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古代架空]——BY:元灵宇

作者:元灵宇  录入:02-16

  “嗯……所以呢?”
  “先说第一封信——我们去五台山送殡,原本的打算是送云心上北台顶后便折返,在此期间,长安发生了不少变故,镜天不希望我们回来,所以一有离开的可能,他便立刻传信给我们,甚至都没想起他自己会先出关。”
  元也茫然地点了点头。
  谢翊之继续道:“再来说第二封信,这封信是他冷静下来之后,想到了自己要走的路线,才决定重新写给我们的。”
  元也道:“我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
  “信没有问题,但是在镜天决定回城时,他选择让杜三哥先来寻我们,我思来想去,认为他有两方面考量——一来他认为自己此去不会耽搁太久,二来,如果耽误了,那就是出事了,他担心我们等得久了耐不住回长安来找,也想让杜三哥离是非之地远一些,所以将我们一起支开。”
  “归根到底,这两封信和对杜三郎的叮嘱都是为了不让我们涉险!”元也明白过来,“所以杜三郎也明白李观镜的心思,他在知道赵王府出事后给我们去急信是匆忙之举,事后就后悔将我们扯进来了?”
  “关心则乱啊……杜三哥当时孤身一身,原本目标是来找我们,所以见了变故,第一个想到的也就是给我们来信求助,可后来细想之下才发现,在这长安城里,我们并不比他的手下更得力,反倒我们若是遇到了危险——尤其是你,他日救出镜天,他也不知该如何交待。”说到这里,谢翊之忍不住轻叹一声,“掰指头算一算,镜天在这段时间已经失去了很多亲人好友,他再不能承受这些痛了。”
  元也抬头看谢翊之,见后者面色怅惘,心知谢翊之是想到了在会稽的经历,元也设身处地想想,当时他要去救谢翊之时,如果是谢翊之身边的亲人好友想来帮忙,他既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那么很有可能就只会让帮忙的人接应,而不是带他们深入虎穴之中,毕竟别人的命他负担不起。思及至此,元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嗯。”谢翊之温和地笑道,“不过他这么想是他的立场,我们要帮忙却是我们的情意,而且这当口,谁还能找出比易容术更好的方法来掩人耳目么?”
  元也赞同地“嗯”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忽然有些疑惑:“你说,血缘真的有这么神奇么?其实我与李观镜并没有多深的交情,怎么就愿意出生入死了呢?”
  谢翊之想到青山中的墓碑,点了点头:“我初见父亲……甚至刚知晓他的名字,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这或许是血缘的奇妙之处,但如果是他们主动放弃了我们,当不至如此,所以我想……我们这样做,更多的应该是因为心中总是有那一份缺憾罢——你与李世子因不得已的分离而生疏,我因与父亲不得已的分离,连见面的缘分都没有。如果没有这些不得已,这会儿你会比杜三哥更加担心,也不会奇怪自己为何如此拼命了。”
  “或许罢。”元也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才道,“反正李观镜不是坏人,就当行侠仗义也没什么。”
  谢翊之暗自笑他嘴硬心软,面上却不揭穿,只道:“你休息会儿,入夜后跟着我去一个地方。”
  元也一愣:“哪里?”
  “今日一番讨论,叫我想起一个人来。”谢翊之促狭一笑,“不过既然杜三哥不愿与我们坦诚相对,我便也不告诉他,等去过了才说,好叫他明白我们并不想成为局外人的道理。”
  “翊之,你学坏了啊……”元也啧啧感叹,转而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在长安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经历?”
  谢翊之笑道:“你忘了,当初从江南回来,可是我陪李世子进的城。”
  

第163章
  入夜之后,暮鼓准时敲起,道上行人尽归坊中,坊内尚有食摊还开着,于瓦舍之上奔走,时不时能闻见一阵面点香气扑来,行人本来不饿,愣是给熏出些食欲来。
  元也和谢翊之在平康坊一家小酒楼后面跳下,将夜行衣脱下藏好后,混在酒客之中出了店,一路往云韶府行去。
  与西市的萧条不同,平康坊这些时日非常热闹,春闱之后,文人墨客多聚集在此地吃酒寻乐,洋洋洒洒写了不少诗篇传出来,这其中,云韶府自然是中心地段,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这般情景在消失了很久的翩翩娘子回来后达到了巅峰。
  然而谢翊之并未顺着大流走,两人来到云韶府很是冷清的后门,敲开了小窗后,谢翊之学着李观镜曾经的口气道:“我找阎姬。”
  里间的人沉默了一瞬,问道:“阁下何人?”
