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缨松了口气,早知道今天会是这样,还不如带周柏书去军营。
周柏书则是后悔,没有跟着裴长缨入宫。
听个戏都能看见他那恶心的庶弟。
周墨书带了一群书生来听戏,他道:“呦,这不是我大哥吗?听父王说你书读不进去,跑去军营里混了。”
他身后的书生都嘲讽地笑出声来。
在军营里这么些天,周柏书觉得自己的心性得到了提升。
面对庶弟周墨书阴阳怪气的话,他居然没有生气。
“怎么,去军营是件可笑的事情吗?文人治国,武人拓疆,都跑去读书了,这仗谁来打?凭你拿了杆笔去对人家的真刀真枪吗?还是凭你这张嘴去接人家的箭矢?”
第72章 占上风
周墨书还是第一次被周柏书这般心平气和的回怼,在往常,周柏书早该掀桌子了。
他身后的书生不服气道:“只会舞刀弄枪,那是匹夫之勇!粗鲁!”
“就是!开疆扩土又如何?武将不读书,如何守天下?”
要辩论,周柏书还真不是书生的对手,而且是一群书生。
但这个傻子自己挖了个坑,他岂有不填土的道理?
周柏书摇着扇子摇摇头道:“真是死读书、读死书,我朝开国皇帝便是武将,推翻前朝暴政,救民于水火。大虞朝已绵延三百余年,你那话,其心可诛啊!”
“你!我……”那书生急得面红耳赤,自己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科举这条路便是断了!
周墨书暗暗骂这书呆子不会说话,面上笑着出来打圆场。
“大哥莫气,弟弟我不过是打声招呼,没别的意思,大哥莫要多想,让大哥不高兴,是弟弟的错。”
又来了,总是先撩拨他,惹他生气,然后以退为进,让别人都以为是他脾气不好。
周柏书把扇子收起来,笑眯眯道:“我没生气啊,你入不了军营,我入,我不爱读书,你读,这样咱们康王府才能文武双全了不是?”
周墨书暗自咬牙,笑道:“大哥说的是。”
周柏书重新把视线放回到戏台子上,这周墨书养气功夫真好,他得多学学。
周墨书还想说话。
周柏书竖起扇子晃晃道:“听戏,话多了,会打扰到别人的。”
说完这话,周柏书心里狂笑不止,自己总算是占了上风!
他爹说的不错,军营是个好地方!
锻炼体魄,磨人心性。
他今日反驳的话真是思路清晰,自己都要为自己鼓掌了。
听完戏,周墨书跟着周柏书一同走。
他道:“大哥许久不回府,不如今日回家吃饭,母亲她很挂念你。”
周柏书哼笑一声:“我娘想我自会派人传信,轮不到你来说,你不如先替淑姨娘操心下,我可是听闻父亲又纳了一房美妾。”
裴长缨逃也似的拉着魏山阙出了宫。
以后只要小皇帝和右相议事,他绝不进宫!
见少年这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魏山阙莞尔道:“就这般怕成亲?”
“不是怕成亲。”裴长缨揉了把脸道:“说句可能有些叛逆的话,成亲我不希望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句更叛逆的话,他喜欢男人,心悦魏山阙。
在住进督主府之前,心里对这个男人便有着朦胧的仰慕。
他见过这个男人冰冷嗜血的样子,也见过这个男人温情的样子。
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魏山阙道:“放心,你的亲事不会有人插手的。”
裴长缨拉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道:“右相开口时你一开始还看我笑话!以后要第一时间帮我拒绝。”
“无赖。”魏山阙点点他的额头道:“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我总要等你拒绝了,再替你说话。”
“不,你是我师父,旁人不能替我决定,但你可以啊!”
“那我替你应下?”
