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下风口,隐约能听到他们聊天内容魏定山:“……”
盐矿是大事,竟然就这么说了?!
卢栩:“我听说那的盐品质不大行,很苦是吗?”
蛮人官差们面面相觑,点点头。
卢栩:“那肯定是有杂质,苦的东西吃多了说不定还会生病呢。”
他转头对颜君齐道:“要是不远,咱们不妨去看看,要是规模大,看看能不能找门路请朝廷派几个盐矿的师傅来,教他们过滤一下。”
蛮人少年:???
他们问:“过滤?”
卢栩:“对呀。”
他说过滤说的是大岐语,怕他们听不懂,他舀起来一勺汤,给他们打比方,“好比勺子里的兔肉是盐,野菜是杂质,就是发苦的东西,把杂质去掉,只留下兔肉,也就是干净的盐,这就是过滤。”
蛮人少年们震惊地问:“大岐的盐是这么过滤来的?”
卢栩:“嗯?嗯,不然呢?”
蛮人:“不是有一个像沙漠一样的盐沙漠吗?”
其他人也道:“对,像西边黄金沙漠一样的白盐沙漠!”
卢栩也很震惊:“你们听谁说的?”
他们异口同声:“你们大岐的商人啊!”
卢栩:“……”
看吧,让你们别和黑商做买卖,都被骗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我说什么来着,数理化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老师:胡扯!!!
卢栩自认为已经够能胡编了,可和前辈们比,甘拜下风。
他还当是大岐哪个黑心商人这么胡说八道骗人呢,结果一问,好家伙,他们一直都有白盐沙漠的传说。
追溯起来,他们爷爷,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就听过这样的传说了。
所以,他们深信不疑。
还觉得十分有道理。
世上既然有金色的沙漠,为什么不能有白色的盐沙漠呢?
他们的盐山就在戈壁附近呢,多有道理!
卢栩简直叹为观止,心想他要不是学过物理化学和地理,都要被忽悠瘸了。
这到底是哪个神人编的,是自己就在胡猜,然后散播推理结果,还是就是在故意骗人?
这传说几乎所有蛮人都听过,卢栩连追溯下从哪传出来的都找不到源头。
既然这样……
卢栩声情并茂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世上真有那样的白盐沙漠,只是我没见没听说过,孤陋寡闻了呢?”
温柔如他,哪怕学过数理化,也不能随便就否认别人的浪漫幻想。
万一别人真见过盐湖,误以为是沙漠呢?
蛮人们十分肯定:“肯定有!”“就在你们大岐!”
卢栩谦虚道:“那我回头写信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神秘的地方。”
众人:“嗯嗯!”
颜君齐:“……”
卢栩顺势很好奇地问起来:“那你们的盐山长什么样?就是座大山吗?像那些雪山一样?还是小土包的模样?在沙漠附近吗?”
先前和他搭话的蛮人少年道:“不在沙漠。”
“嗯,好像都不到黄草原。”他们把戈壁叫黄草原。
卢栩惊讶:“不是在西边吗?”
“是在西边,应该是西北方向。”
“嗯,从前阿克朔部的地盘。”
卢栩在脑海中回忆着他不久前才看过的舆图,阿克朔部……
那不是在现在位置的西北方向吗?
他问颜君齐:“阿克朔部迁到哪儿了?”
颜君齐:“北境。”
卢栩:“……”
啊,这,尴尬!
几个蛮人少年道:“你们找到阿克朔部也没用的。”
“只有巫师才知道具体在哪儿。”
“巫师不会告诉你们的。”
卢栩:“……”
他才不信有那么神秘,一个盐山而已,还能被巫师藏起来吗?
再说了……
卢栩:“阿克朔部迁走了,没人知道盐山在哪儿,你们怎么吃盐?”
黑商才弄出关多少?
几人无辜道:“阿克朔部迁徙前有很多盐石没运走。”
卢栩:“……?”
留下的盐没运走,就支撑他们吃了好几年?!
这下卢栩确定了,这肯定是个大盐山。
他要去看!
他还没见过盐山呢!
又细细询问了盐山的其他特点,他们就一问三不知了。
这本就是阿克朔部的致富秘宝之一,阿克朔部连自己人都瞒着,他们也只能从“盐是从阿克朔部卖出来的”来推测而已。
若是他们知道,早轮不到卢栩他们打听了。
他们也想见见盐山。
可蛮人少年们又纠结了。
盐山是他们蛮族的瑰宝,怎么能让大岐人发现呢?
