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的话脏的,要不是院首拉着,沈浪已经快忍不住想上去找人理论了。
“大家看啊!我兄弟穿了沈府的衣服后没一个时辰人就这样了!”见沈府半天没人来开门,那个人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马车上一个人病恹恹的斜靠着坐,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我们已经报官了!沈家打着义商的名头干着以次充好的勾当,这次定要官老爷整治他们一番!”
说话间,官兵也赶到了,上去就开始踹门。
院首在沈浪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后,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沈浪虽不明白院首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他躲在人群里大声说:“这个人怎么像是得了天花!”
一句话让人群立马慌乱起来,众人纷纷往后退,踹门的官兵也是一愣,回头看了那两名中年男子一眼。
“这不是天花,也不是什么穿了不干净的衣服,这是只是吃药出的疹子。”院首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浪回头看到一张白净年轻的脸,上挑的眼角有一颗痣,薄唇微勾,整个人透着些许邪性。
“你们想陷害人总要装的像一点吧?”
这个青年嘴巴一张发出和院首一样的声音,沈浪凌乱了,这个人穿的衣服和刚刚院首穿的衣服一样。
见院首走近,两个中年人挡在马车前一脸警惕:“你胡说什么!乱说话一会官爷给你也带走!”
“嗤。”院首嗤笑一声:“敢不敢在这待上半个时辰,这东西药效不长,半个时辰以后他这红疹就开始消退了。”
为首的官兵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伸手就要推搡院首:“什么人敢在此干扰公务?”
院首侧身让开,身形诡异的穿过官兵和中年人,窜上马车直接塞了一粒药丸在车上人的嘴里。
“大胆!”官兵恼羞成怒拔出刀来指着院首:“来人,把这个干扰公务的人押回去!”
官兵把马车团团围住,气势汹汹。
围观的人突然大叫:“你们看这个人脸上的红疹子已经在退了!”
“真的在退了!”
“所以他们原本是想栽赃沈家?”
“最近好像总有人找沈家的麻烦,昨个儿混混闹事官府都没管。”
“那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我听说之前沈家要去城外施粥也是官府不让才没成的。”
“先前也只有沈家的米铺不现量,今天沈家米铺关门,我去别家买,多买一斤都不给,那伙计还拿话刺歪人,可叫我给气的啊!”
不消多时,马车上的人脸上的红疹在众人的注视中,退的一干二净,院首抓起他的胳膊撸起袖子给外面的人看,胳膊上也是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马车上的人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他求助的看向为首的官兵:“大人这、这咱们、这——”
“闭嘴!”为首的官兵呵斥了一声,瞪了他一眼,把刀收回刀鞘,对着手下闷声道:“走!”
沈浪藏在人群里,捏着嗓子说:“听这个意思他们好像是串通好的啊!”
“是啊是啊……”
院首对着马车里的人说:“回去告诉给你药的人,有我在,这江南府里他掀不起风浪来。”
说完院首跳下马车,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扒着门缝看完这一切的沈霖直呼刺激,侠医!不过这个侠医的声音还怪耳熟的。
等沈浪回到客栈,院首已经恢复老者的模样坐在房间里吃饭了。
沈浪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院首看了眼沈浪的身后:“陛下没跟你一起回来?算了,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一国之君,一天到晚粘着人家小孩儿,真想叫那些大臣们看看平日里严肃的帝王私下里什么样的。
视线落到沈浪面无表情的脸色,院首“嗨”了一声。
“重新认识下,我叫季和,在宫里行医脸嫩的话人家不信服啊。”
虽然这诸多原因中最小的一个原因。
反正有了沈霖这一层,沈家只有站在皇帝身边这一条路,恰巧他一眼就看出那马车上的人是吃了药出的疹子,揭穿对方是最方便的,事后再恢复伪装任对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身上来。
沈浪看了眼院首拿着碗的手,他就说么,一个老头的手背皮肤怎么会这么白嫩,搞了半天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子。
看出来这个冷面青年的想法,院首晃了晃脑袋:“非也非也,我三十有二,比三少可是大上六岁。”
沈浪:……这个话题可以打住了。
他问:“你在马车上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院首慢条斯理的给鱼挑刺,在沈浪脸色变黑之前才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回头再说,先吃饭吧。”
哦豁,这脸怎么黑的跟锅底似的,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沉不住气……
院首垂眼,想起那个被在崖下救起,奄奄一息的少年。
第67章 夜袭
沈府
沈父转在书房里转来转去的,口中还时不时念念有词,一旁的沈母捻着绣针刺绣。见自己的夫人一点都不着急,沈父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还有心情绣花?”
