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生你的时候生了六个多小时,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告诉妈妈,不要做这种傻事好吗?平安,妈妈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热爱,他是保护不了任何人的。”
“我知道了,”简平安其实没懂,但他知道自己错了,让贺云帆这么伤心,应该就是错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把刀给妈妈,”贺云帆说,“万一下次不小心又伤到自己怎么办?”
简平安说:“我已经扔掉了。”
他并不喜欢那把刀,拿在手里也不舒服,所以当即就扔在医院垃圾桶了。
贺云帆整理了下自己残留的情绪,回到家让简平安趟床上睡了一会儿,她做好了饭,又去医院买了些药品回来备用。
简平安的伤口不算很深,但是挺长的,傍晚时候麻药的药效过了,他才开始疼起来。
他躺在床上没吭声,贺云帆熬了鱼汤给他喝,他一口也喝不下,只说自己还很困。
伤口又闷又痛,他很想挠挠,贺云帆不停给他吹着伤口,又慢慢喂给他一些汤,她坐在床边看着简平安,简平安不想让她担心,于是有意无意地总说奇怪,一点也不疼了。贺云帆隐隐又有想哭的冲动,在眼泪还没冒出来之前就匆匆出了房间。
简平安一动也不动,他蓦然想到在秋余声家里待的那几天,他也是这个样子,吃了一点点东西后就躺回沙发上,躺很久很久他才会困,困了以后,在将睡未睡间他的脑子会进入一个非常奇妙的状态,好像卡在现实和梦境之间的空间里,他想什么,仿佛就能看到什么,于是他经常幻觉秋余声回来开门的声音,或者听到秋余声问他吃了什么,吃饱没有。
很有意思,简平安想着想着,笑了一下,随即手又作疼让他笑不出来。贺云帆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简平安眨眼思考几秒,说:“想吃泡面。”
“不可能。”
贺云帆在门口说,“可以给你煮面条,但不可以吃泡面。”
“为什么呢?”
简平安罕见地委屈起来,“可是我就想吃泡面。”
贺云帆站了一会儿,心软道:“好吧……”
他知道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泡面真好吃啊,什么时候可以戒掉呢?要不等秋余声回来他就不吃了吧。
“妈妈,”简平安躺得板板正正的,仰望着天花板等待他的泡面,一边说,“对不起啊,我好爱你。”
“你没有对不起妈妈的地方,”贺云帆说,“你是我坚强活下去的动力。”
简平安突然明白了,说:“那我会好好活着的。”
为了贺云帆能够好好活下去,他也得好好活着才行。
晚上贺云帆守着简平安,在房间的藤椅上睡觉。
简平安下午一直在休息,止疼药作用没想象中的大,夜里伤口犯疼他更睡不着。他想要贺云帆上床一起休息,贺云帆怕睡着了碰到他伤口,坚持没肯上去。
“我可以自己睡,”简平安说,“我吃了颗止疼药,不会疼了。”
“晚上要上厕所怎么办?”
贺云帆给他理好被子,自己随便抱了个毯子放到藤椅上,那藤椅是可以往下躺的老人椅,放个枕头在上面勉强算张小床,“放心,妈妈能睡,你晚上要不舒服记得出声,不可以憋着。”
“我想你睡床上。”
“别想,睡吧,”贺云帆抬手把台灯关了,借着外头稀疏的月光摸到椅子上去。
简平安的手在被子底下动了动,贺云帆立刻说:“不要玩手机。”
简平安缩回手,“没玩。”
“想和秋余声联系啊?”
简平安没吭声。
“很喜欢秋余声嘛?”
黑夜里视线受阻,耳朵的官能便被放大数倍,简平安听到贺云帆盖毛毯的声音,甚至呼吸,他在被迫思考时就会格外留意外界的声音,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吸引他的注意。
“喜欢。”
“嗯,很多人都蛮喜欢小秋的,”贺云帆想想,还是不免担心,“为什么喜欢和秋余声玩呢?你和他的朋友们相处也这么好吗?”
“我没有和他的其他朋友相处过。”
秋余声的很多朋友简平安大都没打过招呼,他们和秋余声同他和秋余声好像是被分裂了的两个世界,他认为秋余声心里自有一把天平,简平安只在其中一头。
这么一想,简平安又发现秋余声的厉害之处了,他在学校一个朋友都难交,秋余声有这么多,竟然还平衡地如此好。
“他给我送很多吃的。”
“我们平安这么好拐走啊?送一点吃的就可以收买?”
