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抬眸
“先生指的可是两大武学世家战家和澹台家?”
黎沐尘点头
“是,这两个武学世家在北方的历史不比云山浅。”
晚上萧云昊刚刚看完折子回来就见萧衍靠在软榻上怔怔出神,他将热了的药茶递过去,故意留了脚步声免了惊了他
“又想什么呢?耗精神。”
萧衍回过神儿来,他面色始终不太好,常年用着药,气血也还是上不来,这般年纪上来了,稍微用些精神便觉得乏力疲惫
“昊儿,明日早朝之后让安儿过来一趟。”
萧云昊握住他的手,猜到了几分他的想法
“你是要和他说小月儿的婚事?”
萧衍点头
“是啊,小月儿今年十六岁了,她心里的人是谁我们也都清楚,瑾楼那孩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此般风雨欲来,瑾楼恐怕免不了上战场了,这婚事我总要和他们夫妻商量商量。”
战瑾楼这几年一直是跟着徐辉在军中历练,就是萧衍也要承认战瑾楼的才能和武学纵观朝堂也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
裴安这几天也忙的厉害,听见哥哥唤他放下了手中的事物便跟着萧云昊一块儿来了凌轩阁,还没进门便听着里面的人细细碎碎的咳嗽。
萧衍之前有些风寒,别的倒是好了,只是这咳嗽迟迟不见好,心肺一体,他心脉孱弱,连着肺脉也受损,两人同时进了门,萧衍抬头笑着指了指桌子,看着弟弟
“给你准备的雪梨膏,尝尝。”
裴安也不客气直接过去端碗坐在了兄长身边
“哥,这雪梨膏是给你准备的吧?你吃不了给我的?”
萧衍笑着出声
“不喜欢吃啊?”
“喜欢,蹭饭的给啥吃啥。”
因着萧衍身体的缘故,裴安每次来都很少提及军中和朝堂上的事儿,说的都是家长里短,免得他费神,但是这一次羯族重新出现,这便不是能避的开的了。
“安儿,羯族重现,战瑾楼作为如今雁关副将又是战家嫡子这一战他避不开,小月儿的心思你应该清楚,从前我们都想着多留孩子在身边几年,但是如今大战在即,战瑾楼若去了现场不知何时能回来,这俩孩子的事儿你怎么想?”
毕竟裴安才是小月儿的父亲,萧衍不能越过他做主,裴安也知道哥哥顾及他,觉得现场凶险,怕他会不同意在这个时候定下亲事。
萧衍说要便有些轻咳,他微微偏过了头。
裴安忙帮他拍了拍背
“哥,我们一家子都是武将,小月儿喜欢瑾楼,我和北柠也满意,这两个孩子的事儿也该定下来了,裴家现在您是亲长,您定最好了。”
萧衍这几日心脉不太舒服,晨起的时候心悸的厉害,今天等着弟弟才特意坐在这儿,一会儿的时间便有些撑不住的抬手按住心口
“哥,我送你进屋歇着吧,我又不是外人你撑着干嘛?”
“那就先定下日子,等战事过后再完婚。”
第二日萧云昊早朝之前萧衍拉住了他
“昊儿,一会儿让瑾楼过来吧,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不放心小月儿啊?”
萧云昊手环住萧衍的身子,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外面隐隐飘了雪花,这种天气这人格外难熬一些,这人轻声嗤笑一下
“这臭小子娶媳妇和小丫头出嫁还真是不一样啊。”
萧云昊给他披了披风,就知道他放心不下
“让人过来可以,不过今日天气不好,天儿还冷着,以后瑾楼也不是外人,你就别起身到厅中了,在这儿叫他他也不会见怪。”
自己这几年冬天不留意便是一场风寒,如今多事之秋,他也要注意
“好,快去上朝吧。”
萧衍确实听了他的话,只是让人服侍梳洗,束发戴冠,换了一身衣服,用了点儿早膳后一柱香的时间战瑾楼便到了。
他知道萧衍身体不好,进屋的时候特意在厅中暖炉停留片刻,烤暖了身子才进了内室,内室的温度还要高一些,萧衍脸色是一贯的苍白,靠在床头,着了一身深靛色斜襟杉,带了墨玉冠,倒是显得精神还好
“给王爷请安。”
眼前的战瑾楼再不是第一次见时那少年模样,束腰武将袍服显得身姿笔挺坚毅,自有一般风范,萧衍虚抬手淡笑出声
“起来吧,天色不太好有些起不得身,瑾楼别见怪。”
战瑾楼立刻出声
“您歇着便好,您身子最要紧。”
“过来坐。”
战瑾楼坐在了他床边
“瑾楼,陛下应该和你说了今日为什么让你过来了吧?”