  谢翊之得了鼓励,继续道:“我找阎姬。”
  “阎娘子去年就已经走了,你不知道么?”
  谢翊之一愣,他与李观镜从来不聊这些,自然不知道,哪里会想到这么大的店东家说换就换,他回头看了元也一眼,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不显,脑中飞快转了转,道:“我等远道归来,并不知晓此事——那云落呢?”
  里间的人“嘶”地一声,像是遇见了棘手的事,犹豫片刻后,道:“等着!”
  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连着另一个脚步声开始靠近。谢翊之附耳听了听,发现来人腿脚完好,登时起了警惕,后退了两步。元也见状,连忙握住剑柄,只待里间发难,便立刻拔剑反击。
  片刻之后,门直接被打开,一个年轻女子将灯笼抬起来看向外边,问道:“是谁找云娘子?”
  门房垫着脚,也想看外面是什么人。
  谢翊之强自镇定,道:“你不必多问,只告诉云落便是。”
  “可是云娘子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过世了。”女子再次抬高灯笼,问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谢翊之满载希望而来,没想到这里竟是人去楼空,他看着女子,正在思索如何不受怀疑地离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心念电转之下,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云落身边的侍女?”
  女子一怔,忙道:“正是,我是沉霜,郎君何时见过我?”
  “有些时日了。”谢翊之含糊答了,察觉到沉霜比门房可靠,便又问起阎姬去了何处。
  沉霜道:“阎娘子还在长安,具体去处我却不知,不过阎娘子留了一个地址给我们,若是郎君有话,我可以遣人去传信。”
  这也算是有希望了,谢翊之当即道:“那我回去写信,明日这时候再来。”
  沉霜笑着点了点头。
  元也抱剑靠在一边,等门关上了,才凑近问道:“你真见过这个人?”
  “见过,当日能来伺候镜天的没几个人,沉霜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应当是阎姬信得过的人。”
  元也又问:“这个阎姬值得相信么?一个女子怎么能在平康坊盘下这么大的店?她背后一定有靠山,你怎知这个靠山不是李璟呢?”
  “当时镜天信得过她……”谢翊之说着,也有些迟疑,“你说得也有道理,彼时镜天和李璟还是好友,现在阎姬是否还能帮上忙,确实要另当别论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突破口,阎姬很有可能不帮我们,那么她就会将此事告到李璟面前,既然死水不动,我们不妨搅上一搅,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元也轻叹:“怕就怕这狐狸已经成了精,他既有谋大事的能耐,又怎么会在这里乱了阵脚?”
  “那倒未必。”谢翊之指出,“毕竟用赵王府的变故栽赃杜三哥,被拆穿后又恼羞成怒地将镜天关起来,这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希望他能在阴沟里翻船罢。”元也说罢,忽然感觉到背后有风袭来,显然是一个人扑了上来,他立刻紧绷起来,准备随时出手制服那人。
  下一刻,身后的人喊道:“阿镜!阿镜!”
  元也一怔,瞬间放下戒备,由着此人勾住自己的脖子,将半个身子都挂了上来。
  “阿镜,你跑去哪里了?怎么他们都说你走了?我考完试一出来,怎么一个朋友也找不见……”来人醉眼朦胧,但凑得这么近,还是看出眼前的人与李观镜长得并不一样,只是他醉得厉害,并未发现自己认错人,而是疑惑道,“怎么出去几天……大变样了?啧,变得好丑……”
  谢翊之没忍住笑出声。
  元也一阵无言,心知在这酒鬼身上套不出什么话了,便道:“阁下是谁?”
  “我?我是……”
  话音未落,一声清亮的嗓音响起:“子裕!你做什么?”
  元也转头看去,见一个瘦削高挑的少年小跑着过来,便将肩上挂着的人推了过去,看对方接稳了,才道:“你朋友认错人了。”
  “对不住!没伤到你罢?”
