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美食录—— by 闻笛解酒

作者: 闻笛解酒  录入:06-24

摇了摇头, 林稚继续搓手中的糯米圆子。
锅里加水加冰糖, 烧开,倒入小圆子煮至浮起, 再倒甜酒酿和一点兑水化开的藕粉, 这样煮出来的酒酿圆子汤汁粘稠, 口感也更丰富。
给其他三个大忙人盛上一碗,四人围坐一团,一起吃这顿半上午的加餐。
沈小七一边舀着酒酿圆子一边念念叨叨,“你们说今年什么时候会下雪?”
“老天爷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说得准的。”阿青道。
“去年是冬至。”
阿蓝道,“雪下得很大。前一天还没什么预兆,平常得很,谁知第二天一早,满城都是白茫茫一片——我记得特别清楚。”
从前在慈幼局的时候,林稚最讨厌冬天,又湿又冷——如果非要说对冬天有什么期盼,大概就是那几场大雪了。
“希望今年的雪能下得早些。”他咬着糯米圆子说。
宋家二郎来取米酒时,听说林稚还做了酒酿圆子,十分心动,“劳烦店主郎君为我装上两碗。”
“原是没打算卖这酒酿圆子的,被我们几人吃了不少,只剩下一碗的量了,给郎君补一碗藕粉如何?”林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家二郎没怎么犹豫,“好!店主郎君的藕粉也是极好的。我家夫人曾吃过一次,说清甜有味,小料也添得足。”
林稚正好在添小料:“郎君这次想添些什么小料?”
宋家二郎回忆着妻子的口味,“枣子碎、蜜豆、南瓜子仁、腰果、黑芝麻、甜杏仁,再来一勺桂花蜜。”
“我家夫人有些挑食。”说了这么一大串,宋家二郎也有些不好意思,“劳烦小郎君了。”
林稚当然知道这位宋家新妇挑食,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看令正口味,似乎尤其喜欢干果?”一溜儿的瓜子仁腰果芝麻杏仁。
宋家二郎点头,“正是如此。”
于是林稚顺势推销:“前几日上了果仁蜜饼,是用核桃仁、榛子仁、扁桃仁、腰果仁制作而成。郎君要不要带一份回去?说不定夫人会喜欢。”
一听里面的馅料就合自家夫人口味,宋二郎喜道:“如此,那便依小郎君所说,再来三份这果仁蜜饼。”
林稚微笑点头。
“明明只是来买两坛米酒,怎的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宋家二郎走出酒楼,看着手中的大包小包,无奈地笑了。
见米酒如此受欢迎,林稚如法炮制,又在院中酿了几坛,打算留着以后做菜吃。
米酒入菜的做法很多,除了酒酿圆子和鸡蛋米酒酿之类的清甜小食,还有米酒羊肉煲、米酒鸡肉煲,还能用来做酒泡花螺。
而其中林稚最喜欢酒蒸蛤蜊。
葱段和蒜片用一点油爆香,加蛤蜊,加清酒,煮到蛤蜊开口,再放一把小葱碎和酱油,拌匀略煮,连汁带肉吃下去,味道鲜得很。
店内的清酒都用来烤虾子了,林稚试着换成米酒,效果居然更好。
想来大概是因为米酒味甜,能更大程度提升鲜味,让蛤蜊越发香浓鲜美。
这道经过改良的酒蒸蛤蜊也很得高梦华的喜爱。
“都说‘酒借蛤蜊香’,我看是‘蛤蜊借酒香’才对。”
高梦华夹起深碗中的一只蛤蜊,先吸了壳内的少许汤汁,又吃了肉,只觉咸鲜的汁水在口腔流淌,满口鲜香回味无穷。
连吃了几只蛤蜊,他笑道:“炊金馔玉、八珍锦食,依我看,都比不上这一只小小的蛤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林稚已经大致猜出这位高先生的身份。
衣着谈吐不俗,退休高官,钱多事少,经常来他店中捧场……几相相加,多半是原身那个造反爹的朋友。
能愿意照拂他这个罪臣之子,高先生也是个良善之人。
林稚道:“都说大隐隐于市,高先生果真是恬淡之人。”
高梦华笑笑,又点了几道其他小菜。
把菜端过去的时候,林稚瞥见高梦华对桌坐着一个年逾五寻的老丈,同样在吃酒蒸蛤蜊。
