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怀着一万个小心惴惴不安的小狗又有多惹人可怜?
不怕他太猖狂,就怕他不够猖狂。怕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你也给我唱一首歌。”顾屿没头没尾,声音太小,没听清楚,宋槐京不由抬头看顾屿唇形。
顾屿还是很轻声,所以宋槐京不得不侧耳细听。
“你也给我唱一首歌,宋槐京也独一无二。”
顾屿生病很严重的那一晚,宋槐京也快忘了。
后半夜顾屿烧得严重,吃了药梦里还在叹气,宋槐京迷迷糊糊,感觉顾屿很难过。
顾屿吻了宋槐京耳郭好多次,抚摸宋槐京难过的耳朵很多次。
那一晚,无意识的时候,宋槐京学着很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姥姥哄自己的样子,拍着顾屿的后背,摸他耳垂,给他轻轻地哼水乡里咿咿呀呀的小调。
顾屿,京城人士,父母都是大忙人,小的时候病了就是家里帮佣的阿姨照顾,阿姨也是南方人,也唱过这样的小调。
江女士一手好琵琶逐渐荒废,没能构成梦里的音调,少有几次也要归功于顾先生爱慕录下的视频,顾先生的歌也只唱给妻子。
还是那句话,顾屿得到的爱很多。
睡梦里的人嗓子沙哑慵懒,哼出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是解了顾屿的失意。
宋槐京总说自己做恋人很差劲,不会喜欢人。
但是——
“小鲸鱼。”顾屿轻声:“我也只有一条。”
宋槐京心脏抽了一下,他乖乖躺在了顾屿胸口。
顾屿心跳的很平稳,听不出来自己有很特别,所以他不满意。
“骗子。”宋槐京尽力贴近顾屿心脏,强撑着蛮横:“那你还要跟别人偷情?”
顾屿抬手上来想摸一摸宋槐京发红的眼眶,还没碰到,手被捉走扣押在宋槐京掌心,指环闪着刺目的光,顾屿嗯了一声:“是啊,跟别人偷情。”
宋槐京撑圆了眼睛拧眉,顾屿说:“还收了人家的戒指,偷个情慌慌张张,还要防备家里的小狼狗随时回来打断我们的好事。”
宋槐京舔着后槽牙不爽,冷哼,却没发觉自己一点都不够冷酷,反而柔软地要命。被顾屿三言两语哄到心化作一团,只想窝在顾屿手掌心里搁浅。
“你知道家里有小狼狗,还要收别人的戒指。”因为纵容,宋槐京顺杆子爬,理直气壮地精神分裂,指责顾屿三心二意。
“太难选了。”顾屿拿戴着戒指的手去摸宋槐京送给自己的礼物,摸到宋槐京嵌进腹部,说要深藏的金属环,宋槐京几乎立刻低喘,发红的眼眶再抬起来就带上了不可名状的颜色。
顾屿说:“乖乖听话的小狼狗舍不得不要,翻了天的霸道小狗也想有,选来选去丢不下一个,就只好都要了。”
“你说,我是不是也太贪心了?”
宋槐京心说一点都不,比起来宋槐京,这些才不算贪心,宋槐京才是最贪心的,恨不得把顾屿一个头发丝儿都藏起来不给人看。
顾屿才不过是想偷个情而已,一点都不贪心,他宽宏大量原谅了三心二意的顾屿。
“你怎么能说我是狗呢?”宋槐京趴在顾屿身边,耳朵贴着顾屿颌骨,牙齿啃咬顾屿肩膀锁骨,分明是吃到甜头在啃骨头还要假装冷酷的小狗。
要起火了。哦不,起火了。
软地发甜的小狗精神奕奕,很快就刀剑相向了。
顾屿说:“今晚我男朋友不在,但是在别人家,不太好吧?”
宋槐京也跟着矜持:“那怎么办?”
顾屿叹息,勾着宋槐京肚脐上的小环拨弄:“那就休息吧。”
宋槐京发扬了自己优良的耳聋品质,没多思量就起身扛起顾屿自顾自解决问题:“弄脏了人家家里确实不好,咱们去洗手间吧。”
“对了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第95章 橘子的烦恼
次日一早,前一晚躁动不安的宋槐京肉眼可见地阴霾退散,至于自己家的客房为什么有奇效,关琛并不想深究。
他只觉得这两个人闹心闹心,并且认为客房床品家具都得换了。
记在顾屿账上。
关稚咬着煎蛋,再看浑身不痛快的哥哥,很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已经连着半个多月这样了,讨好也没用。想到关琛有心事,关稚也无精打采。
送走了顾屿宋槐京,关稚跟在关琛后面数次想要开口,想问哥哥在心烦什么,想问宋槐京的事情,苦于心虚,苦于求生欲,欲言又止很多次之后选择闭嘴。
——要是提起来好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哥哥可能又要生气。虽然还是不能知道哥哥在心烦什么,但宋槐京的事情他还能问别人,
在满足好奇心和橘子的小命之间关稚选择了小命,至于好奇心,他选择在关琛出门后给很久没联系的江声发邮件,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宋槐京的人。江声那边有时差,回复估计还得半天。
辗转几天,终于要回家了。
路上顾屿换着姿势怎么坐都觉得后背疼,宋槐京发现了,凑过来问:“你不舒服?”