简平安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可是没有人给我送一点吃的,”同时他又想,难道真的是因为秋余声送吃的给他,他才喜欢秋余声的吗?
应该不见得吧,这只是个得不到求证的假设,秋余声说了,没事不要做这种假设。
“好了,知道小秋大方,不过你们不在一个班,恐怕也不能经常一起玩吧?”
“嗯,他来找我的。”
贺云帆笑笑,“那走了会不会想他?”
“会的。”
贺云帆试探性地问问:“如果不走呢?”
“可以吗?”
简平安睁大了眼,偏着头,但什么也看不清,贺云帆的位置只是一块黑影,他忽而回过神来,贺云帆想离开这个城市很久了,他自己原本也抱着这个想法坚持着,可是……
“算了。”
还是走吧,如果秋余声不会忘记他的话,他可以和秋余声打电话,偶尔也可以回来找他玩,如果秋余声生气不再理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人生的选择好难做。
“下周五妈妈去办手续,办完手续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你如果很想就在这里,妈妈陪你。”
“我不知道……”
也许他可以问问秋余声,简平安前几天和秋余声联系,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说快了,但也说不准具体是多久。他们的聊天最后结束在秋余声的一句「好好吃饭」上,直到今天,简平安没再收到过他什么消息。
他不可能无时无刻都把自己的生活和简平安分享,简平安知道,就像他也不会什么时候都能想到秋余声,思念是很真的存在,只不过这样的存在不是连续性的,所以他可以理解。
“妈妈,如果秋余声回来的话,能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吗?”简平安抠了抠床单,只是想到那个场面便有些紧张,“他会骂我的。”
“他骂你?”贺云帆笑,“知道自己做傻事了?怕小秋骂你,怎么不怕妈妈骂你?”
简平安翻了个身,轻轻抬起手臂,心说其实因为被妈妈骂了,才觉得应该还会被秋余声骂。
他难为情地又说了句对不起,贺云帆嗯了声,说:“道个没完了,睡吧,不是怪你。”
屋子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简平安察觉贺云帆应该睡着了,他闭着眼睛从热带雨林的蘑菇想到撒哈拉沙漠,又返回去想热带雨林的蘑菇。
他睡不着,需要想一些东西,他想去热带雨林当一株一米高的漂亮大蘑菇,在那个地方自然生长。他的作用有很多,如果有探险者来观察他,他可以替人遮风挡雨,也可以让人充饥果腹,漂亮的伞面让大家称赞,没有人会觉得他立在那里是发傻发呆,哪怕某一天秋余声看见他,第一句话应该也是夸赞:真是长得不错的蘑菇呢。
在大家怀疑他是否有毒时,秋余声便亮出自己的蘑菇鉴定师资格证,告诉大家,这是一株很有用的蘑菇,怎么说呢,他毕竟有一米多长,有足够的资格为人挡雨。
简平安想当这样一朵好蘑菇。
第45章
乡下的路上行人罕见,车开得通畅,半天时间就到了秋余声奶奶的老家。司机在宅子外头等,秋余声抱着骨灰盒走到祠堂,遵照他奶奶的医嘱,将她送回自己的娘家。
家里同时去了两位老人,之前闹得再厉害的秋余声的父母,这阵子也不再互斗,而安静地留在家处理完后事。夫妻坐下来谈了十来分钟,竟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谈到财产分割问题。秋余声眼见他们从年轻的时候本就互相瞧不上这个话题说到生的小孩同谁姓就跟谁的问题,他再一次意识到,男人薄情寡义起来始终是没有底线的。
秋余声是跟随母姓的,他出生在这个大家族之外,起初是身份见不得人,也并不受父辈家庭欢迎的私生子。但他妈把他养到一岁就养不下去,草率地还给了他爸。
据说当年他爸也不想要他,富三代万花丛中过,没想要谁真的沾在他身上,要不是奶奶逼着他娶秋悦悦,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会在二十四岁的年纪早早结婚的。
这么多年,就因为家里的老太君,他们一直离不成婚,现在终于能如愿了。
秋余声替他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可以谁都不跟,但是要将市区的那套房子就给他,每年的抚养费也是他应得的,一分不能少。
他真正唯一的亲人去世了,秋余声难以抑制地感到一阵悲凉,他奶奶情况原本稳定下来,结果爷爷去世了,老人受了刺激当晚就晕过去,后来意识就没清醒过。
念佛念了十多年,到头来发现对生死仍然恐惧,子孙围满了病房,只有秋余声一个人敢坐到那瘦骨嶙峋的老人面前。