那老丈衣着清简,虽然眉头间刻着深深的皱纹,但依然能够窥见年轻时的俊朗容颜。
只是那老丈吃着清口佳肴,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忧愁。
林稚想了想,把离得最近的暖炉又添上了几块炭火。
临安城的冬天很冷,还不到冬至,气温就已经跌破零下——门外的清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林稚出去玩了一会儿踩冰,回来给四毛的窝续上棉被,往马厩里添上稻草,连鸡窝里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垫草。
做完这些,他洗净了手,回店内吃暮食。
暮食是阿蓝做的盏蒸鹅,肥嫩的鹅肉切成长条,用盐和酱汁拌匀,撒些葱花,蒸熟后浇上麻油,鲜嫩多汁。
吃了半碗青菜馎饦,沈小七忽然神神秘秘开口,“咱们店里最近来了个奇怪的客人。”
林稚刚要说话,就听阿青道:“是不是那位每次来只点酒蒸蛤蜊的老丈?”
“没错,就是那个老丈!”
阿蓝笑道:“哪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也许人家就喜欢吃酒蒸蛤蜊,恰巧小郎君的酒蒸蛤蜊又做得特别对胃口。”
“好吧,是有这种可能。”沈小七嘀嘀咕咕,“但是这也来吃得太频繁了吧……我都瞧见三次了。”
林稚插口道:“是不是很俊的一个老丈?我也看见过一次。”
“那老丈约莫快六旬了,小郎君是如何看出俊的?”阿蓝打趣。
林稚微微挑眉:“这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由此及彼,他又想到孟琼舟。等到孟少卿到了五六十岁,肯定也是个帅老头!
这个帅老头尚且要等四十余年才能看见,那几人对话当中的老丈却在转天出现了。
这下林稚是真有点好奇了,就算他做的酒蒸蛤蜊再好吃,也不至于夸张到这个程度吧?
他斟了一壶麦仁冬饮子,给那位老丈送过去,“蛤蜊本性寒凉,老丈喝些这麦仁冬饮子,暖暖胃。”
“多谢。”那老丈抬起头来,冲林稚道了声谢。
知道他是在旁敲侧击询问自己,老丈叹了口气,“让小郎君见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吃食,何谈见笑。”林稚道:“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老丈若觉冒犯,就当我没问过吧。”
那老丈缓缓摇头,“没什么冒犯的。”
“我的夫人还未过世时……”
原来这老丈与夫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自成亲后,幸福美满地度过了人生的三十多年。然而后来变故突生,老丈的夫人害了呆症。
“自她病后,行为举止与往常大不相同,人也变了许多。”老丈哀伤道,“但她依然喜欢做吃食,尤其是酒蒸蛤蜊,做得尤其鲜美可口。”
“只是后来,我遍寻各个酒楼食店,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味道。”
老丈抬头看向林稚,“店主小郎君所做的酒蒸蛤蜊,是最接近于她做的味道了。”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几人听完都有些恻然,就连素常不羁的沈小七都收敛了一贯笑嘻嘻的神色。
林稚忽然问:“老丈说,我做的酒蒸蛤蜊最接近婆婆做的味道?”
“正是。”
“但还不是完全一样?”
“是。”老丈点头,“毕竟是两个不相识的人所做之物,不能完全一模一样,也在情理之中。”
“能遇见店主小郎君的酒楼,吃到这样的酒蒸蛤蜊,我已经很感激了。”
“您放心。”林稚道,“我们会做出一道和您夫人所做,味道一模一样的酒蒸蛤蜊。”
“这……”老丈惊喜万分,“店主小郎君,真的愿意帮我这个忙?”
