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依依道:“位分高,自是担得起一声姐姐。”
朱绫羽道:“贵人还未告知,这病怏怏的身子是何缘故啊?”
“哎……咳咳!”只闻一声叹息,兰依依面露委屈道,“妹妹我只不过得罪了陛下身旁的一个奴,便被陛下罚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整日,这才落下病根……”
朱绫羽惊呼:“可是一个戴着面纱,身形纤瘦的奴?!”
“嗯,正是他。”兰依依眼中转着泪花,添油加醋道,“冬日里路过御花园,那奴人背着柴火冲撞本宫,于是本宫便想小施惩戒教训一下他,谁料此举竟被陛下看到……为了给那奴人出气,陛下罚我湿着衣衫跪在冬日寒风中,直到衣衫干透。”
朱绫羽难以置信:“这怎么……陛下怎会如此宠着一个奴?!”
兰依依道:“与其说是奴,不如说是陛下的男宠,只要他在,便无人可以接近陛下,更别提分到陛下一丝宠爱。”
“原来如此……”朱绫羽想到那日她想惩戒那个奴,不过是让他给自己跪下,这本是应该行的礼数,陛下却大发雷霆,竟然对一个奴说出‘朕的人,在宫中无需向任何人下跪。’这种话!简直荒谬。
兰依依道:“绫妃姐姐,你可千万当心,莫要去招惹那个奴……”
朱绫羽冷笑,这番话说的不正是想拿她当刀使,可惜,她才没那么蠢,吃过一次亏,又怎会明着动陛下的人。
兰依依道:“茶就不喝了,妹妹就此告辞,万一将病气过到春华宫,可就不好了。”
朱绫羽道:“那,本宫就不远送了。”
兰依依走出春华宫,连忙回到汀芳阁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了,换掉一袭厚重的棉衣,扇着小风道:“可是热死本宫了,做这戏一出戏真受罪。”
……
寝殿内安静如往常。
楚容倒在软椅上睡午觉,眉头紧锁,忽然被人摘掉面纱俯身亲上来,狭小的软椅挤不下祁洛这身板,只好爬在楚容身上。
“滚开啊……”楚容快要给他压死。
“还在生朕的气?”
“奴不敢,没资格生气。”
祁洛瞥了眼桌子上的汤羹和糕点,说道:“什么都没吃,还说不生气?”
楚容觉得颜面无存,倔强的闭上嘴巴装死,他似乎被祁洛摸得透透的,什么情绪都能猜得出来。
“不想吃饭怎么行。”祁洛小声说,“你在等朕回来?想吃了朕?”
第34章 你抱抱我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本正经的说骚话,楚容羞愤难当,只好眼巴巴瞪着他,反正说什么都是自己吃亏。
祁洛似乎已经习惯被这么瞪着,纵容他发脾气,跟自己使小性子,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不曾察觉的在意。
楚容知道他想干什么,毕竟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又不是第一次,何必畏畏缩缩,闭着眼睛等待下一步动作。
“饿了吗?”祁洛柔声说道。
“嗯?”楚容睁开眼睛,等待半天竟然等来一句问候,这也太出乎意料,让他都不知道怎么表示,脑子一抽后,竟然点头答应了。
祁洛翻身下榻,将那碗冰凉清香的银耳莲子羹端到跟前,递给楚容:“民以食为天,不吃岂不浪费,你自己来,还是要朕喂你?”
“我自己来!”楚容夺过玉碗,猛喝一口,飞快将一碗羹喝尽,味道确实不错,但这么被人看着好像猎人在看猎物。
恰逢楚丝音进殿中奉茶,入眼便看到这不该看的一幕,强作镇定将茶放在桌子上,转头准备离开。
“站住。”祁洛唤道。
楚丝音道:“陛下可有吩咐?”
祁洛道:“听闻你善音律,奏一曲来。”
“奴婢遵命。”楚丝音飞快回房中取来乐器,这是接近祁洛的好机会,须得把握住,若是能得他赏识,就可以离计划更进一步!
美人犹抱琵琶坐在殿中,细长手指轻触琵琶弦,曲调如剑走偏锋带着三分飒气,比起凄凄艾艾的曲子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祁洛本以为也是俗物俗曲,没想到竟出乎意料,此女看似乖巧温婉,行事谨慎,眼中却带着坚毅,究竟是楚容眼光好,还是自己想多了。
一曲毕,楚容拍手称绝:“好曲,好曲!”
祁洛道:“朕看起气质出众,透着贵气,并非贫苦出身女子,为何会选择入宫?”