能舒服才怪。
顾屿觉得自己能接受的地点已经很多了,沙发、阳台、沙滩、泳池、屋顶、秋千,但是洗手台还是不太行,太矮了,什么姿势都很憋屈,还硌得慌。
宋槐京自觉地给他揉腰,出租车师傅频频回头,宋槐京自我反思并认错:“下次不这么弄了。”
顾屿表示能信他一个逗号都是他这辈子白活了。
“下次。”顾屿拿宋槐京的手臂垫着腰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下次还哭吗?”
“谁哭了。”宋槐京小声。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谁家丢了的小狗吧。”
尺度太大,声音再小车里也就这么大点空间,司机师傅小小地吸了一口冷气。
宋槐京被助听器吵得心烦,索性关上,额头抵在顾屿肩膀头不吭声。
江女士一大早就叫小张准备中午饭,等两个人到家的时候满院子都是炖肉的香味,niko越来越胖,耷拉着尾巴窝在江女士膝盖上睥睨众生,见了顾屿也爱搭不理。
看见远游回家的两个人,江女士鼻酸了一下,嘴上嘟囔着不满:“还知道回家?”
进门前宋槐京还磨蹭了一会儿,说江阿姨会不会不高兴了,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懂事。他带着顾屿跑了那么远,走了那么久,走的时候顾屿伤都还没好,回来又带着新的麻烦。
说来说去,中心思想就是江女士会不会更讨厌自己了。也是这几天的常态,一边不情不愿,一边磨着牙跟自己回来。
而现在,宋槐京先看见江女士目光落在顾屿身上,埋怨两句,又看着自己。
他先乖巧地喊江阿姨,江女士的目光就从埋怨变得慈爱:“走了一个多月,小宋怎么晒黑了?”
再看顾屿,眼神也柔和下来:“都瘦了。”
但是说实话,比起来刚出事那几天一个伤号一个神经兮兮的样子可好太多了。
吃饭的时候江女士不断地给两个人夹菜,排骨汤快要给他们俩捞空,跟小情人私奔一个多月的不孝子抬头就能看见江女士鬓角的星点白色。
江女士终于还是老了。
饭吃到差不多,江女士提起公司的事情。
最开始说的含蓄,因为宋槐京还在,但提到宋知时就绕不开了。
宋家资金链断裂,好些重点项目进行不下去,宋闵昇名下好几个公司已经在资产清算,根深叶茂的宋家倒下难,可元气大伤是肯定的,宋闵昇也成了彻底的弃子。
郁央来了很多次想跟江女士好好谈一谈,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他们以前关系还不错,起初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江女士态度变得这么冷硬,转身得知自家儿子做的事情也就死心了。
顾屿他们回来的前一天宋闵昇假释,昨天机场的照片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宋槐京回来了,郁央托人告诉江女士,宋知时病危,不肯签那准备的遗嘱,还是想见宋槐京。
这话也算是征询宋槐京的意见。
宋槐京眨了眨眼:“他是不肯签遗嘱,又不是不会咽气。”
顾屿咂嘴,跟江女士对视,江女士愣了一下,笑了。
“瘦得太多了。”她又给宋槐京添了一勺汤:“也不知道这小混账带你出去吃的什么苦。”说着又给顾屿添一勺。
顾屿叹着气笑:“是,风餐露宿,在外面要饭,差点回不来,还好,回家有妈妈接济,要不然我们都得饿死在外面。”
江女士撇嘴:“你就胡说吧,风餐露宿能跑这么久?”
平安夜已经没有前几年热闹了,晚饭后餐桌上有苹果,江女士说:“现在不兴过洋节了。”
没什么多的话,但顾屿大概能听出来她又想念故人了。
好老早,洋节还不时兴的时候家里就在庆祝这个节日了,专门给留过洋的江女士,以前没电暖的时候家里还有壁炉,燃着壁炉装点圣诞树,都是他们爷俩干的事情。
“我给您唱吧。”顾屿从客厅角落掀开落灰好几年的钢琴,弹了几个音,太久不用的琴音调有些古怪,顾屿也生疏,江女士连连摆手抱着猫转身:“难听死了。”
说罢推着轮椅回房去翻老照片了。
倒是宋槐京跟过来兴致很高:“你会弹琴?”
