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元琼。”
听出是徐连的声?音,顾玠披衣去?开了门。
见对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连忙让人?进了房。
“怎么穿得这么少出门,夜里风凉。”
“我?睡不着。”徐连背对着烛火,眉眼被阴影笼罩,“元琼,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是不是睡不习惯?”
“有点。”
“过来吧,你先进被子里去?。”
顾玠身体不好?,就对这些事情尤为在?意。
他转身去?关门,回来的时候,徐连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好?友之间,便是抵足而眠也没有什么,在?答应徐连时,顾玠同样没有想到其它,只是此刻看着对方,顾玠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他说不清这种奇怪是为了什么,于是掀开被子的动作也就慢了一瞬。
被徐连发?现了,疑惑地开口:“元琼,你怎么了?”
“没怎么。”
顾玠掀开被子,跟着躺了进去?。
他的被子虽然轻,但尤其保暖,两个男子烘在?里面,热度更甚。
徐连在?顾玠进来的时候,就又过去?挨了他点。是很小心的动作,但一张床就那么大,顾玠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不过他并没有躲开,转过身面对着徐连,跟对方又说了会儿话?。
两人?说起徐连在?关外?的生活,又说起上次徐连给他带回来的信中的羽毛。
“每次打仗过后,那种鸟都会成群结队地盘旋在?天空中。”
“是吗?”
顾玠已经渐渐有了困意,讲话?的声?音也愈发?轻。徐连应声?“是”,再喊顾玠,他已经睡着了。
等了很久,大概一个时辰的样子,徐连伸手摸了摸顾玠的脸。
“真希望你能?梦到我?。”
他说着,收回手,没有再做别?的,同样闭上了眼睛。
顾玠醒来后让牵和将?隔壁的房间又重新收拾了一番,他的院中一向没有旁人?,昨天原本就是临时安排的,既然答应徐连以?后也可以?经常来住,自然要更妥当点。
等再收拾以?后,顾玠进去?看过,又添了几样摆件。过后徐连果然三不五时就留宿在?此,两人?的感情也日益深厚,偶尔同处一室,就连彼此举止亲密,都并无发?觉。牵画等人?更是耳濡目染,也没有瞧出不对。
还是顾朴生无意撞见他二人?情形,看时就觉得甚为不妥,因此在?徐连离开以?后,特意找了个时间跟顾玠旁敲侧击了一下。
“今日不是休沐,兄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云怀今日没来吗?”顾朴生对顾玠的问题避而不答,问起了徐连。
“好?像是军营中有事,这两日估计都没有时间过来。”
顾玠正在?收拾徐连以?往练的那些字,偶然翻见对方那次在?书房里支支愣愣的笔迹,眼里溢了些笑出来。
顾朴生见状,心底更为警惕。
“这些是什么?”
“是云怀练的字,牵和收拾书房的时候整理出来了。”说着又拿出了一张给顾朴生看,“瞧这,可不是好?笑么。”
又是一张,原来是徐连将?字少写了一划,不知?道当时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
饶是顾朴生心里装了事,看见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云怀的关系倒好?。”
“我?跟他日日往来,关系自然是好?。”
顾玠这话?接得自然,顾朴生着意看了看他的表情,没见顾玠有什么额外?的意思。
“云怀日日都来找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
听兄长如此说,顾玠把手头?的事情暂停了。
他眼中满是疑惑,顾朴生见状,倒不好?真说什么了,于是玩笑地道:“云怀这样过来,我?还当他是喜欢你呢。”
因他是如此口吻,顾玠也没有往深处想。
“兄长真是说笑了,云怀脸皮薄,回头?若是听见你这么说,定然吓得不敢再上门了。”
看徐连隔三岔五就要过来一趟,甚至在?顾玠的院子里都已经有了一个专属的卧房,顾朴生其实很想问自个儿弟弟,徐连到底哪里脸皮薄了?
