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兰昭仪的惊呼被魏山阙射过来的锐利眼神掐在喉咙里。
她挫败地对小皇帝福了福身:“陛下,妾身先行告退。”
“去吧。”小皇帝摆摆手,琢磨着魏山阙对裴长缨的态度。
不对劲,有古怪。
魏山阙不会是已经知道裴长缨的心思了吧?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顺着来,又不戳破?
看着裴长缨吃醋——好恶劣的人!
小皇帝决定看破不戳破,好戏谁不爱看呢?
嗯,朕果然也是个恶劣的人。
第116章 做局
回去的路上,裴长缨兴致颇高,走路都带风。
他一跃而上跳上马车,钻进去探出头来:“师父快点快点,回去吃饭了。”
灵枭坐在车辕上问:“心情这么好?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裴长缨道:“没事啊。”
就是赢了一把而已。
魏山阙道:“下场斗鸡赢了。”
灵枭后悔没跟进去,他还挺喜欢看斗鸡,而且十赌九赢。
下场斗鸡?谁?
车轮滚动起来,裴长缨才反应过来:“师父!我不是鸡!”
“嗯,不是。”魏山阙拍拍他的脑袋。
外面的灵枭敲敲车门道:“你的竹马在前面,要打招呼不?”
裴长缨掀开车窗,探出头去。
只见周柏书正和兰镜有说有笑的,手上还提了不少东西。
默默把脑袋缩回去。
仔细想想,新年过后,周柏书就回康王府住了,军营去的少不说,貌似一次都没来找过自己。
裴长缨痛心疾首道:“这个周柏书,太不思进取了!得一个副尉,就整日和别人厮混去了。”
魏山阙也看到了周柏书身边的兰镜。
这个质子,有些脑子。
兰镜性子敏锐,他感觉到目光,偏头看见东厂的马车。
灵枭坐在车辕上冲着他摆摆手。
兰镜浅笑着点点头。
周柏书付完钱,拿好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走吧,再买要拿不下了。”
“好。”
康王府。
康王下朝回来,心情颇好地去找康王妃,路过一处水榭时,远远就听见了周墨书愤怒的声音。
“你胡说!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你走吧,以后别来康王府了!这里不欢迎你!”
紧接着,康王就看见和周墨书走的近的一个书生鄙夷道:“世子他和金国质子整日腻歪在一起,这本来就是事实!”
“我大哥只是在向他学习武功!”
“那不过是搪塞糊弄!质子府的下人亲口说那两个关系亲密的很!”
“你说的可是真的?”康王黑着脸问道。
水榭中的人好似才看见康王一般,纷纷行礼,刚刚叫嚣最厉害的人跪下不敢多言。
周墨书道:“父王,他胡乱说的,往后我不与他来往了。”
“你大哥呢?”康王问。
周墨书支支吾吾道:“大哥他、他去找裴长缨了。”
“胡说!本王今日在宫里见到裴长缨了!”
康王本只有三分信,周墨书这遮掩的态度他便信了七分。
他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开。
跪了一地的人嬉笑着站起来。
“我买通了质子府的下人,给他们送的茶水里,加点好东西。”
“做的不错。”
“能为周公子分忧,是我的荣幸。”
质子府正厅的桌子上,放满了东西,都是刚刚买的。
兰镜有些无奈,他这里什么都有,但今日周柏书见杯子破了个口,便从茶具、到茶叶、再到香炉等等和饮茶无关的东西,都买了一通。
此刻,周柏书正在兴致冲冲地拆东西。
“这个鎏金的,你摆正厅待客用,有面子。”
“这个白玉的素净,自己平日里用,正好是你喜欢的颜色。”
“这个茶叶,就是泡着好看、茶汤清亮,待客有面子。”
“这个看着一般,但汤头极好,自己平常喝着舒心。”
下人送了新茶上来,正好周柏书说了半天口渴了,随手倒了一杯仰头就喝。
喝完他还倒了一杯递给兰镜:“出去一趟,半天没喝水,喝点润润嗓子。”
第117章 反将
康王下了马车,一把推开前来迎接的门房。
直接踏进质子府的大门。
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紧闭的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样不行……”
“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世子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别啰嗦,脱了脱了。”
康王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门。
没有见到想象中不堪的场景。
两个衣着整齐的坐在沙盘的对角。
周柏书惊讶不已:“父王你怎么来了?”
