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亲—— by午言木叙 CP

作者:午言木叙  录入:06-26

路面不平整,马车颠簸一下,谢声惟身子晃了晃,含着笑朝他道,“先前不是说了么,今日是回门。”
“那自然便是去你住的地方瞧上一瞧了。”
这车夫先前得谢夫人吩咐,帮程既取过行李,自是知道他家在何处的,得了谢声惟吩咐,便直往葫芦巷去了。
程既顿了顿,问道,“怎么想起去那里了?”
“那儿就是个破旧巷子,东西也都空了,没什么可看的。”
谢声惟柔声道,“想看一看,一个人的小禾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一想到哪么多年未见,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过都过去了,也只好看一看,当心里了个念想。”
“你城外的家有些远,今日实在去不得了,只好凑合着,先来这里瞧瞧。”
程既舒展身体,往车壁上靠了靠,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声音懒懒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我从前在这儿的日子过得最没意思,每天睁开眼想的便是今日怎样才能赚够饭钱,旁的都没心思想。一天天的只是在熬日子罢了。”
“不过有一桩趣事,指不定你想要听一听,”程既眨了眨眼,眼底泛了点笑意,“那时,不少人可都要争着都给我说亲呢。”

话音刚落,谢声惟陡然坐直了身子。
不巧正赶上马车轧过路面石子,车身猛地颠簸一下,后脑勺便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车壁上,咚地一声响。
这下撞得颇重,谢声惟只觉得头懵懵的,一旁的程既慌了神,连忙过来察看。手在发间摸索着,口中焦急道,“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坦?头晕么?”
又道,“别动,叫我看看,有没有肿起来。”
谢声惟缓过那阵,原觉得没什么了,这时瞧见程既一脸担忧的神色,心念一动,半阖着眼,虚弱道,“疼,头好晕。”
说着往程既身旁凑,口中只道,“难受,小禾,我好难受。”
程既一听,更着急起来,当下就要掀起车帘子交代车夫回府去,被谢声惟一把抓住了手腕拦下,软绵绵道,“不必,你好容易出府一趟,不能因为我坏了兴致。”
程既忧心忡忡道,“但你这样不适,万一是撞得重了呢?我方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药箱子也撂在府里……”
谢声惟身子实在太弱了,程既素日里简直拿他当糖人看,生怕磕了碰了便要缺胳膊缺腿,万分小心。
“无事,”谢声惟声音低低地道,“我只须躺一会儿,便缓过来了。”
程既闻言,忙将车厢内的零碎收拾起来,腾出片空地,又拿软垫铺了几层,“快,躺在这处。”
“不成,”谢声惟扶着额,气息断断续续道,“我动不了,一动头便更晕了。”
“小禾,你若方便的话,可否叫我靠在你身上躺一会?”
程既眯了眯眼,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莫不是诓我?”
谢声惟一顿,接着虚弱道,“怎么会呢?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舍得骗你。”
“哦,是这样吗?”程既冷笑一声,指尖点在谢声惟的额头,一路慢慢朝下滑着,带一点微微的凉意。
谢声惟心里忍不住一激灵,硬着头皮道,“自然如此。”
“谢小少爷,容我提醒你,”程既的手指落到了谢声惟的下巴处,将它抬起,屈起指尖漫不经心地搔了两下,“昨日你还背着我偷偷将新做的桂花糕吃了干净,转头信誓旦旦同我说是树上的鸟儿叼了去。”
“不曾骗你,当真是鸟儿,星儿也能为我作证。”
程既瞧见这人负隅顽抗的模样,眼神转上几转,便想出个整治他的法子,“那谢小少爷倒是讲一讲,这该有多大的鸟儿,才能叼走一盘子桂花糕去?”
说话间,手指顺着胸膛往下移,直到了脐下三寸之处。
谢声惟觉出不对,还没来得及后退,便被人一把握住了命脉,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笑,“难不成,竟是这般大的鸟儿?”
要害被人拿捏着,谢声惟一时动也不敢动,脸颊烫直如炭火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
“嗯,阿辞怎么不说话?”程既一只手索性将人揽进怀里,另一只手隔着衣衫轻拢慢捻,不疾不徐地道,“还是说,要再大一些?”
第29章 心悦君兮
“不,不必了……”谢声惟喉咙哑着,吐出来的字句艰难,几乎是动用了全副心神放去下面。
“已经够大了?”程既附在他耳边,声音里的笑意像是带了细小触角的藤蔓,攀附着往人耳朵里钻。
“嗯……嗯。”谢声惟忍不住颤栗着,耳后肌肤泛起了暧昧的浅红。
“你说够,那便够了。”程既蓦地撤回了手,端坐好身子,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无事发生过一般。
“你……”谢声惟眼里还带一点情欲未散尽的水色,怔忪着,显然没明白这人怎么突然松了手。
程既居然会就这么放过了他?
