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但喜欢这曲子,还不时上前拨两下琴弦。听得多了,竟也能奏出几拍。”盯着融融的烛火,君浅的眼眶红了,“可今日陛下连这曲子是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突然站起身来,将价值连城的瑶琴猛地砸向青石地面,“高山不见,流水又有何恋!”
沐凌轩拽住君浅的臂膀,“你这是做什么!”
止了手,君浅却似笑非哭,“琴尤如此,人何以堪。想不到如今,臣在陛下心中,竟还不如一把破旧的瑶琴!”
“你究竟想干什么?”突然忆起字条之事,沐凌轩松了手,脸色又沉下去,“有话,就对朕直说!”
放平瑶琴,君浅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轻揉琴弦,他不紧不慢道,“陛下不如,听臣揍完一曲,再议如何?”
本是心中有气,可盯着君浅波澜不惊的脸眸,沐凌轩竟似一拳击在棉花上。
心底一声冷笑,他耐着性子坐下身来,“既然如此,就快些。”
不时瞥一眼檀木几案上的沙漏,沐凌轩的心不在焉都写在脸上。
“陛下不如专心些。”君浅稍稍抬眸,“为了沈云景,陛下难道连一曲都熬不完吗?”
此时的琴音婉曲哀伤,竟如闻鬼哭。
君浅:“这回臣弹的是《汉宫秋月》,陛下可记好了……”
与云景在帐中欢好时入鼻的香气几分相似,此刻帐中燃的香,竟令沐凌轩的神情越来越恍惚。
是夜太深,太困倦了吗?
他来不及多想,头一歪伏在了案上。手边的茶盏都打翻了,沾湿了一桌一地。
见忆安从门外进来,掩上门扉,君浅早有预料般一笑,“给陛下更衣,扶陛下去床上安歇。”
他站起身来,扯开了自己的衣带。
……
此刻云景独自在帐中,抱着双膝在榻上缩成一团。
“怎么办?陛下是真的生我的气了。”抬眸见青沚进门,云景的眼睛已哭得又红又肿,“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他添乱。”
话未说完,熟悉的腥甜味又袭上胸口。
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云景身下渗出的血迹也浸透了床褥,丝丝缕缕流淌到地上。
“肚子好痛……”他低声哀怯道,倒在了榻上。
◎作者有话说:
所以,君浅会得逞吗?
他要,强了沐凌轩?好惊悚不是嘛哈哈哈……(不是)
小景儿一难过肚子就会痛,身下就会出血。
他究竟是怎么了啊,看官们心疼吗?
心疼的话酥酥就对他好些。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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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臣也怀了陛下的孩子!
“青沚!青沚!”
一手捂住肚子,云景拼尽全力唤道。
青沚进了门,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云景。
死死拽住青沚的手,几乎抓出血痕。云景的脸血色尽失,死命才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来。
“快……快把药丸拿来……”
云景说的药丸,是上回下身出血后,秦太医开的偏方。虽说服下后确能立竿见影,青沚却莫名察觉云景肚痛流血之症越发频繁。他一阵犹豫,见云景忍不住痛,身子一软昏厥在了榻上,还是赶紧和水一起端来,伺候云景服了下去。
见云景喘着气,似是缓解了不少。青沚给他捶着背,一时犹豫,咬牙转身要出门,“公子这样了,皇上都没回来……我去找皇上!”
“别!别去!”云景连忙唤住他,“是我今日又犯了错,惹他生气了……
“我总是凭意气做事。可皇上是一国之君,所思所虑绝非只是我的双目所及之处……”他说着,眼眶又盈满了泪水,“除了哭,我只会给他添麻烦。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想来自己到底单纯,前世才会被活活算计到死。更不用说懂得权谋算计、帝王心术。自己能一直苟活到现在,还得多亏沐凌轩的宠爱和庇护。
云景想着,愧疚地流了泪,心里又有一丝委屈。眼尾红彤彤地,越发惹人心疼。
青沚忙拿了帕子跪在他身前,给他拭泪,“公子别瞎想了。公子是小的见过最善良的人。皇上能遇到公子,这才是上苍赐下的福祚。”
“好你个奴才。敢在背后妄议皇上,不要小命了吗?”
帐外突然传来的话语,将二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沈云棠仍是穿了那身湛蓝的银蝶蔽膝,外头罩了月白纱袍,背手掀帘进了帐来。
“大公子!”青沚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去,却是喜上眉梢,“我去给您泡茶!”
