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系统提供的精神药剂配方成本太高，以他现在的成功率, 一瓶药剂需要耗费价值千万星币的材料，普通的患者家庭根本承担不起。
司南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这种既可以造福民众, 又具有一定挑战性的事情, 他还是挺喜欢的。
因为药剂配方是以北辰的名义捐出去的, 他作为“司南”，名义上是接触不到这个层次的东西, 所以他也不敢找埃布尔会长请教，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摸索。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司南的研究也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药剂师协会那边还不如他，一大群老牌药剂师，守着配方也没做出一瓶药剂来。
偏偏星际人民对精神药剂翘首以盼，每天都有人在星网上催问研究进度，以顾家为首的几个家族更是在背后推波助澜，整个协会上下压力都很大。
埃布尔会长也在尝试制作药剂，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了最后一步时，药剂就会离奇蒸发，这让他非常焦躁。
作为一个已经活了快四百年的老人家，埃布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到了他这个年纪，对名利已经看的相当淡漠，按理是不必在意这些压力的。
但他本身具有极强的责任心，对药剂学也有一份自己的执着，所以一连熬了几天，还是他的大弟子实在看不下去，把他从实验室“请”出来才算完。
埃布尔到底也不年轻了，坐在床上喝营养液时手都是抖的，营养液的味道一言难尽，据说与地球时代的塑料水差不多，与之前喝过的豆浆比，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想起豆浆，他就想起自己新收的小弟子，不仅做得一手好饭菜，就连药剂学上的天赋也是极为过人。
小小年纪甚至会问一些高级药剂师才会问到的问题，有的问题他甚至还在做精神药剂的时候遇到过，确实是后生可畏，不服不……恩？
埃布尔手上动作一顿，再抬头时，眼底就多了几分犹疑，一旁立着的大弟子见他表情不对，忙问：“怎么了老师？”
埃布尔如梦初醒，轻轻摇头，再抬头时，又恢复了以往慈祥表情，自嘲道：“到底是老了，才熬了几天就不行了。”
“老师您还年轻。”
他的大弟子性格是个相当温和的男人，此刻哄起自己的老师也是轻声细语：“别说您，就算是我熬这么多天也受不了，这跟年纪可没关系。”
埃布尔笑眯了眼，再没说什么。等大弟子替他收拾了杂物退出房间后，埃布尔才皱起眉头，食指在床沿轻叩，低声喃喃：“司南……北辰……惊人的天赋……陛下出现在他的家里……”
就在埃布尔被自家弟子从研究室请出来的同时，司南也被程澜从研究室拖了出来。
因为程澜动作太急，他甚至连桌上散乱的手稿都没有收拾，就被拉着出了门。
“发什么疯啊你，正是关键的时候，思路都被你打乱了！”司南一巴掌拍开程澜，伸手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我发疯？这都多少天了，你干脆熬死自己算了！”
程澜瞪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学呢。”
司南也没客气，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到底什么事，没事我回去学习了。”
程澜被他这幅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腻歪的够呛，赶紧道：“晚上有个局，一起去吧。”
司南扭头就走：“没兴趣。”
“哎，你知道什么局么你就没兴趣！”
程澜拉住他：“我明天过生日，今天在沧澜会所做东请客，我这个寿星亲自来请，你不给面子？”
一般人听到这里肯定会问一句，为什么明天生日，今天做东请客，但司南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些日子，对里面的弯弯绕绕非常了解。
因为程澜是程家二少爷，深受程老爷子喜爱，他的大哥程域又是商业奇才，带着程家一路扶摇直上，现在更是隐隐有超越众多老牌家族的趋势。
而程域虽然总教训程澜，但骨子里对自己弟弟的偏疼重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导致了程澜每次生日宴会的场面都很浩大。
世家大族冲着程家的面子也要来参加晚宴，为了避开这个时间，程澜的朋友都会提前一天给他庆祝。
司南沉吟片刻，他本身对这些富家少爷声色犬马的娱乐活动没什么兴趣，但程澜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扫兴，便点头同意。
程澜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彻底把司南当成自己的朋友。
两人志趣相投是一个原因，司南做饭好吃也是一个原因，更关键的是，他觉得司南身上有一种其他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沉稳气质，这点非常吸引他。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实验室。”
