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软饭了[古代架空]——BY:岛里天下

作者:岛里天下  录入:02-21

  接着才往下写,待到通篇家书写好后,白纸上水墨开花,已经涂改了十余处。
  他叹了口气,写文章可不能养成这般坏毛病,否则文章写得再漂亮也要被考官大打折扣,为着美观,又取了一张纸出来誊抄了一遍。
  也是没办法,谁叫他们家的哥儿认不得几个字呢,素日教也不上心学。
  写好家书风干装进信封以后,杜衡才安然上榻。
  在府城的这几日,杜衡和秦之枫都没有在外头闲逛,府城地广足比他们县城大两三倍,又很是繁华。
  只怕是出门逛着乱花迷人眼,除却择了半日的时间出来从这头到贡院踩点外,两人就都在屋子里读书。
  八日午饭过后,两人便相携前往贡院,排队等查检。
  “你可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这个月份里已有早开的桂花,风中隐隐能够闻到一阵芬芳。
  秦之枫闻言顿足细嗅,微微一笑:“是有桂花的香气。”
  杜衡道:“都说乡试九月放榜,正是金桂飘香之时,为此又称“桂榜”,今你我进场前都闻到了桂花香味,好兆头。”
  秦之枫颔首,他虽未言语,但杜衡的话也让他眉梢间染上了喜意。


第78章
  乡试搜查严格, 但基本形式上和院试一样。
  考试只能带一床褥子,携竹篮装笔墨砚台,纸张由贡院发放。
  搜查的差役由二变为四,八只眼睛查检。
  这个时节衣裳穿的虽是单薄, 但为了防止夹带, 还需进室中褪下衣裳一一检查, 衣裤一应都只能是单层。
  室内一群书生宽衣解带, 场面多少有点壮观。不过好在都是读书文明人,都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
  一应检查完进贡院, 杜衡领到了个“洪”字号牌, 府城的贡院是按照《千字文》上的字列排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也就是说杜衡的号房距离正门较近。
  同秦之枫挥手道别后, 他信步寻到自己的号房, 正要进去,抬头竟然看见了一座矗立在院中的高楼,再瞧, 贡院里竟然东南西北方向各有一座。
  上头有人立着, 巡视着贡院里考生的一举一动, 是做监察的瞭望楼。
  虽是并没有什么不端正的小心思, 但是这般高处时时有一双眼睛盯着, 也怪叫人后背生凉。
  杜衡踏进了号房,到底是府城,虽号房规制一样, 但这头的贡院不管是外观还是内设都比县城的要美观一些, 至少未有漏雨墙角长苔藓生霉的迹象。
  先时听闻穆惕说齐开胜重视科考, 进了贡院确是可见一斑。
  八月九日才正式开考,今日可以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不过能熟悉的也不过就考试这一间号房,进了贡院便不可随意走动,也不能高声喧哗。
  虽人性化一些的是茅房在巷尾,不必在号房之中解决忍受异味,但想出门如厕,还得先报告,这才有人看守着一道行至茅房门口,且还不得多做耽搁。
  不过杜衡觉得这已经比院试好了,至少在号房里坐的手脚酸麻的时候能接着上茅房松快一下手脚,呼口鲜气儿。
  八月夜里不凉,杜衡把褥子垫在床板上,上头盖一件外衣,一夜也就这么去了。
  翌日天微微亮,不过卯时末的模样,响起了梆子声,随后一阵响动,书生接连起身来。
  先有房官依次发放纸张。
  纸张发毕后,头场的经义考试开始。
  天虽已明亮,但背光一带的号房昏暗,有书生点起了蜡烛。
  杜衡这头条件好一点还算亮堂,但号房的床板局促,躺在上头一夜睡不舒展,起来之时肩腿酸痛。
  其实不单是他,许多考生因为条件简陋,又忧心考试,一夜几乎都没如何入睡,今早起身双目浮肿浑身不适。
  不过录下考题时,心思也全数不在自己身上,尽心于钻研题目。
  杜衡真正下场考试的次数不如那些反复下场的考生多,但一路考上来林林总总的也进行了上十回考试。
  一应是先做草稿,再誊文章。
  草稿上先行想出考题是出自何篇文章,再思其所意,破题以后结合自身观点看法洋洋洒洒落下文章一篇。
  虽万变不离其宗,但比之先时的考试,杜衡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乡试题目比之以往是更上一层楼。
  好在是向夫子时有提点着学生练乡试题目,且又编做收纳了近五场乡试考题以及前三名优异考卷的文章做册子,细细的注释了绝佳之句、文思妙想云云。
  杜衡拿了册子拟看学习了前三场考试,摸了摸套路,余下的两场先不看优秀考卷而先进行模考。
  文章拟好后端于夫子评断,夫子捋了捋胡子,留了一句尚可。
  乡试日落之时缴卷,卷子缴纳以后出考场,下一场考试在十二一日,但也需得提前一日进场,也就是说可以在外头休整两天。
  杜衡离大门近,出了考场便在一角上等着秦之枫。
  陆续有考生携着物品出门来,神色颇有些倦怠,像是干了一日重活儿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也有当是考的不错的,出门便急不可耐的说起考题和自己的破题思路来。
  这些倒也都是考毕后一贯的模样。
  “杜衡。”
  秦之枫出贡院看见等在一头的人,连忙提抱着东西朝人跑过去。
  家里的马夫过来,把两人考试的东西都接下。
  两人上了马车,都有点尴尬的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汗味,八月天气热,在号房那龟壳一般的小室里憋着,身上难免起汗,又不得沐浴。
  读书人爱干净,简直是煎熬。
  “堂兄有乡试经验,觉之此次乡试题目如何?”
