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哭了,外婆也会哭,外婆哭你妈妈也会哭,朝朝你要当个坚强的人,因为外婆要是走了就剩下你和妈妈了。”
“外婆才不会走,外婆不要说?胡话。”
小小的藤椅,老人哄着三岁孩童,沐浴在阳光下,脚底下的狸花猫慵懒地?伸了伸身体。
妈妈说?,“朝朝乖,妈妈快要去见外婆了,你不是答应外婆不能哭吗?”
“我没有?哭,妈妈,我没哭。”
站在病床上的少年无力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瘦得骨瘦如柴的妈妈。
妈妈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他的眼泪,“朝朝,你哭了,妈妈也会心疼,以后走了没人陪你了,朝朝怎么办?”
“没事的妈妈,我会一个人好好生活,我也不会哭,我会很坚强,我以后还会娶个妻子,过?上简单的生活,然后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还会带她?去看?你。”
少年执拗地?发誓,妈妈虚弱地?抚摸他的头?发,“妈妈很想?看?到?朝朝会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妈妈的宝贝,你不要像妈妈一样,过?成这个样子,一定要过?得幸福,简单。”
“妈妈,我一定会的。”少年认真地?对着病床上的妈妈发誓。
可是现在,妈妈,我又哭了,我不想?背弃一开始的想?法。
自由,简单,幸福。
现在,朝殊努力恢复所有?的理智,用尽全身的力气?对身边的人说?。
“送我去别墅,我要去见陈柘野。”
可电话那头?,男人已?经沉浸在水中,说?了最后一句话。
“阿殊,不要因为不爱我,来救我。”
朝殊不清楚,却十分?明白?,因为他已经亲手送走了身边两个人的?生命。
现在他坐在车上,想?要去?救下另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是造成他一切痛苦悲剧的?罪魁祸首。
在被张承他们带上车后,朝殊在不停思考这个问题。
明明那个人他可?以不用管的?,明明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那么?多,为什么?要去?救他。
是因为心里的?那点善良,还是在痛苦中选择了这条路。
朝殊无法知?道,却在作出选择的?那一步,如释重负。
可?车内的?气氛因为朝殊刚刚的?表现,变得极为压抑,特别是当朝殊坚定地喊陈雪颜叫救护车,顺便?将?地址报给了对面的?接线员后,气氛压迫得在场的?人都如临大敌。
就连苏戎都察觉到事态的?严重,不敢出声询问。
所有人也不敢问朝殊是不是出来?什么?事,大家都默契地开车,让朝殊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默不作声。
途中他们遇到红绿灯,在等待的?途中朝殊望向出窗外,纯白?的?街道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两个堆着?雪人的?小孩子,他们圆溜溜的?大眼睛张望着?他们堆砌出来?的?雪人。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是不是堆的?好丑。”
“不丑很好看。”小孩摇头晃脑地打量。
“不,我觉得我不好看,我们推倒重建。”
刚好这对小孩的?父母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两个小孩,嘴里抱怨着?,“这么?冷的?天气堆什么?雪人。”但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妈妈,看雪人很漂亮。”
“这么?冷的?天,小心感?冒。”赶过来?的?女人不由分?说地抱起一个孩子,男人抱起另一个孩子,让她坐在肩膀上。
被扛在肩膀上的?小孩乐得笑不停,引发另一个孩子不满,“爸爸,我也想?骑在你肩膀上。”
男人傻乎乎一笑,“成。”
女人不乐意,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帮孩子骑上去?,“你肩膀还有伤,小心点。”
“得咧,老婆你瞧好了没,”
男人随意掂量一下,引得女人害怕叫起来?,而小孩则是紧紧抓住男人的?脖子笑个不停。
恩□□氛围让人会心一笑,这也让朝殊攥紧拳头,这是他理想?的?未来?。
没有陈柘野的?世界,他将?会有幸福的?家庭,将?会有个听话乖巧的?小孩,也许孩子不听话,但是没关系。
他会拥有这样幸福的?家庭。
他会带着?妻子去?墓地见妈妈。
但是这一幕完美的?“镜子”,被他亲手打破。
后悔不吗?朝殊不清楚?
