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不舍,但他也已经看淡,未来之事,倒不如走一步做一步罢了。
想开了,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得不一样了,这段时日里闻墨都安安分分的呆在家中,白日里作画看书,或是在院子里走走,过得很是自在,时不时在用上辈子的记忆研究些新奇的菜谱,维持着“有家酒楼”的火热。
雍成威在没有了闻墨的生活后,颓废了好久,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现下身上也担任了圣上暗中派给的职位,雍成威为了不叫自己总是沉湎与过去,只能每天逼着自己去投入到工作中,也是因此而常常住在了工作的暗署中,连将军府也回去的少了。
在即将步入冬日之时,雍成威收到了一封闻墨派人送来的信。
却原来,早在闻墨踏上去边关之前时,便叫人去搜查有关于雍成威的弟弟以及当年雍家发生的那些事情是,虽然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闻墨有着精神力这个助攻,倒是查起来方便了很多,不过即便如此也是过了这些个月才有了头绪。
那封信里比较详述的记叙了当年陈氏同雍老爷以及雍夫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比如什么陈氏不愿出嫁便向雍夫人求救,而雍夫人又是如何好好对待自己的好姐妹,还有就是陈氏心生嫉妒、想要把雍夫人取而代之而使出的一系列手段。
在寻找雍成威之前,闻墨便用精神力迷惑了陈氏,叫对方吐出了当年干的所有亏心事,而在此基础上坐调查,现下基本当年的事情就已经水落石出了,连雍成威弟弟的下落,也有了一个大概模煳的方向,但到底是时日过的太久,再加上那时候大召本就不算太平,人牙子比比皆是,被卖掉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五百,详细的自然是无迹可寻,但是对于还在坚持寻找弟弟的雍成威来说,即便是一个模煳的影子,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鼓励。
雍成威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又算又涩,一股一股的情绪难以克制的往出貌,他这段时间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他也以为自己就快成功了,毕竟在高强度的任务之下,他倒是许久不曾想起闻墨了,可是这一封信却打败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
他忘不了。
许是旁人写不清楚,这封信是出自闻墨之手,即便心里不停的叫自己不去想闻墨,但雍成威还是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闻墨的字迹。
信里闻墨道,这是他在和离之前就派人去暗中调查的事情,而经过了这么久才堪堪有了结果,只是世事无常,他也不曾想到现在两人已经形同陌路,但闻墨想着这件事情对于雍成威的重要程度,便还是提笔写了这封信,希望能对雍成威有所帮助。
闻墨的信写的很官方,其中的言辞不夹杂任何一点儿的私人情感,只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那些被雍成威所不曾注意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这封信捏在手里,却叫雍成威心里发烫,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的立马去找闻墨,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从和离以后,他们二人之间就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而且,那个人的存在雍成威至今没有所获。
即使他手下有很多能人,在江湖中也安排有眼线,可是隹夕的身份就像是被隐藏的谜语一般,毫无头绪,甚至连此人的行踪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若不是雍成威确信自己在记忆中看到了闻墨和隹夕亲密相处的画面,现在这样的情况都险些叫雍成威以为这个“情敌”其实是他假象出来的人物。
因为这一封信,雍成威这段日子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与苦恼之中,甚至还几次三番的偷偷潜入到了闻府,只是想远远的看闻墨一眼。
而闻墨精神力的异能也不是吃素的,在雍成威潜入的第一天便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但闻墨见那人似乎也没什么举动,就放在一边不管了。
经过了这些日子里一个人的自我调整,闻墨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平静面对雍成威了,因此对于那人的不请自来,闻墨完全抱着无视的心态,只要不影响他好好养胎,那么就万事好商量。
