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盐盐yany

作者:盐盐yany  录入:02-23

  再开口时嗓音都有些颤了:“那……现在怎么样了?”
  景策看了看房里,道:“人还没醒,现在还不好说。”
  我起身便往房里走。
  “阿福叔在里头,你……”景策又拉了我一把,照理说这一把只是象征性一拉,并没用多大力气,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眼前一黑,顺着那力道就倒了下去。
  “玉哥儿!”景策上前一把把我撑住了。
  我慢慢缓过来,等那阵子黑过去了,眼前又有了色彩,看着景策担忧的神色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走得急了。”
  “你管这叫没事……”景策目光盯着我后背,脸色一时间难看得厉害,“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往后瞅了瞅,并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又要走,却被景策喝住。他扒下我的外袍,又撩起头发,看了足有几个弹指才松了手,吸了口气:“你知道你背后什么光景?”
  我这才想起来头上的伤还没处理,应该是被景策看出来了,摆摆手道:“我没事,昨晚不小心碰了一下。”
  景策道:“你脖子连着后背,全是血。”
  我:“……”
  陈楚山手真黑。
  好在这一院子太医是现成的,我被景策按下来先处理伤口,剃了好大一片头发。小莺儿哭完里头又来哭外头,哼哼唧唧地问我:“玉哥儿,你这是被烟花炸了吗?”
  我:“……你就姑且当是吧。”
  等处理完伤口再想进屋景策却说什么也不让了,皱着眉道:“你现在这样子进去用不了一炷香就得被抬出来,先去睡会儿吧,这儿有我盯着。”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事,睡不着,”我看着景策恳求道:“你就让我进去,我什么也不做,就陪着老相爷。”
  景策:“老相爷还没醒,你进去也没用。”
  我抿了抿唇:“我就想拉着他点……我拉着他点……让他别走。”
  景策沉默了片刻,还是起身让开了。
  老相爷的病情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稳定下来,人虽然没醒,但能吃得进药了。
  阿福叔差点喜极而泣,天地神灵都感谢了一遍,头一点地就睡过去了。
  送走了那些太医,景策眼下也是一片乌青,这一天里忙前跑后的都是他,眼看着比我还憔悴些,我坐在这儿守着老相爷,反倒有些歇过来了。我道这边我来守着,让他赶紧回去歇一歇。
  景策也不勉强,脚步虚浮着往外走。
  刚到门口,又跟人撞了。
  景策还没开口,撞他那人倒是先开口了:“请问柳存书柳老爷是住这儿吗?”
  一听这称呼我就知道是谁了。张伯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礼数最是周到,我跟他提过好几次不必喊我老爷了,可在他看来一家之主不管年纪多大都得喊老爷,跟他拗了几次没拗过,就由他去了。
  我开口应道:“张伯,怎么了?”
  景策侧了侧身,张伯这才进到里头来,冲着我着急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家门口来了好些人,把小少爷堵在里头了。”
  “二狗子?”我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人?”
  张伯:“我也说不好,看着好像是些读书人。我出来买菜,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家门口堵着那些人,一个个手里头还提着东西。我没敢上去,怕也被堵在里头,就赶紧过来找您了。”
  我起身刚要跟着张伯走,又想到老相爷这边,一时间犹豫了。
  景策从门口又回来了:“你去吧,这边我先看着。”
  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我冲着景策愧疚地点了点头,拉起张伯就走。
  张伯所说不虚,我到的时候那些人还围在外头,不过看样子好像并不是来对二狗子不利的,他们手里都提着东西,倒更像是……来送礼的?
  有人隔门往院子里喊:“柳州举人贺庭川前来拜会!”
  “听闻公子是柳老的义子,在下黔州苏文举跟柳老有一面之缘,特来拜会公子!”
  “敢问公子跟老相爷是什么关系啊?”