不过看着顾玠压根就没开窍的样子,他也放心了不少,闲谈两句,就离开了。
顾玠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徐连回头?又过来的时候,他倒是无意说了起来。
本身也是当作一桩趣事,没想到徐连的反应有些大。
“谁、谁说的我?喜欢你?”
顾玠没发?现,徐连的鼻子上都沁出了些细汗来。
他本来是在?学画画,结果笔抬起来,迟迟没有落下去?,墨汁滴在?纸上晕成了一团。
“是兄长,他说你日日都往我?这里钻,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不过我?知?道,你不是……”
“兄长没说错,我?的确是喜欢你。”
顾玠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看见纸上已经染了一大滴墨,刚想要给对方换一张,蓦地顿住,整张脸尽是愕然。
“你说什么?”
一切好?像突然就开始脱缰了般,顾玠只听徐连说:“我?喜欢你。”
四个字钻进耳朵后,又开始放大在?脑子里转。
顾玠才明白,那天在?花园,徐连为什么会那样问他。他问的不是那两名小厮,也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你那日问我?,看的是什么戏,”已经到这个地步,不需要再隐瞒下去?了,说都说了出来,徐连放下画笔,打算坦白到底,“那出戏的名字叫《折柳记》。”
《折柳记》讲的是两个赴京赶考的书生,因大雨而被困庙中,在?几日内惺惺相惜,竟渐渐生出异样情愫,及至大雨停歇,两人?觉这种感情不容于世,遂以?折柳为约,从?此不再相见的故事。
徐连当日看完,心中就怅然不已,害怕他跟顾玠将?来也会如此。
“你……”
“元琼,你若讨厌我?的话?,今后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说这话?时,顾玠看见徐连紧紧抓住了手边的画纸,强撑之下,尽是脆弱。
对方并不是在?威胁他,而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只要他讨厌。
此前?面对徐连的种种异样开始浮现出来,顾玠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弄得心头?微乱。
只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徐连并未有任何讨厌。即使,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他不是会为逃避而说谎的人?。
“我?没有讨厌你。”
他的话?就像是让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
“那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徐连紧张不已,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顾玠过了很久才垂下眼,声?音好?似香炉中升起来的飘渺的烟。
“嗯。”
顾玠觉得,他的手心好?像有点热,心也是如此热热的。怪异的感觉又从?身体各处钻出来,让他在?看到徐连明显变亮了的眼眸时,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他的脸也有些热。
两人?皆是情窦初开,又身处一室,一会儿,这种暧昧的氛围就让他们渐渐没有了太?多言语。
书房中只剩下磨墨,以?及笔尖触碰纸张留下的声?音。
顾玠本来是就站在?徐连身边的,知?晓对方的心意后,稍微往旁边退开了一些。
只是他往哪边退,徐连就往哪边进。眼看两人?又是紧紧挨在?了一起,顾玠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是没有再退开了。
徐连在?此之前?也有些作画基础,同样都是不精通,只能?勉强画画,一旦过分追求,就会变得不像样子。
有顾玠在?旁指导,总算是顺眼了许多。
等画完以?后,顾玠又给他看了一眼,正要说什么,瞥见徐连的脸上不知?何时沾了点墨水,嘴角微弯,下意识伸手帮对方擦去?。
只是当手碰到徐连的脸上时,两人?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跟先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顾玠对于徐连的心意一无所知?,相处之间没有太?多顾忌的地方。
现在?既然明知?徐连喜欢自己,这种亲昵的举动就不应该再随便做了。
顾玠正要收回手,谁想徐连看出他的意图,情急之中竟然将?他的手拉住了。
他们手碰着手,仿佛心也触到了心,都在?各自砰然而动,情燥不已。
还是顾玠先抽回了手,徐连正黯然之时,又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条干净的手帕,重新给他擦了擦脸。
“脸上有墨水,不要动。”
尽管隔着手帕,可他手上的温度还是能?传到徐连的脸上。
两个人?一时竟然是谁也不敢看谁,都只注意着别?的地方。顾玠看的是徐连脸上的墨水,徐连看的是顾玠衣裳上绣的纹样。
是一朵暗红色的花,新年过后,顾玠的穿着就从?以?前?的素雅变成了这种富贵的样式。
这是顾夫人?准备的,说是顾玠的身体既然都已经好?了,就该多穿些鲜艳的颜色。徐连觉得顾夫人?说得很对,因为这些颜色衬得顾玠更好?看了。
他看得专注,顾玠手上的动作却是已经停了。
墨水不太?好?擦,半天功夫,徐连脸上仍留了点痕迹,周围的皮肤还被擦红了不少。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你要去?哪里?”