“调整食方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林稚道,“老丈可否为我描述一下味道?”
老丈仍然有些激动,“味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记得那酒蒸蛤蜊味道很鲜美,是我吃过的最鲜美的一道菜了。就和小郎君店中的这道酒蒸蛤蜊差不多。”
林稚点点头,心中却叹了口气,这个信息点就和没给一样。
除了味道鲜美之外,是咸是淡,是酸是甜,一概不知。
“我会尽力一试。”他道。
老丈走后,先是阿青做了一道酒蒸蛤蜊,接着阿蓝又做了一道,要不是沈小七不会做饭,就差让他也做一道了。
可转天那老丈一尝,都说味道不对。
林稚有点犯难。
这道菜做法简单,就算那婆婆所做口味再鲜美,也逃不过那几样调料,没道理他们几个人都无法还原出来。
他仔细捋了捋思路:“呆症”就是后来的阿尔茨海默症,症状多为思维不清动作混乱,而他所做的酒蒸蛤蜊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把清酒换成了米酒,如此说来……
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位婆婆一定是把米酒当成了清酒,又胡乱放了什么调料,才误打误撞,做成了这道让老丈念念不忘的酒蒸蛤蜊。
幸亏这道菜的调料不多。
林稚又做了一份酒蒸蛤蜊,把里面佐味的薄盐,换成了一勺糖。

经过前几次的失败, 老丈已然有些心灰意冷,然而还是来试了最后一次。
“多谢几位小郎君倾心相助,只是我已自知结果, 若此次不成……便不再麻烦各位了。”
林稚明白这种期望一次次落空的感觉, “我明白。但是还请老丈再尝一次。”
老丈点点头,不抱希望地夹起一个开口的蛤蜊, 刚一入口便瞪大了眼睛。
鲜甜的贝肉,微甜的汁水, 极其清和的味道……记忆中的味道。
老丈迫不及待又喝了一口那蛤蜊汤,刚放下勺子就红了眼眶, “就是……这个味道。是阿茹做的味道。”
林稚递过一条帕子,“老丈若觉得这个味道对了, 我将方子赠与老丈。”
接过他递来的手帕, 那老丈擦了擦眼睛,“多谢小郎君, 真的太感谢小郎君了。”
“已经给小郎君添了很多麻烦,这方子我买下, 小郎君不必赠给我。”
林稚笑笑,“我已经写好了。”说完,他将怀中的方子拿出来,“老丈请收好。”
酒蒸蛤蜊,几乎临安城内的每个厨师都会做, 老丈夫人所做的这种口味又偏甜, 不是大众喜欢的味道。这方子若按照寻常计价,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但对这位老丈来说却价值千金。
老丈离开酒楼之后, 沈小七和阿青阿蓝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阿郎真厉害!”
“小郎君, 你是怎么知道应该把盐换成糖的?”阿蓝好奇问道。
林稚轻轻勾了勾唇角, “猜的。”
面对阿蓝明显不相信的目光,林稚笑道:“好啦,快干活儿了。”
“老板都发话了!”沈小七去推他们,“快干活!”
今天他们确实要干一件大活儿——三楼的茶坊要开张营业了。
原本林稚想等到冬至过后再开业,没想到前几日春风楼的李四郎搬来了,便顺便去找他问了茶坊的相关事宜。
林稚开门见山:“四郎既已搬来南门大街,可找到租铺了?”
“劳小郎君挂心。”李四郎温和一笑,“住的地方已经找到了,至于租铺……却还没有。”
“不瞒小郎君,我原先以为南门大街附近的铺子价格低得很,却没想到涨价如此之快。”
李四郎叹了口气,“现在的南门大街,已非昨日可比了——竟可以与春风楼平起平坐,甚至地段特别旺的铺子,租金还要高出一截。”
“我有一个想法。”
林稚问:“四郎可知我那酒楼一共三层?”