卢栩则拉着颜君齐去找魏定山,他们要改道再去一趟阿克朔部原本的营地。
魏定山闻言皱眉,阿克朔部原本的领地处于戈壁、山地和草原的交界,因为荒凉,地盘相当地大。
若无向导,他们过去乱转,说不定十天半月也找不到一点儿线索。
可盐矿,又是大事……
“现在改道去找盐山,或者到北境去阿克朔部找几个向导来,怎么选?”
魏定山和卢栩纷纷看向颜君齐。
颜君齐盯着舆图思索许久,给了根本不在选项内的回复:“我们往南走。”
“啊?!”
“南?”
哪怕回县城,也不该往南走啊。
他们俩也下意识看舆图。
魏定山更是皱眉将视线移向西南更西的位置——
那有几个并非大岐的小国,若他们继续往南,再往西走不了几天,就到交界了。
卢栩盯着南边几个小部落看啊看,看着舆图上延绵的山脉,忽然道:“辣椒?”
颜君齐蓦然笑起来:“嗯。”
卢栩对视颜君齐的笑容,也不禁笑起来,不愧是他,和君齐最有默契了!
他们因为又猜到了对方所思所想,边对视边忍不住嘿嘿笑着,笑得魏定山一头雾水。
什么毛病?
说什么呢?
魏定山:“什么辣椒?”
卢栩手舞足蹈:“就是我送你那个麻辣菌菇酱,还有烫菜涮肉用的那个底料,那里面的辣椒!”
魏定山:“……”
酱他吃了,挺好吃。
但是那个红艳艳的底料他还没吃过。
卢栩说那个要涮肉最好吃,他们粮食不足,也没足够每个人吃的肉,他身为将军,自当省吃俭用,为全军做表率,哪有机会吃什么涮肉……
不过看卢栩这模样,再以那些菌菇酱的味道推测,应该挺好吃的。
魏定山问:“南边有辣椒?”
卢栩:“不知道!”
魏定山:“……”
那你激动个屁!
颜君齐笑道:“很可能。辣椒是布图部卖给我们的,他们原本的部落就在这附近,但我们一路过来,并无任何部落种植作物,也没有种植的习惯,也就是说……”
卢栩:“他们很可能是从别处买的。”
他指着颜君齐本子上新画的简易舆图给魏定山看,“登云山东端南坡,军马营附近,就有一处谷地可以种麦子,这里,登云山西脉南坡,也许也能种植东西,这里有两个没迁走的部落,很可能就是他们种的!”
颜君齐含笑点头:“不错。”
为了求证,他们打算翻山南行。
若真有部落在登云山南坡种植成了辣椒,那也许说明,整个登云山南坡都有可以种植作物的可能。
他们今年可以在南坡各处尝试种各种种子,实验什么能活,什么种不活。
想到能长成庄稼,能填饱肚子,盐山也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又不会跑掉,以后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卢栩宣布,大家准备翻山。
此地已经是登云山西脉的尾部,但有登云山阻隔,若要绕过去,他们得跑出大岐领土才能从西边绕道,这种找刺激的路线,魏定山不同意,颜君齐也不同意。
剩下的选择,只有翻山。
这里的山峦已经不像东部和中部那么高耸,但想在冬天翻山,依旧有很大风险。
龙虎营卢栩不担心,他们驰骋沙场,什么地形都踏足过,他比较担心那群贵族出身的年轻官差们。
他们马好马术好,在平坦的草原上都是风一般的野孩子,但到了山地,就不是他们的主战场了。
卢栩猜他们八成谁也没爬过山。
这回他不管他们敌不敌视龙虎营了,让龙虎营的士兵们两人看管一个,到了陡峭的地方,可千万别把人掉进山沟里。
至于他们多愤怒卢栩把他们当小孩……本来就是小孩,不服憋着!
即便这样,到了陡峭地段,卢栩还是下令全部下马步行。
慢没关系,安全第一。
待他们上千人翻过登云山到达南坡,明显感觉到南北积雪的差别。
卢栩更有信心了。
他们还没去找那两个领地在南边的部落,卢栩已经带人开始寻找适合耕种的地段了。
这时候,龙虎营的将士们又突然恢复农夫身份,开始对这里的地形、土壤、温度等等各种评头论足。
等本地两个部落发现有上千龙虎营士兵出现在他们周边,吓得心惊胆战找来时,卢栩他们已经发现了辣椒的痕迹。
人家首领过来拜见魏定山,不待魏定山和颜君齐开口,卢栩先问:“你们这辣椒是怎么种的呀,怎么乱七八糟的?”