两人?的视线这时才对上了,只是一瞬之间,又都不太?好?意思。
“你……脸上的墨水还没有擦干净,我?去?把手帕打湿一点。”
顾玠留下这句话?后才离开书房。
要水的话?,喊喊牵心就可以?了,只是顾玠出门后并没有叫人?,反而是自己一路走到了外?面。
他整颗心都有种砰砰乱跳之感,等找到水,将?手帕沾湿以?后,又按照原路回来。
推开门见徐连仍旧如离开时一般坐在?原处,顾玠没有说话?,走过去?将?他的脸重新擦干净。
两人?一站一坐,正好?面向窗子。顾玠从?徐连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气氛不知?为何变得黏稠了些。
这一晚,徐连没有留在?顾玠的院子里,但他们都同时地失眠了。
顾玠躺在?床上想,原来从?前?种种,并不是云怀孩子气的话?,分明是不能?为他人?所觉的惶恐担忧。
顾朴生第二日一早过来,就看到顾玠精神不好?的样子,以?为是旧病又复发?了,当下着急起来,要喊刘大夫过来。
顾玠连忙拉住了人?,道不用。
“如何不用,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顾朴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兄长,我?真的没有事,只是昨晚没睡好?,等会儿补个觉就好?了。”
“当真?”
“我?何时骗过兄长。”
顾朴生想起顾玠的确从?来都不会说谎话?,才按下了叫刘大夫过来的想法,只是瞧见对方那个样子,始终不太?放心。
“也别?等一会了,你现在?就去?休息吧。”
“不急,兄长既然来了,不如陪我?说说话?。”
顾玠很少会主动开口让顾朴生跟他说说话?,他一直都很懂事,知?道顾朴生身有官职,事务繁忙,尽量都是不会耽误对方的时间。后者对他从?来都是要多心软就有多心软,听到他这样说,哪里还会离开。
不过两人?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别?的话?题。
顾朴生不由得想起徐连,望了望房间里,见并没有对方的身影,才疑惑道:“云怀昨儿不是说晚上要留下来的吗?怎么没见到他。”
顾玠正欲喝茶,要拿杯子的手一顿。
“他昨天吃过晚饭后就回去?了。”
为什么回去??自然是两个人?说破以?后,彼此心中都有些不好?意思。
甚至顾玠已经意识到,徐连往日要留在?他院中,也都是为了他的缘故。这种情况下,徐连自然不好?再装傻下去?。
况且,他还想给顾玠一些思考的时间。
顾玠说着,手也收了回去?,眼前?那杯茶始终没有再去?拿了。
“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然也不会吃了晚饭就急匆匆地赶回去?。
“可能?吧。”
顾玠说得含糊,顾朴生向他看了一眼,这一看心中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顾玠在?提到徐连的时候,不仅眼神有些闪躲,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可仔细看,分明没有对徐连的厌恶,反而像是……像是动了什么心。
他昨日来这里的时候,顾玠分明还是一副不通情爱的模样,怎么才一天过去?,就有了这么多变化?