朝殊眼神空洞麻木,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还有各种红绿灯的?街道,直到感?觉空气里流动的?气息太安静。
也不知?道是谁打破僵局,小声说了一句,“快九点了。”
一句“九点钟”。
扭动时间?的?流动,也让朝殊模糊的?大脑渐渐回过神,猛然想?起什么?。
原本还蜷缩在角落的?朝殊抓住身边的?苏戎。
“九点钟了,这么?快,张承能不能快点……”朝殊焦急地拉着?苏戎,刚刚的?空洞麻木瞬间?被注入灵魂。
苏戎看着?开车的?张承,他被朝殊这个反应惊到。
张承则是二话不说,立马加大速度,直接闯红绿灯,很快这样的?异样就吸引了交警。
一瞬间?,有一辆交警车跟在他们身后,而张承停都不停一下,奋力的?往前开。
“嘿,他们的?速度可?真快,可?是我好歹也是赛车俱乐部的?会员。”张承丝毫都不担心交警会追上来?,脚踩油门,车速再度加快,苏戎和陈雪颜被他这个开车的?速度惊到,脸色煞白?,除了朝殊。
他的?心思一直都在前方,张承也算是豁出去?,一路上停都没有停,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朝殊根本顾不上多说什么?,解开安全带立马冲了下去?,身后一直紧追不放的?交警也追了上去?。
“朝殊……”陈雪颜和苏戎在身后喊着?朝殊的?名字。
朝殊像个飞出去?的?鸟,迅速的?冲到最前面,因为他之前住在这里,这片区域的?保安对他很有印象,不到几秒钟就放朝殊进去?。
朝殊循着?记忆走到别墅大门,大门还有他留下的?指纹密码,他轻而易举地就进去?,想?也没有想?的?冲到了二楼,他跟陈柘野居住的?卧室。
人是无法计算情感?,也无法一而再三妄图尝试各种办法,留住爱的?人。
当陈柘野躺在浴缸里,就已经明白?这一切道理,在全身浸在水中,手腕的?血液像水花一样散开,殷红的?血水,像是困住他的?网,让他无法挣脱。
大脑里的?记忆被彻底解开。
郁郁葱葱的?窗台,被热死的?鸟,还有满地的?树叶。
他光脚站在窗户边,妈妈温柔的?走上来?,将?他抱起来?,“小野乖,这些东西不要看。”
“妈妈为什么?这些鸟会变成这个样子。”小小的?孩童指着?窗台奄奄一息的?鸟,奇怪的?黑色眼珠子落在妈妈温柔的?脸上。
“因为它们生病了。”
“为什么?会生病?”幼小的?孩童看向躺在窗台的?鸟,全身僵硬,身上还散发着?怪味。
他的?父亲刚好回来?,听到他的?好奇问题,心情不错地将?他抱起来?,跟他解释,“那是死亡。”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个词语,死亡让他过早的?明白?,原来?死掉的?样子会变成这么?丑陋。
后来?他问妈妈,“妈妈我死后,也会这么?丑吗?”
“小野怎么?可?能会死。”妈妈温柔地向他解释哄着?他睡觉,等哄他睡觉后,妈妈会独自回到房间?,去?陪父亲。
可?他在那个时间?都没有睡觉,因为他的?姐姐总会午夜时分?,扭动他的?门把手,乐此不疲地吓唬他。
甚至在今晚,还在恐吓他,“爸妈现在还爱你,等过几年?,他们就不会爱你了。”
姐姐踩在被褥上像是诅咒他,嫉妒的?话语让他完全不能理解。
直到,妈妈开始认识到父亲的?爱是可?以分?给其他女人,而她只是笼子里最美的?花。
这支花在察觉到这点,迅速的?枯萎凋零,生出了原本不属于她的?“颜色”。
这一点,在沉睡中突然要被掐死的?他,第一次感?觉到。
这也是他真正意义上感?觉到死亡的?存在,恍惚间?,他看到美丽温柔的?母亲扭曲着?那张美丽的?脸,变成画本上的?食人魔,而他会想?到窗台那些死掉的?鸟。
僵硬,发臭,肮脏,被佣人随意扔进垃圾桶。
这是死亡,也是死亡的?代价。
“为什么?你不爱我,你不允许让我生你的?孩子,为什么?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你还要去?跟别的?女人搞。”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死,不不不不,你是我的?孩子,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像他。”曾经的?喜爱的?特质,变成了厌恶的?特点。
窒息,蜷缩,挣扎,无望的?黑色。
那些恶毒的?话语从美丽的?金丝雀中发出,像是死亡的?鸟发出咒骂的?惨叫,萦绕在他的?耳边。
现在,陈柘野似乎又听到那些鸟类的?惨叫,回荡在他耳边,不停地咒骂,又在不停地说。
“小野,你的?妈妈不爱你,为了所谓的?自由都愿意抛弃你。”
“小野,这个世上,没有人爱你,包括作为父亲的?我。”
“还有你的?姐姐,她也不爱你,她在嫉妒你。”
“小野你喜欢的?人,也不会爱你。”
一句句声音像是诅咒的?鞭条,发出刺耳的?声响。
记忆里的?嘈杂的?画面,像老久的?电影胶片带,不停播放在他面前。
陈柘野像溺水者,不断地下沉,下沉。
突然,一声焦急的?喊声在他耳边响起,“你这个混蛋。”
一瞬间?,是谁将?他拉起来?,是谁在他耳边大喊,“你居然真的?去?死,陈柘野我真的?欠了你两辈子。”
是谁的?声音,这么?生气,是在担心我吗?