沈云棠摸摸他的脑袋,“嗯,我走那会儿,你还不到我的肩。如今竟只差半个头了。”
连忙扯了被子遮住床褥的血迹,云景努力笑了笑,上前轻轻揽住沈云棠的腰,“哥,外头这么冷,怎么大晚上就过来了。”
“上次你流血晕了过去,沐凌轩又不让我见你,只好挑他不在的时候来。”不动声色拧了下眉,沈云棠拉着云景走回榻边坐下。
他接过青沚奉上的茶抿了口,赞道,“好小子,果然还记得我最爱经年的花椒茶。先出去候着吧。”
殿中只剩了两人。恍惚中云景只觉和这副身体的默契,已镌刻进了骨髓。原主从小到大一点一滴的回忆,此刻都在血液中翻涌沸腾。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揽住云景在怀,沈云棠从怀中掏出四个小木马。
镌刻精致,栩栩如生,唯独不同的是分别只有四、三、二、一条腿落地。
沈云棠笑道,“记得以前我要出征,怕你想我,我都会提前三天刻好四只木马陪你玩耍。见了他们,便若见了兄长一般。”
细细从马头摩挲到马腿,云景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没错。你每离开一个月,我就会掰折一条马腿。等他们全都成了跛子,我也知道,你已离开我快一年了……”
沈云棠一挑眉,“难怪那些木马轻易就被你玩坏了。我还以为,是自己技艺不精,做的东西不经用。”
突然忆起莫玉的话。原本在云景心底永远屹立不倒的兄长,此时此刻,竟分外惹自己心疼。
“哥,你还会一直给我做木马吧……”在沈云棠怀里蹭着脸蛋,云景一手摸上自己的小腹,“等孩子出来了,你也会继续给他做木马玩吧……”
沈云棠瞥着云景忧思重重的脸蛋,敏锐地察觉出些许不对。
“听闻前日,莫玉大王来了?”他沉了声音,“他和你说什么了?”
云景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绝无此事!”
扶正云景的肩,沈云棠盯得他抬不起头来,“从小到大,你撒谎从来瞒不住我。和哥哥说实话!”
云景的眼眶又红了,只得低头简单说了,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宽慰,“哥哥别担心。皇上答应我,一定会寻着解药的!”
沈云棠却毫无感激之情,只气得发颤,站起身来,“我就知道是他……谁允他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
云景死死扯住他,“是我让皇上问大王的。皇上发了话,大王也是不得不答的。”
见沈云棠余怒未消,云景拉住他的手摸到自己肚子上,“摸摸看。哥哥最讨厌别人听墙角,可这儿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听咱的悄悄话。待他出来,哥哥定要好好罚他。”
覆在云景肚皮上的手微颤了下,沈云棠果然沉静了几分。
他揽着云景捏捏他的脸蛋,“瞧你,都快当爹爹的人了,还整日像个小孩子一样只会撒娇。”
“那还不是哥哥不争气。论理应是小景儿先抱哥哥的宝宝的。”云景一吐舌,试探道,“如果,把孩子留下来,哥哥一定会努力活下去,好好照顾他,对不对?”
沈云棠:“莫玉又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云景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宇凰地处中原,富庶辽阔。在温柔乡中呆久了,难免会丧失男儿心性。皇上当年也是在大周做了三年质子,才历练地刚韧有加。我只想他别像我一样,动不动就哭,动不动给别人添麻烦……”
看着云景垂下了小脸,脸上的委屈清晰可见。沈云棠横生几分心疼,握住他微凉的指尖,“那,你愿不愿意离了宇凰,永远留下来陪着哥哥。”
云景的心蓦地一颤。
若是三年前沈云棠对自己这么说,他一定不会犹豫,甚至求而不得。
可如今让他离开沐凌轩,竟仿佛有一根刺直直扎入心脏,痛得他不能呼吸。
跪下身子,云景握住沈云棠的双手柔柔道,“哥,如今我不只是沈家的人,更肩负着教导储君、照料皇上的职责,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与哥哥长留边关……此次战役结束后,哥哥若回到中原,小景儿就和宝宝长长久久陪着你。若想留在戎然,小景儿也会每年都来看你……”
他红了眼眶,嗓子喑哑,跪在地上一拜到底。
“哥哥如何舍得逼你做不愿意的事。”沈云棠连忙拉他起来,用衣袖拭着他的泪。
想起和君浅的约定,他倏忽间又心头一紧,“那,哥哥要是不小心做了错事,小景儿会怪哥哥吗?”