  更有甚者直接喊道:“公子是不是已经保举今科的状元了?”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些入京赶考的仕子们入京的第一件事大都是递门贴,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小到知道朝廷动向,大到让主考官高看一眼,这些都不是埋头苦读就能读出来的。大年初一那天我们在苏宅门口撞上的那个大概就是去递门贴的。
  当时二狗子正从老相爷家里出来,这才让他们误以为二狗子得了老相爷的青睐,再一打听,就把柳骞的名号也打听出来了,这才成群结队过来,想跟着沾一沾光。
  我心里稍安,虽然是他们理解错了,但对二狗子也不是什么坏事,真让他把名号打出去了,说不准真能让主考官多看他一眼。
  我知道二狗子看不上这些,也知道要他认下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比让他撒谎还难受,但只要二狗子继续这么躲着不应声就行了。
  我对张伯说:“你进去告诉二狗子,让他不用管门外这些人,安心读他的书就是,这些人见不着他过些时候就散了。”
  张伯点头刚要走,门却从里头开了。
  二狗子从门里出来,周围又是一阵喧闹,我心里却蓦地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狗子腰杆笔直地站在那群人中间,冲他们笑了笑,道:“我想诸位是误会了。”
  我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只听二狗子继续道:“我是跟着柳老读过一年书,但算不上是什么义子,更不是什么老相爷保举的人。我叫柳清许,来自牛角山,从小是被玉哥儿收养的,这个名字也是他给我取的,我所吃的每一粒米、每一口饭也都是他给我的。”
  先前那个叫苏文举的问道:“玉哥儿是谁啊?”
  二狗子笑道:“玉哥儿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姓柳名存书,是咱们大周的第一神童。”
  我心里头哇凉一片。
  我忘了告诉他,你玉哥儿在朝中的名声真的不怎么样……
  人群中果然哗然一片。
  “就是那个逆臣之子柳存书?!”
  “皇上不杀他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听说他还厚着脸皮硬要进翰林院……”
  “听翰林院的陈大人说他在翰林院待不下去了,又赖着皇上把他调到户部了……”
  “听户部的张大人说户部的人也挺不待见他的……”
  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当着二狗子的面就这么被赤条条地拎出来我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不知道二狗子知道我在别人眼中是这么一个人该作何感受。
  但是二狗子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继续道:“我不管他在你们口中是什么样的,但在我这里,他就是从小把我养大的玉哥儿,是我亲哥,是我的再生父母。你们之前说的那些人都跟我关系不大,但是玉哥儿,是我一辈子割舍不掉、也愿意一辈子与之牵连在一起的人。”


第196章 混战
  愣在原地的读书人好半天才回神,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接着就要作鸟兽散。
  一转头,与我正对上。
  永平坊这宅子坐北朝南,环境安静,就一点不好,巷子有些窄,尽头是个死胡同,这群人从哪儿来的还得从哪儿回去。
  于是一群人捂着鼻子跟躲瘟神似的贴着墙从我身边蹭过去,还有几个在我背后啐了几口,我眼不见为净,径直走到门口。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看着二狗子叹了口气。
  当初他求学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他,以二狗子这份心智,不可能不知道跟我扯上关系会有什么后果。可这二傻子就跟没心没肺似的靠门看着我笑:“这样有什么不好,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了,你再来看我或者我去看你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我苦笑了下:“只怕会对你的仕途不利。”
  “那咱们还能一辈子不见面吗?”二狗子道,“他们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我考上状元了,他们还得骂我是欺世盗名之辈,现在划分清楚了免得再带坏了老师和老相爷的名声。”
  我都被他说笑了:“你倒是敢说。”
  二狗子也笑道:“话先撂下,考不考得上再说。”
  二狗子能想得开是好事,但我难免还有些担心,现如今老相爷还没醒,这些家事我也不好再打扰他。刚好想起来当初和二狗子一起进京的陶然书院的院长沈陶然说他会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但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还是在隔天往黄府递了名帖。
  只是不巧,黄府的门童告诉我,沈公子在京中过完了上元节就走了。
  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道这个年没开好,还没出正月呢,就全都是焦头烂额的事。刚一转头,正巧看见俞大成往这边来。
  白博琼白院长母家姓黄,现如今这黄府当家作主的正是白院长,俞大成到这里来并不稀奇。我俩寒暄了片刻,俞大成问我来干嘛,我想了想,简单道明了来意。
  “原来你找沈兄啊,他的老师跟院长交情颇深,以前每年都要见上几面,现如今柳老年纪大了,院长又实在走不开,所以才让沈兄代为问候。”俞大成道,“不过不巧,他前些天刚走,你要有急事找他我可以给他去封信。”
  我想了想,摇摇头。本来也只是想跟他商量商量二狗子的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对策。既然人已经走了,也不能再把人叫回来,我便自己多上点心,对二狗子那边多照看着点吧。
  过完了上元节一切才算是慢慢步入了正轨,三年一届的会试作为开年的头一件大事,礼部和翰林院忙得不可开交,为了主考官的人选差点当堂打起来。
  户部忙着入库再下拨年前韩棠带回来的那笔税银,一边花着人家拼了命征回来的银子,一边上折子弹劾韩棠横征暴敛,致使江南百姓怨声载道。
  面对如此不要脸的行为,景策当场就笑了:“我听说今年过年刘大人家里杀了三头猪呢,邻里街坊都分了肉,怎么没给我送块去?”
