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眼看着在地上撒泼的淑太妃:“你要教哀家做事?”
淑太妃被人堵上嘴拖走了,挣扎中她听见太后讥讽的声音:“回去找面镜子让淑太妃好好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处理完一件事,索性将另一件事一并处理了,太后对皇帝说:“接下来有件事情还需要太上皇拿个主意。”
沈霖有些疑惑,太上皇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能拿什么主意?
赵渝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事,他让何顺去召集其他的太妃到太上皇宫里候着。
得了通知的人已经到了太上皇寝殿外,待太后一行人到后,都进到屋里,空荡荡的屋子瞬间有了人气。
娴太妃被押着带到太上皇宫里,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明白召集其他太妃来此是何用意。
“今日通知诸位来,事关多年前的一桩旧事。”太后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落在一个已经两鬓斑白的太妃身上:“颖太妃,今日为的是荣和公主被害一事。”
颖太妃一愣,眼眶瞬间就红了:“太后这是得到了关于荣和的消息么?她可还好?”
娴太妃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当时的人都被她处理掉了,太后闹的这么大阵仗,难道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不可能,最多是知道了些什么,大概是想借机诈她。
太后示意沁荷,沁荷拿出七色蝴蝶玉佩交于颖太妃。
太后说:“这是落在荣和公主尸骨旁的玉佩,你且收着吧。”
颖太妃抖着手接过玉佩,听到太后的话,眼泪如落断线的珠子般滑落,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太后对躺在床上的太上皇说:“当年荣和公主失踪,现今在御花园鲤鱼池里发现了一具尸骨,同时被发现的有荣和公主的玉佩及这枚金珠。”
沁荷双手托着一枚精美的金珠。
太后此言一出,再见此金珠,现场一片哗然,不少人认出这是当年太上皇赏赐给娴太妃的,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娴太妃身上。
至此,娴太妃终于知道先前太后为何有此一问了,原来不是讨要而是在套她的话。
但仅凭一句话和一枚金珠还定不了她的罪。
太后观娴太妃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娴太妃是觉得当年的人都被处理干净了所以有恃无恐,对么?”
娴太妃面上做无辜状,她一口咬定自己的金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不信太后还能找到证据。
太后笑娴太妃嘴硬,她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荣和公主到娴太妃宫中找武王玩,二人发生了争执,推搡之下,荣和公主抓破了武王的胳膊,而武王则吃痛将荣和公主推倒,荣和撞到桌角流了不少血。
备受娇宠的荣和公主气的哭着要去找太上皇评理,娴太妃赶来劝说,荣和公主伸手就去推娴太妃,武王则冲上前来护自己的母妃,混乱中荣和公主再次被推摔倒,这次她的后脑勺撞在了香炉鼎上,当场昏死过去,她的手中正握着趁乱抓到的金珠。
那个时候荣和公主尚有气息,但娴太妃担心太上皇处罚便将毒药灌入荣和公主口中,入夜后将荣和公主腰上绑上巨石抛入御花园鲤鱼池。
娴太妃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后,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知道哀家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么?”太后招进来一个宫女:“颖太妃你可记得此人?”
这名宫女走到颖太妃面前,颖太妃仔细看了看,有些不大确定:“秋月?”