“师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第73章 金国
北城金国,与大虞相邻,国土面积小,军事能力弱,加之盛产美人——不论男女,大多生的极美,使得北域其他国家都对金国虎视眈眈。
无奈之下,金国只能选择依附于大虞。
每次新帝登基,都会送质子和美女进京。
这次他们等到小皇帝年岁稍长,便迫不及待地将人送来了。
不日便抵达京城。
裴长缨十分好奇,金国的人到底有多好看。
小皇帝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金国使臣,沾了魏山阙的光,得以进宫参加宴会,坐在魏山阙旁边。
金国不论男女,皆生的极美,这句话原本裴长缨是将信将疑的。
在看到金国使臣时,他彻底相信了。
那是一种偏阴柔的美,说句有些冒犯的话,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是女扮男装。
使臣为首的是金国的大王子兰施,他恭敬地向小皇帝行礼。
一来一往地说着客套话。
裴长缨拽了下魏山阙的袖子,拿手捂住嘴在他耳边轻声道:“金国的水土这般养人吗?后面那个长胡子的,看起来也好好看啊。”
就像是姑娘家家的贴了个胡子,装道长。
魏山阙点头:“以后带你去金国挑媳妇。”
裴长缨恨恨的坐回原位,不搭理他。
魏山阙端起酒杯浅抿一口,视线落在被兰施推出来的小王子兰镜身上。
他没有告诉裴长缨的是,金国送来的质子,其实也是为皇帝准备的。
有的皇帝好男风、有的皇帝好奇男风,这个时候,金国的质子便要委身皇帝。
比如先帝,与上一位金国质子欢好后,觉得乏味,便将那位质子丢在后宫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男生女相,身处弱势便只能任人鱼肉。
当金国进献给小皇帝的美女解下面纱的那一刻,大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美得极近妖异,身段妖娆,未见媚态,却媚入骨髓。
裴长缨惊叹不已,他想皇上年纪比自己还小,说不定还没成为大人,后宫就要有五个妃子了。
小皇帝不想纳妃,但不收又不行,只能笑着将人纳入后宫,封为兰昭仪。
兰昭仪大胆地看向小皇帝,见他看来,便笑着抛了个媚眼儿,直接给小皇帝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来那个爬上龙床的宫女。
险些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诸位使者入座吧。”
裴长缨看出来小皇帝的窘态,他不厚道地偏过头偷偷笑了会。
看完了人的长相,心中的好奇得到满足,裴长缨便开始埋头吃东西。
一直关注着裴长缨的右相忍不住叹了口气,原先他见裴长缨盯着金国人看时,还心中暗喜,这孩子至少是个喜欢好颜色的。
那清明的眼神里,只有好奇,并无其他,还不如看见端上来的佳肴时那眼神来的亮。
唉,还是孩子啊,没开窍。
“没开窍”的裴长缨此刻眼神时不时地扫过魏山阙的酒杯。
想喝,喝醉了还能占便宜。
魏山阙感觉自己端着酒杯的手都快被少年灼灼的目光烧出洞来了。
他有些好笑地令宫人取来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递给裴长缨:“不可多饮,以免醉酒失态。”
裴长缨连忙接过酒杯,连连点头,要醉肯定也等出了宫上了马车,再醉出来。
坐在对面的兰镜,眼神作不经意似的扫过这边,敛下眉,不知在想什么。
第74章 可爱
“这就皇宫吗?”兰昭仪在自己住的宫殿里转了一圈,白玉似的手指摸上作为摆设的玉瓶。
不愧是天朝上国,金国国王住的地方,都比不上她这里华丽。
宫人恭敬地举着昭仪制式的服装:“昭仪娘娘,请更衣。”
“这衣服也好看。”
料子入手丝滑,拿起来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刚换好衣服,兰昭仪正欣赏着,来了两个严肃的嬷嬷。
其中嬷嬷福了福身对兰昭仪道:“昭仪娘娘初入皇宫,不识宫规,太后娘娘特派奴婢们前来教您。”
兰昭仪是个心思活络的,这两个嬷嬷看着恭敬,但眼中却闪着恶意。
这教,不一定是教习,也可能是教训。
她大大方方的笑道:“可是皇上说了,会给我安排教习嬷嬷的,不知我应当听谁的?”
嬷嬷道:“在这后宫之中,自然是应当听太后娘娘的。”
兰昭仪惊讶道:“我才知道,原来后宫里,太后娘娘比皇上还厉害啊!”