顾屿按了几下,试图挽救一下年迈的琴,苦于学艺不精,失败。他说:“一点点。”
宋槐京对他有莫名的滤镜,顾屿看见他眼里的光,对宋槐京莫名的信任不敢苟同:“真的一点点。”
说完还要拉踩一句:“比我爸还不着调。”
公司群里在商量新年活动,安青正在头疼:顾老师和小宋元旦会回来吗?
小鲤鱼:你问他们啊
姜姜姜:好想顾老师呜呜呜
小鲤鱼:说不定在哪里大do特do!
姜姜姜:哈哈哈哈,但是一个多月真的很离谱
商黎:呃……或许你们有发现这是大群吗?
小鲤鱼:???
【小鲤鱼撤回一条群消息】
【姜姜姜撤回一条群消息】
商黎:哈哈哈哈哈但是我看到了还截图了
小鲤鱼:鲨鲨鲨 jpg.
安青不想再打工:我知道这是大群,我这不是不好意思直接问所以委婉一些吗?
安青不想再打工:谁知道你们尺度这么大?
商黎:委婉??
对这种委婉的提问方式,顾屿选择视而不见,宋槐京是真的没看到。
然后关琛出现:他们会来。
安青不想再打工:好诶!
关琛替他们做好决定之后,打算私聊顾屿通知他休假结束开始还债,猛地瞥见安青的群昵称困惑:@安青不想再打工 你这个昵称……
安青不想再打工:。
商黎:芜湖,一个句号把厌烦打工厌烦这份工作的情绪体现地淋漓尽致。
商黎:我的天,老板威严扫地。
关琛:……
关琛:平安夜快乐
关琛:【微信红包】
安青不想再打工:感谢老板的红包
安青不想再打工:但是顾劳斯不回消息
关琛:好的明白。
关琛灰溜溜退出,来找顾屿。
关琛:方糖的语音截止日期是后天,你准备什么时候交?
顾屿才围观完自己的八卦就看见关琛来找自己的茬。
顾屿:你给我选择的时间了?
关琛:你也可以今晚加班提前交
说到这里,关琛还没忘记怨气满满的运营的嘱托:还有,元旦直播。
顾屿:你别太周扒皮,我元旦过生日。
关琛:你过你的生日,又不会播一天,占用你们不太宝贵每天都能腻在一起的一个多小时不过分吧?
顾屿:你就是人生不顺利,来报复社会了。
关琛:……
关琛:别说了,烦死了
关琛:我上哪儿去给他们搞个孙子去?
关厅和夫人的三胎计划不太顺利,打算给关琛找个结婚对象让他弄个孙子出来继承家业,关琛当然是拒绝,但他老爹也不是什么善茬,真跟他计较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的,最近双方正焦灼对峙谁也不让谁,关厅扬言关琛要么自己滚回家,要么趁他们带的动给他们个孙子,否则就查了他们这个破工作室让他跟关稚专心种地。
回声岌岌可危,显然群里正在感谢老板红包的员工们还不知道。
顾屿:你问我,我就更搞不出来了。
关琛:……
关琛:你弄出来也不是我爹想要的孙子啊。
顾屿无言,过了一会儿,关琛又问:那你觉得,领养一个,我爹能接受吗?
顾屿心说这好像也不是你爹要的孙子,白眼还没翻完,被宋槐京扑倒,手机掉了,顾屿去摸手机,然后推开宋槐京:“说了今晚不胡闹,我后背还青着呢。”
宋槐京哼哼几声:“不胡闹,但是你别不理我。”
顾屿无语:“才回了几分钟消息就叫不理你了啊?”
宋槐京理直气壮地答应。
“你跟谁有那么多话要说?”
顾屿把屏幕翻给宋槐京看,说:“那我马上该去还债了,放你在家,你不是得无聊死?”家里可能会被拆掉。
宋槐京短期内未必还能重回岗位,之前的大部分工作都解约,顾屿这边也推了一些,还好大部分都是配角和幕后,还能找人顶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关琛这么大怨气的原因。
宋槐京听见自己要被扔家里立刻拒绝:“不行,你不能把我放家里!”
“那怎么办?”顾屿问:“带着你去工作?”
