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纨绔不读书[古代架空]——BY:五军

作者:五军  录入:02-06

  “有几样东西要陈伯捎带一下,陈伯你来看看,这几样东西怎么带着。”齐方祖把陈伯请进去。
  屋里,齐鸢刚刚提笔写完了一份清单。
  陈伯凑过去一看,随即傻眼:“老爷,少爷,这是……”
  齐方祖忙道:“这是给鸢儿的……”话一出口,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他脸色白了白,齐鸢已然笑起来:“这是给我的一位朋友的。”
  陈伯道:“朋友?”
  “说来话长。逢舟兄乃是我的知音好友,这次他来信向我求几样东西,正好劳烦陈伯给捎过去。”齐鸢将自己写好的单子递给陈伯,指了指道,“上面几样都好说,我让人去买回来便是。这买香料的去处和用具……陈伯可有主意?”
  “少爷的朋友也会制香?”陈伯一脸惊奇。
  “略通一二。”齐鸢道,“他想卖些香品贴补家用。”
  “这做买卖可不比集市摆摊。咱齐府的香料都是自己的船出去收的,这样货才能够,也能辨认真假。你这个朋友没法出海吧……”陈伯摇摇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哎,你别说,我这还真有一个人,我本家有个亲戚是广州的香户,他常去京城。”
  “如此,麻烦陈伯写封信,跟那位本家亲戚说一下。”齐鸢略一琢磨,道,“到时候让那位亲戚直接去忠远伯府便是。”
  “行,没问题。”陈伯道,“不过这用具……那可就多了去了,他要的是哪种?”
  齐鸢看向齐方祖。
  齐方祖想了想自己亲儿子的制香习惯,道:“老铺子里的那套碾槽,他肯定没地方去买,就给他带那个吧。”
  陈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方祖。
  齐方祖已经站了起来,“陈伯,你现在就让人去搬,你们最晚,明天一早就得开船。”
  再不走,万一路上遇到逆风,那可就真来不及了。
  齐府上下,突然忙碌起来。齐夫人一早去了老夫人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倒是将迟雪庄当日给他的两匹绸缎送了过来。
  两匹上好的料子,一匹是红地妆花缎,其上有片金和墨绿织出的鱼藻纹,那是小纨绔的最爱。另一匹米色地牡丹纹捻金纱的料子,却是迟雪庄留意到自己的喜好,另选出来的。
  时至如今,齐鸢不得不承认,迟雪庄对小纨绔能两肋插刀,于自己而言也当得上挚友一词。
  只是他之前有意无意地一直在躲避着迟雪庄。或许是因为迟雪庄的情谊太深,自己不想替小纨绔承情,也或许是因为有人醋劲太大……
  齐鸢回过神,等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后,耳朵一热,脸上飞起一片薄红。
  他抿着嘴,甩了甩头,又想,小纨绔如今下落清楚,迟雪庄此人忠诚可靠,齐府也有不少事情仰赖迟家帮忙。齐老爷如果同意的话,自己或许可以跟迟雪庄坦白一二?
  齐鸢想到这,将两匹布料包裹仔细,一块放进给小纨绔的箱子里,随后喊来常勇:“去迟家一趟,告诉迟雪庄,就说我这两天有空,想兑现承诺请他游船,问他去不去?”


第95章
  齐鸢的邀约对迟雪庄来说十分突然, 更令人惊喜。
  他当即应下,告诉常勇自己会在明日戌时于虹桥等候齐鸢。迟家有画舫, 酒菜也会备齐, 齐鸢只要人到便可。
  常勇回去如此这般跟齐鸢回复,又道:“迟公子说,前些日子他叔叔让人给他送了些雪花酒, 他刚藏起来, 想冬至的时候请少爷去喝。没想到少爷自个儿找过去了。迟公子问我是不是少爷闻到了酒香味,要不然哪能记得去找他。”
  齐鸢听出迟雪庄的幽怨之意, 微微怔了下, 笑着问常勇:“你是怎么说的?”
