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傅正亭笑了笑:“原来是他,我记得,名字好像叫...沈蕴,医药学方面颇有造诣。”
傅正亭抬了抬下颚,另有所指笑道:“是有造诣。”
侍者端着餐盘经过,他伸手拦了拦,取走一杯罗曼尼康帝朝沈蕴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这番语气里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合乎以陈述声调给出通知的做派。
交谈被打断,安静了一瞬间,在这间隙里,傅正亭继续兀自开口,嗓音低缓又惑人:“我过来是想表达对这位同学的欣赏。”
他将酒杯往沈蕴那边微微倾斜,示意明显。
或许是他的举动太突然,梁佩的那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以至于气氛有些僵硬。
傅正亭的目标不是他们,因此对于他们的沉默并不在意,他幽深的眼睛盯着沈蕴道:“你所呈现的内容很精彩,让我叹为观止。”
沈蕴心思百转。
猜不到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不管是父亲还是梁佩老师的态度,都让他失去对傅正亭客观的评价。
他稍作点头,有意终止话题,不咸不淡道:“谢谢。”
在外人看来,三区审判长主动上前表示看得起谁那简直是天赐良机,若是被有心资助,以后的路根本不用再愁,换做常人早就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恨不得立下高志奋发图强来报答。
但沈蕴不仅脸色不见有多高兴,好像还很抵触,这是什么意思,是学知识学傻了还是玩欲情故纵那一套。
一般说来懂眼色的人面对冷言冷语后早就自讨没趣转身离开,然而傅正亭只是轻笑一声。
原来是个性情清高的学生,既然想达到目的,一时放下身段又如何。
“我对你提出的观点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找个地方多聊几句。”
“他能力有限,恐怕会让傅判长失望。”梁佩忽然沉着声音开口。
傅正亭目光转移到梁佩身上,眯起眼疑惑道:“你是?”
梁佩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坚决不让自己再次失态,总归是要面对的,正想回答之际,沈蕴却在她之前做出回复。
“观点只是观点,离成为事实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审判长实在感兴趣,可以等我付诸实际那时再深入探讨。”
沈蕴看了一眼梁佩,语调平平,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意思很明显,他在拒绝。
这叫傅正亭有些想不透,里面的拒绝究竟是情有可原还是个人恩怨,他自诩首次和兰溪特的人打交道,按道理三区审判长的身份也会长几分薄面,看那学生的姿态,倒让他生出几分好奇。
言语间留了几分试探,他尾音悠长:“没关系,求贤若渴,聊聊其他也是好的。”
陆清宴一直站在远处,隔会儿时间就看看沈蕴,前面一切如常,他放下心专心致志用饭,再次抬头时竟然发现有人找他堂哥,那人还是三区审判长。
这可不得了。
他对两界一庭的局势了解一些,傅正亭作为中庭的审判长手伸得太长了点,沈青时不可能坐视不管,两人隐约有争锋相对的意思。
他堂哥是沈青时的儿子,那现在岂不是深陷困境。
赶紧告知泽哥目前的状况。
他放下吃的,准备去那边解围。
沈蕴没想到这位审判长这么执意,台子已经搭建起来了,怎么安然无恙地下是个问题。
他撩起眼启唇道:“您想聊什么?”
那双漂亮的眼眸折射出亮人的光芒,含了几分盛气。
误判了,傅正亭心想。
这其实是个有个性的omega,不畏权贵,铮铮傲骨,要是这样的人能被拉拢,于他而言简直是锦上添花。
他直言不讳:“谈谈你的理想,我能帮你实现。”
不是他夸下海口,权利,金钱,还是别的什么,他都能满足沈蕴。
周围的视线遮遮掩掩望着这边角落,其中不乏羡慕的眼神。
沈蕴不理解对方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有些好笑。
他口吻带了不易察觉的嘲讽:“或许您有没有读过《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那就是我的追求,如果您能帮我实现,我会很十分感激。”
论什么修养艺术?