宋槐京点头:“要么在家里录,要么我陪你去。”
“……啧。”
知名配音演员失聪后再就业,当贴身保镖。
这晚,宋槐京原本打算搂着顾屿睡个不胡闹的觉,才躺下手机就不停震动。
:可怜可怜一个你司苦命运营
:宋老师!!
:小宋老师顾老师天长地久好人有好报!
图片是官博后台收到的谩骂质问。
说自己狼子野心伙同顾氏里应外合掏空宋氏,说顾屿阴险自己白眼狼,说回声一滩浑水全员恶人。
安青:你看看,这都是人话吗?
安青:我真的骂不过…
安青:眼巴巴 jpg.
宋槐京:嗯,所以呢?
安青:你不觉得这些人很欠吗?
安青希望当年那个看谁不爽就开麦的宋槐京能重回战场,每天看这些真的太憋屈了。
宋槐京看了一眼拧了小夜灯准备睡觉的顾屿,道:我答应顾老师要乖一点。
安青心想这就不必告诉我了,大晚上谁乐意吃你这口狗粮。
再说了,谁信你。
宋槐京:所以你怂恿我是什么居心?
安青一肚子骂人的话还要装作热心:不,我只是看不下去顾老师挨骂。
宋槐京:……
安青:你看,还说你们狗男男。
她标红了那句划出来给宋槐京看。
只有这一句天造地设勉强能入耳,但是后面跟一个狗男男确实很招人嫌。
安青:说你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连累顾老师呢?
顾屿躺下了,问:“还不睡吗?”
宋槐京收起手机搂住顾屿:“睡。”
顾屿翻身过来,摸了摸宋槐京的耳朵:“今天有好一点吗?”
温热气息扫在耳边,顷刻扫平一切戾气。宋槐京低头去找顾屿的唇,印上去一下。
“晚安。”宋槐京低声说:“明天就好了。”
说罢顾屿轻笑:“好,那我明天再来问。”
宋槐京搂着顾屿心满意足闭上眼。
次日一早顾屿出门,打算速战速决,江女士问他们中午怎么吃,晚上怎么办,意思大概是叫他们搬回家里来住。城南城北离得远,来回折腾,事实上还是住顾屿那边比较方便。宋槐京看着顾屿听他的,顾屿说中午不一定,晚上回家来吃。
江女士和猫都很满意,江女士说:“晚上给你们炖猪脚。”
然而到了车库顾屿才想起来他跟宋槐京现如今都没有驾照。
等司机的空当,顾屿又被关琛手动推送新闻。
【配音演员宋槐京曾因精神性疾病被送往疗养中心】
关琛:看吧,缺德事做多了,现世报来了。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关心居多。
关琛:不行的话我跟我爹低个头?
顾屿靠在车上打字:怎么低?带回去个孙子?
关琛:……现在搞也搞不出来。
顾屿扬唇笑:哟,胆肥了。
视频封面是宋闵昇在记者会的照片,顾屿还以为他就是随便发疯,没想到点进去就看到几张照片。
没看清楚蜷缩地上的那些小孩的脸,手机被打掉。
“别看。”宋槐京心脏激跳不止,面色发白,生怕顾屿看到。
但顾屿已经看到了。
“那不是我。”宋槐京捏着顾屿肩膀摇头。
顾屿冷静点头:“我知道。”
那不是宋槐京,但都是宋槐京。
录音还算快,顾屿好似很冷静,很顺利完成了工作。
期间宋槐京一字不落看完宋闵昇的采访。
那根本不是疗养院,这谎言太拙劣,很快就能戳穿,但是宋槐京的病历是确确实实的,就算不对劲也是医院出具,况且宋闵昇捅出这些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抹黑宋槐京,他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宋槐京是个什么样的窝囊废,顺带捅顾屿一刀:看看,你捡回去一个什么垃圾?
宋槐京当初认真考虑过拿这些给顾屿卖惨,但很快作罢。
最开始是因为卖惨没用,在一起之后他恨不得这些东西再也不见天日,都烂在地底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了。
随便点开一个词条:#宋槐京 疗养院#怪不得总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好,原来真是神经病。
那不是正规疗养院很快就被戳穿,但宋闵昇不在乎,他打定了主意,玩不过,就大家一起死。
听说宋槐京对那里面发生的事情应激很严重,恶毒一些想:要是宋槐京心理素质差一点,看见这些说不定会直接精神失常。
视频的最后,宋闵昇很痛心地说:“大伯父情况已经很差,每天都在医院里念叨槐京,想见槐京一面却见不到。”话里话外牵扯着顾屿,影射他教唆。
录完音顾屿出来找宋槐京,找了两圈没找见,他问路过的闫峰有没有看见,闫峰摇摇头,又问一直在大厅的安青,安青也摇头:“刚不是跟你一起进去了吗?还是在休息室?”
