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by茶叶二两 CP

作者:茶叶二两  录入:06-26

崔时景跪在龙床旁,用帕子沾了水,在李临干裂的嘴唇边蘸了些湿气,让他好受一些。
“陛下,你是故意的。”崔时景杏眸转着委屈,“大婚第二日昏倒,外面少不得说臣妾是祸国妖后,你就这样报答臣妾的救命之恩?”
“才没有。”李临虚弱地皱了皱鼻子,“你轻点,朕浑身都疼。”
崔时景哼了一声,却还是听话地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臣妾也不傻,知道陛下不喜欢崔家。可既然是陛下先找臣妾合作的,是不是得给出点诚意?”
李临转了转眼珠,望着崔时景水杏眼中的一抹期冀,忽得支起身子,在她脸颊处重重地亲了一口。
“不行了,晕...”
刚亲完的李临捂着额头,脸色苍白地倒回了软枕上。
崔时景被温热的唇蹭得脸颊滚烫。
她绞着帕子,明眸大眼紧张地眨来眨去。
“时景,朕还小,不懂什么是倾慕爱恋,但朕会学,这是朕给你的诚意。满意吗?”
崔时景点点头,用纤细的嗓音轻声说道:“陛下可以唤臣妾十二。”
“好,小十二。”李临忽得板起了脸,小声嘟囔着,“可你不许喊朕小五,朕还是要面子的。”
崔时景心里虽然感动,可望着一本正经的李临,忽得想起了那日自己翻窗钻洞爬进殿里,看见李临那副见了鬼又强撑着威严的颤抖俊脸。
十二姑娘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死死压着上扬的唇角,垂下眼眸忍着抖肩膀,哪儿还有外人面前那副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模样。
“不许笑!”
“臣妾有罪。”
“你还笑!!”
“臣妾死罪。”
“朕被气晕了,你过来亲亲朕。”
“臣妾...”
“大胆,不许说话,快点过来!”
李临这样的精神没撑过两日,病得越来越重,最后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他知道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太监给自己灌下的药。
他时而冷得浑身发颤,时而热得如坠火炉。
他拼命想睁开眼,可浑身没有一块骨头肯配合他的意志。
他不想死。
从前是因为害怕,如今是因为还有想做的事情。
他就在这滩病魔烂泥中辗转挣扎,不知多久,直到瘫软的指尖被一双微凉的大手轻轻握住。
那熟悉的掌纹几乎让李昀一瞬间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他乌黑细长的软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侧脸,被那双手轻轻抹去,耳畔落了一声熟悉的低沉轻唤。
“张嘴。”
李临张不开嘴,只能松了松下颌的力道,让那双手不必那么用力,就可以掰开自己的上下颚。
一颗粗糙又带着苦味儿的药丸化在了舌尖,李临本在微微打着冷战的身体又剧烈地抖了一下。
“马上就好了。”
令人心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双有力的手臂绕过李临的脖颈和腰,将他轻轻抱在了身前。
李临嘴一瘪,眼泪更是成串地往下淌。
那只手轻轻地抚着李临急速起伏的胸膛,低声安慰着,如同过去无数次哄他睡觉一般。
李临用发颤的指尖,拼命地勾住了那人的食指。
那人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李临心口一慌,带着嘶哑的哭腔,拼死喊出了那个名字。
“裴皇兄!!!”
惊觉自己能说出话来了,李临几乎是慌不择言地边咳边说:“咳咳...朕错了...朕...朕不该...咳咳...皇兄...求你...别走...”
裴醉擦不干李临急暴雨似的泪珠,无奈地笑了:“真是,李家祖传的雨量过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纹着青竹的帕子,替他一下下地沾着泪,直到李临终于自己拼命地挣扎着张开了双眼。
李临呆呆地用红眼睛红鼻头看着眼前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一时转不开眼。
裴醉用手在他眼前轻轻晃着。
“陛下,看不清吗?”
李临费劲地抬起酸软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拼命去够那只右手。
够不到。
李临噙着眼泪,又努力地抬了起来。
又无力地落下。
怎么办,他够不到。
是因为他要死了,才产生了幻觉吗?
裴醉看着李临眼底的眷恋与悲切,低叹一声,用力将李临按进了怀里,用大手一下下地拍着李临微微发颤的背。
“陛下,你做得很好。无论是绝境反击,还是安抚民心,亦或是压制崔家,都做得很好,远远超出了臣的意料。”
“叫朕小五。”李临把鼻涕都蹭在了裴醉的前襟上,带着鼻音囔囔地说道,“这天下,只有裴皇兄和梁...”