两族首领:???
他们解释道:“小将军可是要辣椒?”
卢栩竖着耳朵仔细听,才听懂这口音非常重的蛮语,点点头,“对,你们还种什么了?我们想看看。”
他说的,对方倒是能听懂,又以大岐语问过魏定山后,才带卢栩他们去他们的营地。
但到了他们和自己人说话,卢栩赫然发现,他们说的压根儿就不是蛮语。
卢栩:???
卢栩懵逼地听着,到了对方的营地,竟然看到了大岐风格的房子。
卢栩:????
准确说,只有一小部分是大岐式的土坯茅草房屋,其他更多是他没见过的木屋,不过显而易见,他们是定居的,并不像其他蛮族一样连冬天都是住帐篷。
与其说这里是营地,倒不如说是村落。
颜君齐直接用大岐语问:“这里有大岐人?”
对方也用生涩的大岐话回答:“不算是,有大岐前,他们就来了……”
不大顺畅地交流了许久,他们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个非常奇妙的地段,北部有登云山,南边是烈贡山,两个高耸入云的大山脉,在东部交汇,把这里像一个开口朝西的“入”字一样夹在里面。
无论是东南方向的大岐,还是北边的蛮族部落,都极少会到这里,与他们交流更多的,其实是西边的一些小国。
当年蛮人皇族统一各部时候,将西边的小国和他们全纳入国土,后来皇族消亡,蛮族各部纷争不断,他们却因为地势的便利,一直与世无争。
大岐打赢了蛮族各部,一股脑将从前蛮族的地盘都划归到自己领土内,指定西边的边境时,沿着登云山西界随便一切,把这里也顺带划了进来,但实际上,因为从烈贡山到这里,比从登云山过来还难,大岐压根儿就没人来过。
当然,蛮人也没咋来过。
所以,从实际的统治情况而言,这里可以算作一个独立小国。
若不是大岐龙虎营威名赫赫,赢了后又强行迁徙各部,搞得声势浩大人心惶惶,吓到了他们,人家压根儿都不承认自己属于大岐。
他们战战兢兢蹲了又蹲,见大岐似乎也忘了他们,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又安心自在地过自己的舒服日子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说大岐话,还有大岐式的房屋,原因也很简单。
前朝末年战乱时候,一群人避难西行,跑到了西边,后来又迁徙着迁徙着,就到了他们这儿。
这是个葫芦嘴似的地方,三面都是山,人又比较朴素友好,他们就这里定居了。
大岐建国时,两族已经通婚共融,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辣椒种子,还有麦子、谷子等作物的种子,也是他们带来的。
这里虽然三面是山,气候也比较干旱,但三面环山,冬季有登云山阻挡北来的寒风,夏季有山地融雪流下的溪水,虽然耕种条件不能与大岐的沃野相比,却也能进行耕种。
而且,因为这里不如北边的大片草原平坦,面积也比较狭小,牧民们并不像其他蛮人部落那样大范围的游牧,他们只在夏秋会赶牛羊上山,冬日都是在村子里定居生活的。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游牧与农耕的混合区,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还是卢栩非常希望未来能达成的梦中情源。
卢栩星星眼,希望啊!他看到了和睦共处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刚翻过了几座山~就发现桃花源~
这里的情况,是魏定山都没想到的。
从大岐占领草原起,他们活动的位置主要还是在东边,主要精力也是防备北边的几个部落,这里……
他们还真没关注过。
这里已经是大岐名义上领土的最西端,又处于这样一个天然的三面环抱的位置,即便是对他,对在这片大岐新土地已经奔驰十几年的统帅而言,这也不过是一个仅仅存在于舆图上,落后、贫穷、没存在感,特别不重要角落。
他们和蛮人打了快二十年,几乎所有部落都参与了,但这两个部落确实没参与过。
那些只有一两百户的小部落他都依稀有印象,唯独这俩部落,他根本就不知道。
连他们的名字,都是当年迁徙其他部落时听附近的部落上报才知道的。
若不是有其他部落报,他们可能一直以为这是片无人的山林。
魏定山很恍惚。
卢栩很快乐。
既然对方普遍会说大岐语,那沟通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他和颜君齐逮着人家问个不停,很快又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他们中较大部落的首领,竟然是混血,祖上还在前朝当过官员。
卢栩再看那位首领,越看越觉得他眉眼有点儿像大岐人,夸赞道:“难怪你大岐话说得这么好!”