“正是秋月。”太后示意秋月自己说。
荣和公主去找武王玩的时候一共带了七名宫人,起争执前荣和公主的球滚到书架后面,秋月去捡的,找的时候花了些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秋月从书架后面起身就看见武王将荣和公主推倒的那一幕。
秋月没来得及出声,娴太妃就带人赶到,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就这样目睹了荣和公主被害的过程。
许是没有注意荣和公主的随行人数,又或者太过惊慌忘了去寻球的秋月,自始至终无人查看过书架那边,让秋月逃过一劫。
娴太妃让心腹把在场的宫人通通毒死后草草将血迹清理干净后,将一地的尸首通通运走。
秋月一直等到夜里子时才翻窗出来,恰巧从窗外有一棵大树枝干伸出宫墙外,秋月本身就会爬树,只是宫墙太高,跳下的时候摔的有些狠。
一路上要避开巡逻的侍卫,秋月有些慌不择路,最后来到了刘太妃宫前晕了过去。
刘太妃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不喜与人相争,皇帝大抵早就不记得这个人了。
她救了秋月,告知秋月现在就算找到颖太妃说出娴太妃所为,不一定能定娴太妃的罪且秋月自己的命是一定保不住的。
于是秋月就留在了刘太妃宫里直到荣和公主的尸骨被打捞上来。
刘太妃带着秋月找到了太后,说秋月可以作为证人,只希望太后可以留秋月一条命。
娴太妃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当时竟然还漏了一个人,她说:“臣妾认为这秋月自荣和公主失踪后就躲在了刘太妃处,这一切也不过她们二人口述,那为何不是刘太妃伙同秋月害了荣和公主呢,曾经荣和公主似乎嘲笑过刘太妃是个不受宠的。”
“娴太妃惯会攀扯别人的。”太后料到娴太妃会这么说,她笑笑说:“你的那个香炉鼎上的血迹可清洗干净了?娴太妃宫里的东西样样精致,就连香炉鼎的精巧程度在宫里也是独一份的。”
娴太妃的心里一阵急速跳动,那个香炉鼎她应当处理妥当了才是。
她勉强笑着说:“太后你这是认定了是臣妾么?臣妾都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个香炉鼎。”
太后慢条斯理地说:“这东西扔了怕叫人捡走,送出宫去这么大个东西容易引人注目。自然是收进你的私库最合适了,只消用一盆清水浸泡后看看是否有血迹既可判断了。娴太妃这是你唯一能证实自己清白的法子,总不能说有人能进你的私库做手脚?”
娴太妃无法,此时如果不让人查那这事便定在她身上了。
宫人拿着娴太妃的钥匙去到私库里,经过秋月的指认,找到了当年荣和公主撞上的那个香炉鼎。
当鼎被搬来时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宫人在殿外将灰扫去,搬进来放进早就准备好的清水里,片刻后水的颜色果然变成了暗红色!
颖太妃差点没站住,还是身后的人扶了一把。
“你们看!这个鼎身镂空的花纹里卡了一个什么东西!”有个眼尖的太妃指着那个鼎身说:“看着像之前荣和公主生日时陛下送的耳环!”
一枚和墨色的鼎身颜色相近的黑色金属耳环正静静卡在鼎身镂空的花纹里,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见到这个耳环时,娴太妃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泄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原本看着成王受罚,她心里是暗喜的,有了成王顶在前头,武王只需要静静蛰伏即可,这过去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被揭露出来了呢?
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只有把武王撇干净。
娴太妃仰着头说:“没错,是本宫做的,谁叫她这么骄纵?说是找武王玩,动不动就把武王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这都是她自找的!这些都是本做的,和武王无关,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颖太妃捂着脸哭了出来:“她纵然骄纵,可她才十岁啊,她过几天就十岁的生日了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一生只这么一个女儿,荣和失踪找不到后她更是急的头发都白了。
“她才十岁怎么了?她享受了陛下的荣宠十年!哪个皇子能越过她去?就连太子、三皇子都不如她受宠!”娴太妃尖声笑了起来,似痴似癫:“要怪就怪陛下的宠爱杀了她吧!哈哈哈!”
“碰!”突然重物落地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回头发现太上皇摔在了地上,他梗着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娴太妃,喘了几口粗气突然的垂下头去。
手忙脚乱的把太上皇抬上床发现太上皇已经没了气息。
守在殿外的太医进来探查了一番,跪下道:“太上皇他龙驭宾天了!”