“还收拾什么呀，课本放在那也不会丢，谁会偷你一个大一新生的东西。”
司南犹豫片刻，他最近研究的都是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确实没什么打紧的，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跟着程澜离开。
他要先回庄园一趟，带上小白猫一起过去，也不知道小家伙最近怎么回事，性子野的不行，晚上不到饭点绝不回来，就连周末烧烤的时候都没在庄园里出现。
司南走得干脆，巧合的是，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一个抱着文件的中年男人也走进了这间实验室。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司南换好衣服，带着小白猫出现在门口时，他还是被程澜震撼了一下。
如果说曾经那件镶满了钻石的皮衣是一件能晃瞎人眼的人形灯塔，那程澜现在穿的这身皮甲就称得上是衣衫褴褛。
司南打眼一数，光是一只袖子上就有十六七个大洞，腰上干脆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皮条，在秋日的傍晚里迎风招展，程澜见司南出来，离得老远就冲他挥手，衣服也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窜，露出一大截蜜色的腰线。
司南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每次他觉得程澜刷新了他对时尚的认知时，程澜都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的认知还是太过浅薄。
就连他肩上懒洋洋趴着的小白猫都呆住了，圆溜溜的猫眼中很明显地写着无语两个大字。
程澜根本没注意到一人一猫的表情，他凑上去一把揽住司南的脖子，用一种哥俩好的姿势，拉着司南就往车上坐，司南被他拽的东倒西歪，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伸手在小白猫的身上抚过。
两人一路到了沧澜会所，早有人在门口等着，都是跟着程澜一起玩的世家子弟，大概七八个的样子。
以这群人的身份地位，自然是知道司家那点破事，甚至之前司南大闹司家宴会，又被顾罗当众嫌弃时，还有几个人就在现场看着，心里对司南自然是看不上的，能接受司南过来，都是程澜提前挨个打了招呼的结果。
他们没把司南当回事，站在这里纯粹是为了等程澜。谁承想，程澜居然先一步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侧替司南打开车门。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程澜是什么性子他们都知道，就算今天车上坐着的是他大哥程域，想让程澜替他开车门，估计也只能得到一个后脑勺。
这个司南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一个没有觉醒异能的废物，一个被家族抛起的弃子，一个被未婚夫当众退婚的笑话，到底何德何能，让程家二少爷邀请他来参加生日聚会不说，还亲自上门去接，甚至弯下腰去给司南开车门？
司南是何等的聪慧，与程澜对视一眼，便明白了程澜的意思，这分明是怕他受人轻视，故意帮他立威来了。
司南心里一暖，想起自己准备的贺礼，脸上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他这一笑不打紧，却是让门口几个公子哥都看直了眼。
司南本身长得就好看，却没有半分女相，是那种非常有少年感的俊朗，如果只是皮相过人，以这些人的眼界也不会太当回事，偏偏他表现出来的气质温和又内敛，整个如同那临风玉树，又像是从古地球时代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为了给程澜捧场，司南今天穿了一身浅灰修身薄风衣，内搭乳白色羊毛衫，笔直的小腿包裹在黑色长裤里，衬得他身材修长，气质不凡，站在一身浮夸皮衣的程澜身边，简直自带柔光特效。
他逆着大厅投射出来的璀璨灯光，背后是豪华超跑，身边是富可敌国的程家二少，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肩上趴着一只小小白猫，对着面前一群家世不菲的公子哥们，温和的微笑。
这个画面，直到多年后还经常在在场几个人心里浮现，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句由衷的感慨。
不愧是……司南啊。
程澜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相当不正经的纨绔子弟, 但其实七成都是装出来的样子。
在司南看来，他本身除了浪荡了点，穿衣风格猎奇外, 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连他的朋友们也没做出包下整个会所之类的事情，只要了个包间过来。
说是包间其实都有些名不副实。
司南进去时才发现, 这个所谓的包间在会所顶楼，面积大概三四百平，装潢比上辈子在电视剧里出现的总统套房还要高级许多，就连摆设用的花瓶盆栽都十分的考究。