李四郎点点头,“自是知道的。”
林稚喝了口茶,继续说下去:“我那酒楼,是这样安排的。一层食店,二层酒肆,第三层也快要开张了。”
“小郎君是想……把第三层做成茶坊?”李四郎不确定道。
林稚笑了笑,“正是如此。”
“左右四郎也没找到合适的租铺,我和我家小厮对茶饮一事又一窍不通,正好缺人手。四郎与我知根知底,很合适。”
林稚又喝了一口茶,“不知四郎意下如何?”
“当然是好!”李四郎笑道,“小郎君既然相信我,我一定不负小郎君所托。”
林稚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李四郎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不知小郎君想要办何种类型的茶坊?”
“临安城的茶坊大致分为四种,一是插花挂画点缀厅堂的高雅茶坊,二是说书游艺的娱乐茶坊,三是招徕生意的当街茶坊,还有花茶坊,就是,呃……”
说到这里,李四郎有些尴尬地停住嘴,“这个小郎君肯定不会做的,我就不介绍了。”
两人尴尬地跳过话题,林稚问道:“四郎之前在春风楼所开茶坊属于哪种?”
“娱乐茶坊。”
李四郎道,“要想高雅就得安静,春风楼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根本安静不起来。至于招徕生意的当街茶坊,又有些太闹了。”
想到自家酒楼二楼就是酒肆,虽不至于吵闹,但要比起那种阳春白雪、高山流水的高雅茶坊,还是乱了些许。
他道:“那我便和四郎一样,开一所娱乐茶坊。”
“英雄所见略同!”李四郎笑道,“以小郎君酒楼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舍娱乐茶坊其谁?”
林稚点头称是。
又问了该如何装修、买什么茶具、点什么熏香、请不请点茶分茶的师傅——答案是不必,李四郎就会,且是个中一把好手。
说到此处,李四郎也有些跃跃欲试,想给林稚表演一番。
林稚忍不住笑了,“求之不得,四郎请便。”
“便是点茶吧。”李四郎摸了摸鼻子,“分茶几日没做,有些手生了,改日练熟了再给小郎君表演。”
“几日不练就手生”,没听过厨师几天没做饭就不会做饭了,可见茶艺这行有多考验基本功。
“四郎开始吧。”
没有滚水,无法冲开茶粉,只能现烧。
见李四郎拿出一个提梁粗大、壶嘴细长且不透明的铁壶,林稚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瓶子,看不见,如何判断水开?”
“小郎君有所不知,这叫汤瓶,用汤瓶烧水也是茶艺表演的基本功夫之一。”李四郎把汤瓶搁在炉灶上,“听声辨水开是我们这些人的绝活。”
林稚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水烧好了,只见李四郎提起滚烫的汤瓶,用沸水去浇碾好的茶粉,边浇边搅,须臾,茶汤上泛出一层乳白色的雪沫乳花。
林稚看了一眼那绿莹莹的茶汤,心道:“抹茶?”
他在慈幼局时从来没接触过茶艺相关,就算是接触过,也只是在李局长的介绍当中,是以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正疑惑着,李四郎的介绍如期而至:“这层白色浮沫叫做沫悖,小郎君可以尝尝,香醇得很。”
林稚依言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夸赞道:“甘甜润滑。特别是那些‘沫悖’,像云朵一般绵密,还有点奶味儿。”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有点像奶茶里的奶盖。
“云朵……”李四郎笑道,“好新鲜的比喻!这茶粉都是绿茶的细芽嫩叶,嫩到极致,味道自然也好。”
林稚点点头,把“一定要选择绿茶嫩叶”也记到了小本本上。
又说了几句茶坊装修相关,林稚辞别李四郎,去当初购买酒杯的那家器皿铺买茶杯。
那器皿铺店主认出林稚这个大客户,带着灿烂的笑容迎上来,“小郎君可是还要买些酒杯酒盏?”