沈母没好气白了自己丈夫一眼:“你怎么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热锅上的蚂蚁?我现在就是火上烤的蚂蚱!你又不是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那可是——”
“当今天子。”沈母淡定的接话:“怎么你还想把人赶出去?”
“别乱说!”沈父给沈母的话顶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昨夜小儿子回府,沈父高兴的不行,结果今天上午门口闹事的散了以后,皇帝竟然也来了,还让人给他安排住在小儿子院子里住下。
那可是皇帝,一个伺候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沈母把针在头发里蹭了下:“怕什么,咱儿子是吉星,而且我看皇帝很亲民,不是那种随便治人罪的人。”
吉星不吉星的,其实她并不相信,她只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有些看不透皇帝看沈霖的眼神,有一瞬间皇帝看沈霖的眼神就像是守护着自己领地的凶兽,再一看又回归了平和。
她这幺儿打小就皮,意外昏迷三年多,如今醒来她只求他能够安康欢喜。
完全没有被自家夫人的话安慰到,沈父心中焦虑更甚,只是他又开始焦虑别的事情。
“这中午该做些什么来招待皇帝?咱们府上的厨子可比不了宫里的御厨啊!”
沈母干脆不理他了,手上利落的打了个结,一幅栩栩如生的喜鹊登枝图映入眼帘。
沈霖的小院子里,叫沈父急的都要掉头发了的赵渝,正拿着个小铲子蹲在沈霖旁边,一起挖宝。
这树下埋了不少东西,由浅及深,挖出来了好几个小盒子了。
盒子里大到银票银子小到一个骰子,什么东西都有,再往下,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罐子,把旁边的土扒了扒,露出来一个酒坛子。
“啊,是这个啊。”沈霖扔掉铲子把酒坛子取出来,晃了晃里面还有水声,他兴冲冲和赵渝说:“皇上,这个是我第一次喝过的酒,不过后来我也没再喝酒过就是了,醉酒太难受了。”
酒是好酒,就是喝了一口他就醉的找不到北了,听说酒埋土里放的越久越香,他就学着人家把酒坛子封好给埋了起来,没想到还有小半坛酒。
“不知道还能不能喝了……”沈霖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哇,好香。”
赵渝拿过酒坛,晃了晃里面的酒液说:“应该还能喝,既然今日挖出来了,就今天喝上一杯吧。”
沈霖点头:“也行,不过我得换个东西装,要是给我爹知道我挖了坛自己喝过的酒给你喝,那还不得一脚给我踹房顶上去。”
一想起来皇帝来府上,他爹那诚惶诚恐的表情他就乐呵,还是他娘厉害,只是微微吃了一惊顺带掐醒了惊呆在原地的沈父。
太守府
上午在沈府门口闹事的中年人和官兵跪了一地。
老人怒斥:“一群废物!还有你顾忧,顾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顾忧垂着头掩盖住眼中的愤恨,他没想到顾小河竟然还活着,今日还坏了他的事!
等人发完了火,徐知言把人赶出去,低声问:“大人,接下来该如何?”
老人眼神阴沉道:“既然如此,直接带兵 冲进去把人抓出来!”
徐知言面露犹豫:“这……”
老人皱眉斥责道:“这什么这?若不是你非要师出有名,沈家早就是我们的掌中之物了!读书读迂腐了你!”
“是。”徐知言咬咬牙领命。
“慢着,得了沈家的财产,再将沈家那个小儿子其实是个祸星,沈家覆灭、江南水灾都跟他有关系的消息散播出去。这一切要在九皇子到之前做好,动作利落点!”
“是!”
老人冷哼一声,推开窗看着阴沉的天色,露出一抹冷笑。
在家养病?他一路爬到右丞相的位置,岂是会任人拿捏的人?