程既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了他?
他咬着下唇,心底罕见地对身边这人生出些懊恼情绪来,也不肯再靠着,抬手撑住车壁,便要直起身来。
一旁松松揽过只手臂来,横在腰上,没怎么用力,却带着不允许的意味。
谢声惟不吭声,也不动作,停在那里,只半垂着眼,眼睫密密的一层,扑闪两下,又扑闪两下。
“生我气了?”
他同程既紧密贴着,这人的话音传来,胸膛微微震动,连带着他的后背都泛起了痒。
“没有。”谢声惟摇了摇头。
他没说谎。
他怎么会舍得生这人的气呢?
喜欢都要嫌不够。
程既用手臂圈着他,微微用力,“不生气的话,那便在我身上靠着。”
“路面崎岖,这样坐得稳些,便不会再撞到了。”
“没什么大碍,我方才骗你的。”谢声惟垂着头,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神色。他低声道,“早就不疼了。”
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顿了顿,放开了去。
不知为何,明明这人是顺着自己的意愿松了手,可谢声惟心里却更不好受起来。像是突兀地空了一块,有冷风灌注进来,惹得人眼涩鼻酸。
他端正了身子,靠在一旁的车厢壁上,微微阖上眼,想将那股份突如其来的酸涩压回去。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大约是程既在动作。
他还未及想些什么,腿上蓦地一沉。
谢声惟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程既笑盈盈的一双眼。
这人……枕在了自己腿上。
“你,你怎么……”谢声惟呆住了,一时也分不出这究竟是谁轻薄了谁。
“阿辞不愿意靠着我,我又不想同阿辞分开,只好自己凑过来靠着了。”程既话说得委屈,活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一双剔透的眼瞳却骨碌碌转着,未免太灵动了些,半分伤心的样子都不见。
“我没……你,你这……你这也不是靠着……”谢声惟脑子里活像是打翻了一盆糨糊,话都说不利索起来。
美人伏在自己身下,一双含情的眼里只有自己,一双带着艳色的唇开合着,离那处那样近。
他即便在梦里都不曾见过这样香艳的场面。
程既侧了个身,略往上靠了靠,勉强挨到了胸腹处,谢声惟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怕撞到嘛,”程既伸出手,紧紧地环在了谢声惟的腰间,声音里带着笑道,“方才你都磕着了,我若是靠坐着,万一也磕一下可怎么成。”
他半仰着头同谢声惟说话,声音不大,又软,和胸膛挨得近了,像是直直地撞进了谢声惟心里去,
“一家子有一个磕傻了的就够了,我若是跟着撞了头,不聪明了,下半辈子还怎么照顾我们阿辞呢?”
谢声惟身子猛地一震,低下头去,眼神里茫然和不敢置信交错混杂。
他在这话里窥到一点未见的真心,可又唯恐自己听错,踌躇着不敢开口去问,怕是镜花水月里的一点幻影,碰了就碎了。
程既的眼睛很深,里面藏着水一样的温柔,谢声惟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要陷进去。嘴唇微微发着抖,半日也没问出口来。
“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他看到程既伸出一点微红的舌尖,在唇边抿了抿,像是无可奈何,又满怀怜爱一样,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叹息。
接着,怀中的人仰起头来,亲在了他的唇角。
那一下极轻,像是花瓣簌簌,沾一下,即刻便又落了。
谢声惟几乎要疑心自己正身处一场绮丽梦境中。
“你,你方才……”他的腰背僵着,被怀中人搂着的地方几乎失去了触觉。
程既微微抬着下巴,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玲珑的一小段弧度,活色生香。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怕惊走了湖面的游鱼,“我心悦阿辞,所以方才情不自禁,有心轻薄。”
“阿辞别恼我。”
程既说,他心悦自己。
谢声惟怔怔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将这两个字滚来滚去,仿佛读不懂似的。他简直想要按住程既的肩膀,让这个人把这两个字掰开揉碎了讲给自己听。
足足等了半日,谢声惟才勉强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方才说的,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你知道,不可以随便亲的。”
“是。”程既忍不住轻笑,嘴角翘起,眼里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都是谢声惟,只有谢声惟。
“喜欢你。”
“要再亲一下吗?”
