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辞心里十分欣慰,却还是忍不住道:“你懂什么了?”
苏钰释然一笑,“是我庸人自扰了,师尊不会杀阿璃,阿璃也绝不会伤害师尊的。”
洛清辞有些感怀于苏钰的笃定,又有些惊讶,“为何这般笃定?”
苏钰把那日自己和阮璃对话和洛清辞说了一遍,“彼时我就很奇怪为何阿璃对龙族之事那么在意,在听到我说师尊你是被师祖逼着屠龙后,她似乎快崩溃了。当时不能理解,现下我才想明白,她在想什么。纵然阿璃是龙,可当时她身份并未暴露,那些反应不需要伪装,是发自于内心的。只是听闻便能这般心疼师尊,绝不会对师尊下手的。”
苏钰十分认真,洛清辞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她心里又隐约作痛,喃喃道:“难怪,难怪她会这般坚决地来南海,选择亲手了结那些魔龙,不让我出手。”
洛清辞咬着牙,忍耐些,可是一想到阮璃在她不知晓的时候下的决定,一想到她最后在那种境地中拼尽全力保全自己,她便止不住情绪翻腾。
“师尊,你怎么了?”苏钰看洛清辞脸色越来越痛苦,甚至忍不住紧紧压着心口,勃然变色,赶紧扶住洛清辞。
洛清辞哇吐出一口血,额头满是冷汗,苏钰急得都带了哭腔,赶紧给洛清辞送灵力,“师尊,到底怎么回事,是心口疼吗?”
洛清辞摆了摆手,“没……。没事。只是情绪过激,有些难受。”
“情绪过激?”苏钰满是急切的脸上倏然浮出一抹怔愣,她眸子圆睁,“师尊,阿璃说你的情根被师祖抽了,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一开始就想问洛清辞,没了情根的师尊不应该这般温柔才是,可是眼下看,师尊反而比情根被抽前更温柔了。
洛清辞有些诧异,点了点头。
“师祖他……他怎么能这般对你!”一想到是天机子做的,苏钰就咬牙切齿。
洛清辞没说什么,示意苏钰扶她进去。
寒露院一年没有人住,但是里面的一切一如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一尘不染。泽院这般清冷凋敝,可是寒露院里的那一院梅花却依旧是繁花满树。
洛清辞顿住了,愣愣看着院里的梅花。
苏钰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师尊最爱惜这梅花,若回来看到那副颓败模样,肯定要心疼的。”
洛清辞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傻徒弟。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恐怕是要闹得仙门天翻地覆,几乎是彻底和天衍宗,和那些顽固的决裂,她什么都不担心,就怕影响到苏钰。她这般离经叛道,那些人怨恨无处发泄,自然不会放过她身边的人,所以她必须和苏钰说清楚。
进了院子,苏钰才忙压低声音问洛清辞,“师尊,阿璃现下如何了?”
洛清辞让她坐下来,苏钰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但是有些事她知道得太多反而是负累,洛清辞并不确定该和她说多少。
“她现下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她如今的处境很艰难。当年为了救我,她暴露了龙身和龙族现下的首领墨焱起了冲突,现在仙门容不得她,龙族也视她为叛徒,她没办法现身。”
苏钰听罢忍不住握紧了手。
她这些年亲自参与屠龙之战,见到了那些入魔的龙如何凶残,也看透了仙门中人费尽心思宁可放虎归山,也要独吞龙的私心。
更看到了六奇阁门下被签订灵契的龙族无法违抗命令,在亲自围捕同族后心若死灰的模样,生不如死,却又求死无门。
“师尊,如何才能回到当初的时候呢?曾经龙族和仙门相安无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幅局面了呢?”苏钰不能理解,仰仗外物修行,到了如此善恶不分的地步,一味地猎杀摧残龙族,这因果下,当真能善终吗。眼下仙门岌岌可危,到底是谁造的孽。
“苏钰,你当真希望这一切回到最初么?”
苏钰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神色认真,眸光微凝的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奉师尊若神明,视她为榜样,在洛清辞身上她总能感觉到仙门中人不曾有过的一种气质,她形容不来,却格外痴迷。
好像这世界之中没有什么能束缚她一般,她跳出了对修为,对外物的执念,犹如一个看客平静地对待所有人。直到师妹出现,师尊这才有些不同了,好像她才与世界有了联结。
她能感觉到师尊想做什么,她总会支持她的,这是她亲自挑的师尊。
洛清辞微微一笑,然后把当年人龙两族的纷争一一讲给了苏钰听。
苏钰神色从一开始专注听着,到后来的不可思议,再到无比愤怒。
“所以,这场祸事,根本就是师祖的一己之私,就因为他的师妹选择了龙王曦丹?师祖不是修无情道吗?他怎么会这般?就因为自己的执念,这般对待自己的师妹,不惜挑起两族这争斗,把龙族赶尽杀绝?”