对方讪笑。
其实他说得还不如另外那位首领好。
语言天赋这种东西……
不说也罢!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部落对归顺大岐其实不怎么排斥,稍小的那个部落也是受他的影响,没怎么挣扎,两方当初一商量,就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大岐算了!
反正以他们部落之偏僻,相信大岐也不爱管。
不过他们对大岐的了解几乎全来自蛮人,听来听去,基本就是凶恶、残暴、压迫。
虽然也不能尽信,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没主动出来与大岐接触,既然大岐没过来管他们,他们也乐得自在。
苟得明明白白。
从前,他们每年秋天还会翻过登云山到附近的部落换东西,大岐掌管了草原后,他们根本不出门了,宁肯去跟不怎么和睦的西边邻国交易,也不再翻山。
以至于新迁来的邻居部落,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邻居们很震惊,好几年了,他们愣是没发现还有这么一拨人,这藏得也太好了。
他们也很震惊,就凭一袋辣椒,竟然就发现他们了?!
卢栩催着想去看看他们都种活了什么,不过颜君齐和魏定山还是先召见了两族的族长、首领,代表大岐,正式接受了他们的归顺仪式。
两部落也奉上了要献给弘安帝的献礼——一对金银镶宝石盘,和一只玉盏。
这是他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相比穿金戴银的其他大部落的蛮族贵族,他们的贵族头领们,生活相当朴素。
至于税……
今年他们可以交,也愿意补交从前的,至于以后嘛,那得大岐愿意大老远的来收,若是他们来收,也不是不能交。
他们这儿虽然不富,但生活非常稳定,人民简朴,家家储蓄粮食,金银财宝没有,但吃喝不太愁,交税也交得起。
仪式折腾完,有大岐血统的人又凑到一起,好奇地向他们打听大岐如今的情况。
混战结束了吗?
什么时候结束的?
是哪个王,哪路军胜利了?
如今老百姓的生活怎么样,是像从前那样民不聊生吗,还是安居乐业呢?
有没有他们祖籍来的兵呢?
家乡如今如何了?
细聊起来,他们又发现几代无接触,大家原本应当相同的官话,其实也有差别,对朝廷、官府、故乡等等的了解,也已经不尽相同了。
这里纯粹的前朝后裔已经很少,年轻两代几乎全是混血,听着与先祖们所述或相同或不同大岐,那些为数不多的非混血老人,不胜唏嘘。
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出于对传说中的龙虎营的畏惧,更出于同宗同族的血脉关系。
即便不是乡亲,也算半个乡亲。
混乱的一天在通宵达旦的宴会中结束,他们长相、口音都已经不大相同的乡亲们,拿出了他们过年都没舍得喝完的酒,过年没舍得吃的腊肉,热情地招待他们,还邀请他们到家中去住。
那位混血族长,更是将家中最好的屋子收拾出来。
他高寿的母亲没有蛮人血统,见到他们特别热情,叫儿子、儿媳拿出新毛毯给他们用,还叫他们看她最像大岐人的孙子写的字。
她很骄傲,蛮人没有字,但她的儿孙是识字的,村里谁家起了争执,需要记什么,都是她儿子在管……
出来一个多月,卢栩终于睡上了床,躺在换上了新被褥的木床上,竟然还有点儿失眠。
他睁着眼睛看除了壳子和大岐一样,日用、吃穿、内里细节又处处是蛮族物品与风格的房子,盖着羊毛毯子,轻声问:“君齐,你睡着了吗?”
“没有。”颜君齐从毯子下抓了抓他的胳膊,“在想什么?”
“没,”卢栩觉得他手有点冷,将毯子往颜君齐那边拽了拽,感慨道:“就是觉得,他们祖先当年肯定很不容易。”
“嗯……”
按他们讲述的,他们是先逃到了邻国,在几个小国间颠沛流离,后来走投无路想回家乡,走错了路,才无意到了这里。
卢栩:“好难啊……”
大家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有人远赴沙场,马革裹尸,有人背井离乡,客死异乡。
卢栩又忍不住地庆幸,多亏他们的成年时刚好错开了战乱,否则,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也不过是个能在和平时期蹦跶的小蚂蚱而已。
“栩哥。”颜君齐突然出声。
“嗯?”