楚丝音道:“奴婢确实出自书香门第,奈何家道中落,被逼上绝路……奴婢不愿意过着流离失所,战战兢兢的日子,便入宫了。”
“原来如此。”祁洛吩咐道,“上前来。”
楚丝音缓缓抬头,抱着琵琶慢慢往前走,宽阔衣袖中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袖剑,只要找准时机,定能一剑杀了他。
杀了他,太后姑姑就可以解除幽禁,杀了他,就可以为楚氏报仇!不仅如此,还能让小舅舅解脱,不再被祁洛玩弄折辱。
楚容察觉出异样,他们二人现在是互相试探中,以祁洛的疑心,定会像当初试探自己那般试探楚丝音,而楚丝音被楚鸾蒙蔽一心想刺杀祁洛,身为过来人他必须阻止!不然楚丝音此刻必大祸临头。
怎么办!楚容连忙端起茶水,是方才楚丝音送来的,递给祁洛道:“陛下请用茶。”
祁洛伸手去接,楚容故意将茶水泼了他一身,惊呼:“陛下!我真是笨手笨脚,连茶都端不稳,有没有烫到,衣服都湿透了……都是我的错,陛下先去更衣吧。”
“无碍,朕没怪罪你。”祁洛走入内殿更衣,杏合紧跟在身后伺候。
……
殿外。
楚容拉着楚丝音站在漆红的柱子后,伸手摸到她暗藏的袖剑,紧张道:“你怎么能带暗器,万一被发现,你是不想活了吗?!”
楚丝音道:“看来,小舅舅早已明白我接近祁洛的目的,既然知道,为何要阻止我?杀了他,所有一切都迎刃而解。”
“你疯了!”楚容压着声音斥责道,“杀了他,祁国便会无主!你有想过祁国的百姓吗?大漠此来名为朝贺,实为一探祁国虚实,边境又刚刚驱逐出流寇,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好。”
楚丝音道:“小舅舅这番话是为了祁国,还是夹带私心?该不会……”
“住口,无论我有没有私心,祁洛都是个好皇帝,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我,此刻是在救你!”楚容深出一口气,平复呼吸道,“难道杀了祁洛,看着祁国被有心之人可乘,举国动荡,内忧外患,这便是你要的?到头来,苦的还不是无辜百姓,丝音,如此怨孽你也甘心去做。”
楚丝音道:“可是……姑姑说祁洛是最狠心,最无情的……”
楚容道:“别听楚鸾的片面之词,从现在起,你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楚氏有罪,这是楚鸾和我须得承受的苦果,你不该牵涉其中……方才,祁洛在试探你,若非我中途打断,你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
“我,我也很怕……”楚丝音抹了把眼泪,哽咽道,“那你就甘心为祁洛的奴?那日在御书房中,看到他对你做那种事情,我真的很想杀了他。”
楚容无奈道:“你杀不了他,至少现在不能,答应我,别再做糊涂事了,好吗?”
楚丝音点头:“嗯,我听小舅舅的,暂且留他一命。”
……
祁洛换好衣衫,望了眼殿中,询问:“为何不见音儿?”
楚容上前道:“她回去放琵琶了。”
“这样啊?”祁洛忽然将他打横抱起,丢在龙床上,“本想赏赐她,既然她不在,就由你代劳一并收下,可好?”
“陛下要赏赐什么?”
“你猜?”
“别开玩笑了陛下。”楚容本以为他又要戏弄自己,没想到真的拿出一颗夜明珠,手指解开衣襟,将珠子放在他口中。
“唔!”楚容不满,自己拿出来,“这赏赐太贵重,陛下还是收回吧。”
祁洛不答应:“送出的东西,绝不收回。”说着便打算将珠子放入他身体,试探性的动作让楚容惊恐不已。
“不要!”楚容惊慌之中紧紧抱住祁洛,摇头求饶,“我知道错了,不要这么对我,你抱抱我,抱着我好吗?”