程澜一进包间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司南也在他身边坐下。
旁边是一群正握着话筒唱K的年轻人，还有几个坐在沙发里闲聊，个个怀里都搂着一个或者两个漂亮男女。
他们都是和程澜玩的熟了，离得老远打了个招呼，坐在附近沙发上的年轻人看见他们进来，立刻把怀里搂着的少年往程澜的方向推。
“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呢, 还不快点过去给你程哥添酒。”
那少年皮肤很白，长相颇为俊秀, 闻言答应一声，扭着腰就要朝这边过来。
程澜摆手：“今天不合适, 别跟我整这套。”
“你程少爷还有不合适的时候？”
那年轻人眉头一挑, 目光在旁边司南的身上转了一圈, 还以为司南是程澜带来的小情人, 看向程澜时就多了几分探究，挑眉道：“什么情况？”
司南眉头一皱, 还没说话，就听程澜不悦地道：“想害我就直说, 我大哥回来了你不知道？还敢给我搞这些幺蛾子。”
“这是我兄弟，你们跟着我一起叫南哥就行。”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见司南浑身气度不凡，都被唬的够呛，要知道程澜的兄弟可是程域，这人什么来头，敢跟程澜称兄道弟？
司南露出他标志性的温和微笑，对众人点头示意：“我是司南。”
包间里又安静了一瞬。
如果说看脸还认不出来，但司南的名字绝对是如雷贯耳，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惊讶归惊讶，这些公子哥都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人精，虽然看起来纨绔但没一个傻的，联想起之前程澜的嘱咐，哪里看不出程澜对司南的重视？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司南是个出了名的废物点心，众人也不能在今天这个场合找不痛快。
很快，场面又热闹起来。
别看司南在渊北面前一副腼腆青涩的模样，可他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温和佳公子的形象。
长袖善舞游刃有余，几句话就与程澜的朋友打成一片，哄得那些小子心花怒放，嘴里一口一个南哥的喊着。
程澜对司南的社交能力非常放心，转头就喊人开酒，星际是个相当神奇的时代，食物只有煎煮，吃饭就喝营养剂，但酒水行业发展极好，种类繁多，口味独特。
就算来到星际，司南的灵魂还是那个地地道道的东北男人，喝起酒来丝毫不怵。
程澜开着酒，随口问道：“能喝吗？”
司南笑了：“能！”
就是这一个能字，奠定了司南在这群年轻人中间岿然不动的酒王地位，以至于后面每次吃饭聚餐，这些人都是以“谁是和南哥喝到最后的人”为荣。
这种潇洒的气势非常引人注目，在场的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很容易被这种强烈的东北风格吸引，所以在司南喝下三瓶还面不改色地与程澜交谈时，几乎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此时气氛已经被推的相当热烈，开始有人送上包装精美的礼物，有的是豪车钥匙，有的是名贵珠宝，甚至还有一处利润丰厚的产业。
开始有人把目光投到司南身上，其实对于这些二世祖来说，性情相投只是一部分，更多人看的还是各自背后的家族势力。
换句话说，如果司南今天不能表现出足够的价值，转头就会被他们这些人扫出这个圈子。
程澜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今天为的就是让司南在帝星年轻一代的圈子里站稳脚跟。
为了避免司南拿不出合适的礼物被人嘲笑，他甚至在来的路上塞给司南一颗硕大的宝石，让他当成礼物送给自己。
司南明白程澜的心意，却拒绝了他的体贴，对于今天的事情，他有着自己的考量，更有一份坚持，让他收下程澜的东西再转手送给程澜，这实在是……
上不得台面。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到他的脸上，司南也只是温和一笑，取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长方形礼盒。
礼盒一出，几乎除了程澜外的所有人都是嗤笑出声。
有人忍不住出言讽刺：“司三少……你这个，不会是在学校门口哪个便利店里随手买的礼物吧？”
其他人都哄笑起来，各种打趣逗笑声音不绝于耳。程澜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转过来对司南笑道：“谢谢南哥，南哥费心了。”
看在程澜的面子上，没有人再笑，但每个人眼中的嘲讽已经化成了实质，甚至有人在心里暗笑程澜掉价，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这么尽心。
司南肩上，一直趴着的小白猫支起脑袋，将刚才嘲笑司南的人的样貌记在心里。
司南察觉到小家伙的动作，抬手将小白猫抱到怀里，在它身上顺着撸了几下，安抚的意味非常明显。
他身上就是有那股子沉稳的气势，就算被人这般围观也淡定的像是在自家花园喝茶的小少爷，甚至连脸上的微笑都没有丝毫变化，温声道：“打开看看吧。”
程澜不明所以，有点疑惑地看了司南一眼，他自然知道司南现在的处境，直播虽然赚钱，但和这些世家子弟的身家肯定不能相比，就算把家底全部押上，估计也只会被人嘲笑。
