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看,他与母亲好似真有三分相似。
路凌烨上前揽住他的肩膀。
这画与他在北朝皇宫见到的不差分毫,只不过并非一人之笔。
他出声提醒,音色没什么起伏。
“她同样也是朔北麟的母亲。”
初时离闻言当然知他说的朔北麟是谁。
狗血,真他娘的狗血....
他揉了揉眉心,缓了片刻,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再次抬头时,望着净真的眼神却是越发的冰冷。
“所以,你早知我是你的儿子却一直不言,难不成是藏在中朝当北朝的细作?!”
他说着,眸光与方才的路凌烨有过之而不及。
仿佛只要净真一点头,那么这个刚认的爹人头就能当下落地!
果然嫁出去的娃泼出去的水。
净真见着他急忙护夫样儿,无奈笑着,可想归想,也知自己并未担上什么生父的职责。
对他宛如想要弑父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在意。
他冷哼一声。
“为朔北麟那个黑心崽子当细作,我这条老命早玩没了,况且.....”
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多了几分别样的感情。
“况且在见到这副画作之前,因先前受了伤,我连你们母亲的容貌都记不清了,所以在遇见你之时哪能想那么多,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你的身份。”
初时离闻言见着他面上没有半分说谎的迹象,心下松了一口气,索性便信了下来。
反正还是那句话,事情已然到了此种地步,不信又如何?
可他在听着如此难以理清的关系时,内心却没有丝毫找到家人的喜悦。
相反,只觉麻烦,异常麻烦。
路凌烨听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满是心疼。
他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随之转身看向净真。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管,我只想知这与医治阿离的蛊虫有何关系,还有为何朔北麟说唯有他能带我们上那天山寻那一族?”
净真见他问的也实在,便放下心中的那点小矫情。
“有关系,你们现下都已清楚,阿离和其母一般是天山族血脉的继承人,所以便理应是那一族的族员之一,可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路凌烨闻言眉头紧皱。
“即是一族不更应救治,这有何问题?”
“因那天山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白发银眸者皆是天山族神圣之传人,以血肉之躯豢养圣蛊,终生不可出谷,违反者,不论因何所求,不可踏入谷中半步,除非身死。”
净真望着远山,声音神秘而幽远,他回头继续道。
“这句话是我前几日独自先行时得知的,至于你方才所言朔北麟能帮你们入谷,可能是因着北朝和天山族的内部交易。”
他的话一落,屋内顿时陷入沉默。
此时一直望着窗外不开口的初时离回头,他看着净真。
“你可爱母亲?”
净真闻言一愣。
“初娃娃为何这么问。”
“只是有几分不解,为何你每每谈起她时,神色能如此平淡,宛如是位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所以你到底爱不爱她?”
净真看着他,眸光突然沉了沉,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二十年前,只因她爱我却不所得,便用蛊失控杀我道观一百一十九人,你说我是该恨还是该爱。”
第77章 他好像…又忘了
初时离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好似真的很认真的在思考。
半晌之后,只听他说。
“该恨,倘如是我便杀她一百二十人。”
净真闻言突然笑出了声。
“没错,我当时也是这般想过。”
路凌烨挑眉。
“即是想过,那便是没做。”
净真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云淡风轻的继续说。
“因为那无辜死去的一百一十九人全都被救活了。”
死而复生?!
初时离瞳孔猛地一颤,心下一惊,握着路凌烨的手更是不由抓的更紧。
路凌烨何尝不是此等反应,他看向净真的眸中带着几分微妙。
“道长所讲事关重大,不可胡言。”
净真就知他们会是如此反应,闻言冷哼一声.
“骗你们作何?而这才是天山族神秘之所在,刚才所言他们豢养的圣蛊是世间一切蛊虫的始源,借此便可使因蛊而死之人重新复生,但要由豢养人流尽半身血脉才可成功,并且难以修养。”
此言好似有理有据,但除了净真其余人皆是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死而复生这种超出世间常理之事,又怎能让人轻易接受。
倘若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对于那天山族便是灭顶之灾.....