休息室看过了,不在。顾屿心慌了一下,想起来宋槐京偷了一把剪刀去找宋知时那天,他快步往外走,撞上关琛,关琛问他干嘛去,顾屿没听见似的往外,边走边给宋槐京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急匆匆着,结着雾气的门口撞进来一个人,宋槐京抱着一簇花带着浓郁的花香跟顾屿撞在一起,看清撞上的是顾屿,脸上很快有了笑意:“你看,栀子花!”
这个季节卖栀子花太罕见了,宋槐京献宝似的:“刚才看见楼下有卖花的,就下去买了一束,说是给婚礼现场的捧花,匀出来的,是不是很香?”
顾屿被浓烈的花香撞得失言,宋槐京把花塞进他怀里去找钱包,表情没有一丝裂隙:“刚才下去太快了,没带钱包。那个老板只收现金。”
宋槐京找到钱包跟顾屿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付钱。”
顾屿点点头:“多谢谢老板。”
宋槐京重重点头。
好几个人愣愣地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刚才顾屿着什么急,也不知道宋槐京跟顾屿错身过来的时候为什么咬紧牙关。仔细想想,宋槐京出去已经二十多分钟了,说是下了个楼未免有点久。
事实上,要不是遇见那一三轮车的花,说不定他现在确实在宋家捅宋闵昇几刀。
但是顾屿说了,他没那么多时间等自己。顾屿说了,要先是顾屿的宋槐京。
花农说这是一对新人订的花,要送去花店做捧花,本来不给卖的,但是怕婚庆公司的人挑不上,多采了一些才匀出来一把。
顾屿给自己打折的玫瑰,他回报一束多出来的栀子花。
花总在差强人意,自己也仍然差强人意。但不能再差了。宋槐京是鬼,要为顾屿当个人。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宋槐京扭身要下楼,顾屿又说:“记得多给人家一些,讨个彩头。”
关琛难解地看这两人,顾屿去办公室找了几张报纸包花,关琛跟进来:“怎么了你们?”
顾屿说没什么。
关琛:“因为宋闵昇那回事儿?不是挺多人站你们这边儿吗?都过去了,算什么大事儿?”
宋闵昇说得太多了,抽丝剥茧很快有人理清脉络,质问到宋闵昇跟前,宋闵昇非但不反驳,还添油加醋说当年宋槐京在宋家怎么可怜怎么被排挤,宋知时怎么不喜欢他,他又是怎么克死母亲,被处理到那种地方之后又被丢垃圾一样塞来塞去,极尽恶毒地描述宋槐京的可怜。
谁能想到嚣张不可一世的宋槐京小的时候是过街老鼠呢?
宋闵昇当然被骂惨了,宋槐京被好多人可怜。
关琛问这算什么大事儿,怎么不算?
算,太算了。
流言蜚语不杀人,怜悯也不救人。死于流言蜚语的人都是死于心魔,怜悯救来只有麻木懦弱的灵魂。不能不在意,但不该用杀自己的方式来在意。
毁了自己高兴的只有害你的人,旁人也只有唏嘘几句。
要自己救自己。
缘分不戏弄人,因果也不许,拔舌地狱在的话,胡说八道的人要嚼烂舌根自己吞下去。
没入地狱,谁也不知道因果之真假,想要公道只能自己去讨,刀要亲手插进敌人心口,痛饮他鲜血才能解恨。
要无坚不摧,无往不利。想起来这些想杀人没有错,可是规则法理不允许。
所以坚毅之外再忍耐三分,别杀自己,别杀旁人。
首先,要爱自己。其次要爱自己爱的人。最后,别在意昨日泥泞,先走我们的,其他的,以待来日。
顾屿回身,脸上有笑,透出来却是几分薄凉,他问关琛:“既然这么说,宋家的事情你插一脚干什么?”
关琛不说话,顾屿说:“难道不是因为当年关稚的事情跟宋家有关系吗?”
关琛咧嘴笑:“是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顿了顿,关琛又说:“可我有东风可以借啊——你说得对,有靠山干嘛不靠呢。”
花包好了,顾屿也冷静下来:“所以说……”
关琛:“所以说?”
所以说,宋槐京怒气冲冲出门去,茶水间消失的那把水果刀换了一束栀子花回来,他很欣慰。有些仇,曲折报了,远不如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么痛快,可有些东西活着招人恨,死了也让人恶心,只能无视。
顾屿看着他:“所以说,我要下班了。”
宋槐京付完钱回来了。
关琛咂嘴:“行吧,你们接着腻歪,元旦直播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