想起刚才萧云昊提起的婚约眼前的年轻人耳根有些微红
“嗯,陛下说了赐婚的事儿。”
萧衍点头,目光落在了这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身上,缓缓开口
“今日找你过来的不是睿亲王萧衍,只是小月儿的伯父。”
第三百六十七章 番外 大战将至
凌轩阁内室萧衍靠在床头眉眼间柔和带笑
“小月儿是裴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娃娃,女孩儿好,女孩儿不用扛起裴家的责任,不用战场厮杀,只需要在父兄的护佑下安安稳稳的过和乐的生活。”
“但是女娃娃终究有嫁人的一天,所嫁的人才是负担起她下半生幸福的人,瑾楼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们之间有情谊,但是作为小月儿的伯父我希望你的情谊足够护佑她下半生。”
萧衍的声音浅淡但是无不饱含对小侄女的不舍和回护之情,女儿嫁出去哪怕母家再强,她的幸福也还是要系在夫家身上大半的,毕竟没有人代替夫君的爱。
战瑾楼站起身,双手举过头顶,对萧衍行了大礼
“王爷,我在此起誓此生不会纳妾,我愿许小月儿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负。”
哪怕皇室公主招驸马也无法要求驸马不纳妾,这个誓言不可谓不重,萧衍撑着起身虚扶他的手臂
“我信你,小月儿往后就托付给你了。”
萧云昊第二天便下旨赐婚,一个月后大战爆发,羯族,瓦剌,鞑靼三军压境界,一个月的时间萧云昊已经通过运河将粮草提前运到了北方。
大梁这些年兵强马壮,粮草算是最大的一个优势,前线的兵将也都从未停止训练,但是这一次的对手也同样超过了以往,羯族残暴,只要城池失守必将屠杀全城的百姓。
战报一天一封的到萧云昊的御案上,而这一天传来的并不是好消息,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递到了萧云昊的手中,萧云昊看完之后脸色大变,送信的兵俑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陛下信城失守,羯族屠杀城中百姓将头颅尽数挂在城墙外面,信城此刻血流成河,信城参将和信城守军无一人退后,他们全部阵亡羯族和瓦剌联军才进了信城。”
一个城池的官兵百姓尽数被屠戮,这几乎是大梁立国以来的奇耻大辱。
同时白城裴宣的脸色差到了几点
“启禀将军,在官道上发现了五个信城兵将,都已经被杀,身上有信城参将的求救信。”
裴宣砸了茶杯
“羯族,此仇不报誓不回还,传令,整军备战,城中百姓老幼妇孺者内迁一个城池,着五百兵将护送。”
底下的副参将有些犹豫
“将军非危机时刻无皇命城中百姓不可全部迁移啊,而且现在迁移百姓会不会动摇军心?”
裴宣看向了他,目光中的坚毅和从前的萧衍极其相似
“这就是危机时刻,此刻内迁妇孺不是动摇军心而是稳定军心,去传众将士演武场集合。”
高台之上裴宣一身玄色铠甲
“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信城被羯族和瓦剌联军攻破,信城军全部战死,信城百姓惨遭屠杀,信城沦陷我们白城便是大梁门户,此等大仇不可不报,本将已下令内迁老幼妇孺,留下的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死了是战死沙场,保土卫疆,活着就是光宗耀祖,此战许胜不许败,去吧,有家眷的给你们两个时辰安置,剩下便是我们拼杀的战场。”
萧衍身上披了一件狐裘眉头微锁站在沙盘前面,手中拿着几块儿旗子时不时会在沙盘上移动,身后的张福在给他读着最新的战报。
终于他停下了动作看了沙盘片刻而后到了桌案后面挥笔在纸上画出了此刻前线的全线图。
终了萧衍撑着桌案起身,身型有些摇晃,张福赶紧扶住他,他的手压上了心口缓了片刻出声
“传辇吧。”
御书房外唱喝
“尊睿亲王到。”
萧云昊骤然抬头,御书房这些日子从早到晚就没有断过人,此刻文臣武将都在,萧衍止了宫人的搀扶,缓步进了屋子,一众朝臣起身
“给王爷请安。”
萧衍也向上方的人拱手行礼,萧云昊立刻吩咐上了焦枣茶,起身亲自扶了他坐下
“这是带的什么?”
“陛下看看。”
那卷轴不小,萧云昊立刻命人打开,在坐的武将眼前一亮
“这是背景图啊,这红色的箭头是?”
冬日里萧衍的手凉的厉害,他接过了手炉
“这是根据近三天的战报标注的三方联军进攻路线和推算的大致兵力。”
那图上的北境线画的堪比挂在御书房中的地图一样精确,没人比萧衍更了解北境的每一座山每一寸土地。
同样对北境了解的还有萧云昊,这几天的战报都装在了他的脑子里
“信城的位置直对瓦剌,新城守将拼死送出来的战报中说那次进攻至少有五万人,大约有三分之一是羯族,也就是说羯族此刻驻扎在瓦剌,瓦剌提供驻地,羯族自然不可能留什么多余的兵力,所以羯族在瓦剌应该就是一万多人。”
“陛下,信城是边境第一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守军也有两万,在这种情况下五万兵力便全歼信城军臣觉得羯族必然骁勇异常。”
信城是边防第一城,这种城池的修筑必然是极其坚固,守将和士兵都是千锤百炼过的,一般来讲攻城的兵将超过三倍才有可能有胜算,但是这五万人便在信城的求救信都没有送出来的情况下将城池攻破,战斗力可想而知。
而从前的瓦剌是段然没有这个本事的,只可能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羯族。
萧云昊看着上面的地图,目光落在了白城上
“信城城破,裴宣那里的压力便骤然加大,传旨调半数黑甲卫前往白城。”
黑甲卫这些年一直在姜凉的手上,但是姜凉有雍州需要坐镇,萧衍却微微抬手
“陛下,半数黑甲卫分给白城,便是分了其他城池的兵力,而此刻的鞑靼还未出手,半数太多,一万即可。”
萧云昊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了地图,白城此刻有裴宣和老将张林,直对鞑靼的雍州有姜凉镇守,裴安在鞑靼和瓦剌交汇处的单城,只要是与北元接壤的城池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按王爷的话传旨。”
而此刻白城城外却有一青衣人逆着人流向城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