于是,冥冥中两个没有交流的人,却仿佛达成了共识,一个自顾自的养胎休闲,另一个暗戳戳的暗中偷窥,都不曾出面,但都维持着这般脆弱的默契。
终于,到了闻墨生产的那天。
那日,雍成威像是平常一般,偷偷潜入了闻府,想要摸到闻墨的院子里去,可是却发现下人们都是急忙忙的样子,心中一算便知是闻墨的产期到了。
不过,即使雍成威心里再怎么记挂,现在的他也是没有资格等在屋外的,因此只能继续藏在暗处,一边攥紧了拳头,一边死死盯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屋子,恨不得立马飞进去陪在闻墨身边。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行为很可笑,可是却无法抑制心里的情绪,只能等着、等着,直到天色渐暗。
雍成威躲在树上,只能远远的看到闻老爷闻夫人抱着两个孩子,他们的脸上都是放松的笑意,而那两个孩子也乖巧的睡着;再透过窗户的缝隙,他只能瞧见闻墨疲倦的面容、苍白的脸颊。
就这样静静的在树上看了很久,直到休憩的闻墨也醒来,笑容真挚的哄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雍成威还是不想离开。
他想在近一点、近一点……
闻墨若有所感,他偏头看了看墙壁,依稀记得在墙厚有一颗树,若是雍成威躲在那里也是不容易叫人发现的。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都在憨憨的睡着,便叫身边伺候的下人们都离开。
“进来吧。”
闻墨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以雍成威的耳力,完完全全能够听到。
果不然,在安静了一会儿后,雍成威便从一侧的窗户翻了进来。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闻墨先开口的,“坐下吧,那里有刚煮好的茶水,你自己倒上吧,我就不方便起身了。”
即使闻墨生产的过程很顺利,但现在还是不能随便下床。
“没事、没事,我、我自己来……”雍成威有些拘束的坐在了软凳上,不远不近、近乎贪婪的看着闻墨。
这是他们自那日和离后,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相处,几个月的光阴,甚至叫雍成威觉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即使在他的记忆中闻墨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但是这一刻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只能流连在那个虚弱少年的身上。
第111章 平行世界:如果他们真的和离了
闻墨也不知道雍成威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即使对方认为孩子不是自己的,但终究有着血缘羁绊,这是闻墨所不能阻挡的,因此他只是拍了拍身边的襁褓,道:“你要看看吗?”
雍成威一愣,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上。
两个孩子都是今日白天里才出生的,脸颊还是红通通的模样,倒是一双黑熘熘的眼珠转着,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就是闻墨和隹夕的孩子啊……
雍成威有着茫然,许是见对方半晌没有反应,闻墨又道:“将军今日拜访,是有什么指教吗?”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雍成威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是翻涌不停,又是酸涩又是后悔,无数说不清的情绪将他狠狠的淹没,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缓缓起身走到了闻墨身边,雍成威低头看着那两个孩子。
小孩子的眼睛里是清亮无暇的,干净的厉害,不同于同年人的眼里那般藏污纳垢,他们就像是一张纯白的纸,未来的成长全看父母将如何绘画。
雍成威曾经并不喜欢孩子,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有些排斥,但是他却曾经幻想过,若是自己和闻墨的孩子,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喜欢,可是这一刻他又无比的清楚,这两个孩子是闻墨同那江湖侠客的后代,和他雍成威却是没有半点儿干系……
即便如此,雍成威心里还在呐喊、还在幻想——若是几个月前,他将错就错,并不提出和离,那是不是现在拥抱着闻墨的人就是他?是不是日后还有机会能叫闻墨怀上他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假装从来没有隹夕这个人?