她生病两三年后瘦了三十来斤,脸上一副垂死之相,秋悦悦看了害怕,只敢站在最外层。
要是她还足够清醒,应该也会感叹一句,佛唯一整确的就在于述说诸法性空,将死之际也没能得到儿子真心的不舍和忏悔,这些真实发生又毫无意义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一个婴儿诞生,他们不会在意,一个老人死了,他们同样不会放在心上。秋余声不止一次厌恶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他明明还对生活抱有更好的期望,他没放弃过塑造自己的任何一天,但为什么他生长的环境让他觉得很没意思呢。
他回老宅除了安放奶奶的灵位,还从家里找到了许多小时候的相片,有些相片的塑封坏了,里面的画面也模糊不清,秋余声带走了其中一本,回程的路上在车里翻看了一遍,大约都是他五六岁时候拍的。
那个年纪虽然开了智,但并不聪明,总的来说还是快乐更多。
他回去后又多废了点时间和秋悦悦谈判,秋悦悦认为他想要的那套房子价值太高,超过他理应接受的金额,如果他执意需要,之后的各种费用肯定要相应减少一些才算公平。秋余声不愿退步,他想不出自己除了金钱以外还能向他的好父母索要什么,既然老天爷给他一个有钱人儿子的身份,他为什么要舍弃他应该有的钱?
秋余声问秋悦悦:“如果我执意要跟随你们之中的一方,你们觉得我最有可能缠上谁?”
秋悦悦权衡一翻,不开口了。
“记得按时打到我给的卡号上。”
三天后,秋余声回家了。
他翻看手机,有二十多条未独短信,除开一些垃圾推销,剩下七条是简平安发的。
秋余声,你吃早饭没有。
秋余声,你睡没有。
你还回来吗?
寒假你还回不回来?
秋余声。
还有两条信息内容只是一个句号,他猜想简平安可能想不出说什么了,所以随便发的。
秋余声回他:「我在看小时候的照片,你想看吗?」
简平安隔天才回复他「我搬家啦。」
秋余声皱眉看了两遍短信,确认是简平安的电话,他拨过去,简平安很快就接起来。
“喂?”
“是我,”秋余声说,“平安,你搬家了,什么意思?”
简平安停了几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嗯对的,我妈妈和爸爸离婚了。”
秋余声不由想到自己的情况,他和简平安还真是同病相怜。
“之前不是……你们没事吧?”
“没有事,”简平安那边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阵声响,他可能换了只手听电话,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去,“我们全部一点事都没有。”
秋余声说道:“对不起,平安。”
“对不起什么?”
“好想你,”秋余声莫名其妙地说,“全部都觉得好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让你一个人。”
简平安说:“没有啊,我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你别担心。”
他一方面觉得秋余声真好,一方面又觉得他不应该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人都有意料之外的事啊,他干嘛负罪感这么强呢,这就是作为好人的后遗症吗?
“你搬家搬到了哪里呢?”
“还在市区,”简平安报出民宿地位置,忽然反应过来,问:“你回来啦?”
“嗯,”秋余声刚到家,鞋子都没换,钥匙还在手上。
他说,“我马上来找你。”
一月末,简平安终于和秋余声见到了面。
一月末,简平安终于和秋余声见到了面。
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平安在电话里说不清,加上秋余声自己也深陷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好久没有正经好好地说过话,简平安在楼底下等他,看见他从出租车上下来,穿一件白色外套,身姿挺拔,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还带着微微的笑容,简平安又一次深刻明白为什么好多女生会喜欢他了,他比电视上的一些明星还好看。
尽管简平安从他的笑里感觉到更多的是不太高兴的情绪。
“你好,平安。”
秋余声很自然地抬手放到简平安肩膀上揽着他,因为不满他在见面的时候出神,所以捏了捏他的肩头,简平安顿时缩起肩膀,说:“疼。”
“疼?”
秋余声松了手,“我没用劲。”
简平安摇摇头,“对,骗你的。”
“骗我?”