可?没有人会担心我?
陈柘野的?思绪越来?越沉,直到他嗅到一丝清冽的?味道,淡淡地,将?他从无边黑暗的?世界拉上岸。
“你赌对了,陈柘野,我恨你,但我又想?让你醒过来?。”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血,不想?亲眼看见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那一道道脆弱带着?愤怒的?声音,让陈柘野大脑回过神。
“可?是阿殊,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来?救我。”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刺鼻,走廊上人来?人往,无数的?人穿插走道,有些人神色焦急,有些人像是收到好消息,庆幸不已,还有些人焦急地赶着?下楼去?拿化验单子去?给医生看。
朝殊却满手是血地坐在长椅上,脸颊上还有几滴血迹,这是他救陈柘野留下的?痕迹。
因为陈柘野出事,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治疗,为了稳定公司的?人心,陈雪颜暂时先去?公司那边坐镇。
至于张承由于闯红灯,正在跟交警交涉还要扣分?数,而苏戎全程都在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
等到张承从交警大队那边回来?,苏戎焦急地询问他,“你没事吧?”
张承摆摆手,大步坐在朝殊的?身边,“我能出什么?事,晚上了,你一天都没吃饭,要不去?吃点东西,这里有我陪着?朝殊就好了。”
可?是苏戎不肯去?,他担心地看向朝殊惨白?的?脸,虽然他不清楚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担心朝殊的?精神状态。
刚好郑武收到消息赶了过来?,然后被张承叫去?带苏戎去?吃饭。
郑武二话不说,拉着?苏戎去?外面。
苏戎原本不想?,可?是架不住郑武的?力气大,只能被郑武带去?吃饭。
等人走后,只剩下张承和朝殊。
张承看向朝殊紧抿的?唇角,叹息一声,“你要不要去?洗漱一番。”
朝殊摇摇头,像个拨浪鼓,不过是放慢的?那种。
“阿殊,我没想?到你们会闹成这个地步,我……”张承张开嘴,不知?道从何说起,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但人总是要走下去?。”张承不擅长哄人,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
“张承你信命吗?”朝殊突然话锋一转,眼眸垂下,说的?话也让张承听不懂。
“我之前以为人重来?一次,不会重蹈覆辙,可?命运总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无论怎么?样,命运都会给你一记残酷的?打击。”朝殊说的?话很轻,轻的?只有身边的?张承一个人能听到。
朝殊低下头,弯下身子,眼里的?情绪无人能看见。
张承默默地看这一幕,一只手安抚地拍在他后背上,语气没有往日?的?活泼。
“阿殊,我从来?都不信命,我们的?命运都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上,你不要自我怀疑。”张承想?到什么?,平常的?吊儿郎当也被他收起来?。
“你也知?道我是个私生子,我妈妈跟我爸爸是相爱的?,可?是爸爸为了前程可?以抛弃我的?妈妈,我从小就是没有爸爸的?人,那些小孩子都喜欢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张承说到这里,眼里的?泪水在拼命的?收回。
小孩子的?恶意是天真,残酷。
他曾经每次被欺负都会跑回家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妈妈疲倦地解开围裙,温柔的?半蹲下,“阿承你有爸爸,但是你爸爸生病了。”
可?是张承明白?,妈妈是在欺骗他,因为家里从来?都没有爸爸的?照片,妈妈也从来?不主动提及爸爸的?事情,就好像生命里没有爸爸这个人存在。
这也就导致张承在幼年?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其实他根本没有爸爸,只是一个野孩子。
可?在他们的?讥讽中,他总是自卑地反驳,好像反驳成功后,他就能拥有一个爸爸。
但是他错了,因为他在十五岁那年?,他有爸爸了。
却没有了妈妈。
同时,他多了一个名义上的?新妈妈,还有一个哥哥。
他们不喜欢他,认为张承是破坏他们家庭的?罪魁祸首,于是讥讽嘲笑再度席卷而来?。
私生子的?身份成为他被人耻笑的?一点。
他也知?道妈妈在生病后无力照顾他,只能让那个男人抚养,而抚养的?条件是,张家会养他一辈子,但是不会让他接手张家的?任何公司事宜,包括继承遗产都没有张承的?一份。
这些东西,也都是他名义上的?妈妈,居高临下跟旁人讨论他说出来?的?秘密。