沈父几乎是僵硬着吃完了一顿饭,舌头都是麻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下了什么,沈母扶额,嫌他丢人。
她吩咐人准备了一些解腻消食的水果让沈霖带回院子里吃。
皇帝走后,沈父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刚刚跟皇帝一起吃饭了?
一碗汤出现在沈父面前。
沈母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就知道你上不了台面肯定吃不了多少东西,我让小厨房煨的汤,喝吧。”
沈父活动活动手指“唉”了一声,端起汤就喝,沈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沈霖笑的直打跌,进屋时头差点撞到门槛,赵渝不动声色的用手隔了一下。
“皇上你看见我爹那表情了么?大概是想笑那嘴角一直抽抽,他连炒菜的生姜都给吃了,还有我娘那嫌弃的眼神,哎呦喂笑死了!”
赵渝意味深长道:“令尊慢慢会习惯的。”
沈霖摇头,算了算了,别他爹没习惯先给他笑出个好歹来。
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沈霖抱着果盘盘腿坐到塌上,笑的肚子痛他需要缓缓。
吃饱了,窝坐了一会,人就开始犯困,揉了揉眼睛,沈霖打算说说话来缓解下困意。
“皇上,今天上午这么一出,后面是不是隔三差五就来一次热闹看啊?”
赵渝摇头:“不会,赵墨快到了。”
上午的事情解决的办法有很多,采取这种办法无非是为了激怒太守府的人,加上赵墨快到了,他们要么直接动手要么拖到赵墨走后。
徐知言不知道赵墨来的目的是什么,未免夜长梦多,他们只有第一条路可以选。
接下来就不是看热闹了这么轻松了。
太守府白日调动兵马的动作再怎么遮掩都有迹可循,晚饭后,沈霖喝下赵渝端给他的消食茶后很快就困劲上头。
用力睁了下眼睛,眼皮支撑不住,上下打架,片刻后,人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赵渝将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仔细将门窗都关好后出门去找沈母了。
宵禁后,街上空无一人,兵马疾行的声音格外清晰。
几百名官兵将沈府团团围住,为首的官兵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人就抱着撞门木开始撞门。
撞击声格外大,坐在内堂的赵渝将这动静听在耳里,眉头紧皱,这动静持续久了怕是会把沈霖惊醒。
“何顺。”
何顺应声吹响了手中的哨笛,黑暗中埋伏着的人听到动静,闻声而动。
一只响箭疾行而至扎入撞门人的后背,另一只也随即而扎进另一个人的后背,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倒地。
笨重的撞门木一下子少了两个人的支撑,其他几个人也抱不住,被压倒在地。
“谁!”一下子损失两个人,官兵中出现了短暂的骚动,为首的官兵高声道:“今日撞开了这门,重重有赏,若连门都进不去,那兄弟们就只能被大人发配到矿山去做苦力了!”
这话一出,很快又有人冲上去抱起撞门木开始撞门,其他有的官兵拔出佩刀围成圈面朝外面。
“啧!”躲在暗处的沈浪暗骂一声,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一同射箭。
“且慢。”院首按下沈浪放在箭羽上的手,将一个纸包递给他:“把这个绑到箭头上,今天弄出来的新药,试试看效果。”
“噗”的一声,沈浪射出的箭正好打在一名官兵的刀上,纸包散了开来,里面的药粉如青烟般散开。
夜风一吹,瞬间倒下了一片。
“何人在此干扰官府拿人!”为首的官兵一手举着刀一手捂着口鼻高声道:“官府办案,识相的快滚!”
“狗屁的官府!一群强盗!”沈浪嘴上骂着,手上利落的在箭头绑院首特制迷烟包,瞄准了官兵的刀面射箭。
官兵发现了箭射来的方向,奈何这箭上的东西不论是打在刀面上还是落在地上都会散开,青烟随风而散,官兵倒下一片。
第68章 顾忧
“不好了!后院有人翻墙进来了!”后院洒扫的妇人跌跌撞撞跑过来说。
赵渝眸色一沉,冲了出去,何顺紧跟其后,两人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沈母按下沈父:“你带一部分人继续在这守着,防止别的地方再需要人手。”
说完,带着院中一半的人往后院去了。
沈霖的院子在后院,院中一棵参天大树十分显眼,从外墙翻进来的官兵进来没有目的,于是直接奔着大树的方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