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只临近的人,就连陆清宴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沈蕴神色足够正经,傅正亭绝对会以为他被耍了。
抿起嘴沉吟几秒,他从胸前取出一张黑金相间的名片:“虽然没听明白,但想来不算难,我的通讯随时为你敞开,等你改变想法。”
考虑到老师的情绪,为了让傅正亭早点离开,沈蕴伸手接过随意扫了一眼,缓声应道:“唔,那你等吧。”
傅正亭既然能说出这番话,那就是有办法让沈蕴反悔。
一个年纪轻轻的omega涉世未深不知险恶,纵然天赋异禀,那种傲世的气魄令人叹赏,可总会明白过来什么叫四处碰壁走投无路。
他勾起唇,怀着好心情开口说道:“我相信不会很久。”
慢条斯理抚了抚衣襟,重新审视刚才那个站出来替沈蕴拒绝的女性omega,而后他收回视线。
“那么,再见,沈蕴同学。”
陆清宴:【没事了泽哥,那个三区审判长离开了。】
危机解除,陆清宴走回原位,结果发现他的餐盘已经被当做垃圾回收走了。
作孽啊。
试问谁有他惨?
【嗯,好。】
陆泽单手打了个方向盘,车停在路边。
雅间菜已经上齐全,酒也倒好,正餐开始之际他收到沈蕴被傅正亭为难的消息。
恰逢有人起身来敬他,他推了杯开口遇见急事需要现在去处理。
然后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跟沈青时说了缘由就留下一个背影。
傅正亭风光正盛,说不定会怎么对待沈蕴。
陆清宴报了相安无事的消息过来,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陆清宴:【傅正亭找上沈蕴堂哥竟然是因为看中堂哥的才华。】
【夸下海口说什么能满足堂哥的任何要求,这不是笑死人了么?他能给的陆家也能给,他不能给的,陆家照样能给,狂妄自大。】
【堂哥那气势不落下乘,从容自若,半点没把傅正亭放在眼里,拒绝得干脆利落。】
【傅正亭估计是怕丢脸,最后取了名片硬塞给我堂哥,听他的语气可能会继续纠缠,泽哥你注意着点。】
陆泽看完最后几句,脸上情绪很淡。
【知道。】
陆清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那边隔了好久才发过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陆清宴:【你有没有听说过《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
那是什么东西?
陆泽以为陆清宴皮又痒了,懒得回复,直接打了个问号过去。
陆清宴其实也觉得有点扯淡,但万一呢,要是错过提供关键信息给泽哥的机会那他会良心难安。
【事情是这样子的,在傅正亭告诉堂哥可以实现任何理想之后,堂哥回应那个什么修养与艺术就是他的追求,如果能帮他实现,他会很感激。】
【所以是真的吗?】
陆泽若有所思。
沈蕴并没有在他面前提及过理想。
重新认真浏览一遍那个名字。
只看表面,内容和omega的修养与艺术相关。
略微细想,内容也和omega的修养与艺术相关。
怎么也和理想搭不上边。
他合理怀疑,沈蕴只是随便编造了个幌子来迷惑傅正亭而已。
这样的事情放在对方身上找不到一丝违和感。
低笑一声,他按下按键。
【假的。】
假的么,陆清宴盯着这两个字琢磨一番。
算了算了,不管了,还是吃饭重要。
傅正亭走后,梁佩咬紧的牙关才渐渐松开,但心头那股恨意半分没有减少,反而有燎原的趋势。
虽然对方晋升的速度势不可挡,可仅仅才一年的时间就开始迫不及待露出马脚,当真以为知晓真相的人都绝迹了吗?
“老师?”
梁佩心不在焉的模样让几个学生不禁有些担忧。
梁佩顺了口气,经此一事,沈蕴肯定已经被划在傅正亭关注的范围之内,可能这就是天意,恰巧傅正亭出席交流会,又恰巧沈蕴成为瞩目的那个人。
她挣扎犹豫想让沈蕴退出交流会,但这不切实际。
不是没想过某一天跟傅正亭对上面,这么仓促是在意料之外。
事已至此,唯有变被动为主动。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
听到她不舒服,学生们纷纷上前慰问。
她安抚道:“问题不大,去室内坐一会儿就好,你们继续。”
沈蕴对上她的视线,了然道:“老师,我陪你。”
庄园的一处回廊空无一人,树荫遮盖,是个私语的好地方。
沈蕴静静跟在梁佩身后思索。
结合刚才老师的临时变卦和傅正亭找他来看,两者有一定的联系。
但这很奇怪不是么?老师提前预知到了结果。
更奇怪的是傅正亭根本不认识老师,否则不会问出那句你是谁。
傅正亭表明看中他的才华,这里面有七分真实,而剩余三分是梁佩老师掩盖的那个秘密。
那个让老师都抵触的秘密。
“我很抱歉,我和傅正亭的私人恩怨牵扯到了你。”
梁佩没转身,望着远处开口。
沈蕴摇摇头,他是沈青时的儿子,和傅正亭原本就存在矛盾。
他徐徐道:“私人恩怨?”