也不算秘密,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除了他。
张承在知?晓这件事后,第一次产生了对于命运的?怀疑,开始努力的?想?要出人头地。
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他。
张承说到这里,眼神落在朝殊的?攥紧的?手掌,对他吐露了心里一个大秘密。
“其实,阿殊,你知?道吗?我其实结交了很多朋友,但我也只是为了他们手上的?人脉,有段期间?跟你走近,我都是因为你跟陈柘野走得近,才走的?近。”
“所以我才会问你,你跟陈柘野的?关系是什么?。”张承第一次在朝殊面前暴露自己?的?阴暗一面。
朝殊因为这句话,缓缓地抬头看他。
“阿殊,我从来?都是一个阴暗的?小人,自卑,想?要出人头地,想?要结交各种人脉,我是一个自私的?朋友。”
“你不是,如果你是,就不会一直问我,一直惊扰我,也不担心我反感?。而你现在也不会告诉我这一切。”朝殊声音冷漠,可?是琥珀色的?眼眸充斥着?不符合他气质的?温暖,让张承苦笑不已。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你第一次提醒我学?业更重要,还是你一直在帮我处理酒醉,还是因为你帮我处理我跟郑武的?事情……”
朝殊帮助他的?太多,以至于让张承第一次在他面前袒露心声,原本还以为暴露本性会被朝殊厌恶。
可?是朝殊一如既往的?没有反应,只是在看到他紧张的?样子。
朝殊缓缓地说,“别紧张,每个人又不是完美的?,你说你是自私的?朋友,那我刚刚还救了一个卑劣的?疯子。”
他这句话直接打破刚刚有一瞬间?的?僵硬,也让张承如释重负地说,“本来?是我安慰你,现在倒是你安慰我,不过说出来?我心里很好受,我总是担心阿殊会不会知?道你的?身边朋友,张承原来?是这种人,会不会不跟他往来?,而且我也很担心郑武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说到郑武,张承声音迟钝了一下,却还是镇定地说,“没关系,如果他知?道我这种人要跟我分?手,我不会伤心的?,顶多多喝点酒。”
朝殊看他口是心非的?样子,一直萦绕在心底的?阴霾也退散很多。
“没有人是完美的?,张承。”
他也是不完美的?,一直追求幸福简单的?生活,固执的?不愿意改变,性格也强势。
有时候还自作聪明,原以为这样做会改变一切,结果还是造成这样血腥的?场面。
朝殊想?到这里,身体也逐渐往上,不再弯腰,展露脆弱的?一面,让身边的?人担心。
“张承,其实我也是不完美的?。”
陈柘野醒过来?后是一月,元旦那一天,街道上挂着?喜庆节目的?彩带,无数食物的?香味席卷这个冷天,还有橱窗挂着?打折庆祝节日?的?标语。
朝殊安静地坐在他的?床边,靠在椅子背,坐在窗户边,耐心地看书,偶尔会瞥一眼病床上的?人。
这段时间?,公司里有陈雪颜坐镇,还有刘助理都在帮忙,所以公司那边暂时相安无事。
至于张承本来?驾照分?数不多,上次闯红灯一下子扣光了他的?分?数,于是他这几天准备重新考试。
苏戎因为还要上学?,在这边待了半个月,就要回学?校准备期末的?大小考试。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正轨上,朝殊平常上完课,都会来?医院陪着?昏迷不醒的?陈柘野。
只不过没想?到在元旦的?那一天,陈柘野会醒过来?。
朝殊忘记是怎么?发现他醒过来?,只是回过神,已经是晚上,陈柘野身体被医生检查无大碍后,虚弱地靠在床上,那张出色的?面容由于身体原因,染上病气,外加那双美丽的?桃花眼由于这几天的?昏迷,暗淡了不少。
“阿殊,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陪着?我吗?”陈柘野声音嘶哑,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声音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朝殊给他端了一杯温水,让他润润嗓子。
陈柘野乖乖地接过去?,喝了几口。
等他喝完后,朝殊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陈柘野,我们聊聊。”
“聊什么??阿殊,你是在说我赌赢了吗?”陈柘野微笑地说,手指蜷缩,眼神无法控制落在朝殊的?脸上。
“陈柘野,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用这种试探我,特别是用生命来?当赌注。”朝殊的?语气很平淡,可?是陈柘野却没有听到这句话蕴含的?愤怒。
“阿殊,你是在因为我生病吗?”陈柘野像是发现新大陆,眼神从他的?脸上落在已经结疤的?手腕。
一道狰狞宛如蜈蚣的?伤痕触目惊心。
陈柘野眉眼轻佻,而朝殊却在这个时候主动地说。
“我明年?申请出国,我会在国外待四年?。”
陈柘野刚刚还愉悦的?眉眼,此刻染上戾气,眼神里的?不安化作刺耳的?声音。
“阿殊,你又要离开我吗?”