  刘大人:“……景大人若想要,我下了衙就差人给大人送到府上。朝堂之上,说这些做什么?”
  “那敢情好,那劳烦刘大人给我送块猪皮过去吧,我倒要看看,刘大人的脸皮跟猪皮到底哪个厚?”
  刘大人脸色当场就白了:“……景策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可是记得韩云亭没回来之前户部连今年京官的俸禄都发不下去了吧,敢问一句刘大人买猪的钱是哪里来的?你大年初一妻儿老小在家里吃着肉,韩云亭已经只身下江南了。你一个年节膘都贴好了再回过头来说肉酸,刘大人,没有这个道理。”
  刘大人的脸已经由白转红:“你信口雌黄!韩棠在江南武力征地,当地的百姓怨声载道,一天有多少封折子是参他的,景大人看不见吗?!”
  “是我信口雌黄还是你搬弄是非?你说江南百姓怨声载道,我怎么听说百姓们都是拍手称颂呢?韩棠征的是老百姓的地吗?他是把原本属于百姓的地收回来再发还到百姓手中。刘大人这么大反应,他征你家地了?”
  “你……你!”刘大人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近乎歇斯底里:“士绅不纳税这是祖制!韩棠强行征地就是挑战祖宗礼法!”
  户部尚书咳了一声,喝道:“刘大人!”
  刘大人后知后觉,急忙抬头往上看,吓出一身冷汗来。说到底,韩棠不过是枚棋子,真正要征地的是皇上,他这话其实是把皇上骂进去了。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说征地的错,而是找个由头把韩棠拉下来,顺便惩前毖后,让后面也没人再敢去干这个活,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高高在上的皇上并未表态,只是侧身轻咳了几声,既像是不计较刘大人的口无遮拦,又像是纵容景策在朝堂上肆无忌惮。
  景策颇有愈战愈勇的态势:“祖制是让你们不纳税,但没让你们把百姓的土地据为己有!”
  连户部尚书都看不下去了,劝道:“景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景策冷眼扫了一圈:“那我也在这里奉劝诸位一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是让你们把前人一杆子打死你们坐享其成的,再有针对韩云亭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我景策奉陪到底!”
  景策早朝上那一闹,倒真的换来了片刻安宁,至少在正月里没再闹出什么大乱子。
  进了二月,科举筹备已到了最后阶段,恰在此时却出了一件大案子。
  韩棠在杭州征地时碰上了一位顽固的老乡绅,那老乡神一口咬定那些地是祖上留下来的祖产,抵死不交,一怒之下吃住都搬到了田头上。韩棠派去征地的人貌似对那位老乡绅用了什么手段,老乡绅不甘受辱,竟一头撞死在田头的一棵老槐树上了。
  征地征出了人命,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朝中那些有心之人一下子拿到了抓手,紧接着参韩棠的折子又铺天盖地盖上去了。
  于是朝中又是一场混战。
  那位刘大人又争先出来跳梁:“韩棠打着征地的幌子去征人家的祖产,这次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景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策毕竟只有一张嘴,嗓子跟他们吵哑了,但气势不减:“他说是祖产便是祖产吗?”
  刘大人一仰脖子,像只发了狠的战斗鸡:“若不是祖产,老乡绅会以命相护?”
  景策都不屑看他一眼,冷冷一笑,“铺一地金子在你面前,你也会以命相护。”
  刑部的人道:“刑不上士大夫,他对着一个老乡绅动用私刑总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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