净真看着他们,好似能猜出他们心中所想。
“放心,这种死而复生救的也只有因蛊而死之人,其余的并不作用,而且那时被救之人会用蛊抹去记忆下山,但怕走漏风声,所以天山谷由此设防,任何人去只有死路一条。”
初时离闻言不知为何心下一松,他拉着路凌烨做到了桌边,拿起茶水抵在唇边,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眉看他。
“你不是说你对天山谷不了解吗?为何现下讲的头头是道。”
净真瞥了他一眼,理所应当的笑着说。
“以前不了解是被锁了部分记忆,现下见着你母亲的画像自然就记起了些。”
初时离见他表情平平淡淡,总觉得当时二人的纠葛肯定不止如此,这么想着他索性抓重点的讲。
“那既然你不喜欢母亲,当时还是出家的道士,因何生下我们?”
净真哼了一声。
“痴情蛊啊,你母亲那时刚下山,懂什么情爱,在道观见我长得好看便一门心思说喜欢我,二话不说给我下蛊,随之一同生下你们二人,至于你为何会丢,我便不得而知。”
初时离闻言突然笑了。
“这么一看,她也是敢爱之人,倒是实在执着。”
“说到底就是偏执,要不然能被圣蛊迷了心智失控杀人。”
净真不屑的说着,脑海中的画面却是越发的混乱。
一面是伴着铃铛叮铃叫他道长哥哥的天真少女。
一面是站在宛如炼狱的滔天火海中央,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揉着隐隐发痛的额角。
最终落下的画面却是面色惨白,哭喊着求他庇佑孩子又转而发疯失笑怒骂他的癫狂....
那张倾国之色自此扭曲......
“师傅!”
初时离在他的耳边突然高声喊道,一下拉回净真的神智。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不是在回味什么?”
净真闻言一下打在他的脑门上,迎来路凌烨一个冷到极致的怒瞪,他也不在意。
“回味什么回味,都二十多年了,该过去的也早就过去了,反正我话已至此,接下来想怎么做就看你们,我是真累了,你们是死是活自求多福。”
他说完起身就出了房门,在踏出门的一刻又转身看他。
“倘若谈不合的话,你会不会杀了朔北麟,你的亲哥哥。”
初时离笑着耸了耸肩,不在意的看着净真。
“看我心情喽。”
净真哼了一声,拂袖离开,可分明转弯了又冒出一个脑袋,指着他状似恶狠狠。
“积点德吧,真残忍,别等着我白发人送黑白发人。”
他说着,又抱怨的嘟囔了句。
“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像我,奇了怪了。”
随后就没了身影。
路凌烨将初时离揽进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在听完所有故事后团团迷雾就此解开,心情都不由的带了几分轻松。
“阿离好不容易找到家人,没想要认亲吗?”
初时离靠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
“认什么亲,从师傅叫到父亲,我不难受净真也难受,更不用谈我难受。”
路凌烨听他跟绕口令似的,一下笑出了声。
“好,全听阿离的,这样也不错。”
初时离仰头看他。
“先不谈他们想不想认我,倘若我要是认了亲,朔北麟可就是你的大舅子,要是你叫的出口,我无所谓。”
路凌烨闻言面色难看,摇头。
“不行,不能认。”
这么想着,初时离又记起他瞒着自己夜潜北朝皇宫的事,脸上的笑降了,皱着眉,抬肘往他胸膛怼了一下。
这力道着实不小,但对路凌烨来说却像是挠痒痒。
但为了哄人,他还是面露痛苦。
“阿离,好疼。”
初时离哪能看不出他在演戏。
“别扯话题,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说,怎么哄我。”
路凌烨闻言也不装了,笑着低头快速的在他唇上轻啄。
“这样可好?”
初时离感受着那转瞬即逝的触感,不由的舔了下唇角,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仰头。
“不够,还要。”
“好.....”
“陛下恕罪!”