顾朴生怕是自己想错,又有意提了几句徐连。最后他离开顾玠院子的时候,脸上满是忧愁。
偏偏牵和正往院子里面走,跟牵跃说话?间,让顾朴生听到徐连时常从?后面翻墙就进来了。他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去?,吩咐两人?以?后不准再让徐连翻墙进来。
于是等徐连再想来的时候,就发?现顾府的看守严了许多。本来后面院子都没有人?,这几天外?面却总有护卫轮流守着。
他只得规规矩矩从?前?门进来。
顾朴生以?前?见徐连,同是将?他当成朋友。
现在?见徐连,心中就将?人?用顾玠将?来另一半的眼光来衡量,不免挑剔许多。想起徐连平日老爱往这凑,更是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过他事后也试探清楚了,大概两个人?还处于刚刚说破的地步。并且,顾朴生从?顾玠的态度中看出来,对方对徐连应当也是喜欢的。
他只这么一个嫡亲弟弟,又因为生病遭了这么多年的罪。顾玠想要什么,顾朴生从?来都是给他捧了来的,就算现在?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他也不会真的去?棒打鸳鸯。
因此徐连只感觉这次见到顾朴生,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严厉了些。
正欲往顾玠的院子走去?,听见顾朴生跟他说:“徐公子,往后再来的话?,还是不要从?阿玠的院子翻进来的好?。”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徐连急着见顾玠,没有注意到。
不过顾朴生话?里的内容让徐连面上一赧,其实就算对方不说,在?跟顾玠说开以?后,他也决定以?后都规规矩矩的,不会做出逾越的事。
“我?知?道了,兄长。”
顾朴生被他这句兄长听得胸中一堵,以?前?他怎么没有觉得徐连叫得这么刺耳呢?
挥了挥手,懒得再跟徐连讲话?,让对方离开了。
徐连到了顾玠的院子,得知?对方昨晚没睡好?,现在?又去?睡了,等在?外?面不免有些自责。
他其实也是整宿没睡,不过身体一向健康,脸上一时间看不出什么。不过等着顾玠,他撑在?桌上,竟然也慢慢睡了。
顾玠醒来,就听到牵画跟他说徐连在?外?面睡着了。他一时被“原来两人?昨晚都是一样的”念头?弄得心中微漾,问牵画:“给他披了毯子没有?”
“牵和给徐公子披了。”
“我?出去?看看。”
牵画听说,手上给他穿衣服的动作就快了些。
等顾玠出去?,就见徐连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当真是在?他这里呆得熟了,否则不会如此不设防备就睡过去?,还睡得这般沉。
“公子,可要叫醒徐公子?”
“不用了,你们也出去?吧。”
“是。”
徐连是趴在?矮几上睡的,顾玠就坐在?他对面,随手拿了本书。
可看了半天,不仅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反而目光总是频频落在?徐连身上。
云怀,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
想得出神,竟连对方已经醒来多时都没有察觉到。
“云怀,你醒了?”
“嗯。”
经过一夜后,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更奇怪了。往常他们在?一起,总是有许多话?要说,可今天待在?一起半天,统共就没有讲几句话?。
太?安静了,顾玠的脸发?闷,徐连亦是。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意识到以?后,又同时住口。
脸上不仅发?闷,还在?发?起热了。
“我?今日是从?正门进来的。”徐连先开了口,“进来的时候碰到兄长了。”
他这句兄长让顾玠看了一眼过来,两人?眼神对上,竟又是同一时间地脸红了。
因为他们都觉得,徐连这声?兄长在?如此时候,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格外?暧昧起来。
“兄长他说了什么?”
“只是寻常招呼的话?,不过,兄长知?道我?经常翻墙进来的事了。”
“他可有训斥你?”
“没有。”徐连摇摇头?,始终没有去?看顾玠,顾玠也是同样,“他只是让我?往后不可再如此。”
一句话?落,两个人?又陷入了安静中。
唯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了无数倍。
第80章 毁容奴侍(13)
顾玠无意识地?将书翻了一页, 带出些声响来。偏偏两人都未曾看去,只依旧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
“元琼。”半晌听得徐连喊他, “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看你伏在案上睡着了, 想问问你,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书在手上也无用,顾玠将其搁在了桌上。
到底是较徐连年长些, 平日性子也沉稳,顾玠略作休整, 将心绪稍微放平。
“昨日回去,我心中记挂你,想你明日可会后悔, 又想我要如何教你明白我的心意,接受我,翻来覆去, 总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亦全?都是……”
“云怀。”顾玠听得他的话,心中仅有的平静尽数破碎,“不要再说了。”
往日就算有人对他深有好感,要么就是直接被顾朴生拦住了, 要么也是含蓄委婉。何曾、何曾像徐连这样,竟是要明明白白将情?容都说出来?