“嗯~”云景一吸溜鼻子摇摇头,抱住沈云棠的胳膊窝在他怀里黏着不放,似乎并没在意他的最后一句话。
稍稍松口气,沈云棠不易察觉地挑眉一笑,扯了发簪,开始宽衣解带,“那就别想这么多了。来,今晚哥哥陪你睡。”
……
君浅帐中。
“陛下?陛下?今日要批复军报和京城送来的折子,该起了。”
迷迷糊糊中,沐凌轩直觉头痛欲裂。
“小……小景儿?”
他本能地一把握住摸到自己胸口的手,却猛然察觉到不对。
睁开眼,只见君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此刻悬在自己脑袋上方,漾着他从未见过的诡谲笑意。散发着带了汗湿体味的奇异香气的青丝,正垂在自己脸上。
猛地推开他坐起身来。沐凌轩惊觉,自己和他都卧在帐中,身上却不着寸缕。
◎作者有话说:
双洁!绝对的双洁!不要怀疑轩轩对小景儿的忠诚!
咳咳,酥酥想告诉大家的是,事情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别打我!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不过咱这是甜宠文(一本正经),所以,有点耐心,敬请期待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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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陛下,小景儿想要你了。咱们,…
清晨,挪开覆在自己胸口的手,沈云棠微微起身。
摸摸云景还在酣睡的脸,热乎乎地有些烫手,红扑扑地一如既往娇俏可人。
眼角却有些泪痕。
他似乎知道了云景心底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不知道。
起身悄然走到帐外,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青沚忙端着大铜盆迎了上来,“大公子您醒啦!小的伺候您梳洗!”
背手一笑,沈云棠小声道,“我在军中习惯早起,让云景再睡会。天这么冷,你把东西放下,再去歇歇,有我在这儿就行。”
能把青沚留下伺候云景,沐凌轩的脑子还算开窍。沈云棠暗自想道。
想着今早忆安约了自己“赏花”,青沚犹豫了下,连忙应了。
他跑出营帐,果见忆安一袭淡黄的对襟长裙,正在一射之地外笑吟吟地等他。
被忆安扯着一路小跑到君浅的营帐外,青沚突然瞪大了眼。
还未近大帐,一股浓郁的幽香便随了冷风扑鼻而来。只见一株小巧如兰的桂花,绽满了金色的花朵,竟栽在名贵的紫砂釉盆中,正摆在帐前的石凳上。
从一旁的青瓷瓶中倒了一小杯清水,忆安一点点浇在桂花根基的红土上,“这是玉玲珑,比金桂都罕见,上回给你的香丸就是用它做的。这回来边关,贵妃公子怕没人照料得好,特允了我带来。”
青沚叹道,“边疆如此干燥冷冽,这么金贵的花儿,不是反而易被摧折吗?”
“这你就不知了。”忆安一边浇花一边得意道,“它成日呆在烧了火盆的帐中,贵妃公子还特命带了十几桶玉泉水随行。它啊,可是比咱都舒坦。”
沈家是武将世家,青沚哪里见识过这等精细的活计。他钦佩又疑惑,“那早晨这么冷,你端它到外头做什么。该不会是……只为给我瞧吧?”
狠狠捣了下青沚的额,忆安捻了片干竹叶,细细刮了花瓣上的水珠到青玉瓶中,“它每日只照晨间的日光。此时的花瓣露水,才能用来配香丸。”
说着一伸手,“来,你也试试?”
“噢……噢!”青沚接过竹叶的一瞬,触到忆安冻得发凉的手指,顷刻间又面红耳赤。
二人正聚精会神之时,“吱呀”一声,大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
“大清早地,喧哗什么?”君浅的声音罕见地带了几分慵懒沙哑,正立在门口怒目而视,“皇上还在安睡。惊了圣驾,你们担待得起?”
青沚忙随忆安跪了。
只是听到后半句话,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他悄悄抬起眼眸,只见君浅披散着的长发,一半随意落在肩上。总淡如冰雪的脸上,竟覆了几分绯红。往下望去,身上披了件不甚合身的玄色常服,却是衣带也没系,隐约露出胸口惨白的肌肤。
正是沐凌轩那件九龙穿云的寝衣。青沚夜夜伺候云景和沐凌轩就寝,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