路凌烨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扑通”一声巨响和视死如归的高喊。
他回头,这才忘了房间里竟还有一个人。
初时离显然也是忘了,轻咳一声,从他怀里慢悠悠走到窗前,状似在看风景,耳珠却红的能滴血。
娘呀,好丢人!
萧骞跪在屋内,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原本怕出事便跟着进屋,而且陛下见着也并未说什么。
谁成想先是听到了不该听得,现下又见到了不该见得.....
他真的真的在努力的隐藏自己隐到实在隐不下去才抱了必死的心出来。
被人打搅好事不是一般的难受,路凌烨面色阴沉,但也知是自己忽略了,索性挥了挥手。
“快滚!”
“是!”
萧骞连忙起身,心下万分惊慌,但在转身时不知想到了谁,咬了咬牙,回头抱拳。
“微臣斗胆,还有一事想问。”
路凌烨耐心即将耗尽。
“说!”
“微臣敢问齐统领在何处,我....我有要事找他!”
齐统领?
齐征....
“.......”
路凌烨一愣。
他好像....又忘了。
第78章 看人吃瘪的快乐
“骞骞!我想死你了!快让我……!”
“滚!”
齐征二话不说推门冲进屋,抱着萧骞就想一顿乱肯,最终成功喜获熊猫眼。
他蹲下身捂着眼睛嘶嘶抽气,回头一脸委屈的望着那狠心人,嘴里一哼一哼的唱着。
“小白菜~地里凉~媳妇不爱~没人疼~小白菜....”
“闭嘴!”
萧骞被他唱的额角发痛,冷脸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在天牢中被打的满脸淤青和挂着绷带的胳膊。
终于摆烂的叹了口气。
“亲亲亲!”
齐征卖惨成功,立刻跳起身,在他侧脸“啵啵”了好几下。
之后还赖着不走,把头抵他的肩上,盯着他发红的耳锤,眯着眼,脸上笑的能开花。
他媳妇别别扭扭的样子就是可爱!
反正他自从吃到人后,就表明过心意,开启漫长追妻路,别看萧骞好似整天对他爱搭不理的,时不时想着谋杀亲夫。
但打是亲,骂是爱,他就是会享受!
齐征盯着盯着另一只完好的手就开始不老实的往他身上。
游………..
走。感受着坚实有力的胸膛。
喉咙不由滚了滚,表情活像个小流氓,可嘴上还不忘可怜兮兮的抓着机会卖惨。
“骞骞啊,我在天牢被欺负的可惨了,幼小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所以....今晚让我跟你一屋吧。”
“半夜翻窗户怪累的.....”
萧骞原本回味着脸侧短暂的柔软,听着他的话刚升起的嘴角瞬间降了,本想拒绝但转而又想起那被吃干抹净的一日。
他顿时笑了,一把抓住搭在自己胸膛的手,转身。
“行啊,哪能不行,只要你答应我换上一换....”
闻言,齐征双眼睁大,只见眼前人继续开口。
“别说一晚,我能连着三晚,绝对保你腿软三天,如何?”
齐征:“......”
不如何...
骞骞你变了.....
他望着那满眼认真和十成不怀好意的笑,咽了咽口水,脚步往后退了退,
“那个,那个,那个.....我还是翻窗户吧。”
齐征嘴上快速吐露一句,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看着一溜烟就没影的人,一直处于被气,站下风的萧骞终于出了口气。
他好似找到齐征不要脸的快乐了。
因为看人吃瘪真的很快乐.....
此时隔壁屋。
初时离坐在路凌烨的怀中,一边听他讲话,手上一边不知摆弄着什么。
半晌后。
“终于好了!”
他突然惊喜,拿起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阿烨快看,好不好看。”
路凌烨闻言看去,只见被他拿在手上的赫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纸兔子。
他无奈的笑着。
“阿离折的当然好看,所以,你呆在房间一下午全是在研究折纸?”
初时离靠在他怀中,仰头望着纸兔子,越看越喜欢。
“对啊,这是街边的几个小孩教我的,听他们讲这折纸最开始是因着妇女思念远在征战的丈夫以缓解相思之苦才做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