陈柘野因为这句话,下意识想?要爬起来?,无视掉手背还在插着?针管,还好被朝殊拦下来?。
“我是再给你和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朝殊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躺回去?。
可?是陈柘野不安地青筋凸起,冷声质问他,“你在骗我是不是。”
“我之前就知?道你要出国,可?是我忍住,现在你跟我说,你又要离开。”陈柘也无法接受,眼神猩红地看他。
“我没有在骗你,从我救你后,陈柘野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明年?九月份我会离开,期间?一切都不会变,可?是我出国后,我们将?四年?不能再见面。”
朝殊声音很平静,可?是眼神里的?认真让陈柘野心头窒息。
因为他明白?朝殊是说真的?。
可?是四年??太久了。
朝殊离开他每一分?每一秒,他就感?觉在折磨自己?。
陈柘野想?要拒绝,可?是朝殊俯下身,凑到他的?面前说。
“陈柘野,这是我想?了很久,对我们最好的?结果。请你认真想?想?,反正你不同意,我跟你还是会弄得要么?你死我活的?下场。”
朝殊的?话让陈柘野心惊胆战,不不不,他不要阿殊死掉。
“可?是为什么?要四年??”陈柘野浑身无力,只能双手抵在床边,修长的?脖颈上扬,像濒死在冬日?的?毒蛇,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无法理解,还有……害怕。
“阿殊,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希望,又要让我失望。”
陈柘也小心翼翼地拉扯朝殊的?衣角,没有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谨小慎微。
朝殊淡定地扯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对视他第一次恳求的?目光。
这次他的?内心没有任何心软,声音坚决得可?怕。
“陈柘野,你只有这两条路。”朝殊无情地说完这句话,站起身,给了他最后的?通牒。
“你很难过,很纠结,但我这次学?着?你的?样子逼你,你就受不了吗?陈柘野。”
“况且,你现在不还有机会吗?只要忍过这四年?,不准出国找我,不准监视打探我的?消息,我就会回来?。”
“但阿殊你明白?,我根本无法忍受四年?。”陈柘野试探地想?要伸出手,再度拉住朝殊。
可?是朝殊铁了心看他,居高临下的?态度,外加躲避他的?小动作,已经说明了他这次的?坚定。
“四年?而已,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还有……”朝殊别过脸,望向窗外的?飞鸟和白?云。
“陈柘野,我只是逼你一次,你就受不了吗?”
一阵窸窣的?声音在朝殊耳边响起,他还以为陈柘野想?要挣扎起来?,可?是当侧过脸,却看到高大的?男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
学?着?之前朝殊哄他的?小动作,温热的?额头贴上朝殊的?额头。
“阿殊,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朝殊温热的?脸颊侧边似乎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从眉眼滚动下滑。
“陈柘野,这次道歉也没有用。”
“我知?道,可?是阿殊,我欠你很多道歉,这次让我全部说完好不好。”
事后,朝殊将激动不停道歉的陈柘野重新扶回病床上,按响呼救铃,很快护士走了过来。
等护士处理好?他的手背伤口,朝殊想?要站起身,陈柘野敏感地望向他,深怕朝殊是不是又?要离开他,却看到朝殊从柜子里找出被褥,从角落里翻出那张折叠床,铺上去。
熟门熟路的样子,让陈柘野意识到什么?,轻声地问他,“阿殊,你这?几天晚上都在?陪我吗?”
已经跟陈柘野说清楚的朝殊,也没有隐瞒什么?,点头说,“我这?几天一直在?这?里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