兰镜起身行礼道:“康王殿下。”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康王看到兰镜的衣摆有一块茶渍。
周柏书把康王迎进门来,对兰镜道:“别那么懒,赶紧给你这外衣脱了换件干净的。”
康王看着明显摆了一半的沙盘和散落在旁边的布阵图,干咳一声:“你们,在沙盘是布阵啊?”
“父王,你咋这么喜欢明知故问呢?”周柏书可不如兰镜那么有礼,大喇喇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布阵图往沙盘上插小旗子。
康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孩子,我不过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全是废话。”周柏书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康王:“父王,是不是周墨书又在编排我和兰镜了?”
康王脱口而出:“不是,是他的朋友——回去我就叫他和那些人断了!”
换好衣服的兰镜进来道:“康王殿下真是个和善的人,我的父王从不愿听我的朋友说话,就是见,都不愿意见的。”
“不,我只是恰好路过听到了。”说完,康王自己都愣住了,他是恰巧路过,那几个人当真这么巧就在争执此事?
“世子。”周柏书的小厮陆路进来道:“人打晕过去了,嘴巴挺硬,不招。”
康王问:“打谁?”
周柏书说:“兰镜这的一个下人,端了带料的茶来,亏的兰镜闻出来了,我喝的不多,没什么影响。”
当时兰镜察觉不对,眼神示意周柏,二人将门关上,隔绝外界视线。
那人下手贼狠,一小杯茶,差点让周柏书化身为狼。
亏的兰镜给他扎了几针,又拿了清心降火的黄莲让他干嚼。
好家伙,差点苦得升天。
周柏书没说加了什么料,康王一听便知。
加了料的茶,正好被他听见的话。
康王沉声道:“此事交由本王来查。”
周柏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挥手赶人走:“那你快去查吧,今日我定要赢兰镜!”
“没大没小。”康王气笑了。
兰镜端坐着,安静的布置沙盘。
一个质子,孤身在此,康王却屡次因旁人的话心疑于他。
自知理亏,康王决定要好好查一查,顺便把质子府的人洗刷、敲打一遍。
免得再流传出对自己儿子不好的话。
在门口张望半天,周柏书道:“走了走了。”
他松了口气:“幸亏你闻出来了,不然再多喝几杯,你就要被我欺负惨了。”
兰镜淡淡一笑:“怎么就是我被欺负了?”
周柏书想起来自己不是兰镜对手:“唔,那没事了,反正我皮糙肉厚。”
兰镜问:“若我欺负了你,你不会介意?”
“都是男的,又不会掉一块肉,有介意你的功夫,我不如把下药的人打一顿。”
“世子心胸宽广。”
“哎,哪里哪里,不要夸,害羞。”
第118章 嫡子
周墨书身边的人能耐不大。
康王一查,就查了个底掉,令他恼火的是,周墨书整日和一群秀才厮混,说是一同学习。
结果却时常出入青楼楚馆!
反倒是总是被编排的周柏书,洁身自好。
“来来来,带你们看好戏。”
周柏书热情地把裴长缨和兰镜招呼到家里,找了个既隐蔽又能清楚看戏的地方。
康王府热闹的很。
康王把所有的妾室和庶子女都叫到一处,围观周墨书挨打。
“周墨书,伙同他人,在我跟前给柏书上眼药。”康王指着被按在长凳上的人,环视着一众庶子女,最后目光落在淑姨娘身上。
“康王府的世子,唯有嫡子可承袭,都把那点子心思收起来!”
“再有此等事情发生,逐出康王府!”
淑姨娘脸色苍白地移开视线,要不是丫鬟在后面撑着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康王抬手道:“给我打!”
第一板子下去的时候,周墨书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胆小的都背过身去,不敢看。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别打了!”
养尊处优的周墨书哪里吃过这种苦?