司南微笑点头。
程澜一咬牙，心里对司南的信任占了上风，抬手打开盒子。
这种在任何一个礼品店都能买到的普通礼盒，机括处甚至还有些干涩，让周围几个人眼底的不屑更为明显。
程澜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心说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甚至有点不太敢看盒子里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手上用了点力气，将盒子一把掀开，就看见一排药剂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在房间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程澜有些疑惑，他知道司南最近一直在研究药剂，但这么快就研究出成果了？他取出一支凑近一看，竟然在瓶身处看到两个小小的符号。
北辰？！
程澜豁然抬头，看着司南说不出话来，司南依旧笑得温和，冲他轻轻点头。
真的是北辰？！
有眼尖的也看到了药剂瓶子，在整个人霍然起身，高声惊呼：“北辰？！是北辰大师的治疗药剂吗？！”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直勾勾地望着程澜手里那个不起眼的礼品盒子。
“我与北辰大师有些交情。”
安静的包间内，司南的声音清润好听，他语调温和，不急不缓地道：“知道你明天生日，我就找他求了八支治疗药剂，还有一支精神药剂，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八支治疗药剂！一支精神药剂！
包括程澜在内，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再也没人觉得这盒子上不得台面了，北辰大师亲手做的药剂，每个月能摆出来售卖的就那么几支，他们这些人挥舞着票子也买不到一点瓶角，竟然被司南这般轻松的拿出来九支！
现在星网何其发达，舆论发酵到今天，北辰大师的药剂已经被抬到一个极为可怕的价格，这还不算完，因为现世的数量实在太少，这根本就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顾家三十二亿的账单犹在眼前，几十个世家大族的争夺历历在目，药剂师协会到现在也没有研制出，哪怕一支成品的精神药剂，竟然就这样被司南用廉价的礼物盒子装着，轻描淡写地送给了程澜！！
在这个瞬间，司南的地位已经一跃而上，甚至隐隐超越了身边的程澜，不管他本身是不是废物，司家是不是已经放弃了他，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现阶段唯一能与北辰大师联系上的人，这就够了！
一直卧在司南怀里的小白猫抬了抬眼，有些费解地看了司南一眼。
它当然知道，司南就是北辰，它也理解司南隐藏身份的举动，但它不明白，司南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自己和北辰这个名字扯上关系，这明显与少年之前的每一步谋划都大相径庭。
刚才出声讽刺司南的年轻人浑身颤抖，心里后悔的要死，如果自己不那么嘴欠，如果他对司南态度好一点，是不是就有机会搭上司南的关系，攀上北辰大师的高枝？
现在就能看出司南性格中荣辱不惊的一面了。刚才拿出盒子被众人轻视嘲笑时，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现在盒子打开，他被众人追捧仰望，他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他只是坐在那里，温和的笑着。
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能否在帝星上流圈子站稳脚跟，也不太在意自己是否会被人轻视嘲笑，以他目前的布局安排，过不了多久，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在意的是程澜对他的心意。
他知道，程澜是真的把他当兄弟，一举一动都在为他考虑，那他就算暴露一部分底牌，在并不合适的时间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也要替程澜争这一口气。
君投我以木桃，我报之以琼瑶。
就是这么简单。
第27章
生日会后, 司南再度回归了之前在实验室里，埋头学习的苦行僧生活，自那日起, 总有些形形色色的人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试图通过各种手段，与他拉进关系。
司南对此早有准备, 他提前和程澜打了招呼，把光脑静音，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实验室泡着，回家以后也不出门, 在学校与宿舍几个人一起行动，绝不落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除了偶尔会遇到几个“偶遇者”外，倒也没受到太大影响。
这天晚上，他回家接了小白猫，换了身相对低调的衣服就出了门, 他这几天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现在还差几种材料, 需要好好找找。