苏钰无法理解,一个人到底要偏执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
“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传闻龙族灭了天音阁一事,应该也是误会了?”苏钰很快就想到引起仙门愤恨的一系列灭门惨案。
洛清辞对那些久远的事并不清楚,但是那些人的确是死于龙族之手,可是以龙王曦丹的性子,是绝不会允许龙族擅自动手的。这让她不由想起了另一个重要人物,墨焱。
“是不是误会我还不确定,但是当年有人故意制造冲突是毋庸置疑了。否则曦丹便不会这般不设防,亲自赴约,导致被降龙神木偷袭,一败涂地。”曦丹是龙族的王,纵然是降龙神木,如果不是趁其不备,当时仙门几大高手恐怕一个都不剩。
苏钰觉得自己过往所有认知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她设想过很多种理由,却没想到会俗套到因为一个情字。
“那师尊,师祖之所以非让你修无情诀,也是因为你是洛依师叔祖带回来抚养的,对么?”苏钰出乎意料地敏锐,直接抓中了关键。
洛清辞点了点头。
“师尊,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苏钰问得小心翼翼,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些。
洛清辞抬眸看着她,随后淡声道:“我已经让宗主召开仙盟大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齐聚天衍宗。彼时,我会原封不动地将今日我所告知于你的,公告天下。”
苏钰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一步,只觉得浑身发冷。
“师尊,这是天衍宗,你若说了,你……师祖,师祖不会放过你的。”她越想越恐惧,此举根本是在自寻死路。
师祖能控制师尊这么多年,能随意抽取她的情根,实力可想而知。甚至,宗主和南明君根本和师尊不对付,是绝不可能站在她这边的。
还有其他门派,到时候都会认为师尊离经叛道,叛师离宗,是为龙族开脱。她不敢想象,她会面临何种局面。
洛清辞淡然道:“这件事必须有人来做,无论有多少人能听进去,都必须说,如此才有一线希望。苏钰,你很好,这仙门再怎么烂透了,也该有如你一般好的弟子,他们需要知道真相。所有后果我都想到了,我只是担心你会被我牵累。”
说完她看着苏钰,“你总觉得自己天资不够,但是你在我眼里,胜过许多人。混沌九诀很适合你,坚持练下去,你在剑道上的成就不会比为师差。收你为徒数十载,从不曾给过你像样的东西,这些算是你我师徒一场,我留给你的,收好了。”
说罢,她递给苏钰一枚指环。
苏钰脸色倏然苍白起来,她连连后退,“师尊,你如果真的当我是你弟子,那你要当那第一人,我便该紧随其后,当仁不让!”
洛清辞走到她跟前,轻轻替她整理了下不怎么合身的衣衫,“那样的人我一个就够了,你呀,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傻徒弟啊,是你的出现给了我莫大的信心,薪火相传比当仁不让更重要。况且,我不是去寻死的,你放心吧。”
很快,仙门召开仙盟大会的事,随着天衍宗淮竹仙君安然回宗的消息一起,迅速传遍各大仙门。
天衍宗山脚下,一个身穿黑色衣衫头戴斗笠的女人,坐在一个简陋的茶寮内,静静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她抬眸看向天衍宗所在的山脉,眼里一抹暗红被压进眼底。
她右手握着,虎口处露出一枚木哨,女人拇指不停摩挲着它,瞥了一眼后突然停了下来,十分嫌弃地丢在桌上,冷哼一声,“真是丑死了。”
木哨子被丢在桌上滚了滚,然后自桌沿滚下去摔在了地上。
阮璃目光里带着冷意,也不管。正巧给客人添茶水的小二走了过来,看到阮璃东西掉了,赶紧弯腰道:“客官,您东西掉了。”
“不要动,我自己来。”眼看小二伸手就要捡哨子,阮璃手指一勾,木哨子倏然就落在了她掌心。
小二一愣,随即笑着恭维道:“仙子好本事。”这一手隔空取物,在他们这些修行无缘的普通人眼里,都是值得艳羡的。
阮璃没搭理他,只是蹙眉听着邻桌一群人讨论仙盟大会。
“你说这淮竹仙君失踪一年多,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啊。现在仙门被龙族搅得天翻地覆,天衍宗唯一能克制龙族的降龙神木也被毁了,如今南派仙门毫无依仗,碰到龙族都死伤惨重。她一回来就召开仙盟大会,难道是有应对龙族的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当年她和南明君应对龙族也只有仓皇逃命的分,根本打不过那个墨焱。当初能杀了龙王曦丹,还是和她师尊天机子联手再配合降龙神木。现在降龙神木没了,她自己到现在也没回到原本的境界。天机子据说闭关不出,估摸也不行了,拿什么和龙族打?”