“朕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在大虞,有的地方朕的话比不上母后的管用。”
“陛下。”那两个嬷嬷连忙跪下行礼。
小皇帝走进来,看也不看那两个嬷嬷一眼,略一抬手,便有人将这两个嬷嬷拉下去。
“既然她们的耳朵只听母后的,那要着也无用了,回头记得给母后把人送回去。告诉母后,朕免了兰昭仪的晨昏定省,让她管好四妃即可。”
兰昭仪一双美目似有情意流转,她看着小皇帝,在大殿上时,她分明看出皇帝对自己不喜。
从小皇帝的语气里,兰昭仪听出来对太后的厌恶。
兰昭仪笑道:“多谢陛下。”
小皇帝招手,进来了一个年岁大看上去有些严厉的嬷嬷,和一个看起来聪敏机灵的宫女。
“这是吴嬷嬷,由她来教你规矩,沁水是朕身边的宫女,朕把她放你这了。”
“是,谢陛下。”兰昭仪眼睛一转,似有千般风情。
只是小皇帝看不到。
兰昭仪只当自己是在给瞎子抛媚眼了,她单手支着下巴巧笑着问:“陛下今晚留宿吗?”
“不了,你先歇息吧。”小皇帝绷着脸,背着手离开了。
兰昭仪扑进自己带来的侍女扎耶怀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小皇帝,怎么拿她跟洪水猛兽似的?
实在是太可爱了!
扎耶早就习惯自己主子时不时发癫,她歉意地冲着吴嬷嬷她们笑了下。
“昭仪娘娘她大约是累了。”
吴嬷嬷心知皇帝对兰昭仪并不上心,只是不想破坏两国的邦交罢了,让她和沁水来,正是为了防着太后娘娘。
她也就没有严格按照宫妃的规矩来要求兰昭仪了。
“既然昭仪娘娘累了,那我们这就去准备热水,服侍娘娘沐浴更衣。”
兰昭仪恋恋不舍地脱下刚穿不久的宫装,很快又被精美的浴桶吸引了注意力。
这水都是香的呢!宫里真是个好地方。
兰昭仪泡在水里,思绪飘到了在宫宴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如果皇帝一直不碰她,她是不是可以问皇帝能不能把她指给那个男人?
另一边的太后则没有这么舒服了。
宫人强行将两个被割去耳朵的嬷嬷压到她面前,并传达了皇帝的话。
太后气地气都不顺了,桂嬷嬷连忙让人把那两个疼的直叫唤的人拉下去,找来了开胸顺气丸喂太后服下。
“哀家,是后宫之主!皇帝那话是什么意思!他哪里是维护兰昭仪,他这是在打哀家的脸!”
桂嬷嬷安慰道:“娘娘,陛下鲜少来后宫,若是那兰昭仪自己冲撞了您,您随手管教下,陛下是说不出话来的。”
第75章 质子
兰昭仪在宫里过的滋润,每日里学学规矩,吃吃喝喝,看看风景。
住在质子府的兰镜就没那么舒服了。
质子府的人都知道质子的作用,表面上维持着恭敬,眼神里的轻蔑怎么也遮掩不住。
兰昭仪有侍女,但他却是孤身一人,大哥走时没有给他留下一个人。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兰镜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愤怒。
同样是父王的儿子,为什么偏要他来做这个质子?说的好听些叫质子,其实还不如一个小倌!
质子府里待的压抑,兰镜孤身一人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
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却又冷清。
热闹都是别人的。
兰镜生的美,眼角处还有一个红色的泪痣。
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使得他哪怕是冷着一张脸,也是颇具风情的。
周墨书出了茶楼便一眼看见了兰镜,他的身份去不得宫宴,故而并不认得兰镜,他故作风流地抽出身边人手上的扇子,侧身拦在路上:“这是哪家的小姐,穿了家中兄长的衣服就跑出来了?”
兰镜声音清冷道:“让开,我是男子。”
“男子?”周墨书惊奇不已,和小倌馆里那些涂脂抹粉的男子不同,眼前这人透着一股清冷的贵气。
这京城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见人依旧不让路,兰镜的心情更差了,只是这京城里,一砖头下去指不定能砸出几个贵人来,他不敢轻举妄动。
“让开!”
周墨书轻挑地问:“那我若是不让呢?”
“那我就告诉父王,说你当街调戏男子,丢我康王府的脸!”周柏书老远就看见周墨书拦着一个人,走近一看发现他居然调戏一个男子!
“啊,大哥。”周墨书收起脸上轻挑的表情,将扇子握在手中:“大哥误会了,这小兄弟方才是在问路。”
裴长缨掏掏耳朵,偏头对灵枭道:“周柏书这弟弟,是当别人都是聋子?他挺瞎的是真的。”
连兰镜都没认出来。
周柏书讥笑道:“他不是瞎,宫宴他一个庶子自然是去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