  “没伤到。”元也和善地笑着,“不过他好像在找什么阿镜。”
  少年脸色一变,道声“告辞”,便想拖着人走。
  元也闪到他面前,道:“不巧了,我们也在找一位阿镜,你好像知情。”说罢,元也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他精于易容,看人重骨相,所以很容易便辨别出此人性别,便道,“你是女子。”
  “我知道你是谁。”少女正是柴昕,她抬头看过来,双目晶亮,“子裕从你的背影认出来,我比子裕更加熟悉阿镜——他被齐王带走的消息就是我传给杜三郎的,那天我在旁边偷看到了经过,但是再多我确实不知道了,齐王知道我的底细,我父母性命尽在他的手中,所以请恕我无法帮你打探消息。”
  对方如此坦白,倒让元也说不出话了。
  谢翊之上前来,道:“既如此,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柴昕皱起眉,催道:“此地人多眼杂,郎君请快些讲。”
  “阎姬此人,你了解几分?”
  柴昕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人,不过’阎‘姓并不多见,子裕曾经说过,年前圣人曾经在东宫打死了几名宫人,其中一人也姓阎。”
  谢翊之一时理不清其中干系,待要再问,柴昕却抬手止住他,道:“杜三郎曾经是东宫崇文馆大学士,两位与其跟我纠缠,不如去问他,他一定比我了解得更多。”
  秦子裕又往下坠了几分。
  谢翊之忙道:“我帮你扶着罢。”
  “不必,我应付得来。”柴昕架着秦子裕,越过两人,一路往云韶府的灯光中走去。
  快要跨进云韶府门槛时,柴昕脚步慢了下来,她正思考着怎样将秦子裕提过去,后者却自己抬起脚跨过去了。柴昕一惊,正要抬头去问,秦子裕含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回厢房。”
  柴昕反应过来,便不动声色地将人拖上了楼,等进了房间,肩上蓦然一松,她看向身旁的人,发现他面色发红,确系醉酒之态,但眼神清明,显然并非喝没了神智。
  秦子裕站直了身子,在柴昕惊讶的目光中理了理发皱的衣服,漫不经心地问道:“不会后悔么?”
  就这样放手不管,不会后悔么?
  柴昕听出言外之意,她倚到栏边,看台上又唱起了柳尚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子裕,七夕那日,此曲于我是催命符,而如今却不同,你知道为何么?”
  秦子裕道:“如今人们越来越赞美柳尚兰,将来即便事发,朝野上下,都会有人替你说话。”
  柴昕点了点头:“但如果我现在去帮忙,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届时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无用。”
  “若是只顾惜自己,你便不是那个让我们为你牵肠挂肚的小昕了。”秦子裕坐到柴昕身边,道,“和我还不说实话么?”
  柴昕看着秦子裕,过了半晌,终于软了态度,道:“当日我要与他一同入赵王府,他说我和林大家任何一个人出事,他都会抱憾终身。”
  秦子裕了然:“他是为林大家回来,你担心将来他会为了你再回来一次。”
  “只要我的事有转圜余地,就不会逼他现身——最起码别让他觉得我是被他牵连才被问罪。”
  秦子裕沉默半晌,忽而一笑,揉了揉柴昕的头,道:“多大事呢?杜三郎何许人也?有他在,又何需我们去添乱?至于你的事,那也不必担心,我如今好歹是个进士,入朝之后,自然为你拼尽全力,他李观镜又不是佛祖菩萨,难道事事非得他来掺合一脚才成么?”
  柴昕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子裕凑近她,问道:“又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往后,恐怕我们很难再见到阿镜了。”
  “你这又是杞人忧天,他不能来,我们难道还不能去江南找他么?有我表哥在,余杭又是郡王封地,便是那人当真……总之,去了江南,那人也不见得能奈何阿镜,最多不入仕罢了。”秦子裕说完,见柴昕并不答言,自己也知道此话说不过去,如今郡王能因为圣人一句话去封地,将来那人也能一句话将他们召回。想到此处,秦子裕甩了甩头,道,“多想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杜三郎真的能设法找到阿镜。”
  “希望他能做到。”柴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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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秦子裕和柴昕最后一次出场啦
  

第164章
  杜浮筠并不知道自己被柴昕等人寄托了多大的期望,在听完谢翊之的话后,他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找对了方向,阎姬确实可用。”
  元也忙问道:“怎么说?和东宫那个阎什么当真有关系?”
  “有。”杜浮筠不愿多谈论逝者,只道,“阎如意之死是李璟一手造就,而他正是阎姬的弟弟,按镜天先前和我透露的消息来讲,阎姬还在齐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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