“要我说,现在这个局面,也怪不了别人。当初灭龙族,本就是违背盟约,说什么龙族灭了天音阁,联合起来把龙宫都一窝端了。此后这么多年,各大仙门遇龙就杀,我小时候亲眼见过一次,那龙活生生被倒钩刺进脊骨中,一直哀嚎,那声音到现在我都发怵,太残忍了。”
这个男人突然开了这个话题,人群中寂静了片刻,随即也低声应和,“谁说不是,后面他们猎龙就像狩猎一般,兴高采烈。据说龙族一身都是宝,抓回去抽筋扒皮,基本都是死无全尸。”
“他们为了私利,逼得狗急跳墙。现在降龙神木被毁,换做谁都会拼命反扑,这不是自作孽吗。就是苦了我们这种品阶低的散修,好处没得到,跟着遭殃。”
阮璃一直静静听着,眼里那抹暗红又一次涌了出来,手指也不自觉握紧了杯子。呵,原来他们都心知肚明啊,可即使是知道,就因为事不关己,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就这般看戏。如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终于知道疼了。
她不由想到洛清辞临走时说的话,不想人龙两族继续起冲突,简直是痴人说梦。那般血海深仇,如何能化解。人族不甘心,龙族不能释怀,她也绝不会蠢到再信任人。
“召开仙盟大会,洛清辞你到底想干什么?”阮璃丢下一颗碎银子,起身朝天衍宗而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来,就是洛清辞离开后,她便觉得心里烦躁不安,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神魂抽出来,把那个心里只有洛清辞的蠢货的魂魄都给扬了。
连心意都没能表明,不过就是偷亲了两次,强吻了一回,还真当洛清辞是她道侣了,这般痴情不改,酸死了。
恶念在心里愤懑不平地痛骂着之前的阮璃,但思绪又一次飘到了洛清辞那去了,她到底想干什么呢?总不至于真商议如何屠龙吧?
她得不到明确的答案,又看了眼木哨子,心里烦闷地想丢了它算了。还真想等着她主动找她啊,这不是她送的吗?既然不用,送来干嘛。
“阿嚏!”正端坐在蒲团上想事情的洛清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真是奇了怪,修行之人甚少会有打喷嚏这种生理反应的。
她不禁低声自语,“莫不是有人在骂我?”
系统听了有些失笑,“说不定是想你。”
洛清辞无奈一叹,“她现下可不是那个乖阿璃了,是只炸毛小黑龙。”语气中虽失落,却也有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宠溺。
系统忍不住在心里咦了一声,它又没说是阮璃想她,真酸。
洛清辞思绪偏了些,想到了阮璃,“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乖乖待在那。”
回到天衍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顾之朝虽然没有告知天机子她回来了,但是天衍宗这么多人,保不齐哪天就泄露了。
幸好龙王当初有先见之明,拼着自爆龙珠重伤他,不然现在她毫无胜算。
而此时想到阮璃,便是她在这沉重压力中得到的一抹小憩,哪怕她如今并不好,可是知道阮璃还在,她又有了一丝安慰。
“系统,那些记忆可以给我了吗?”
