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抗拒,就是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一把年纪了还吃嫩草,想想就汗颜。
见师尊不说话,反而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花无欢眼中立刻聚了一层朦胧的水光,却还是强笑着道。
花无欢:“师尊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明明很难受,但还是勉强着自己不要露出太明显的失落或悲伤的情绪,甚至为了安抚他还强迫自己笑出来,顾锦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心中后悔不已,明明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人家惦念了这么久,现在自己却支支吾吾犹豫不决,这么一想连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
花无欢:“夜深了,师尊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花无欢垂下眼睑,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顾锦心里一慌,连忙拉住他的手,急切道。
顾锦:“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花无欢眼中露出一丝迷茫,随后苦笑着摇摇头,却没有甩开师尊的手,而是看向窗外,孤单而无助。
花无欢:“不知道,但天大地大,总该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顾锦的心再度被狠狠地打了一拳,尤其是看见小徒弟强忍着悲伤和无助的样子时,恨不得把自己的蛇头咬断,要你乱说话。
顾锦:“行了行了,我也没说不愿意啊……就是一时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已,你别催的太紧。”
花无欢:“这么说的话,师尊是愿意喽?”
顾锦红着脸哼哼唧唧的点了点头,花无欢脸上的悲伤啊失落啊什么的情绪立即一扫而空,眼睛里也不见有什么水雾,干干净净的狡黠的笑着,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这一系列的变脸看呆了顾锦,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徒弟神情自然地坐在了床边,躺下来后单手撑着脸侧,胸前敞开一片雪白,唇瓣殷红似朝霞,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朝着他勾了勾手。
顾锦的拳头狠狠地握紧,不行,只有这么一个徒弟,要是打死的话可没有第二个了,于是在这样自我不断劝说安慰下,拳头终于缓缓松开,冷着脸走到床边,看也不看花无欢一眼,而是打开一旁的暗格,拿出里面的瓶瓶罐罐扔在床上。
顾锦:“……可能用得上。”
明明表情还是冷的,但脸已经忍不住红了起来,仿佛霞光照在了万里冰川之上,惊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重逢(四)
花无欢瞬间就被师尊惊艳到了,心想自己费尽心思还特意摆了个这么诱人的姿势,怎么反而被师尊勾了魂呢。
但想归想,花无欢还是坐起来拿起那些个瓶子仔细端详起来,两个瓶子都只有巴掌大小,瓶身细腻光滑,没有多余的装饰,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花无欢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师尊,只见师尊的脸已经通红,不敢往这边看,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花无欢利落的打开了其中的一瓶,里面是一些粘稠的透明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倒一点在手上是十分润滑的触感。
花无欢一怔,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不等师尊说,很快又打开了另一个瓶子,刚将塞子拔起,一股浓香瞬间从里面涌出,很快充满了整间屋子,并不是熏人的气味,而是一种温暖而撩人的味道,只是嗅上一口就让人身体发热,兴奋不已。
合欢出品,必属精品,更别说师尊拿到的必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顾锦热的鼻尖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屋内设有阵法,能保证温度一直都是冬暖夏凉,不存在是因为外界温度的原因,只能是来源于内心深处的、压制不住的躁动。
顾锦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拿这个东西出来了,虽然当时就是为了他的效果才特意带上的,但现在看来的话好像有些太强了,身子都已经软了下来,提不起什么力气。
花无欢什么也没说,平静的将塞子再次塞了回去,同时打开窗户,让屋内的气味散去,再将这个瓶子收回怀中,等晚风吹散了这些麝香后,才将窗户关住,走到师尊身边去,正色道。
花无欢:“我对师尊可是真心的,盼了这么多年哪里需要这种东西在,还是说师尊是在勉强自己,要是没有这些个东西的话,连看我都办不到?”
