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本来是想趁没人的时候递的,可是世子殿下一直都和世子妃在一起,根本没有单独出现过,小丫鬟一直找不到机会。不过想到这信的来处,她又信心大增,觉得世子殿下一定会高兴的。
赵兴尧看了那小丫鬟一眼,伸手将信拿了过来,信封上没有字,但是右下角却有一点朱红。看见这一点朱红,赵兴尧的脸色瞬间变了,手不自觉用力收紧,几乎将那封信捏成碎片,眼底涌上了浓烈的恨意。
他倒是忘记了这茬,上辈子也是如此,他成亲第二日就收到了秦书瑶的传信,邀他相见,于是他就丢下兰筠去见那个女人了。
如今再回头看,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偷偷给男子送信邀约的。
上辈子他是一早就收到了,然后就急匆匆出去了,兰筠是一个人去请安的,后来听说他在主院跪了两个时辰才回去。
如今想来,都是因为他才让兰筠受苦。在他娘的心里,自然是自己的儿子最重要,成亲第二日一大早就跑出去见别的女人,王妃心里是有气的,气儿子不懂事没分寸,但又无可奈何,于是就将气都撒在了欧阳随深这个刚进门的外人身上。气他这般不顶用,拴不住自家儿子的心。
现在与上辈子不同,完赵兴尧态度的改变就改变了事情的发展方向。自赐婚后,赵兴尧不仅及时醒来,而且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不再闹着要跟秦书瑶在一起,跟爹娘也更亲近了。对欧阳随深,他也是尊重爱护的,有他这般护着,谁还会给欧阳随深脸色看。
赵兴尧虽然恨秦书瑶,但更恨自己,恨自己目盲智昏,识人不清。
欧阳随深觑着赵兴尧的神色,轻声开口:“你……没事吧?”
欧阳随深的声音就像一阵春风,瞬间就吹走了赵兴尧心头的阴霾,他冲他温柔一笑,“没事的,咱们去休息。”
扶着人进屋坐下,赵兴尧来到门外,对木香指了指还跪在那边发抖的丫鬟说:“那个,发卖出去,然后好好查一查,这封信是怎么到我面前的,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以后这兰庭苑再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飞进来,我就拿你是问。”
木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上的那点朱红,常年在世子殿下身边伺候的,她又格外机警聪慧,自然知道这信来自于谁。
赵兴尧在外面可能骄纵纨绔了些,在王府却是待人极好的,对待下人也是,因为璟王爷从小告诉他,有本事跟外人横,跟自己家里人横不算男子汉。所以一般情况下,下人即使是犯了些小错,他也不会责怪,但这次不同。
若他还是之前的他,见到这封信可能就兴奋的睡不着觉了,现在却只有满腹的愤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璟王府,外面的人居然能买通人为他们做事,这绝对是大忌。今天递个信进来,明天是不是就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了?想到欧阳随深受伤的事,赵兴尧更加谨慎。
他唤了影卫出来,指了指其中两人,“以后你们俩的首要任务就是暗中保护世子妃,若没有召唤或者紧急情况,不要轻易出现在世子妃面前,不过他若是问起你们,你们照实说就是了。”
两人领命退下了。
赵兴尧对着剩下的三个影卫交代道:“至于你们三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请世子殿下吩咐。”三人异口同声。
赵兴尧稍微压低了声音说:“我要你们盯着太子府,有任何异常情况都要向我汇报。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哪怕任务失败也不能暴露,保命为先。”
三人虽然心下有些惊讶,但主子的命令他们执行就行了,不必多问。
不是赵兴尧真的心慈,主要是培养一个影卫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璟王府的大部分影卫都在璟王爷手里,这五个还是璟王爷特意拨给他用的。
哎,可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赵兴尧盘算着怎么才能培养一批自己的人。?