李临身体颤了一下,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裴醉揉了揉李临的后脑勺,在他耳边低声安抚道:“他没事。”
李临呼吸顿了一下,双手忽得狠狠抓紧了裴醉的后背,在他的胸膛里放声大哭,哭得浑身发颤,抽泣不止,似乎将所有的害怕和委屈都尽情倾倒在这温暖舒服的怀抱里。
“害怕了?”
“害怕,朕...朕怕得要死了...”李临死死地环着裴醉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朕知道了,朕以后行事都会慎重多思,绝不再发小脾气了,皇兄,朕错了,朕真的错了...”
“好,臣会把这话转达给他的。”
李临用力地点点头,忽得小心翼翼地问他:“梁皇兄怎么没来,是不是他...还恨朕?”
“他刚从生死关前走了一遭,身体太虚弱,没办法亲自来看陛下。”裴醉却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四方折叠的宣纸,搁在了李临枕头底下,“这是他托臣带的信,等陛下睡醒了再拆。”
李临乖巧地点头,松了一口气,倦意便如潮水涌上眼角眉梢,让他连睁眼都费力。
“裴皇兄...你有没有给朕带礼物...”
没能听到裴醉的回答,李临便阖上双眼,难耐困倦地坠入梦乡。
这一梦,很沉很香。
等到他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正午了。
他的身体又有了力气,头也不晕了,仿佛前几日那重病缠身的人不是他。
李临只惊喜了片刻,忽得惊慌地四处搜寻。
裴皇兄走了?!
他猛地掀了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失魂落魄地望着空荡的寝殿陈设。
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眸光一亮,转头奔回龙床,丢了那金线软绸枕头和被褥,果然看到了一张四方熟宣,还有一把小木刀、九连环和鲁班锁。
李临抖着手指,拆开那宣纸。
是一张书单,上面列了五十三本史书、帝王通鉴和民生杂纪。
果然是梁皇兄的风格。
李临边哭边笑,跟个小傻子一般。
他抹了眼泪,将九连环和鲁班锁搁在书案上,又把小木刀揣在怀里,当做护身符,接着,明亮的眼睛里噙着绚烂的笑意,朝着门外大喊:“朕饿了,要用膳!用完膳,朕要读书!!”

第131章 帝师
周明达在洛桓的提前打点下,成功地带了一壶酒、一碗小炒花生米进了诏狱最底层的死囚牢房。
毕竟曾是当朝首辅,权势通天,天威卫众人怕死刑前再出变故,便将王安和单独关在了潮湿闷腐的铁笼里,只有拳头大小的方寸窗口,能照进些许的阳光。
周明达鼻尖擦过越来越浓厚的酸臭味儿,他不由得掩住了鼻子,骂了一句娘。
要他说,根本就不需要将那老狐狸看守得那么严实。
一个一心求死之人,还能自己蹦跶出去?
再说,那老狐狸那么爱干净,倒是白白让他受这种活罪。
这时候,周明达倒是念起了同门之谊,好心地替他那位大师兄多骂了好几句。
引路的天威卫回头瞅了周老夫子一眼,眼里含着威胁与不屑,周先生立刻换了一张油滑的面皮,用手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嘟囔着说:“草民胡说八道,官爷饶命。”
一声轻笑从不远处的铁笼子里传来。
“原来师弟只对着老夫逞凶,真可谓是欺软怕硬。”
“谁软?你软?你当我瞎还是蠢?”
周明达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嘴,被领路的天威卫一脚踹进了那臭烘烘的铁牢。
老夫子捏着鼻子,把手里的酒葫芦扔在了王安和面前。
“送行酒,你徒儿托我带给你的。他病还没好,却非要从河安回承启见你一面,可惜车旅颠簸,现在没办法来。”
王安和噙着淡笑的眼底有一瞬的惊愕,复而,释然。
“大难不死,殿下余生定然一切顺遂。”
周明达挠了挠下巴,不情不愿地盘膝坐在了干草堆上,扯下自己肩上的披风,把王安和手腕脚上的镣铐都遮盖了起来。
“狐狸的眼泪,虚伪。”
“师弟,若你能坦率些,想必能活得更舒心。”
“算了,老夫这辈子算是告别舒心和自在了。”周明达端起那酒葫芦,往自己干裂的唇上一戳,大口咽了高粱酒,“师父,还有你我,算上那两个小子,咱们逍遥门人,都是心困囚笼,难得逍遥。诅咒,真是诅咒。”
王安和看着周明达对着那酒壶大快朵颐。
“师弟,这酒不是殿下送我的?”