  “出题之人结合时世,边关战乱,考问军策。往年不曾考校,怕是今年不少考生又得栽跟头。”
  杜衡应声,他做过前几场乡试的考题,确实军策一类的题目考的极少,处在太平之年又远离边关的考生,自然对军策不够深刻,下笔也干巴。
  不过这也并不是难在一人身上,看考生出场反应,大抵也都惴惴。
  两人也没有仔细谈题目的事情,这不过是头场考试,不可因为第一场而把信心消磨,如此后头两场考试会更难。
  相携回去沐浴了一番,好好休息了一场,养回精气神以备后两场。
  十一一日到贡院之时下起了一场小雨,天色不佳,入夜雨更大了些,带着夏雨的急促,噼里啪啦的咂在屋顶上。
  杜衡曲着腿躺在衣服做枕头的硬木板床上,感慨这条件恶劣得还不如当年小满带他回家睡的床好。
  薄薄的瓦片盖在距离自己极近的头顶上,吵也就罢了,他都有些担心密集的雨点子砸破了瓦片摔在他脸上。
  杜衡艰难的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睡。
  翌日发放考纸时,纸张都微微有些湿润了,杜衡怕笔记晕开,留了两张纸做草稿,拿了一张叠好贴放在自己中衣外头一层的胸膛前,借着温热的体温想把纸给烘干些。
  答题之间,他屡屡听见咳嗽声,昨日一夜的雨看来是把情绪本就有些低迷的考生给折腾病了,这无疑是让考试雪上加霜。
  杜衡凝眸,天公不作美是一回事,但自身体质抗压能力也有待提高。
  要不是他风评屡屡被害,出于自尊默默锻炼,这番条件下只不准也要落下个头疼脑热的毛病。
  思及此,他不免望向窗外的天色,不晓得县城里是否也一样急风骤雨。
  ......
  “阿爹,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小朋友趴在柜台上,偏着脑袋看着自己白中透粉的手指。
  他原先是睡一晚上就会弯下一根手指,这样记录着爹爹回来还有多少天。
  但是记着记着他就记不得弯了几个手指了,他用力的回想着到底已经弯了几根手指,可把肉嘟嘟的手指折腾来折腾去的,依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时候他也只有求助他的小爹了,小朋友记性不好,一会儿就忘记了自己问过的问题,所以一天求助小爹不在十次以下。
  他抬起脑袋,有些憧憬的看向铺子门口,希望哪次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爹爹站在那儿叫他小宝贝了。
  “阿爹,信!”
  秦小满正在柜台前打算盘算的正入神,听到小崽子的声音有点迷糊,不晓得他说了啥,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立着个信使。
  “有我的信?”
  秦小满从柜台前绕出去,刚刚柜台高的承意见小爹去了门口,他也从凳子上滑下去,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秦小满的腿边。
  承意大了,杜衡又前去赶考不在家,秦小满便把小崽子带来铺子里频繁了些。
  不过他把小孩子看的紧,隔三差五的就要喊上两声,平素里就算在铺子里也不让他乱跑,多数时间都在柜台前。
  承意安静也听话,跟他说了乱跑会有人伢子抱走小孩儿,他就更不会乱跑乱走动了。
  秦小满忙的时候就坐在凳子上,趴在柜台前拨着算盘上的盘珠玩儿,或者是把他爹爹小时候给他做的七彩绣球抱在怀里。
  来往的客人见着柜台前坐着个乖巧的福娃娃,偶时都喜欢上前逗逗他。
  “是谁的信啊?”