  常勇道:“小的说少爷天天念叨着找迟公子。只是少爷最近忙着乡试的事情, 又是专门赁下贡院外的房舍, 给师兄们考试用, 又是在考试后被人拉去一同决文。要不是现在快要揭榜,少爷怕是还不得空呢。”
  齐鸢这几天的确被孙辂拉去了褚若贞那,每天听着褚若贞决文。
  所谓决文, 即考生在试后将自己应试文章默出来,让人判断能不能考中。场外所评与场内结果有时相差无几, 有时天差地别,只因考官不同,评阅标准和个人喜好都相差甚大。
  几位师兄对此心知肚明,只是稳重如孙辂也难免心下忐忑,忍不住请老师决文, 预测结果。
  褚若贞所评的文章中,孙辂和刘文隽应是必中的, 甚至这次刘文隽的墨卷更高一筹。但齐鸢却觉得, 刘文隽的文章中多有诗赋杂文之典, 虽然一气呵成,才情斐然,然而未必能博考官欢心——这样一个靠剽窃文章上位的官员,齐鸢很是怀疑他能不能看得懂。
  倒是另一个师兄的文章很符合考官的喜好,齐鸢听说那位师兄跟张如绪来往密切,心里长长地叹息许久。
  如果不是被打断了腿,又因没有照料好成了跛子,张如绪也该参加乡试的。
  翌日,陈伯一早带着齐鸢采买的东西和给小纨绔的书信,踏上了去京城的船只。
  齐鸢这次没去送行,该给小纨绔的东西他都给陈伯装船上了,其中有小纨绔自己攒的私房钱,和齐鸢那天画的本朝舆图,这样万一小纨绔想去什么地方,能从舆图上约莫出时间和所经关卡府衙,不必处处问人。
  而齐府这边,齐鸢既然答应了齐方祖尽快为齐府博得功名,便不得不主动一些,分别给枫林先生、大宗师去信,附上自己所做文章请老师指点。
  齐鸢白天连写数封信,直到金乌西落,他才换了身衣服,带着孙大奎径自赶往虹桥赴约。
  才到桥头,轿子就被人拦下了。
  有人在外面问:“轿子里的可是齐二少爷?”
  齐鸢听着声音耳熟,叫人停了轿子,往外一看,正是迟雪庄跟前的小厮刘誊。
  刘誊见着他,已经呵呵笑了起来:“二少爷好,我们少爷在船上等着二少呢。”
  “你怎么在这?”齐鸢惊讶。
  刘誊道:“少爷说二少爷可能会提前过来,怕二少爷认不出哪个是我们的船,所以让我在这等着接人。”
  齐鸢笑了笑:“你在这等多久了?”
  “没多会儿。”刘誊笑呵呵地在前面引路,“二少爷,这边走。”
  齐鸢下了轿子,随着刘誊一块往桥头走去。
  暮风渐起,湖水上漾着淡淡余晖。行人渐渐稀少,桥边的船只倒是渐次亮起了灯笼。
  齐鸢往前一看,便见迟家画舫停在了不远处。迟雪庄正站在船头上,一身银色暗纹的白底袍子,被晚霞映出绯色。刘誊看到自家主人连忙大喊,迟雪庄转过身,见到齐鸢时已然弯起唇,眉眼致致,未笑含情。
  齐鸢恍然一怔,多日不见,迟雪庄愈发神清骨秀,回望时双眸熠熠生辉,眉宇间亦有坚定之气,仿佛一夜间便脱去了以前的谨慎温和,变得成熟睿智许多。
  这番变化,应当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喜事。
  齐鸢心下疑惑,登船后,他跟迟雪庄见过礼,便干脆先问:“迟兄可是有什么大喜事?”
  “你终于肯陪我泛舟夜游,这难道不算大喜事?”迟雪庄含笑看他。
  齐鸢哈哈一笑,先行进入船舱,里面果然已经摆好了一张八仙桌,美酒佳肴刚刚摆上。
  迟雪庄见齐鸢并不接茬,神色略有失落,不过随即遮掩住,跟在后面道:“要说喜事,的确有一桩。”
  俩人对坐入席。齐鸢问:“什么喜事?”
  迟雪庄道:“你可知道本朝公主选驸马的事情?公主当年一眼看中了驸马,但圣上说驸马是个秀才,不好尚主,等驸马考中了举人再为俩人赐婚。我叔叔前几天来信,说公主大婚就在今年了。朝廷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大赦天下,广开恩科。到时候无论是白身还是童生,只要能得名士巨儒的举荐,便可直接参加制科考试。”
  齐鸢听得愣住,吃惊道:“你说什么?要开恩科?”
  “正是!”迟雪庄笑道,“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褚先生在朝廷中有同年,桂提学对你也十分喜爱,我叔叔皆时也会为我们扬州的士子出份力。齐二,依你的才学,参加制科考试必中无疑。朝廷只要开恩科,你必将一步登天啊!”