这是祁洛第一次主动被他抱住,激动的立刻将人搂紧,本就没有几分理智,此刻早已烧尽,一翻身带入温柔乡中流连忘返。
“轻……”楚容悄悄将珠子藏起,仰头哀呼。
第35章 宫宴圈套
薛山将军得胜还朝之日,也是大漠使臣离京之日,天子于九曲台大设宴席,一为庆贺驱逐边境流寇作乱,为士兵鼓舞接风洗尘,二为大漠送行,展现大国风度。
宫门大开,浩浩荡荡的军队入城中,领头之人正是骁勇善战的祁国大将薛将军,得知陛下以设宴在宫中款待,只命人将配剑送回将军府,驾马入宫。
祁洛高坐在主位,浑身散发着傲气,眉眼舒展,嘴角微微扬起,看得出心情很不错,手指捻着一杯清酒浅浅品尝,回味昨日温存。
图兰笙坐在席位上左顾右盼,怎么迟迟也不见容容,临行前想最后见他一面都没机会么?这皇帝未免将人藏的太严实。
呵……祁洛得意瞥向图兰笙,与他对视,举起酒杯隔空共饮,面上带笑,两人却各怀心思,想见楚容,门都没有。
至少这会,楚容还在龙床上起不来呢。
舞姬在池中央翩然起舞,乐声阵阵清脆入耳,绫妃坐在台下目光久久注视着,希望能借此机会靠近陛下,博取丝丝好感。
兰贵人则坐在绫妃后方较远处,依照位份,她本应坐在此处,可心里却嫉妒的要命,入宫最久,却还是个小小贵人。
殿外传来入朝声,舞姬分散站在两边腾出道路,宫人也戛然而止手上的活,宴会瞬间安静,只见薛山将军身披战甲,跨步而来。
薛山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祁洛道:“平身,薛将军一路劳苦,请上座。”
薛山入座后,说道:“臣安全将粮草和军饷运往边境,重挫突厥流寇,如此边境能安生许久,陛下也能腾出手打理其他政务。”
祁洛高举酒杯:“将军不负朕所望,为祁国百姓征战一方,朕敬将军。”
薛山道:“陛下过誉,职责所在,这些都是臣应当做的。”
祁洛道:“说得好,朕不但要犒赏将军,还要犒赏三军,所有祁国的将士都应按功封赏。将军身着战甲,不觉沉重?为何不更衣后再来赴宴。”
薛山道:“穿习惯了,便也不觉得,臣不敢劳烦陛下等候,便自作主张将兵刃送回府邸,披甲入宫,还望陛下莫怪。”
祁洛道:“无碍,无碍,将军请用膳。”
楚丝音跟杏合在旁伺候天子,元澄则守在远处暗中保护,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元澄眼中,楚丝音这才明白,想害陛下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她望向绫妃,好美的人,为什么陛下从未召见过绫妃。
杏合道:“你在想什么呢?快些添酒,我去泡茶。”
“好。”楚丝音给祁洛斟酒,这么些日子她总算明白天子的饮食起居,每一盏茶都要单独奉上,每一顿御膳都会银针试毒,就算在宴会上,喝的茶和御膳也是单独制作,
若想下毒也不是没机会,但很快就会被查出来。
……
丞相朱令章来到绫妃身侧,对其行礼道:“臣见过绫妃娘娘。”
“父亲!快快起身。”
“女儿啊,在宫中过的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就是……”朱绫羽面露羞涩,难为情道,“虽说入宫也有些日子,但陛下还从未宠幸过女儿……”
朱令章道:“怎会如此?以你的姿色,陛下怎能不心动?”
朱绫羽默默垂头:“女儿也不知啊,听闻陛下身边有个奴,十分得宠,或许正是因为……必要时刻,女儿会想办法除掉他!”
朱令章道:“此人断不能留,你须得尽快怀上皇嗣,这可是皇上的嫡长子,若他朝立为太子,该是何等风光无限,怎能因为一个奴,便无所作为。”说罢,将一个瓷瓶悄悄递给朱绫羽。
“父亲,这是什么……”
“一种药,可助你事成。”
“这!不行不行,女儿怎敢给陛下用药……”朱绫羽犹豫不决,在心中纠结,“若是被发现,可是大罪,女儿不敢冒这个险。”
朱令章道:“还有一句俗话,叫富贵险中求,你大可假借他人之手,就算东窗事发,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请容女儿在斟酌斟酌。”朱绫羽望向祁洛,他正在和静王祁沐谈话中,今日确实是个好机会,不如就斗胆一试。
……
朱绫羽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故作碰到陛下身边的宫人,将她唤住:“你,过来。”
楚丝音道:“见过绫妃娘娘,有何吩咐?”
朱绫羽道:“这有一碗醒酒汤,你给陛下端去。”
“可是……陛下正在同静王相谈中,奴婢不好打搅……”楚丝音不想接下这烂活,自己端的汤,为何不自己去送,讨好陛下的机会让给她一个奴婢,这汤里不会被下药了吧?
朱绫羽施压道:“怎么,本宫还使唤不来你?!”
楚丝音摇头:“不,不是……”
朱绫羽道:“那就快去!”
千钧一发之际,楚容赶来跟前,将那碗汤接在手中:“绫妃娘娘,这种活我去就行,她是个初入宫做事的丫头,胆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