梁佩像是在回忆往事,嗓音里有情绪起伏:“嗯。”
“我的弟弟叫梁凛,早些年我和他分隔两地,他在丰城替傅正亭做事,没想到时间一久对傅正亭动了心,但不幸的是傅正亭有了喜欢的人,于是我的弟弟只好将这份情感隐匿。”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蕴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后来...”梁佩脸上微变。
那天诸事不顺,早上出门忘带钥匙,买的早餐半路掉在地上,联系维修人员对方说家里出事不能赶来。
一切都有预兆。
尖锐的铃声催人失了魂魄。
“姐...呵...呵。”喘不过气的声音透过屏幕,压得人承受不住。
“我今年可能...不能回来看你了。”
“以后只有你一个人替父母扫墓了......对不起...咳咳..咳咳咳。”
大脑无法运转,根本听不懂那边在说什么。
她灵魂出窍,冷眼旁观自己木讷地握着通讯器,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是我...不孝顺,丰城青福中路,十三号...号街啊!!!!”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张了张口,红了眼眶,站不住脚地滑落在地上,像是个失语的孩子:“梁...梁...”
她想问弟弟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他变成这样,可是没机会了,永远没机会了。
通讯终止,天人永隔。
在梁凛临死之际,她连弟弟的名字都没能叫一声。
回忆到深处,梁佩言辞间偶尔会暴露出一两丝颤音,但她依然姿态端正。
“我后来知道,傅正亭出了事,生死抉择之际选择利用我弟弟对他的感情保全自己,我弟弟因为他死于非命。”
“傅正亭抛却前尘享尽荣华权利,无辜的人却替他承担罪责。”说到这里,梁佩眼神一凛:“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蕴抿了抿嘴角,眸光敛在眉眼之下。
“老师,您节哀。”
梁佩沉默几秒。
她的目光含了看不懂的东西:“傅正亭城府很深,心思狠毒,你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沈蕴在心中理了理脉络,失去至亲之痛他体会过,所以能理解老师的心情,恨不得手刃凶手。
他说道:“我和傅正亭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跟他合作。”
梁佩此时分不清自己的学生究竟是一腔正气,还是有恃无恐,转过身看着沈蕴道:“按他的手段,如果一直被拒绝,恐怕会恼怒,我会想办法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沈蕴不怕被为难,傅正亭并不知晓他是沈青时的儿子,等明白过来做了什么蠢事,估计会很膈应。
拉拢对手的儿子,这个笑话足够打脸。
“老师不用担心,我可以应对。”
梁佩还是不放心,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修长纤细的手上,怔愣几秒,喃喃道:“或许......是因为你的伴侣么?”
沈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梁佩否认道:“我再想想办法,累了这么多天,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下。”
“嗯。”大把美好时光不应该花费在不好的人身上,沈蕴应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师不必过多纠结。”
梁佩点了点头,心底却没谱,卷土重来的傅正亭这回会有什么底牌?
开宴没过多久,沈蕴刚用了点热菜,陆清宴就找上来。
那张嘴能说会道,讲他当时看见傅正亭有多着急,连饭都没顾上吃,赶紧冲锋上前准备拦人,生怕堂哥受欺负,结果堂哥一招化解,简直妙极了。
“所以那个修养艺术到底是什么?”
他铺垫如此之久,终于把最终目的问了出来。
沈蕴睨了他一眼,挑了菜细嚼慢咽。
过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骗人的。”
“果真是假的啊,泽哥竟......”然说对了。
剩余的话咽在嘴里,陆清宴深深悔悟,出门应该看看黄历。
“告诉你泽哥了。”沈蕴笑吟吟开口,但那笑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我得澄清一下。”陆清宴举起右手:“恶人卑鄙无耻,我担心我跟你都应对不了,于是请求了场外救援。”
沈蕴:“请求场外救援需要说那么多么?”
“其实也没说多少...”
