着突击步枪,凝神探察着可能的杀机。
凌子寒的脑中已将超常的感觉触角远远地伸了出去。他们携带的多功能军用探测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而他却已感觉到危险正越来越近。
他立刻向柳涌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这一刻,柳涌完全忘了他似乎没有练习过这些手势,可做起来却如此纯熟,仿佛跟他们在一起战斗过数年,早已成为了一个整体。
柳涌低低地下令,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悄无声息地伏下身来。
他们刚刚越过山脊,正踏上一片冰大坂,周围荒无人烟,寒冷寂静,在黑暗中,只有风的声音,他们的探测系统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战士们疑惑地看了看柳涌,柳涌悄悄凑到凌子寒身旁,轻声问他:“凌副,怎么了?”
这一瞬间,凌子寒感觉到了一缕充满野蛮力量的杀机正在夜色中飘荡,继而在冰坂下蔓延,并且正往他们脚下延伸。他来不及解释,急促地向柳涌说:“快,退回去,攀到左后方的山岩上去,快。”
虽然他是这支队伍中军衔和职务最高的长官,但是行动的指挥官却是柳涌,他只能建议,不能直接下令,除非柳涌失去了指挥能力,他才能够接替,因此现在他只能对柳涌说。
柳涌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愕,迅速看了一眼左眼的镜片,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犹豫了一下,立刻决定谨慎从事,命令全体人员向左后方急退。
队员们马上改变了行动路线,快步向左后方的巨岩奔去。
几分钟后,冰坂下忽然响起了十余声连续不断的沉闷的响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轻颤,接着安静了片刻,便有轻微的咔咔声一点一点地响了起来。
柳涌和其他队员顿时都明白了,有可能是地震,也可能是有人在冰坂下引爆了炸药,总之,这一片冰坂即将崩裂、塌陷,这绝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威胁。他们立刻加快速度,朝那块紧依悬崖的山岩冲去。那块巨大的岩石离他们最近,高高地突出于冰面之上,是目前他们惟一能够到达的最安全的地方。
冰大坂出现了很多条裂痕,随即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前延伸,在冰面上形成了蛛网状的裂缝。
战士们在湿滑的冰面上全力奔跑,顺手将突击步枪背在身上。柳涌一直守在凌子寒旁边,深怕他会滑倒或落下。凌子寒的脚步却很稳健,飞快地跟着他们向巨岩冲去。
冰面开始震动起来,似乎正在从附着的山岩上脱落,已经有大块大块的冰向下滑去。
队员们冲到岩石下,立刻向上攀去。凌子寒的动作也不慢,却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与那些战士们一样,徒手攀岩,整个身姿都很沉稳。柳涌跟在他旁边,随时准备在他脱手的时候拽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