话音刚落,程既没等谢声惟回答,直接抬起身,再次亲了上去。
这次直接贴在了唇上。
柔软的,温热的,辗转厮磨。舌尖勾着蹭过,带一点甜蜜的津液,唇齿交缠。
程既的身体不自觉后仰,腰向后弯着,不盈一握,像是随时都要支撑不住这幅身躯。
谢声惟伸手圈着,将他一点点往自己怀里拉近。
车厢里响起一点暧昧的水声,偶尔没有收住的喘息从唇齿间溢出,尾音又被堵回了口中。
怀里人的眼睫沾了透明的水珠,成了一簇簇,细密地颤着。
他是主动亲上来的,却活像是被欺负了,那样脆弱,那样好看。
他说喜欢,谢声惟想。
他撞进了我的怀里。
那他就该是我的。
第30章 故居旧事
到城西的路似乎是远了些,马车行得不紧不慢,偶尔起了阵风,帘子微微动了动,又了无声息地垂下。
车里的两人靠在一处,谁都不说话。像是有谁打翻了糖罐子,两人掉进了饴糖堆一般,呼吸间都是甜丝丝的。
程既枕在谢声惟胸膛上,耳边贴着,听到里面一颗心跳得迅疾,带着纯然热切的欢喜。
“怎么不说话?”程既曲起手指,在谢声惟胸膛上轻轻叩了叩。
他今日懒,也未束髻,只松松别了根藤簪。方才在车里胡闹一阵,长发被蹭得微乱,谢声惟捉住一缕,捻在指尖,绕来绕去地把玩,低声道,“我总疑心这是梦,不敢多开口,怕惊醒了。”
程既听了这话,往他身上又蹭了蹭,仰起头,笑得像只诡计多端的狐狸,“我在梦里也会这样轻薄你吗?”
谢声惟脸颊微红着,不置可否,权作默认了。
“阿辞原来背着我做过这样不正经的梦,”程既啧了一声,“这许多年的圣贤书也不知读到谁肚子里去了呢?”
“是我不好,”谢声惟低下头,下巴在他柔软的发间蹭了蹭,“以后不会了。”
“阿辞竟有这样的本事,还能叫自己不做梦呢?”程既眨了眨眼,伸手指在他鼻尖点了一点,“呆子。”
“旭日东升之时,引动男子精元。做这样的梦是好事,说明我们阿辞身体在好转呢,”程既笑眯眯道,“假以时日,定然有龙*虎猛的时候。”
谢声惟饶是清楚程既的性子,也不免时时被他口中的惊人之语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猜,阿辞这会儿定在腹诽我口无遮拦。”
“……不曾。”
“欢爱交合之理,本就是人之常情,阿辞莫因为害臊就多加避讳,那对你我可都不好。”程既指尖一点点上移,轻轻地蹭过谢声惟的喉结,声音低低的,像在牵着人的心神,“先前没让阿辞快活,是为着阿辞的身体着想。”
“精血珍贵,多蓄才能养身。”
“阿辞别恼我,你快快地好起来,就早日叫你快活,这样可好?”
谢声惟着实听不下去了,猛地抬手掩住了他那张荤素不忌的嘴,凑近他耳边咬着牙道,“不必再说,我晓得了。”
马车适时停下,车夫声音在外响起,“少爷,少夫人,葫芦巷到了。”程既这才脱身。
两人此行本就是闲逛,也不要人跟着,吩咐车夫在巷子外候着,便慢悠悠地进了巷子去。
程既先前赁屋子的屋主也在这条巷子里住,两人便先去敲了门,打算着若是屋子还空着,也能去转悠一遭。
屋主人范大娘正在院子里坐着纳鞋底子,瞧见程既进来,眯着眼觑了半天才认出,忙笑着迎了上来。
听程既说了来意,极痛快地便从腰间取了钥匙递过去,“还空着呢。那时你走的急,这多的租钱大娘也没来得及给你,索性就先不找下家了,还想着指不定哪天你再回来住呢。”
范大娘瞅着程既衣着如今不同以往,身旁站着的青年更是一身锦绣,俩人往那里一站,俊俏得活像是画儿里跑出来的,不由得开口道,“小程大夫如今这是发达了,交上这阔气朋友,也穿金戴银呢。”
余光瞧见程既腰里佩着的玉坠子,语气里更是难掩艳羡,“这玉怕不要好几两银子哩!发达了,可不要忘记咱们这些老邻居,大伙儿当年可都帮衬过你。”
程既提了提嘴角,淡淡应了句道,“那是自然。”也不多话,拿了钥匙,便携着谢声惟离开了。
范大娘犹不死心,追到门槛处,扯着嗓子殷勤道,“要不大娘领你去啊?”