第96章
  齐鸢听着迟雪庄的话, 陷入沉思。
  公主选驸马的事情他还真知道一些,当初齐鸢参加顺天府道试, 以十岁之龄夺得案首, 便有不少人慨叹,说那位排名第二的太倒霉,竟然跟神童同科道试。
  而那位道试第二, 就是被公主看中的驸马爷。
  后来齐鸢因得罪皇帝被禁足在家, 倒是听到下人在背后议论,说那位驸马不愿尚主, 惹得公主大怒。没想到六年过去, 这桩婚事才有了进展。
  不知道驸马爷是喜是忧, 但开恩科一事对天下士子来说倒是件大喜事。
  尤其是这次朝廷开的是制科考试, 所谓制科, 即朝中大臣举荐看中的学生。这些被举荐的,无论白身还是生员,只要参加一次预试, 通过之后便可进入崇政殿,跟新科进士一同参加殿试。
  制科取士的士子, 地位终究比一步步考上去的进士要低一些。但跟进士们相比,其中节省的可是数年光阴。
  齐鸢若是能参加制科考试,那就不必再等三年的乡试了。
  可是朝臣荐举并非易事。齐鸢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扬州府试案首的身份,跟参加过道试、乡试的学子们没法比。更何况除了往科举子, 各地还有风流名士,朝臣们也自有门生故旧的后生要提拔……迟雪庄的叔父, 到时候肯定是保荐迟雪庄。桂提学的门生那么多, 最可能推举的应该是落地的举子。
  至于自己, 恐怕还真未必有这运气。
  迟雪庄见齐鸢沉思不语,也渐渐琢磨了过来:“齐二,你担心自己参加不了?”
  齐鸢道:“大宗师门生众多,未必会记得我。更何况对褚先生而言,我年纪还小,他一直怕我年轻冒进,希望我在科举上磨砺几年稳定心性。这制科考试是为捷径,老师未必同意我去。”
  迟雪庄愣了会儿,不由点头:“也是,而且制科考试的士子地位到底差些,将来在仕途上也会受到限制。”
  齐鸢捏着酒杯,听到这话笑了笑。他忽然想起当日谢兰庭戏言,要齐鸢的官职在他之上。谢兰庭是三品大员,齐鸢的官职想要压过他,走制科的路子还真是不合适。
  “齐二?”迟雪庄喊了一声,见齐鸢回神,无奈道,“这雪花酒容易醉,你先吃点菜。”
  说完取过小碟,亲自给齐鸢布菜,语气温柔:“你尝尝这次的酒菜合不合口味。板栗烧鸡和生烧南腿是我家厨娘新学的做法。其他的几样也都是按你的喜好做的,蟠桃燕窝里只有虾丸、鱼肉和火腿,桂花鱼翅也只用了蛋黄和虾仁。你不喜欢鸡绒,这些菜里便都没放。”
  朋友小聚,齐鸢并不习惯对方来布菜,与迟雪庄对饮几口后,见后者净了手,在一旁给他剥虾仁,忙道:“有劳迟兄,我自己来便可。”
  迟雪庄道:“你以前都嫌脏手,赖着让我帮忙的。怎么现在反倒客气了?”
  齐鸢微顿,道:“当初是小,现在我们都多大了,更何况……”他琢磨着怎么开口,跟迟雪庄讲小纨绔的事情。
  迟雪庄却抬眼,脸上的喜悦之情渐渐黯淡下去,一错不错地望着齐鸢。
  齐鸢轻咳一声,拿起酒杯:“迟兄,这杯酒……”
  “齐二,”迟雪庄却突然打断他,抬手按在了齐鸢的手背上,“其实……我有话跟你说。”
  齐鸢愣住,动作僵滞了一下,惊讶地抬头看过来。
  灯光下,他肤白胜雪,眸光潋滟,平日里的冷意也淡了几分。此时茫然地望过来,迟雪庄喉头一紧,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失了勇气。
  他欲言又止,左手按在齐鸢的手背上,紧张地轻颤了几下。
  齐鸢回过神,垂下眼微微一笑,倒是顺从地放下了酒杯:“迟兄有话先讲。”
  迟雪庄抿了抿嘴,低下头去:“齐二,我或许会去京城。”
  齐鸢对此始料未及,这次倒是真吃惊了一把。不过略一思索,到也猜到一些:“是为了参加制科考试?”
  “正是,我学问不甚通达,参加科举未必能中。”迟雪庄应了一声,怅然道,“叔父的意思是,希望我能跟祖母一同进京,早做准备。他已经给我置办了一处小院子,紧挨着万佛寺,环境清幽,很适合安心读书。我本来想……”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手,目光灼灼地看着齐鸢,“我本来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次机遇难得,我们一块入京,到时候延请京中名儒教导,白天一同读书,夜晚对床而卧……”
  他只想着跟齐鸢分享这个好消息,叔父自会替自己打通关节,齐鸢才分奇高,也必定能中。到时候他们在京中作伴,风雨连床,天长日久,情谊必然更深更重。
  然而,现在经齐鸢提醒,迟雪庄才意识自己过于想当然尔。如此一来,自己日后入了京,齐鸢却仍在扬州,两人相隔千里,许多事情恐怕要两说了。
  想到这,迟雪庄抬眼,仔细观察齐鸢的表情。
  他自从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后,也曾试探过齐鸢。可齐鸢始终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迟雪庄摸不准对方是故意不作回应,还是对自己的情意一无所知。如果没有谢兰庭,他作为齐鸢最亲近的朋友,完全可以继续等下去,可是自从谢兰庭出现后,迟雪庄便渐渐察觉到了些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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