秋余声直觉没这么简单,他猜测是否简云杰又对简平安动手了,一低头便看见简平安藏在袖子里的绑着绷带的手,便神色凝重地问这是怎么了。
简平安别开脸说:“骨质疏松。”
“骨质疏松?”秋余声发出明显觉得这借口离谱的短促笑声,“骨质疏松绑绷带?”
简平安越说越真:“里面贴的是膏药,你闻闻。”
他干脆把手腕抬起来给秋余声闻,这套说法是他早就想好的,他昨天晚上看养生频道的广告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熟悉了,纱布里药水的味道就跟膏药一样,那他就这么告诉秋余声好了。
秋余声皱起眉头,环视四周,这里位置偏僻,没多少人走动,但肯定比不上他家安全,他走的时候明明把钥匙给简平安了,他只希望简平安能够安全地等到他回来。
可他真的没想过简平安会不接受吗?
秋余声感到一阵挫败,他的确把钥匙给了简平安,让他和贺云帆住进去,但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做什么了,他对简平安的所谓“保护”本身就建立在一个不确定的大前提下,简平安对他的信任还远远没有达到他期望的程度,他要做的也远远不够。
“还疼吗?”
“不疼了,”简平安说,他不敢告诉秋余声,就是有点痒,伤口在长结痂的时候真的很痒,但是贺云帆不让他挠,这才是最痛苦的事,他怕一说出来秋余声就知道他不是骨质疏松了。
“先上去吧,”简平安忽然想起来他为了下来接秋余声,还穿着民宿里的毛拖鞋,他把人家的拖鞋弄脏了,“你吃饭没有?我妈妈给你烧了好吃的。”
他勾着秋余声的手指,温暖的触感从他指尖传递到身上,有如一种奇怪的心电感应般,他觉得连秋余声周身的气息闻起来都是难过的。
“你饿了吧?”简平安还是不会安慰别人,只好带着秋余声往楼上走,察觉到秋余声的步伐慢了些,他还会转身盯着秋余声,小心叮嘱他:“走吧,注意台阶,里面的楼梯间有点矮,你会碰到头吗?别碰到头。”
秋余声悄无声息地握紧他的手,掌心紧密相贴。
“你好像又长高了,秋余声,你明年还会长高吗?”
简平安没注意到自己今天格外话密,爬五层楼的时间他几乎没停过,秋余声以前明明走得很快这次却走得格外慢,慢到简平安都忍不住施力拽他一把,说:“你太饿了走不动吗?”
秋余声说:“有可能。”
他从家里离开时天还没亮,秋悦悦昨晚说今天要去办离婚,晚上让一家人一起去吃顿散伙饭。她说到“散伙饭”三个字时,似乎认为自己说了个不错的笑话,咂摸一阵发觉挺有趣的,还笑了笑。
秋余声有那么一瞬间感叹自己应该挺适合吃斋念佛的,要不他怎么对这个将自己带到人世间的女人没有那份应该有的血缘情深呢。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醒了吧,应该也都发展他不见了,走了,却还是没什么反应,连个电话都不会打来问一问。
秋余声小时候虽然不受一些亲戚待见,但怎么也是家里老人养在膝下的孙子,有人面上不说,心里却认定他肯定长大没什么出息,明里暗里对他一路打听,就等着他走上他爸那条“不正经”的路,哪知道他争气,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学会笑脸迎人,反而把一些亲戚哄得慢慢肯定他。
他从小到大没为学习的事苦恼过,更不会因为温饱束手无策,他缺什么呢?他要是再提缺什么,就显得万分不识好歹了。
简平安说:“我妈妈跟我讲你很喜欢吃鲍鱼烧鸡,但是她说这个季节鲍鱼不怎么好吃,你挑食,但今天不能挑食了,人饿了,就要吃饭,挑食只能饿肚子,知道吗?”
“知道了。”
秋余声跟在后面,到三楼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简平安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拽拽自己的手示意秋余声松开,他要给秋余声找拖鞋。
秋余声看他不方便的样子,说:“我自己找吧,在哪里?”
“上面的柜子里。”
贺云帆听到动静响,从厨房出来迎接他们,笑眯眯地喊道:“小秋!”