帝星交通便利，一人一猫搭乘公共悬浮车直奔材料市场, 下了车随便找了个方向, 就开始闲逛。
材料市场只是个通俗叫法, 准确来说应该叫药剂材料综合处理市场, 由正规部门创办，在繁华的街区划出了一大片店面, 街上还有人摆摊。
因为市场管理得当，交通便利, 价格公道，许多异能者在荒星探索回来，就会来这里贩卖收集来的材料，十几年发展下来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口口相传下，简称为材料市场。
因为最近出了个北辰大师，药剂专业一时风头无两，连带着药剂材料的价格也直线飙升，材料市场的人流都比之前多了几倍。
司南从第一家开始一路逛过去，还真被他找到几种珍稀材料。
他其实是有点收集癖在身上的，现在手里又不缺钱，更是解放天性似的。
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是自己没有的材料，就通通买下，尤其是植物类，以他催生的本事，买下一株便再也不用发愁以后。
小白猫对这里嘈杂的环境有些不耐，但它想跟着司南，便只能忍着，又因为白天处理了一天政务，现在心神有些疲乏，一直趴在司南身上闭目养神。
正休息着，就听见前方环境多了几分糟乱，它耳尖微动，听出来是有人在争吵。
司南本来不想看这个热闹，脚下一转就准备绕开，但他听见里面有人骂了一声：“顾惊鸿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你看顾家管你的死活吗？！”
此话一出，司南还真多了几分兴致，他跟顾家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不提他跟顾罗之间的恩恩怨怨，单是暴露出他就是北辰的消息，估计顾家能第一个派人来捅了他，现在有机会能看看顾家的热闹，他也是挺乐意的。
人群中央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是一种很不健康的苍白。
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大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整个人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面前，看起来单薄又萧条。
少年眼睑半垂，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似乎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周围人的讥讽也不能让他有半分变色。
司南眼前一亮，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兴趣，就听人接着道：“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儿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把药剂交出来，然后跪下给我兄弟道个歉，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被叫做顾惊鸿的少年微微抬眼，司南这才发现，他竟然有着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嵌在他白皙的脸上，就像宝石一般漂亮夺目。
司南的呼吸微微一滞，在星际，这种颜色的眼睛，并不是什么美丽的象征，它代表着决绝、悲剧和不可挽回的过去。
这是人类与预思结合所出的后代，被称为半预。
预思是星际中的一个神秘种族，据说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们的标志就是那双绿色的眸子，以及坚决不与外族通婚的族规。
如果有预思与外族通婚，无论他在族中是什么身份，都会被挖掉眼睛，逐出族群。
预思的本事都靠那一双眼睛，一旦被挖去，几乎就是半个废人。可见在这条铁律下还能与外族结合的预思，对爱情是何等的坚决。
司南有些纳闷，这般冲破氏族枷锁、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中，为何会出现诸如私生子之类的名头？
他没有出声，混在人群中，就像个很普通的，正在看热闹的小年轻。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如水一般的死寂，他轻声道：“我可以跪下，也可以道歉，但我要留下那瓶药剂。”
司南心中一凛，就连他肩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小白猫都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过去。
少年重复：“我要留下那瓶药剂。”
他对面的大汉似乎很得意他的反应，他把少年忍辱负重的退让当成怯懦，脸上的得意压都压不住，像一只决斗场上占据了上风的斗鸡。
他用一种高傲且戏谑的语气，指着顾惊鸿的鼻子道：“不行！你今天必须跪下，药剂也要留下，谁让你不长眼，敢抢我弟弟看中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