第十一章 换药
自递了信出去之后,秦书瑶就一直在等回信。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这让她怀疑信是不是并没有顺利到赵兴尧的手里。
她坚信赵兴尧爱的人是她,否则怎么会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的保护她,都说危急之下的自然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以前赵兴尧就爱她爱的不可自拔,若是从现在起她给赵兴尧更多的回应,那人肯定是更加在意她,说什么都会顺着她。到时候她就表示,只要赵兴尧休了那个男人,她就嫁给他,想必赵兴尧一定会喜不自胜。
虽然说陛下赐婚不是能轻易休妻的,但是赵兴尧却不同,他是陛下的亲侄子,是璟王府的继承人,他若真铁了心,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秦书瑶的算盘倒是打的劈啪作响,可惜,未必能如她所愿。
……
赵兴尧觉得最近都过的很快,转眼天明,转眼又是夜晚降临,大概是因为有兰筠在身旁吧,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待在一处都是好的。
用过晚膳,赵兴尧去书房拿了几本书过来递给欧阳随深,他说:“要是觉得闷就看会儿书,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挑了几本游记。”
欧阳随深想要站起身来道谢,却被赵兴尧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肩膀,“坐着,站起来做什么?伤口不疼了?”
欧阳随深只好拿着书坐着,对赵兴尧道:“谢殿下。”
赵兴尧听着,却不满起来。兰筠还是对他这般客气,总是对他道谢,总是称呼他为殿下。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不能逼迫兰筠,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于现状。
于是,赵兴尧坐在欧阳随深的面前,叹了口气,唤他:“兰筠。”
欧阳随深抬头,将书放在桌上,然后看着赵兴尧,“殿下有事吗?”
赵兴尧苦笑了一声说:“兰筠可以不叫我殿下吗?每次听你叫我殿下,我就觉得我们离的好远。”
这话说的有些哀怨。
欧阳随深抿了下唇,“您是世子殿下,我……”
“不,”赵兴尧不等他说下去便打断了他,“我希望在你这儿,我不是什么世子殿下,你明白吗?”
赵兴尧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欧阳随深的表情,说的太明白怕他反感,说的太模糊又怕他不理解,赵兴尧对他总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欧阳随深垂下了眼眸,长而卷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放在桌上的手也不自觉捏紧了。
不是世子殿下,那是什么?枕边人?还是……夫?
赵兴尧看着桌上捏紧的拳头,大着胆子将手覆了上去,谁知刚碰到,欧阳随深就一个激灵,猛地抽走了。
赵兴尧夜愣了,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了。之前他们也有过肢体接触的,好像也没像此刻这般直接的躲过。
对了,之前每次也都是自己半强迫半哄骗的,兰筠只是没办法躲开而已。刚才的反应虽然激烈,却也是最真实的。
想到这儿,赵兴尧不禁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欧阳随深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
听他道歉,赵兴尧连忙摇头,“不,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吓到你了,该是我说抱歉的。”
这话就像在安慰一个被唐突了的小姑娘,可欧阳随深是个男人,这会儿反应了过来,见赵兴尧又如此着急的解释,他突然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可把赵兴尧看愣了。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看见欧阳随深的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笑,虽然很浅,却一下子就击中了赵兴尧的心。
刚才被躲开的失落也被这个清浅的笑抚平了,赵兴尧也笑了,他说:“你叫我名字吧,老是叫殿下太生疏了,也不要用敬称,我不喜欢,就像我叫你兰筠那样,你叫我兴尧好不好?”
说完,赵兴尧就满眼期待的望着欧阳随深,像个想讨糖吃的孩子。
欧阳随深被他看的有些脸热,轻咳着就想糊弄过去。谁知赵兴尧才不上他的当,撒娇似的软声说:“好不好嘛?叫一声,就叫一声。”
这回欧阳随深是真咳了起来,他没想到,堂堂的世子殿下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得小声叫了声,“兴尧。”
赵兴尧听着,心下一阵狂喜,一个激动就倾身过去抱了抱欧阳随深,满口应着,“嗯,嗯……”
突然被抱,欧阳随深有点猝不及防,不过也没有再躲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赵兴尧这才想起来,该帮兰筠换药了。
欧阳随深身上有伤不能沾水,所以也就不能下水沐浴了。他将人带到净室,又去把衣服拿过来,然后端了水过来就开始拧帕子,要帮欧阳随深擦身,欧阳随深哪能让他一直为自己做这些,忙道:“这些让银素来就好了。”
“什么?”赵兴尧惊了,“让银素来?她可是女子。”
让银素来给兰筠擦身,那怎么可以?他连兰筠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想让人看见。
“还是说,兰筠觉得她比我做的好?也是,我总是笨手笨脚的,你嫌弃也是应该的。”赵兴尧说着,捏着帕子低着头,一副委屈的小样儿。
谁敢嫌弃堂堂世子殿下?一般人还当不起这等殊荣呢!