赵渝冷眼看着众人乱作一团,在知道三皇子非自己亲生的时候,太上皇都没有这么激动。在得知荣和的事情后,被娴太妃的话活活气死了。
第50章 鱼食
赵渝面无表情地跪在太上皇的灵前,耳边是太妃们的哭泣声。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为了太上皇而哭,她们哭的是前途未卜的将来,在大成没有子嗣的太妃要去皇陵守灵。
武王因淑太妃的事受到牵连,被约束在府中,十几个皇子,能到场守灵的只有寥寥数人。
八皇子干巴巴地哭了几声闭了嘴,他也是个不受宠的,一年到头私底下连太上皇的面儿都没见过几回,此刻心里也没多少伤感的情绪。
十皇子、十一皇子年纪尚小,被奶嬷嬷抱在怀里一脸懵懂地看着四周。
沈霖乖乖蹲在皇帝身边,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没什么四处转悠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偷看皇帝的表情。
可以看出来皇帝对太上皇并没有父子之情,年少之时多少还是期待过父亲的注意吧。
如果赵渝知道沈霖心中所想,定是要笑的,皇宫里何来的父子之情,有的不过是相互猜忌、提防。
太上皇发丧后,宫里的一切又恢复如常。
没有人知道太上皇陵寝里不过是一具空的棺椁,真正的太上皇尸首则被扔在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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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太妃谋害公主、气死太上皇,赐毒酒,死后不得葬入妃陵。
武王被约束在府中,浑浑噩噩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荣和的事情会被人发现。
事情环环相扣,他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个圈套。
武王不知道的是,娴太妃截下的那个盒子是赵墨的手笔而非淑太妃。
小贵子能得手也是赵墨的人暗中相,赵墨在娴太妃派去处理小贵子的人先一步找到了人,承诺可以保住小贵子的家人,小贵子才敢指证娴太妃。
当然,钉死娴太妃的关键还在于沈霖发现的荣和的尸骨以及落在旁边的玉佩和金珠,即便没有秋月,赵渝也有法子叫娴太妃认罪。
毕竟留着太上皇也没什么用了,不过是浪费食物和药材。
“皇上!”赵渝的面前突然出现沈霖放大的脸,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意识到自己离的太近,沈霖往后退了点,一脸担心的说:“皇上你这些天都吃的好少,要不吃点开胃的,反正太上皇对你不好,你为了他心情不好吃这么少不值当啊。”
赵渝闻言有些想笑,这话要是旁人听了定是要一通大道理说完再压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下来。就是赵墨就算心里想也不敢说出来的,沈霖这话格外的合他心意。
处理完太上皇的事后,宫里择日为荣和公主举办法事。
颖太妃抱着荣和的骨灰罐哭成泪人,她亲手将罐子放入公主坟里,一夜间哭瞎了双眼。
沈霖只觉得唏嘘。
“都羡慕宫里的生活,谁又知道这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沈霖叹了口气。
他看着又在喂鱼的赵渝,压低声音问:“皇上,您在这喂鱼不害怕么,不觉得冷飕飕的么?”
赵渝又捻了把鱼食,边撒边说:“在这里只有人才是真正会让人害怕的。”
沈霖没有发现皇帝这次撒的鱼食和平时颜色有所不同,且稍一用力就会变成粉末撒进鲤鱼池,平日爱争食的锦鲤也没什么兴趣吃。
“皇上你之前说要守孝三年,那这三年是不是就没有大臣催婚了?”沈霖努力找点题外话,站在鲤鱼池边总是忍不住有些心里毛毛的。
见沈霖确实很害怕,赵渝将最后一把“鱼食”直接扔进池里,说:“走吧,带你去别处转转。”
沈霖顿时神情轻松了些,跟在皇帝后面屁颠屁颠的走了。
赵渝说:“这三年大臣们还是会提的,但他们不敢太过强硬的提。”
沈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自己家的事都管不好,一个个皇帝不急太监急。”
御花园里的迎春花开了,沈霖指着开的灿烂的花说:“皇上你看,迎春花开了!”
“春天来啦!祝皇上顺心如意!烦心事统统走开~”
沈霖歪着头对着赵渝笑的灿烂。
赵渝微微垂眼,他伸手轻轻抚上沈霖脸侧的迎春花,笑了:“嗯,顺心如意。”
第51章 春耕祭祀
春耕祭祀当日。
皇帝存着看戏的心情,让人将成王和武王放了出来。
成王在自己府里被娴太妃的人割了一根手指后,情更加暴戾乖张,季和开的药他倒是日日在喝,可府里那些女人他早就腻味了,不尽兴的成王每每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种躁动的凶兽无法释放。
春耕祭祀的前几天,赵渝更是让季和加大了药量。
摸着袖子里的小匕首,成王看到了同样在外围的武王,他缺了一根手指的手动了动,断指的疼痛又涌上心头。
娴太妃死了,武王却没事,凭什么他不过是看中个女人就要被左丞那个老东西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连娴太妃都敢对他下手!
沈霖远远看到成王晦暗不明的神色,小声对皇帝说:“皇上,我看成王的脸色不太对,你要不让人盯着点,我也会盯着他绝对不会让他对你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