“我替你尝尝。”
“拿来。”
“不给。”
两个头发斑白的老夫子为了壶小辈亲手酿的酒,而引经据典、唇枪舌战,不远处门外守着的天威卫偶尔听见那高声论道,不由得头皮发麻,昏昏欲睡,以为这是什么最新的越狱战术,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臂,努力保持清醒。
最后,还是周先生念着长幼尊卑,不情不愿地递出了手中剩余的半壶酒。
“论酿酒,我徒儿比你徒儿强多了。以后,我让臭小子天天给我酿。”
“恐怕,师弟以后没时间闲散度日了。”王安和摇了摇那酒葫芦,眸光闪过不加遮掩的算计,“小师弟是否答应过我,待我死后,便入阁理事?”
周明达被干呛了一口,刚想反悔,便被王安和堵了回去。
“虽说身有残疾不可入仕,可当今朝堂求贤若渴,陛下也足够圣明,招贤无类,以你之才,入阁理事不算埋没你。”
“谁说我...”
“人无信不立,师弟为人,师兄一清二楚。你虽看着没心少肺,醉倒红尘,不修边幅且...”
“直接说但是。”周明达翻了个白眼。
王安和揣袖而笑。
“但师弟重信守义,胸有经纬,所以,你有能力实现你的承诺,而你也一定会实现对我的承诺。”
“行吧。”
周明达没再多跟他贫嘴。
两人对坐,用筷子夹那一粒粒油炸得光亮的花生米,对酌而饮,没有即将赴死的战战兢兢,只有大事了却的闲适与安然。
“为什么你非要裴小子死?边疆没他守着,以后怎么办?”
“其一,一姓之军,不利于国。其二,如你所说,若侯爷身死,赤凤营谁可接替?大庆武将凋零,朝臣却不以为然,是因为赤凤营不曾战败,他们没有感受到边境敌军压境,才如此稳坐高台。”
“...那崔家呢?为什么放任陛下走先皇的老路?”
“看似同途,实则不同。”王安和问他,“师弟,我仍是那个问题。你可知,为何没人敢重提师父的政令?”
周明达停了一息,轻声说道。
“...国无明君,人亡政息。”
“正是。”
“那你筹谋了这么多年,选出的这位,合你的心意了?”周明达高挑一枚花生米,抛在空中,用嘴接了,响亮地嚼碎了那脆香的果仁。
王安和也捏了一粒,安安静静地嚼着花生米,微微摇了摇头。
“说话啊。”周明达醉眼瞅着他。
王安和又斯文地喝了一口酒,才回答道:“食不言。”
“嘿。”
周明达无话可说,却笑得响亮。
“这朝堂上的人,都被你玩了个遍。裴小子被你折腾得千人恨万人骂,最后只能死遁;梁王殿下就不说了,倒霉的孩子,为了挣出自己的路,连命都快没了;文林王更是凄惨,信了你的鬼话,真以为你是一心一意替他谋划,谁知道,你是瞧上了他的命,准备给咱们这位小皇帝上最后一课。真是,白白瞎了申家那两个好孩子的命。”
王安和慢条斯理地抹了抹唇边的酒渍。
“我说过,我是帝师。”
周明达忽得问他:“你真以为自己全知全能,掌握一切?要是真被申行篡了权,你怎么收场?”
王安和用平静深沉的目光注视着那方寸日光,微微眯了眯狐狸眼睛。
“文林王逼宫时,眼中已无野心。耽于儿女亲情,成不了大事。”
“呸。”周明达斯斯文文地啐了他一句,“马后炮。”
王安和轻笑。
“师弟果然敏锐。”
“说人话。要是陛下被钱忠折腾到没了命,你打算怎么收场?”
“不收。”
王安和轻巧吐出两个字,惊得周明达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说...”
“先皇临终托孤曾说过,这腐朽朝廷若救不得,便毁了它。这话,想必摄政王也牢记在心。”
周明达擦了擦手掌心的冷汗。
“疯子。”
王安和却盯着面前的酒壶,神思却飘向了旧日。
他自诩一生理智冷情,可在听到李昀染病的那一刻,却久违地出现了动摇。
人生尽头,他以为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事到如今,他倒真的有些想再见那孩子一面。
“在想梁王殿下?”