“贺阿姨。”
秋余声很有礼貌地弯了弯腰,贺云帆上前来握着秋余声左看右看,说:“哎哟,长这么高这么高啊,比我们平安高好多呢,怎么这么生疏呀?阿姨走的时候你还拉着我的手不让走呢,快来快来,换什么鞋啊不用换。”
秋余声这时候已经把鞋换好了,简平安还在后面慢吞吞地说:“我把鞋弄脏了。”
“我给你洗。”
“给你洗。”
贺云帆和秋余声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简平安都愣住了,他不是想让谁帮他洗鞋,只是为了贺云帆发现的时候不骂他而已。
贺云帆大约觉得奇怪,噙着笑看秋余声,说:“你不要太惯平安啦,他自己的事情晓得自己做,最近他手不太舒服我才帮他的。”
秋余声也笑笑说:“我也是的。”
简平安拎着拖鞋放到阳台上去,屋子里没供暖,只有房间里开着空调,贺云帆让他们俩先进房间等着,还有一个汤煮好就吃饭。
秋余声原本都挽起袖子想打下手,闻言只得作罢了,简平安把他带到房间里,让他坐到软凳上。
这几天换药频繁,简平安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药水味,他待久了问不出来,秋余声却在刚踏进来时就闻到了。
“给我看看你的手。”
简平安自以为已经骗过了他,便没什么顾虑地伸过去给他看,秋余声轻轻握住,仔细查看,伤口在腕处,不是手心这种容易不小心划伤的地方,所以只可能是故意弄伤的。
秋余声问他:“平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简平安睁着无辜大眼:“有吧?但是,是什么呢?”
他居然渴望得到秋余声的提示。
“是什么呢?”
秋余声低头往他伤口处吹了吹,又似有若无地用嘴唇碰了一下,但是太轻了,简平安不太确定是真的碰了还是他看错了,只听到秋余声说:“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受伤才行啊。”
简平安此地无银般辩解:“谁受伤了?我没有啊。”
“我没说你。”
“噢。”
简平安说:“对了,你现在回来,不走了吗?”
“嗯。”
“那过年呢?你和谁一起过年?”
“和你。”
“太好了,”简平安说:“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年呢?”
“我不知道,”秋余声眼睛低垂,“今年唯一能陪我过年的人去世了,平安。”
简平安怔了几秒,起身抱住他,说:“她会变成世界上的一切,不会离开你的,云、雨和风,花草树木,人和动物,只要你想念她,她就是那些在你身边的一切。”
秋余声埋头进简平安的胸膛,分神地想,即使秋悦悦不能体会到这样的情感,他爸怎么也没有表现出不舍呢?
那不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吗?哪怕他在灵堂前,像模像样地安慰一句,别太难过,虽然那是对你最好的奶奶,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
秋余声知道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不能丢手自己应有的生活,他也想要爱。没在家庭中得到的每一份爱,势必都要转化成他能握在手里傍身的资本,不能得到的,他就将其变成自己拥有的,如他所想的那样,他从来没有失去对人世间的很多渴望。
当他很需要为自己的感情找到一块放置地时,简平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也许最初抱着并不单纯的“目的”,但现在,他觉得简平安就应该是他的家人,他的一切。
他不会离开简平安的。
第47章
贺云帆做了四菜一汤,还蒸了盘饺子,秋余声不爱吃煮饺子,也不爱吃猪肉馅,所以简平安告诉她秋余声要来的时候她本来已经炒好两个菜准备吃午饭饭了,临时又下楼去最近的超市买的鲍鱼和牛肉馅,和了芹菜一起蒸的。
简平安海鲜过敏不能吃鲍鱼只能吃鸡肉,可惜鸡烧的时间又不够长,还不太烂,简平安觉得咬不动,就抱着碗先喝羊肉汤,那汤是贺云帆九点半就开始炖的,一点膻味都没有,特别鲜。
汤太烫,简平安吹吹停停地喝了好一会儿,喝得都快着急了,低头见秋余声往自己小碟里放饺子,但是又不给蘸辣椒。
简平安抬头看他,说:“我要辣椒。”
贺云帆说:“你暂时不要吃辣椒。”
秋余声附和:“对啊,你暂时不要吃辣椒,”他似乎有意地将视线放到简平安手上,说:“骨质疏松可麻烦了,还是少吃点辣椒吧。”
贺云帆一听这话,再看看秋余声的表情,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笑了一下,看向简平安,一点也不奇怪自己儿子是怎么想出骨质疏松这样的借口的。
“可是……我吃不了很多。”
简平安夹了个圆而饱满的饺子想放到另一碟有辣椒的小料里,秋余声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简平安还以为得到默许,谁知刚放进去,秋余声就夹起来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