  承意扯着秦小满的衣角,仰着下巴。
  “除了你爹爹,谁还写信来啊。”
  秦小满矮身把小朋友抱了起来,回到柜台前坐下,小家伙就安静的坐在他的腿上,趴在柜台前期待的看着秦小满拆信封。
  “小满,相公到了府城,一切都好。在家里不要太辛苦,拿不定的事放着等我回来.......”
  “爹爹怎么都没有说到承意呢?”
  听着小满念了一会儿信,小朋友叠着眉头,着急的回头看着秦小满。
  “来了,来了。快听着!”
  承意闻言睁大了些眼睛,赶紧又看向信纸,虽是一个字也认不得,却看的认真,好似真能读信一般。
  “意哥儿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睡觉有睡的香吗?”
  秦小满道:“啊,我得给你爹爹回信去,有些孩子一到饭点就要喝一大碗的糖水,肚子撑圆儿了就不肯吃饭;晚上洗澡贪凉玩着水又不起来,还不要盖着被子睡觉呢。”
  承意抿着小嘴,慌张的抓住了秦小满的手摇了摇,可怜巴巴道:“阿爹不要写信告诉爹爹。”
  秦小满道:“可是我们的小孩子不就是这样的吗?小爹又没有胡说。”
  承意犹豫了一瞬,赶紧保证道:“我再不吃饭的时候喝糖水了,夜里洗了澡澡就盖着阿爹的被子睡觉。”
  秦小满挑起眉毛:“真的啊?不会是骗小爹的吧?”
  承意摇摇脑袋:“不会。”
  “那好吧,如果小朋友的表现很好,小爹就不告诉爹爹了。”
  承意开心的一把抱住了秦小满:“阿爹真好。”
  秦小满小心把信给折上重新放回信封里,他看着外头晴朗的天气,算着日子,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场考试,杜衡晚上些就要出考场了。
  也不晓得他考的如何,这一行赶考顺不顺。
  秦小满琢磨了一通,决定明日还是忙里偷个闲去庙里一趟,烧个香拜拜菩萨,不求保佑杜衡金榜题名,好歹也求个平安顺遂。
  十五一日,杜衡考完最后一场,从贡院出来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边的云霞洒落了一地,细碎的铺在贡院大门的阶梯上,从贡院跑出的考生也似是镀了一层金辉一般。
  是了,不日在这群考生之中便会有人裹上金辉。
  “杜衡,这里!”
  闻声杜衡扬起头,瞧着秦之枫已经在马车前头等着了,后头这一场他抽的号牌在前头。
  “如何?可都还好?”
  杜衡笑了一声:“还成。”
  秦之枫也肉眼可见的比前两场出来神色要松快的多,倒不一定是因为考的好,而是考试心里一直紧着一根弦儿,一连八九日的时间,现在总算是能松懈一口气了。
  不管考试结果如何,眼下忧心是那么个成绩,放宽心也还是那么个成绩。一切尘埃落定,是做不得改了。
  秦之枫主动提议:“回去洗沐一番,夜里我们到外头吃一顿如何?”
  杜衡应声,来了府城半个多月了,还没怎么出门转转,吃饭顺道再给家里人挑点东西回家去。
  考生离了贡院自是可在县城里吃耍把酒言欢一通,但考官此下可就忙碌了。
  乡试一级考试已然不是儿戏,俗称“大比”,按照惯例是越往上走的考生人数愈少,但考场也从县城转到了府城,人员范围增广,人数上也就看着不少。
  然则秋闱严苛,千数之名的考生不过录取几十名作举子。
  唯独是顺天府那般天子脚下,能人辈出,这才能有录用上百名举子的机遇。
  录取人数少,试卷批阅也便十分严格。
  一应试卷送往阅卷处,先行“弥封、糊名、誊录”,以防止阅卷房官在阅卷之时辨认姓名字迹作弊。
  试卷也是要经过层层批阅,先由房官初览卷子,好的留下为何好的评语,再转入主阅官手中进行复阅。
  待着考卷一应批阅完毕后,写榜之前这才揭开糊上的名,一一誊写上榜。
  阅卷严格,放榜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需九月五日才行放榜,还需等待二十日之久。
  杜衡原是想着考完就回县里去,桂榜出来后自会递送到各个县城,成绩终归是会晓得的,只不过是不能亲眼看榜而已。
  比起早日回去与家里人团聚,这些也都是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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