雍成威他不知道,毕竟这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我,我可以摸摸他们吗?”雍成威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闻墨。
此时,闻墨正裹着里衣侧坐在床榻上,因为白日里的辛苦,元气大伤的闻墨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几分冰色非但没有减少他的惊艳,还有新添了病西子的风情。
“可以。”闻墨点头。
雍成威缓缓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两个孩子的侧脸,软软的、嫩嫩的,仿佛一戳就破。
“他们……嗯,他们很好。”雍成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心里的躁动,现在的他无比希望能够紧紧拥住眼前的少年,但是心里最后的理智却在告诫他速速远离。
闻墨浅笑,只是平淡道:“既然将军也见过了,还是请回吧,夜深露重,呆着这里始终不合规矩。”
当闻墨想要疏离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带上自己的面具,彻彻底底的把对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曾经雍成威是被他接受的人,而现在,雍成威则是一个被他视作路人的存在。
“好。”嗓子干涩半晌,雍成威只能狼狈应答,便消失了身影。
而闻墨则是呆呆的望着原来雍成威站着的地方出神,直到好一会儿,他才堪堪回神。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自然忘记一个人也不容易,但闻墨到底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即使是在不容易的情况下,他也依然能叫自己不动不该有的心思,受伤只要一次就够了……
这边闻墨在两个孩子间躺下休憩,而了另一边狼狈回府的雍成威则是提了一壶酒,独自一人坐在了房顶之上。
天边的月亮弯弯的,清冷的光洒在大地上,还为人们带来一丝凉意。
将军府中树影婆娑,一片静谧,下人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唯有雍成威一人喝着烈酒、看着月亮。
“柳七!”一个人终究是孤独的,雍成威喊出了自己的下属。
“属下在。”柳七跳上了屋顶,静静站在雍成威的身边。
“我、我是不是很混蛋?”雍成威问道,他的语气无端有些冷漠。
“对于夫人,您确实是做错了。”柳七直言,早在闻墨愿意千里迢迢的去找将军的那一刻,柳七便在心里认定了闻墨。
“可是……”雍成威无言,对于他和闻墨之间的私事,即使是最信任的下属,他也不愿拿出来说。
“将军,属下觉得,您是爱夫人的!”旁观者清,柳七自己也看的清楚,雍成威看着闻墨的时候,眼里的温度是暖的,就像是阳春三月的日光、春风和煦的微风,每一缕都是含着丝丝情意。
“是啊,我确实爱他……直到现在也爱……”雍成威自嘲的笑了笑,心道自己堂堂一大将军,竟然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也是讽刺至极了。
“将军喜欢,为什么不追回来?”
“我们已经和离了……”
“可是将军若是不追,便彻底没有机会了。”柳七顿了顿,继续道:“从成亲到现在,您和夫人之间的相处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而夫人不顾安危去边关找您,难道还不够证明吗?您和夫人之间心里都有着对方,为什么要这般互相折磨呢?若是等哪一天夫人真的想要忘记您了,那时候将军又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夫人再寻良缘吗?您舍得吗?”
您舍得吗?
舍得吗?
柳七的一袭话重重的砸在了雍成威的心上,他扪心自问——你舍得吗?当然是不舍得啊!除了他,还有谁能那般疼闻墨?还有谁能像他一样爱着闻墨?
喝下了最后一口酒,雍成威晃晃悠悠的起身,“让我想想……”
柳七皱眉目送雍成威回屋,只能无奈叹气,他只是希望将军和夫人能够不错过对方啊!
熄灭了室内的所有蜡烛,借着酒意,雍成威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他是大召的鬼面将军雍成威,而闻墨则是他新娶的将军夫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情感,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是冰冷的,他们就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只是相敬如宾,维持着表面的联系……
黄粱一梦,晨间时分雍成威惊醒,忽然无比庆幸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至少曾经他同闻墨也还是有过甜蜜的。
揉着昏沉的脑袋,肩上还有一堆公务,雍成威便只能继续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说他怯懦也好、说他胆小也罢,此时此刻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处理完了一批又一批的公文,雍成威捏了捏发疼的眉心,眼神有些悠远的在书房里飘忽着,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木箱上。
那个木箱上镌刻着花纹,静静的被主人摆在柜架之上。
早在好几月之前,雍成威便看到那个箱子的存在了,但是他却想不起来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是今日,他忽然生出了想要打开瞧一瞧的心思。
就当是放松一下了。
这般想着,雍成威抱起箱子坐会了书桌后面。
他缓缓的将木箱打开。
精致的木箱里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雍成威眼里却是又熟悉又陌生。
那一股熟悉就像是贴合着他的灵魂一般,不停的在骚动,告诉他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那一股陌生,却蒙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着其中零零碎碎的物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