周明达忽得出言。
王安和坐得端正,笑容无暇,只摇了摇头。
周明达沉默了半晌,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的草杆。
“我走了。”
“好。”
“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王安和双膝盘起,双手大拇指合成八卦之相,在身前上下翻搅。
周明达知道,这是肯定的回答。
“说说。”
周老夫子叉腰站着,俯视着王安和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那一束微弱的冬日阳光映亮了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笑眼,过了许久,悠悠轻叹自他喉间飘了出来。
“我不放心。”
周明达咽下喉咙间的酸胀,大力拍了拍王安和的肩膀,拼尽全力地嘲笑他。
“没想到你这老狐狸竟然有一天会在我面前示弱!”
王安和缓缓闭上了双眼,淡然一笑。
面前周明达放肆的笑声渐歇,牢房内又回归了一片死寂,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王安和等了许久,不见周明达出言,眉头微蹙,张开眼,看见他那一贯荒唐放肆的师弟,正用染血的指尖,在暗铁墙壁上快速地写着八卦九宫。
这是以命做算谶,来占卜天意!
王安和陡然一惊,猛地起身,一把攥着周明达的手臂,逼迫他转过身来。
“无通,你何必...”
话音未落,便看见周明达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原是黑白分明的双眼,一朝尽数变作血潭一般的脏污,随着眨眼,两道狰狞刺目的血痕缓缓淌下。
“三十年风调雨顺。再远的,我也算不到了。用寿数卜出来的,这次该准了。”周明达抹了一把血泪,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下去告诉师父,让他也安心。”
王安和蹲在周明达面前,轻拍他的肩。
“还是这么鲁莽。”
“要你管。”周明达吐了口嘴里的血沫,疼得龇牙咧嘴的,“我要走了。”
“拿来吧。”
王安和手掌在他面前摊开。
周明达别开眼:“你要什么?”
“你来,不是送我走的吗?”王安和慈祥和蔼地看着他,“老夫为大庆操劳一生,你真眼睁睁看着我菜市街口血溅三尺?老夫只想要一个体面的死,不过分吧?”
周明达眼看着他解下了自己腰间那花枝招展的香囊。
王安和从那粉色绸缎布里倒出一枚黝黑的丸药,被那浓郁的脂粉气呛得微微咳嗽。
“无通,你该成家,别再留恋烟花之地了。”
“拿来,不是给你吃的!”
周明达惊慌失措地去抢夺王安和手里的毒药,却为时已晚。
眼见毒药入口,再不得救。
那人无论做什么都一意孤行,生也是,死也是。
“老师!!”
一声虚弱却悲痛的呼唤,自牢房外传来。
王安和本是正襟危坐静候死期,可不料李昀竟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下到诏狱底层,将他本来安稳的心绪尽数打乱。
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望着李昀低喘着朝他踉跄奔来,扑倒在他身前。
李昀凝视着王安和身上的灰布囚服,心中的悲痛宛若千钧之锤,砸得他心口血肉模糊。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颤抖着跪在他面前,单薄的肩背藏在厚重的雪狐大氅之下,勉强撑起了这副虚弱的身体。
“是下官一直在利用殿下,殿下何必如此悲伤?”王安和手臂缓缓举起,又放下,又试探着举起,最后,轻轻落在了李昀的侧臂处,安抚地拍了拍,“下官的行事手段过于阴狠,就算让殿下知道了,也不会赞同下官的做法。”
“学生不是赞同老师的行事做法,而是...”李昀用冰凉的手心攥着王安和苍老的手掌,“...我不该看着老师,独自承受这所有的一切。若我没有误解老师,想必,老师也不会这样辛苦了。”
李昀从怀中取出王安和亲手写就的密信,用颤抖的清澈双眼定定地望着那老者。
“老师让我‘死’在河安,永不再回承启,是替我寻了一条最好的退路,可老师您自己呢?”