顾锦:“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顾锦哭笑不得,但又担心小徒弟会胡思乱想,只好解释道。
顾锦:“我是想着拿这些东西助助兴,你要是不喜欢扔了就是,凶什么嘛。”
顾锦委委屈屈的说道,一番好心被他说的什么都不是,先前久别重逢的感动一点都不剩了,只剩下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
花无欢无奈的坐在一旁,直接拉着师尊的手摸了上去,对着师尊瞬间通红的脸,面无表情道。
花无欢:“我现在精神的很,不需要助兴,倒是害怕会伤到师尊。”
顾锦的脸像是烧起来一样红的能滴血,他不敢看自己的手,也不敢直视小徒弟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的道。
顾锦:“我准备了脂膏,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话音还未落下,顾锦的嘴忽然就被堵住,红莲的香气中似乎还带着未能散去的麝香,只是片刻间就让他溃不成军。
屋内的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唯有月光透过纱窗朦朦胧胧的落在他们身上,像是化了的雪水,流淌进来时都带着丝丝凉意,却浇不灭俩人心中越来越旺的火焰。
这一夜过的还是十分和谐的,除了一开始疼的顾锦没忍住叫出声外,剩下的就是无尽的欢愉,如同潮水般一波波的袭来,雪白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同样莹白的手扶在腰间,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吻痕,仿佛落在雪地上的红梅,妖冶而妩媚。
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不知多少次,直到顾锦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真的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了,连连求饶后小徒弟才依依不舍的释放了出来。
顾锦在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没有褪去的潮红,花无欢起身打湿了一块帕子,拿过来后给他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身子,随后就着这个帕子在自己身上胡乱抹了几下,往桌子上一扔,像个泥鳅一样灵活的钻进了师尊的怀里,枕着师尊的胳膊,在他脸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大口。
顾锦被折腾的没了多少力气,将脸上的口水在他身上一通乱蹭,随后幽幽道。
顾锦:“你既然在我上面,最后还枕着我的胳膊,你好意思不好?”
花无欢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于是大大方方的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花无欢:“那师尊到我怀里歇一会吧,我抱着师尊睡。”
顾锦看了看他,随后坚定地摇摇头。
顾锦:“不了不了,还是你枕着我吧。”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睡好,直到现在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困意难以抑制的翻涌了上来,声音中都带着倦意。
顾锦:“我困了。”
花无欢:“那我们一起休息吧。”
花无欢说着起身将被子拽过来,只是这短短的一会时间,身边的人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花无欢给他盖好被子,看着师尊沉静的睡颜,在他额上一吻,低声道。
花无欢:“晚安,顾锦。”
顾锦在梦中动了动,眉头舒展了些,睡得好像更香了。
花无欢一直守在旁边,直到师尊的呼吸渐渐悠长沉稳,确定他睡熟了后,这才捻了一个手决,解开师尊身上的换形术。
月挂树梢,正对着窗户,皎洁的月光倾泻进屋内,落在师尊一头刺眼的银发上,月色下清冷如霜雪,不见一丝杂色,仿佛天生就是这个发色一般。
他屏住呼吸,一点点揭开身上的被子,雪白的皮肤宛如羊脂,但上面却布满了一条条狰狞的伤痕,胸口和手腕这些地方花无欢还记得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但除这之外还有更多,有些甚至是刚愈合不久,边缘还有着淡淡的粉色。
大概是没有被子有些凉的原因,顾锦翻了个身蜷缩起来,露出更为狰狞的后背,雪白的后背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最大的一片是在残乌时被三头犬的爆炸伤到的,但还有更多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其中有一处只要在往左边偏一点,就能直接刺穿心脏。
除了脖子以上的地方外,几乎都布满了各种伤痕,要不是先前师尊体力不支的时候自己发现了些异样,只怕是这一辈子师尊都不会让他看见这些,更别说让他知道这些事。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重逢(五)
顾锦第二天早上是被冻醒的,做梦的时候就梦到自己赤条条的睡在冰天雪地里,寒意从四面八方不断地侵来,冻得他牙关都在打架,好在最后有一朵不知从哪飘来的云落在了身上,暖洋洋的,很好的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却不知怎么的,还是能感觉到有一股凉凉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管他怎么躲也讨不了这个视线注视的范围。
所以顾锦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缩成了一团,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此时小徒弟正给他盖被子,睁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小徒弟凉飕飕的视线,吓的他一个激灵,像是洗了个冷水澡一样,瞬间就清醒了。
花无欢:“是我吵醒你了吗?”