“不是。”林稚摇摇头,“这次买些茶盏。”
“茶盏啊。茶盏咱家也有,小郎君看看这些黑瓷碗,很受茶艺界欢迎。”
器皿铺店主继续道:“别看这碗笨重胎厚,造型也古朴得平平无奇,却是建州窑生产而出,耐热不烫手,最适合点茶分茶。”
“因为沫悖颜色洁白,只有用黑碗才能凸显其色泽乳白。如果用白瓷碗或白瓷杯,就会稍显逊色。”
林稚点点头,没错,和刚才李四郎与他说的一样。
除了不能用白瓷碗白瓷杯,还不能用金银铜碗,否则会让茶汤带上铁锈味。
买了几十个小黑碗、佐茶用的瑞脑金兽香、很嫩很嫩的绿茶细芽嫩叶,在三楼挂上名人字画,门前竖上拴马桩子——这是茶坊的专用标志。
做完这些,茶坊就差不多能开业了。
三楼茶坊和一楼食店、二楼酒肆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偏雅致婉约。
大堂内有红木八仙桌,天窗挂有柔和温暖的灯烛,桌上摆放着古朴清雅的茶具,还有不绝如缕的袅袅香气。
沈小七深深吸了一口淡雅的熏香,“阿郎,我们的茶坊什么时候开业啊?”
林稚却递来一碗盛满汤水的碗盏,“先尝尝这豉汤味道如何。”
豉汤就是用豆豉搭配其他食材熬煮的酱汤。
每到冬天,临安城各大茶坊除了各式茶汤,还会兼卖豉汤。林稚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凑一凑这个热闹。
问了李四郎这豉汤做法,是将豆豉捣碎,搁滚水里煮一煮,再放入砂仁、良姜、橘皮、葱末、花椒、茴香,如此而成。
林稚也不明白为何大宋人民会喜欢这个味道,看上去和黑暗料理似的。
沈小七接过汤碗喝了一口,咂着滋味道:“有点咸,有点苦,还有点麻……但也不是不好喝。”
想来这汤水最大的作用是驱寒温胃,要想喝真正好喝的汤,还得上一楼。
是以林稚的要求放得很低,“不是不好喝就行。”
茶叶、豉汤、熏香、暖炉,一应俱全,林稚在屋里转了一圈,觉得挺满意。
他的小茶坊可以开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茶坊种类出自《过一场风雅的宋朝生活》
②点茶步骤和豉汤做法参考《东京梦华录》

第72章 茶坊开业
看到酒楼门口横着的拦马杈子, 杨六郎对身旁的许郎君笑道:“看样子,林氏酒楼的店主郎君似乎开了间茶坊?”
“林氏酒楼的前身就是忻乐楼,我以为这位林店主会像原先的忻乐楼店主一样, 把三层都改成食肆, 没想到是这样的安排。”
许郎君微微一笑,“倒也别出心裁。”
“这位店主郎君别出心裁的事还少吗?”
杨六郎边往酒楼里走边念叨, “便是不说各种新奇的菜式,画了画儿的食单、二楼酒肆那面诗墙、还有限时的菜品展示……嘿, 我倒真有点想看看三楼的茶坊是什么样子了。”
许郎君道:“吃过饭再去——莫要再点些汤汤水水了,当心占了胃口。”
“我尽量吧!”杨六郎哈哈一笑。
两人找了处为数不多的空位坐下来, 捡着桌上摆着的一碟酸甜果子吃。
山楂去核去蒂,放糖浆里翻炒, 直到外层裹上一层绵密的糖霜, 就是后来的糖雪球——饭前吃点酸的,尤其开胃。
看见两个熟客, 林稚端着麦冬仁饮子过来,“两位郎君要吃些什么?外头风寒, 先喝些饮子暖暖胃。”
“麦冬仁饮子?是新上的吧,之前从未喝过。”
杨六郎跃跃欲试,这就要端起壶给自己斟上一杯,然而想起友人刚才所说的“当心占了胃口”,又讪讪收回了手。
林稚见状有点纳闷, 这位大肚汉今日转性了?