才打了五板子,他就疼的要晕过去了。
康王板着脸,他不出声,打板子的人就不敢停。
“王爷!”淑姨娘腿一软跪了下来,她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抱住康王的大腿,哭道:“王爷,你要打就打妾身吧!墨书他只是一时受了那些狐朋狗友的诱惑啊!”
康王不为所动。
诱惑?天底下的诱惑多了去了,怎么周柏书就没受诱惑?怎么其他的庶子女就没受诱惑?
说到底,还是自身的问题!
嫌淑姨娘哭哭啼啼太吵,康王直接抬手让人把淑姨娘拖到一边去。
“痛快啊。”周柏书喝着茶,那惨叫声在他听来,如同仙乐。
以前,他十次挨骂,有九次都是淑姨娘和周墨书挑拨的。
这次也算是连本带利,还回去了。
看以后周墨书还敢不敢在他面前蹦哒,还有淑姨娘,他就不信经过这件事,他爹还能那么偏宠她。
“啧啧啧。”裴长缨看到周墨书的裤子上都见血了:“你爹这次,下了狠手啊。”
周柏书道:“他以前打我手板心也一样狠。”
“嗯,我记得,有次见你,你手肿成猪蹄了,还要出来玩。”
“去去去,多少年前的事的,还拿出来说。”
周柏书嬉笑着抬脚去踹裴长缨,被裴长缨轻松躲过。
他没说的是,打板子的人,他提前打点过。
这次,定要直接废了周墨书。
渐渐的周墨书的叫声越来越微弱。
“王爷,晕过去了。”
康王这才道:“拖回去,找人给他医治。”
和周墨书一同被拖走的,还有哭的止不住的淑姨娘。
至于她是哭儿子被打,还是哭自己在康王府的荣宠到头了,就不得而知了。
“走,今儿高兴,我请你们喝酒。”
周柏书大手一挥,包下京城最贵的酒楼最贵的包间。
酒楼临河而建,窗外风景极好。
菜色也是十分精致,据说大厨祖上是做过御厨的。
裴长缨品尝了一口道:“和宫里的确实差不多。”
就用料上,有些差别,毕竟有的食材是贡品,宫外难寻。
“是吧。”周柏书把拆好的蟹放在碟子里推到兰镜面前:“吃吧。”
兰镜笑着接受:“多谢世子。”
第119章 私铸钱
下楼付账时,楼下吵了起来。
有人用私铸钱付账被酒楼的人发现了,那人不承认自己这是私铸钱,双方争执不下。
“你这钱重量、大小皆不对,此为翻铸而成!”
“你少含血喷人!这是我在钱庄取的!”
“我是不是含血喷人,报官自见分晓!”
酒楼要派小二去报官,那人这才把钱拿回来,重新掏了碎银子扔出去。
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在大虞,私自铸钱,是重罪。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慎收到了私铸钱,想要花掉,还是他本身就参与其中。
不用裴长缨说,灵枭便打手势,示意暗卫跟上那个人。
周柏书道:“天子脚下,明知道是私铸钱,还敢用,胆子真大。”
兰镜拾起一枚那人落下的钱币,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区别来。
他问:“这和我们用的钱币,有何不同吗?”
周柏书道:“他这个应当是用母钱翻铸。”
民间私炉盗铸出来的钱币,一般比官炉出来的钱币要轻、小、粗糙,从制钱所用的铜、到上面的字,都要粗劣不少。
拿出一枚真的钱币仔细做对比,兰镜发现确实有些差距。
他叹道:“如果是我,不作对比,是分辨不出的。”
日常做生意,和钱打交道的人,眼尖的一眼就能看出,有些忙的来不及细看或者本就不仔细的人,就会被骗过去。
裴长缨告别了周柏书和兰镜,回督主府去了。
今日这事,要赶紧告诉魏山阙。
裴长缨回府时,探查的暗卫还没回来,魏山阙也还在宫里未归。
“灵枭,今日那个用私铸钱的人,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灵枭回忆了下:“他的口音有些奇怪,就像……”
“就像之前在雍城那个舞娘!”裴长缨想起来道。
灵枭点头:“对,是像。”
可是那人的样貌,却是十足的大虞人样貌。
裴长缨道:“会不会是易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