这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陆清宴加重语气:“全是夸你的,真的。”
“唔。”沈蕴简短应了一声,没表示信或者不信。
听陆清宴的描述,陆泽没有把这件事当真,这就好。
“泽哥对你挺上心的。”陆清宴啧啧称奇:“他平时很少动情绪,这么多年来我真是活久见。”
胃里感觉到六七分饱,沈蕴搁下筷子,喝了几口汤解腻。
他唇角微动,缓慢的语速中透露了点矜贵:“我对他也挺上心的,为他下厨,安抚他的情绪,学会照顾他,像我这么优秀的omega真是活久见。”
察觉到某位话痨突然安静如鸡,他语调平淡补充道:“开个玩笑。”
......
陆清宴呆滞。
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先觉得十分感动,然后心软,再然后表面否认,但心里其实很喜悦吗?
为什么堂哥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一番?
果然,能和泽哥进一家门的人就不是普通人。
“我估摸着泽哥正在过来的路上,他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沈蕴闻言抬起眉眼看向陆清宴:“真的?”
陆清宴悠悠道:“真的,他那时候刚落座,一听傅正亭堵你直接离席了。”
“欸,别看陆家的人声名显赫位及高台,个个都是情种。”陆清宴条条是道:“爷爷到现在都还保留着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燕堂和奶奶碎碎念的习惯,我父亲呢,天天抱着我母亲的照片回忆。”
他想到哪说到哪,是那种下意识把沈蕴当做家人的语气。
“说实话得知泽哥要匹配伴侣的时候小辈们全都很意外,想象不到你知道吧,不过那天爷爷生日见到你之后大家就安心了,可能这就是缘分。”
听见这样的评价,要说没有丝毫触动是不可能的。
沈蕴开口回应:“在那之前我也担忧过,你们很好。”
陆清宴笑笑,尾巴快要翘上天:“那是自然,就好比如我,不是我吹,那么多小辈里就我和泽哥最亲。”
夸不得,一夸就找不着东西南北。
沈蕴得出结论。
附和几声,他取过丝绢擦了擦手。
“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我还得再等等,说话算话,不然家里老头又要骂我。”
陆清宴摇摇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吸取教训,不愿再去发光发热。
“也好。”
沈蕴站起身和他道别,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别又睡着了。”
陆清宴被呛住,眼神里饱含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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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换个书名宝贝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鸭,算下来这好像是第四个封面了,我真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咕咕o>_
无事一身轻,沈蕴决定先回家睡个午觉,把这段时间丢失的生命值补回来。
刚踏出大厅,熟悉的车身出现在眼里。
他扬手随意摆了摆,神色悠然。
紧接着车窗被放下来,露出Alpha英俊的脸。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陆泽抬起下颚开口问:“陆清宴没和你一道?”
沈蕴徐步下了台阶靠近陆泽,一高一低,从他的角度完全是在俯视对方。
他唇角微弯,回应道:“没有,他在遵守诺言好好工作。”
陆泽对这番话存了几分怀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微微颔首:“父亲很担心你,我向他报了平安,你要不要再回个通讯过去。”
沈蕴停下脚步:“父亲怎么知道这件事?”
阳光直射到身上,刺眼得很,手背贴在额间遮挡,他弯下腰看向陆泽,语气含了不解。
车窗全被放下,视线变得开阔。
陆泽看着沈蕴,缓缓解释:“我离席的时候跟父亲说了情况,原本就是他主场。”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留在庄园。
沈蕴不爱过问公事,不管是父亲还是陆泽,他所知晓的消息都是听他们讲述才得知。
他深以为然:“嗯,是该说一声。”
愉悦的心情是可以传染的,沈蕴放松的姿态落在陆泽眼里,后者潜意识跟着缓和气氛。
陆泽一只手随意靠在车窗,偏过头时衣服扯出几道褶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沈蕴眉梢微动慢悠悠应答:“当然是睡大觉。”
那语调恰到好处,狡黠里带着几分自若。
陆泽了然地点了点头,思索几秒,语气有些遗憾:“裴述不久前联系了我,可能需要你陪我再跑一趟。”
特效抑制剂已经制好,未免第一针出现什么意外,裴述建议沈蕴守在一旁会好点,虽然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注射无误,沈蕴会进行第二次抽血,但陆泽没有答应,沈蕴这几天过于劳累,并不适合抽血,因此他让裴述推迟几天,等过段时间再提。
至于为什么要一同去取抑制剂,用顺路的理由其实有点牵强,存了喧宾夺主的意味,从心底来说陆泽偏向于沈蕴的陪同。
沈蕴将另一只手也贴在额角,俯下身的时候几缕长发滑过肩头垂在半空中。
“关于抑制剂?”