系统嗯了一声,“可能有些不适,你权且忍耐。”
洛清辞闭上眼,清楚听到脑海中有一处东西像是碎裂开来,紧跟着零星的片段倏然在脑海中翻滚,越来越多,逐渐连成片。
洛清辞闷吭一声,握紧双手,这记忆并不是她的,是属于洛清辞的。
随着记忆一点点呈现,在那些片段里出现最多的就是天机子,画面给人的感觉格外压抑,整个画面都是黑白的,没有一点光彩。天机子那张脸就像被放大扭曲了,占据了大部分画面,他永远冷着一张脸,说话都是带着一股冰冷和命令,洛清辞看着听着,觉得快要窒息了。
这不像是客观画面,倒像是洛清辞主观的感受。
随着往后,画面突然出现了颜色,视角也低了下去,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眉眼清隽柔和,一双眸子大而澄澈,漂亮得仿佛揉了星光在其中。
是洛依。
这是小时候的洛清辞眼里的洛依。
在洛清辞眼里,洛依仿佛被打了柔光,如师如母。
一早就知道洛清辞很在意洛依,可是真正看了那段记忆,洛清辞才能明白当时原主的心情。
小时候的洛清辞便是那般闷,不爱说话像个哑巴,被洛依捡回来时脏得像个小乞丐,面黄肌瘦的,一点都瞧不出来是现在这般漂亮模样。
天机子本就是修无情道,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而且刚带回来时,洛清辞体内一点灵力都没有,灵根也测不出来,骨龄已然七岁,寻常人灵根早就该长出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若不是洛依想把她养在身边,恐怕天机子早就把她丢下山了。
洛依照顾她起居,给她重新取了名字,不厌其烦地给她传功法,泡灵池,这才在一年后,竟然测出了冰灵根,品质绝佳。
那时候洛依已经怀了阮璃了,洛依显然是顾虑天机子,不曾告诉他,反而和洛清辞说了。
“阿辞,你说你是喜欢妹妹还是弟弟呢?”洛依弯腰看着洛清辞,开口逗她。
洛清辞盯着洛依的小腹,沉默许久,才小声道:“妹妹。”
洛依笑了起来,喂给洛清辞一枚仙果,酸得洛清辞那张十分正经的小脸皱成一团。洛依则笑得越发开心。
“为什么喜欢妹妹?”
洛清辞眨了眨眼忍住酸出来的眼泪,“好看。”
洛依替她擦了擦脸,又捏了捏洛清辞的鼻子,“嗯,若像阿辞这般好看,就好啦。”
说完洛依叹了口气,看了看丝毫不显怀的肚子,“就怕生出来不是弟弟也不是妹妹。”
洛清辞有些疑惑,“为什么?”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恐怕是颗丑蛋。”说话间她语气里满是嫌弃,但是随后又笑了起来,摸了摸肚子,“莫要生娘亲气啊。”这模样,又满是温柔。
而不怎么爱说话的洛清辞,也当真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了。每天练完功就跟在洛依身后,偶尔会摸摸那感受不到的妹妹。
直到有一天洛依下山。这一走许久就没有回来了。
天机子脾气一日古怪过一日,开始逼洛清辞入幽潭,站瀑布,没日没夜练功。
等到洛清辞再看到洛依,已经是两年后了,彼时洛依形销骨立,气息奄奄,和记忆中那个温柔又有些童心的人截然不同。她是被天机子带回来的,而这一回来,她被关在主峰后禁地中再也没离开,直到她死。
当时洛清辞不过十二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看着天机子和洛依大吵一架后拂袖而去,在天机子走后,她才红了眼睛。
她知道洛依已经油尽灯枯了。
洛依招手示意她过去,她坐在洛依身侧,看着她,洛依抓着她的手,脸色苍白,口里喃喃道:“阿辞,你的愿望实现了,你真有个妹妹呢。”
洛清辞一声不吭,洛依抬头看着她,“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像阿辞你这般可爱漂亮。”
她眼眶蓦然红了,摸了摸洛清辞的脸,“我放不下妹妹,也放不下你。现在看,带你回来反而是苦了你。”
洛清辞摇了摇头,“不苦。”
随后洛依突然伸手封住了洛清辞的灵穴,一股青色光芒悉数涌入洛清辞体内,“阿辞,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一些馈赠。若你能遇到妹妹,你也好和她相认。”
这一切仿佛尘埃落定,洛清辞睁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尚且如此,系统又该如何难过呢。
“系统。”洛清辞轻轻叫了它一声。
系统许久都没回答,最后声音沙哑道:“可以了,你可以从我这挑选那段记忆,揭露天机子所做的一切。”
“我之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阮璃这么喜欢我的血和灵力,现在我终于知道了。”阮璃出生差点耗尽洛依本源灵力,天机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留了她最后一口气,将她从龙王曦丹身边带走。
而洛依临死前却将仅存的一丝本源之力给了洛清辞,阮璃无法破壳,恐怕就是生下来时先天不足,那日洛清辞重伤吐血,估计阴差阳错引得她成功破壳。
“你还好吗?”她有些心疼系统。
“我没事的,早就过去了。”
任何安慰此刻都显得苍白,洛清辞没有再多万言。
处理好记忆后,她给程素送去了一封信。
很快就到了仙盟大会当日,六奇阁,玄隐门,冲虚门,南华仙宗,梵音阁如约而至。
顾之朝看着正在布置场地的弟子,忍不住看了眼洛清辞,“到现在你都未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做?”