“可是饮子不合郎君胃口?”他笑问。
“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杨六郎讪讪,“店主郎君……还是先点菜吧。”
林稚笑道:“好。”
最后二人点了三道菜, 豆腐肉酿香菇、清蒸鲈鱼, 还有一道干炸小酥肉。
“郎君今日不点从前常点的猪肚鸡汤、火腿焖笋吗?”都是些不带汤的菜。
许郎君终于坐不住了, 笑道:“不瞒店主郎君,我二人今日特意点了不带汤的菜,就是为了用完这顿午食,再去新开的茶坊品一品茗。”
林稚懂了,这是给肚子里腾地方呢……
“其实两位郎君可以等到日后闲来无事,再来品茶。”
也是,为了留着肚子去喝茶,结果自然是饭也没吃尽兴,茶也没品好。两人回过神来,都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牛嚼牡丹。
许郎君温和一笑,“多谢店主郎君提醒。”
于是杨六郎放飞自我,把猪肚鸡汤、火腿焖笋都点了个遍。
豆腐肉酿香菇鲜美浓郁,清蒸鲈鱼清香可口,干炸小酥肉外焦里嫩,还有那熬得奶白奶白的汤水……
半个时辰过后,两人捧着吃得满满的肚子,一同约定明日再来品茶。
翌日,杨六郎和许郎君在酒楼门前对视一眼,径直奔赴三楼,一进门,便瞧见了坐满大半间的茶坊。
郎君女郎各自品茗独酌,偶尔有三两个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堂中央站着个说书艺人,仔细一听,讲的正是《关大王战蚩尤》。
说书人面前围坐了一排人,个个听得聚精会神。
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没听两句,那说书人一拍醒木,却是要走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杨六郎还没听过瘾,急忙拦住那人,“敢问先生,下回分解是什么时候?”
那说书人把手中醒木收起,笑着回答:“每日未时三刻,这是店主郎君定的时间。”
未时三刻……杨六郎苦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回可是让林氏酒楼套牢了。
说书人姓邹,三十多岁,是李四郎介绍过来的,为人老实可靠,口齿也伶俐。
林稚让他说了一段《汉书》,果然很不错,口齿清楚、抑扬顿挫,便留了下来,每日定时定点来讲说一段。
说书人离开之后,林稚正好来三楼拿灯烛,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笑道:“杨郎君,许郎君,要不要来碗豉汤?”
这屋子里虽暖,但两人刚从外面进来,难免觉得寒冷,许郎君道:“正有此意。劳烦店主郎君给来上两碗。”
林稚依言端来,“两位郎君趁热喝。”
杨六郎往那颜色格外深褐的汤水瞟了一眼,“这是黑豆做的豉?”
“郎君好眼力。”林稚笑道。
“许久没有喝过黑豆做的豉汤了!”杨六郎也笑,“这时节人们都用黄豆做豉,价钱便宜,但味道也有所下降了。”
他端起热汤,尝了一口,“还是黑豆的够味儿!”
旁边的许郎君赞同地点点头。
林稚虽不喜欢这盐豉汤的味道,但很能共情对方说的黑豆味道正——黑豆豆浆就是比黄豆豆浆好喝!
这时李四郎上前来问:“两位郎君想看分茶还是点茶?”
原本以为三楼茶坊只是单纯的喝茶场所,不曾想还提供茶艺表演。
杨六郎有些惊喜,又觉得面前这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子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李四郎笑道:“某曾在春风楼有一处茶坊。”
杨六郎想起来了,春风楼啊,怪不得!能在那里开一间茶坊,这位茶博士定是技艺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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