“嗯。”陆泽应声道。
“这是好事,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毕竟取他的血来制成,好奇也正常。
沈蕴不介意自己的睡觉大业被占用一部分。
“我陪你。”
陆泽唇角微扬,嗓音缓沉:“上车。”
沈蕴忽然想起傅正亭给的名片,摸进裤兜,浅笑道:“等等,我扔个垃圾。”
他站直身体,手指夹着一张卡片,朝垃圾箱走去。
万千人想得到的东西被他视作废品,一举扔掉,要是让别人知道不知会怎样说他暴殄天物。
陆泽靠在驾驶座,目光掠过沈蕴的背影,陆清宴那句沈蕴堂哥这样的伴侣简直是万里挑一蓦然浮现在脑海。
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很清醒,也认可陆清宴的言辞。
在他的设想中,原本是按部就班和某位omega登记,生活相敬如宾,彼此尊重,互相留有足够的空间,但实际上很多事总会出人意料之外。
此前他认为给沈蕴应有的伴侣身份足矣,后来他觉得偶尔主动也不错,再后来,他觉得或许可以比相敬如宾多几分波澜。
“那个三区审判长具体怎么回事?”沈蕴从前方绕过,坐进车内朝陆泽问道。
该清楚的还是得弄清楚,知己知彼,才不会自乱阵脚。
陆泽动了动唇角给沈蕴解释,车偏离原位驶出庄园唯一那条道路,车窗往上升,将他线条坚毅的侧脸以及话语声隔绝。
角落处站着的人徐步走入阳光下,神色复杂。
梁佩看见沈蕴和兰溪上将亲密交流的画面,诧异不亚于和傅正亭碰上面。
一切都得到解释,为什么之前徐呈远被院长寻了欺凌同学的借口毫不犹豫劝退,为什么沈蕴不怕傅正亭,甚至敢在公众场合直接表示拒绝。
因为他的伴侣是兰溪上将,掌握了军权的男人。
且不说陆泽,光是陆家这个光环就足够令人心中一跳,陆家在兰溪是首屈一指的权贵,三界均有陆姓人坐镇,更别说其他领域。
而陆泽是这一代的家主,可见其身份尊贵。
柳暗花明又一村,梁佩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她心里舒畅不少,周遭的阴霾渐渐散去,黑暗的未来豁然开朗。
裴述的别墅位置比较偏僻,这样才能不引人注目,适合做一些机密的事情。
他家世代从医,服务的人都是权贵里的omega和Alpha,因此对两性方面病症的医治很有一手。
实验舱里,白灯亮堂,各种仪器正在运行,大理石台上晶莹的浅蓝色液体在玻璃试管中旋转流动。
那是由沈蕴的活性血配制而成的特效抑制剂,只不过还未到取出的时候。
裴述没有一次性将沈蕴的血拿去调配,而是分了两次步骤,等确认第一批无误之后,再接着制作第二批。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后撩,刚脱离保存箱的抑制剂温度有些低,但还达不到冰冷的程度。
将针眼对准陆泽的左臂,他低着头开口说道:“这支注射完成后,隔五天再注射,沈先生每次抽取的血量能保证三支抑制剂正常产出,当然,之后的制作时间会大大缩短,也就不必但心会等很久。”
随着这番话,针头扎进皮肉,蓝色溶液渐渐减少,融进血管中。
除了凉丝丝的感觉,陆泽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症状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失?”
这也是沈蕴想问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补药。
裴述摇摇头:“目前还不能给出回复,只有等第一个疗程下来后再做一次检测。”
一个疗程就是一个月。
也就是说要等一个月才能知晓情况。
他继续开口,语气含了宽慰:“这需要一个修复过程,不会立马见效,在特效抑制剂和沈先生安抚的双重作用下会事半功倍。”
“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好转是您那天晚上的症状不会再发生,至于观察不到的症状是您体内的信息素趋于平衡,也就是说根本上解除暴躁综合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