洛清辞穿了一身白衣,站在顾之朝身侧,“这么多天都等了,师兄还急于这一时么?”
顾之朝皱了下眉,低声道:“师尊已然决定从禁地出来了,今日过后哪怕我再怎么瞒,也无用了。”
洛清辞轻轻嗤了一声,“难为师兄了,想必不需要了。”
“冲虚门和光长老及少门主携弟子到!”
“梵音阁,阁主闻弦歌携弟子到!”
“六奇阁副阁主孟岐山携弟子到!”
随着通传,天衍宗外的五大仙门带着入室弟子皆落座,其他小门派同样也派了代表,天衍宗所有弟子都在外列队而立,一时间校场上各色衣服交相辉映,声势浩大。
顾之朝站起身,朝着在场所有人拱手朗声道:“诸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参加本次仙盟大会,顾某感激不尽,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海涵。”
洛清辞三人同样起身拱手,在场所有人当下都起身还礼。
和光扫了眼洛清辞,率先开口道:“东阳君客气了。眼下正值仙门存亡危急之刻,淮竹仙君说有解救之法,我等自然不敢耽搁。只是这般兴师动众,莫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洛清辞闻言抬眸看向他,淡淡道:“今日必然会让诸位劳有所获。”
“呵,我倒是很好奇,如何有所获。淮竹仙君就连自己的关门弟子是龙都未发现,很难让我信服啊。”南华仙宗的云华散人阴魂不散,出言讥讽道。
而就在他说完后,一直安静站在梵音阁阁主身后的一位弟子目光不着痕迹落在了云华散人身上,墨色眸子里压着一丝危险,又强自移开,落在了洛清辞身上。
天衍宗弟子听得神色都变了,顾之朝蹙着眉,秦间径直开口道:“哼,没发现也比有些门派养出来的窝囊废强。素日里猎龙成魔,等龙族来袭时,却等着别人断后,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
秦间这暴脾气可不受窝囊气,径直怼了回去,直怼得南华仙宗一干人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却又哑口无言。
顾之朝咳了一声,“南明,休得胡言!”
这一开口就是两败俱伤,而当事人洛清辞却无比淡定,缓缓站起身,开口道:“诸位记性如此好,南明君这提醒得的确是没有必要。”
说完她走下台阶,继续道:“另外,我的徒弟的确是龙,这不假。但是,谁说我未发现了?”
洛清辞一言激起千层浪,听得顾之朝几人神色骤变,差点弹起来。
五大仙门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和光忍不住道:“淮竹仙君,此言何意?”
洛清辞低下头,淡淡一笑,周围众人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笑意,惊为天人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洛清辞竟然会笑。
“诸位,今日淮竹请各位来,并非清算一年前所发生的事,而是给仙门,给人族寻一条生路。”说罢,她看向南宫诀,“南宫诀,和光长老,冲虚门的降龙神木,能交出来吗?”
南宫诀神色紧绷忍不住看了眼和光,和光则沉下脸,凝声道:“此事我已然给过诸位解释,降龙神木这些年一直匀给各派,消耗甚大,北派宗门众多,我们有心无力。况且,眼下龙族和魔族勾结,降龙神木救不了我们。”
洛清辞点了点头,“好,大家都听见了么?降龙神木救不了我们,因着龙魔勾结。那么他们因何勾结呢?”
她目光一一从眼前的人脸上扫过,无一人回答,但答案却心知肚明。
“可还记得,龙族曾经还和人族立下盟约,共同封印了魔界和人间的入口的,至今封印上尚且还有龙族印记。不到百年,一切分崩离析。降龙神木仅余半株,克制不了龙族,龙族的怒火席卷而来,尔等一个都躲不掉。”
“淮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之朝越听越不对,心里不安愈发浓重,忙开口道。
“当然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要想消弭这场纷争,为今之计只有拨乱反正,让人龙两族井水不犯河水。”
洛清辞这话一出,有人震惊,有人难以置信,更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拨乱反正?洛清辞,你莫不是疯了,你不会忘记仙门对龙族,尤其是你对龙族都做了什么吧?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闻弦歌也忍不住摇头,“灭族之仇,屠戮之恨,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一切皆有因果,冤有头债有主,想要平息龙族的仇恨,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你什么意思?所以你不是想着怎么救仙门,而是想要先推人出去平复龙族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