程既烦她,只作听不见,早拉着谢声惟几步路走远了。
待到人影也看不见了,程既的脚步才渐渐慢下来,谢声惟在旁边忽然开口道,“她从前待你不好?”
虽是疑问,语调却是平的,仿佛认定了答案一样。
程既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说不定是我见利忘义,自己发达了便瞧不起贫贱故交呢。”
谢声惟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指尖,包裹在掌心里。
“你不会。”他说。
程既偏过眼去看他,似乎在打量这话是讨自己欢喜还是存了真心。
谢声惟于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颌,“我认识的程既,必然不会如此。”
程既停了停,睁着一双眼看着他,蓦地牵着他快走几步,到了自己先前所居旧处,匆匆地拿钥匙开了门,将人拉进去,反手合上门扇,凑过去在谢声惟颊上亲了一口。
“这是谢礼,”他微微弯着一双好看的眼,“谢阿辞这样信我。”
“我都未曾料到,我在阿辞心中这样好。”
谢声惟伸手过去,替他理了理肩侧垂落的长发,“那愿意同我讲一讲,先前受了什么委屈吗?”
“我若是讲了,阿辞替我出气吗?”
“嗯,”谢声惟温声道,“替你出气。”
程既得了这话,脸上渐渐绽开了笑,伸手过去,同这人牵得紧紧,十指扣着,“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我刚来时,她欺我人生地不熟,赁钱多收了我几分。”
“后来有段时间,生意好做了些,手头好不容易有些余钱,她又借势说是菜价贵了,赁钱也要涨。”
“那时候日子真是过得艰难,每天醒来便是饿肚子,只好喝水充饥。”
“从那时起我便想,待有一日真的侥幸荣华,定要来她这儿晃荡一圈,好好气一气她才好。”
程既从未和谢声惟讲过自己先前旧事,这是头一次。他像是极警惕的小动物,要人耐心哄着,过了许久好不容易亲近了,才肯将自己展现出一点点来给人看。
谢声惟瞧着他,心里像是吞了颗未熟的山楂,酸软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们刚刚该多留一会儿的,你同她多炫耀几句,好叫她更生气些。”
“那倒不必了,”程既嘴角挂一点狡黠的笑,“刚才那一遭,已经足够她懊悔好一阵子了。”
“况且我们阿辞这样好看,我可不舍得叫她多看。”
细碎的日光透过叶片间隙投下,映在程既脸上,是一片小小的光斑。
谢声惟伸手去捉,指尖触到的肌肤细腻柔软,他轻声开口,“不及你好看。”
第31章 口舌之祸
棠梨院里。
“这话可是真的?”秋姨娘瞪大了一双眼,待察觉到语气里的喜意略明显了些,又忙咳了两声,遮掩过去。
“即便不全,也有七八分可信。”谢行履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喝了两口,神色里不免带了几分嫌恶出来。
“这看病抓药的,满城里不过就是那么几家,都有往来的。儿子听了您的话,那日往咱家药堂里去时,便把这事嘱咐了掌柜的,叫他留心打听一二,看看这程既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说来也是巧,药堂里新来的坐诊大夫,从前便是在善济堂做事的。一听说程既这人,便连口地称自己识得,说这人刚来城里时很是落魄,穷乡僻壤里的土包子,话都说不利落。还是善济堂的东家看他可怜,才赏了他一个抓药伙计的差事。”
“谁知道这人居然这样不知感恩,作出这档子事来。东家好心,才没让他蹲了大牢,只是赶出去由得他自生自灭罢了。”
秋姨娘觑着他的神色,试探开口道,“这话也不能只听一人说。会不会是那大夫存了坏心,故意在这儿冤了程既?或是这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提到此处,谢行履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手里的茶盅重重放下,“儿子先前也是怕出这样的闪失,特意多找了几个人,好探听实情。”
“那善济堂里的抓药伙计口风不怎么紧,收了几两银子话便都倒了出来。”
“他只说,程既原先也是和他在一道共事的,惯来就是最爱拍掌柜的和坐堂大夫们的马屁,整日端茶倒水,殷勤得狗腿子一般。伙计们都不大瞧得上他。后来也只听说是犯了事才被东家赶了出去,他们私底下说起,都还要拍手称快呢。”
秋姨娘摇了摇头,脸上带了几分失望出来,故意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个程既人品上倒是真不怎么干净。夫人也是糊涂了,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进了谢家的门?”