王安和喉结向下微压,想说些什么来敷衍,可竟说不出口。
与世间形形色色的人交往,有各自的相处方式,拿捏住软肋,再软硬兼施,是他惯用的手法。
可唯有赤诚,不敢以虚伪相对。
在面对心如赤子的李昀时,他便束手无策。
“殿下,下官做了太多僭越之事,就算不死,陛下也会心存芥蒂。你不必替我难过,死得其所,无谓悔。”
他缓缓地握住李昀的双手,用力地握了握。
“下官其实很高兴,殿下找到了自己的路。今后,这世间再无拘束,殿下,得自由了。”
李昀感受着那双苍老手掌传递给他的温暖和力道。他的掌纹如同生了根,稳稳地托着自己的双手。
如同老师安稳守护着自己的这些年。
无论老师出于何种利用谋算,可他对自己,并无半分加害,就算立场不同,他也并不藏私,甚至将一生学识倾囊相授,到了最后,他甚至妥协,给自己铺就了脱离牢笼的道路。
得师如此,夫复何求。
李昀藏起眼角的泪水,双手并齐,高举过头顶,端正地跪在他面前,行了最隆重的拜师礼。
“学生也恭贺老师,得偿所愿。学生,叩别老师。”
裴醉站在远处,与腰跨飞雁刀的洛桓并肩而立。
“多谢。”
“陛下手谕,下官只是遵旨。”
“既然如此,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体面葬了吧。”
“陛下手谕里没写。”
裴醉自腰间掏出二两银子,塞进洛桓的手里:“就这么多,我没钱了。”
洛桓一言难尽地收下了那银锭,无言点了点头。
裴醉抬手轻拍洛桓的侧臂,大步走向跪地的李昀,还有颓然倒地的周明达。
他半蹲在草垛上,握着李昀剧烈发颤的手掌,轻轻拂过王安和半睁的双眼,直至那双眼睛安详地阖上。
“他走了。”
裴醉按着李昀潮湿的侧脸,将他搂进了怀里,轻轻吻着他沾着泪的长睫毛。
“世人对王首辅误解有之,敬爱有之,唯有你,从一而终信任于他,想来,他应当很高兴。”
“首辅一生善恶难分,如今终从这无尽宿命中解脱,你该替他欣慰,所以,别哭。”
李昀垂下眼帘,轻声应‘是’。
裴醉从腰间扯下一壶酒,递给脸色青白的周明达:“师父,还能走吗?”
“走吧。”
周老夫子灌了自己一口烈酒,跛着脚踉跄起身,再不去看这满地余温。
裴醉打横抱起了脸色惨白的李昀。
“在我怀里,什么都不必想。都交给我,好吗?”
“...好。”
李昀用手臂环着裴醉的脖颈,将侧脸贴在他胸膛的温暖处。
“忘归,你没事吗?”
“嗯,怎么了?”
“我听说,那日,你又吃了一次蓬莱。”
“无妨,如今药性没有那般猛烈,可以承受。”
“可是,你为何要吃?”
裴醉没有回答,一路抱着昏昏欲睡的李昀出了诏狱。
清风雪霁,明月已挂梢头。
周明达站在月下,衣袂翻飞,用深沉如墨的视线望着那远处隐约的星辰划过天际。
流火曳尾,人已逝。
裴醉将昏迷的李昀安置在马车里,转而走到那周身寂寥的老夫子身侧,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了一壶酒,与他轻轻对撞。
两人月下对酌,偶尔交谈几句。
“眼睛没事吗?”
“模模糊糊的,可能要彻底瞎了。”
“跛脚瞎眼的人还想入仕?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徒儿虽然没钱,养个老头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跛脚瞎眼怎么了,若再入科举,照样三元及第,臭小子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师父学贯古今,这世间再无人可压师父盛名。”
周明达瞥他一眼,颇有些意外。
“今晚这嘴抹了蜜了?”
“徒儿一贯油嘴滑舌,胡言乱语。”
裴醉将腰间的裴字令牌塞进周明达的手里,微微后退半步,双手抱拳,朝着周明达恭敬行了大礼。
“我与元晦,今夜便要离开承启。若来日师父倦了,累了,随时来寻徒儿。家里总有一壶酒,是为师父备下的。”
周明达笑着揣进了怀里,转身,朝他潇洒地扬扬长袖。
“快滚。”
裴醉站在原地,垂首行礼,直至周明达的身影消失在承启醉人的夜色中。
“师父,珍重。”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繁华的街巷,脚步并不迟疑,只奔着灯火阑珊处的那驾马车而去。
车上的锦缎软褥里裹着昏沉而睡的李昀,神色安宁,唯有眼角的一抹红,如同雪中红梅夺目。
裴醉抵着唇压低嗓音咳嗽了两声,有些疲惫地搂住李昀,忽得想起了那人昏迷前攥着自己袖口非要问明白的问题。
“蓬莱药性蚀骨,我怕你疼,怕你哭,总得自己先试试才安心。”
裴醉的唇轻啄着李昀的侧脸,酥痒又轻柔地一路滑向李昀冰凉柔软的唇,却不期然,对上一双清隽的双眼。
“又装睡。”
裴醉惩罚似的,蹭了蹭他通红的鼻尖。
“虽然你说过不再骗我了,可兄长总是趁我睡着时坦诚,确实非我本意。”李昀反手抱住裴醉的腰,“吃了药这几日,真的不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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