颜君齐:“再借我点钱吧。”
卢栩:“嗯?”
他的钱不都归君齐管吗?
颜君齐:“我想把税都换成种子,他们把种子给我们,我们替他们交牛羊给虎贲军。”
蛮族的税要交牛羊,目前还是要交给虎贲军来充当军饷的,他不能直接让对方交种子抵税,若他们收,就得换给虎贲军牛羊。
卢栩:“好啊,这会儿其他部落的牛羊肉还便宜,划算!”
反正虎贲军又不会放羊,活的死的都是吃。
卢栩:“牛羊多不好带,还是种子好,你想,他们种出来的种子,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了,好像还有从邻国带回来的品种,反正肯定比从关内带出来的更适合这边的气候,说不定产量更高呢。”
颜君齐笑笑:“嗯。”
他也是这么想的。
另外,他还想到叠峰山的山区内找村落搜集些种子,主粮、杂粮无所谓,只要能在关外的环境下长成的就行。
吃喝才是安定的根本,让几万军户全去放牧不现实,全是做工、做买卖也不现实,只要有一点儿可能性,他们还是要靠自己自给自足。
这里,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耕种与游牧,并不是完全冲突的。
卢栩:“我看魏将军比较喜欢你,明天我负责找种子,你负责说服他!”
颜君齐失笑,“好。”
卢栩:“嗯……咱们现在有人手了,等以后稳定些了,往这边开商路吧!总要去运盐的,顺便带些物资到这边来,省得他们连点儿像样的布都没有……”
他们俩嘀嘀咕咕,一直聊到天快亮,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卢栩去看种子,给出了三倍的粮价。
来对接的参军听得直皱眉。
种子也是粮食,虽然同意让他们以种子抵牛羊来交税了,可哪有一上来先给对方抬价的?
卢栩:“种子怎么能和一般粮食一样呢?这种子多好,你看他们随便往山上一撒,长出来的辣椒长得多大多漂亮!”
两部的蛮人脸一红。
辣椒又不是粮食,现在又不往别的部落卖,他们人少吃不完,根本就没好好种,那都是在山上放牧时候,顺手往山上一撒,长成啥算啥……
他们用生涩的大岐话道:“看麦子吧!我们有好几种麦子和谷子!”
那才是他们精耕细作的精华!
除了几种麦子、谷子、豆子,他们还有许多菜蔬种子。
有的是他们自己驯化的野菜,有的是从西边邻国弄来的,还有土著蛮人爱吃的菜等等,这些菜蔬被勤劳前朝后裔们精耕细培,成了他们常吃的菜。
这些种子,他们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卢栩。
甚至还有几个老人家争执着他们家的菜好吃,别人家的不好吃,别要谁家的种种。
卢栩好笑,乐淘淘地找颜君齐要了笔墨,记录上哪袋种子来自谁家,保证回去他们一定种种试试谁家的最好。
收完种子,就差挑选官差了。
有大岐血脉的种族对选官差的反应和其他蛮人部落很不一样,他们不排斥当官差,甚至询问颜君齐,是不是每个村落要选个里正。
但要选人随他们去县衙,保守小心的两部落又迟疑起来。
他们避世而居,实在是不想和外面有太多牵扯。
拖来拖去,一直到卢栩他们要出发,才总算选出四个年轻人来。
这四人,毫无意外,全是混血。
他们年纪轻轻,没出过远门的他们还不懂乡愁,一路上都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地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去过大岐的城镇?
大岐的南部郡县,真的有特别多的河吗,真是家家户户都要划船吗?
他们有机会回到家乡去看看吗?
作为学大岐话最快的四人,也是整个队伍中宅家见世面最少的四人,他们很快就尝到了被半个同族嘲笑蛮语蹩脚,被另外半个同族夸赞大岐话进步神速的痛苦与快乐。
翻过登云山,面对苍茫雪原,对他们而言同样的新鲜,看到卢栩他们熟练的捕鱼,别人告诉他们脚下的河有多宽,夏天这条河有多漂亮,他们满心都是震撼。
经过每一个部落,看着那些大小部落不同的营地,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莫名被世界的巨大冲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