花无欢继续给他盖着被子,挡住外露的春光,顾锦努力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一缩,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花无欢看,总觉得小徒弟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但顾锦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昨天几乎把他折腾了一夜,累的他最后几乎是睡晕了过去,早上醒来之后也不指望着他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但好歹过来给一个早安吻什么的才对吧,这才是温存后的第一天啊,顾锦自认为昨天晚上过的还是十分和谐的,怎么就忽然间翻脸不认人了呢,尤其是这表情,冷的就跟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花无欢的事一样。
顾锦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直接把被子一掀,把头蒙进被窝里,不回答花无欢的话,整个人都在被窝里生着闷气。
花无欢看着被窝里鼓起来的缩成一团的身影,还有一缕白发露在被子外面,大概是还没发现。
花无欢解开顾锦的化形术后就没有再假装不知道的打算,这一夜他都没有合眼,一直盯着师尊出神,他身上每一道伤痕都烙印在了他心中,大大小小一共有八十三道,其中有一道只要再往左偏一点,就能直接刺穿心脏。
那一夜他都沉浸在深深的后怕中,不敢细想下去,只是抱着他,确定师尊还在,不是他的幻觉后,才缓缓放下心来,但却没有半点睡意,一直到天色微明,寒露降下后,怀中的人感觉到了寒意,不停的往被窝里钻时,才回过神,就在给师尊把被子盖好的那一会中,没想到人就醒来了,而且也不理他,还直接就把头一蒙,都不看他,躲在被窝里不知道生什么闷气。
花无欢:“师尊,你怎么了?”
花无欢试着把被子掀开,但里面的人直接一个翻滚,将被子压在身下,不管他在外面说什么都不想回答半句。
顾锦现在生气的很,觉得自己被他骗心又骗身,拔吊无情说的就是他!
所以他打定主意,不管他在外面说什么,自己也不会搭理半句,这才第一天就这样的态度,那以后还能得了,必须趁现在好好树立一下威严,让他知道以后究竟是谁当家,是谁说了算!
顾锦的思绪忽然停滞了一瞬,随后露出一丝苦笑,眼下的事情还有一堆,以后什么的也太遥远了。
但等了半天,却不见外面的花无欢再说话,只能感觉到被子的一角被压着,应该没有走,而是坐在一旁不知在做什么。
等了半晌,外面的人就像哑巴了一样,不但不说话,甚至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顾锦甚至怀疑起来外面究竟还有没有人在,或者说小徒弟早就走了,只是他误以为人还在屋内。
想到这,顾锦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冷不防的对上花无欢探究的视线,把自己吓了一跳,差点没将风雪拔出来。
顾锦:“你、你在这做什么?”
顾锦拍着胸脯安抚着自己被吓的乱跳的心脏,同时憋着气没好声道。
花无欢凑过来,挑起他肩侧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把玩着,同时漫不经心道。
花无欢:“我在看师尊,多年不见,昨晚只顾着翻云覆雨,也没和师尊说上几句话,不知道师尊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顾锦想我有个屁的话想说,没把你打一顿都是我这个做师尊的脾气好,正要将小徒弟教育一番的时候,眼前忽然就闪过一道细细的银光,像是皎洁的月光织成的丝线,顾锦本来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在小徒弟强忍愤怒的眼神中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垂在胸前的白如霜雪的银发,再看看自己皮肤上遍布的狰狞可怖的伤疤,脑子一瞬间就被冻结住了。
但他还不忘将被子紧紧地裹住身子,不想让小徒弟再看到更多,虽然心里清楚怕是每一寸都已经被他看了个遍,但还是存了个侥幸。
顾锦:“别看了……”
顾锦低下头,试图将自己再次藏起来,但花无欢却握住他的肩膀,强迫着顾锦看向他。
花无欢:“要是我没有发现的话,师尊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用化形术来见我,永远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
这样近的距离看,比昨夜月色朦胧中更能看的出他柔美的五官中所带着的侵略感,尤其是这样不笑的时候,狭长的眼睛冷漠如冰晶,看似愤怒,但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想被人发现的委屈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