谢行履听她提及谢夫人,也不免心生了几丝不快,“夫人这次当真识人不清,我谢家几代,讲究齐家立身,这样的人嫁进了谢家,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辱没门楣?”
说着便站起身来,要往外走,“我瞧着二弟如今被这个程既骗的五迷三道,心都挂在人家身上。待我去当着他的面,揭穿了这人的真面目,也好叫他清醒清醒。”
秋姨娘见状,忙上前几步将人拦下,假意劝道,“这可使不得。你若是这时去了,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你二弟只怕还要疑心你刻意编排出这些话来,冤枉了他这宝贝媳妇儿,暗地里记了你的仇呢。”
谢行履皱了皱眉,不赞同道,“二弟不是这样不明事理之人。我同他这十几年的手足情谊,他断不会这般想我。”
秋姨娘只把人拉了去,按在椅子上坐着,苦口婆心道,“我的儿,你平日里那样剔透,怎么牵扯到自家兄弟,心里就没个明白主意了?”
“这俗话说,温柔刀才要人性命呢。那程既是睡在他枕头边的人。枕头风但凡多吹几回,你便是同谢声惟再好,也顶不得多大用了。人家夫妻俩那才是一家人呢,你同他一起长大,那也是外人,入不得心的。”
“姨娘这意思,难道是要我对此事置之不理吗?难不成就容忍这等忘恩负义、鸡鸣狗盗之徒在我谢家逍遥自在?”
“那自然不是,”秋姨娘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只宽慰道,“姨娘怎会不为了谢家着想呢?”
“只是姨娘见你速来同谢声惟交好,实在不忍心坏了你们兄弟间的情分。”
“不如这样,这程既是顶着男妻的名头嫁进谢家来的,那便算得上是这后宅之人。此事你就莫要再掺合了,待娘亲去替你回禀了老夫人与夫人,同他们讲清楚这此间情由,只说此事乃是娘亲无意间察觉,叫老夫人与夫人来处置此事,这样可好?”
眼见着谢行履还在犹豫,秋姨娘趁势道,“你若是信不过姨娘,那夫人可是谢声惟生母,她总不会不向着你二弟吧?况且,老夫人整治后宅向来是手腕专断,定不会轻纵了有错之人的。”
“这样也好,”谢行履应着,忍不住又道,“只是要委屈了姨娘,将此事一力担下。”
“先前若不是姨娘提醒,儿子也想不到此处去,险些便要任由奸人蒙蔽了二弟。”
“只是姨娘向来是不喜欢二弟的,怎么这次,倒是不计前嫌,也肯在二弟身上费心?”
秋姨娘拂了拂他的肩膀,假意嗔怪道,“不喜欢又能如何?你同他那样要好,只把人家当亲兄弟待,姨娘可不是要替你多操心着些?”
谢行履闻言,笑道,“儿子就知道,姨娘惯是嘴硬心软的。”
“就知道拿你姨娘打趣。”秋姨娘笑着虚虚在他身上拍了一记。
谢行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别扭地补充道,“您也在旁劝着些,别叫祖母同夫人对人太狠。左右这人也是救过二弟性命的。给些银子,好好打发他去了便是。”
“是是是,姨娘知道你心软,定替你多留意着,这样总行了罢。”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家常,谢行履惦记着前头铺子里的事宜,便要走了。
秋姨娘心中不舍,也知道他事情繁多,抽不开身去,将人送到院子门口,顿了顿,开口道,“你只需记着,姨娘生了你一个,你便是姨娘的心头肉。为了你,姨娘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送走了谢行履,秋姨娘回去院子里,怔怔地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
桐儿换了盏新的热茶过来,瞧她出神,疑惑道,“姨娘这是怎么了?往常大少爷来时,您都要开心一天呢,怎么今日瞧着不大好?可是身子哪里不适?要婢子去寻个大夫来吗?”
秋姨娘摆了摆手,捏住眉心,神色里带了几分倦怠,“无妨。”
“不过是突然觉得,这院子里真是冷清,连个人影都没。行履在的时候,听他说说笑笑,院子也好像是热闹起来了。”
“他一走,这儿就又空荡荡了。”
桐儿在一旁低声劝道,“咱们大少爷能干,老爷器重得紧呢,所以才格外忙些。这可是好事,大少爷得老爷喜欢,您将来不也能舒坦许多。”
她有心逗秋姨娘开怀,又道,“况且,这样安静的福气,您也没多长时候可享了。再过些年,大少爷娶了亲,少奶奶接进府里,再给您生上一群孙子孙女,您到时不嫌小孩子家闹得头疼都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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