欧阳随深忙解释,“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拿衣服端水这些让银素来,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赵兴尧低着头,在欧阳随深看不见的地方扬了扬唇。
而后抬起脸来,“那……让我帮你好吗?”
欧阳随深只能是答应下来,不然等会儿还不知道他要闹出什么来。也是奇怪了,明明之前还很端正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像耍赖的小孩儿。
赵兴尧也想端着慢慢来,可是他发现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亲近些,所以他只能耍赖了。
欧阳随深慢慢退了衣服,到最后只剩里衣的时候他停住了,悄悄看了眼赵兴尧。
赵兴尧还在试水温,拧帕子,发现他在看自己时也回望了过去,结果就见那人犹豫着不动了。
赵兴尧把帕子放进水里,走到欧阳随深面前,伸手去解他的里衣衣带,欧阳随深想要阻止,却被赵兴尧握住了手腕。
之前还耍赖的人这时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做什么的,你若是觉得不自在可以把我当成大夫。”
他的眼神那么真诚,让人看一眼就信服。
“嗯。”欧阳随深垂眸应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那……你帮我擦后背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赵兴尧知道,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了。
“好,”赵兴尧的手搭上他的肩,帮他退下衣服,手指触到了他的肩膀,明明是温热的,却叫他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只着亵裤站在赵兴尧面前,这让欧阳随深感到羞耻,耳朵尖儿是烫的,手指头是颤抖的,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赵兴尧也感觉到了,却没说什么,迅速拧了帕子给欧阳随深擦背。欧阳随深常年习武,身形虽然看着单薄,实则蕴含着力量,身上的肌肉线条更是流畅,而且肌肤很白,触手光滑如暖玉,赵兴尧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后背可以这么好看。
他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悄悄咽了咽。
欧阳随深感觉后背没了动静,轻声问:“好了吗?”
“好……好了。”赵兴尧捏了捏帕子,觉得有点儿热。
“剩下的我自己来吧。”欧阳随深又说。
赵兴尧:“好,好,那你……你自己来,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好。”欧阳随深点头。
赵兴尧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地走了出去,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即意识到这手刚刚碰到了兰筠的后背,顿时觉得更热了。
欧阳随深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赵兴尧出去了才赶紧擦好身换上衣服,那速度快的都快赶上他练剑的时候了。
他出去的时候,赵兴尧正坐在桌边喝冷茶,见他出来,有些意外,“这么快?”
欧阳随深没有说话,只看了他一眼。赵兴尧倒是不怎么在意,拉着人去床边坐着,然后取了药来帮他换。
为了不让兰筠为难,赵兴尧直接去掀的里衣下摆,把衣服往上卷了卷,然后一圈圈取下绷带,刚刚结痂的伤口便暴露在空气中,如此清晰地看到时,赵兴尧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伤口有些长,虽然已经结痂,依然可以窥见当时有多凶险。
兰筠肌肤生的白,这样一条伤口横亘在腹部,就像是美玉上面平白出现的瑕疵,赵兴尧想,他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给兰筠报仇。
心里虽然愤恨,可手上动作却是轻柔的不像话,生怕弄疼了他。欧阳随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醒他说:“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嗯。”赵兴尧嘴上应着,依然是小心谨慎的很。
欧阳随深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暖意,被人温柔的对待总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他一个世子殿下竟然这么会照顾人。
只要赵兴尧喜欢,他便愿意倾尽温柔,对人呵护备至。
换好药,木香又端来一碗汤药,赵兴尧接过来拿勺子搅了搅,一股子药味儿瞬间钻进鼻子里,赵兴尧皱了皱眉,对木香说:“去拿些蜜饯糕点来。”
欧阳随深忙阻止:“不用麻烦。”这么晚了,太折腾。
赵兴尧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味道不太好,待会儿喝了压一压,能不苦为什么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