顾玠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更没有被人如此当面诉说情?意。一时脸上仅余的病色,也被嫣然绮丽所代。
他直站起身,却被徐连误会, 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将他一把拉住。
两人手碰着手, 都是暖烘烘,烫滚滚。
徐连情?态比之?顾玠更甚,可话更是倒豆子一样,犹如战场杀敌,奋起直追。
“我是真心欢喜你,想同你在一起的,昨天我说的话,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又或者,心底可有什?么顾虑?你不要我说,是不是当真后悔了,昨天答应的话也只是哄着我先离开,往后就要这么跟我断了来往?”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走?”
听他越说越伤心,声音哽咽,竟似要哭出来般,顾玠心底也微有急意,反手握住了对方。
“我并非要走,只是从未有人跟我说过这般话,一时情?难自胜。”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廓也是微微发?红的,那?种情?窦初开的模样愈发?明显。
初时只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徐连,但越讲心底反而越通达起来。尽管依旧不太好意思,可到底算是回应了人。
“我并非哄你,也并非要同你断绝往来。”
“你跟我表明心意,我心内诧异,不知道你是何时起的心,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此前我也没有对旁人动过心,更不知道该如何、如何去回应你,教你也能高兴些。我怕做的不妥当,反伤了你的心。”
顾玠没动过心,没喜欢过别人,他担心的是如果答应了徐连,到后来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喜欢,他所给对方的也不是对方需要的,不免将彼此的情?分白白毁去。
他是被爱的,就算有任何不对,也不会受到伤害。可徐连不同,顾玠此语,皆是为了对方考虑。
他一番话让徐连胸腔登时酸涩鼓胀不已,又往前跨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缩小。
“我不怕的。”他只要顾玠不讨厌自己,不回避自己就够了,剩下的他都可以慢慢努力,“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看到你在茶楼,过后想找你吗?”
“记得。”
“我那?时候见你,就觉普天之?下的光彩,都在你一人身上,视线千万般都无法离开。并非你不能察觉,是我一开始就抱了这种心思,有意亲近,你只当是我们相识渐久,不曾防备。”
“你同我说话,同我在一处,我总是高兴的。”
两人的手仍握在一处,一时心头悸动非常,再说不出别的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彼此。
“往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顾玠知道,若是同意了徐连的请求,代表了何种含义。他看着对方眼中诸般情?意,说不出拒绝的话,跟昨日一样,回了个肯定的答复。
徐连于他,总是跟旁人不同的。顾玠昨晚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他对徐连永远都存了格外的纵容。
顾玠不会自欺欺人,更不会像《折柳记》当中的书生一般,一定要与亲近的人互相折磨,乃至最后分道扬镳。
他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对于徐连目前的请求,顾玠都是愿意的。
“阿玠。”
顾玠的回答让徐连激动不已,两人本身就没有太多距离,此刻更是犹如环抱着彼此,两只手握得好似难以分开。
徐连觉得他以往打过那?么多胜仗,都没有现在这一刻来得高兴。
“先去坐下吧,有话慢慢再说。”
顾玠看了眼两个人的手,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挣脱,有些不自然地?就这样牵着对方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原本徐连是坐在榻上,伏着矮几睡觉的,顾玠坐在他面对,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桌子。现在他们坐在了同一侧,肩膀挨着肩膀,两只手同放在榻沿。
屋里好半天连讲话声都听不见,牵画在外面问了一声可有什?么吩咐,惊得两个才通心意的人慌忙分开了手。
分明也没有做逾越之?举,可一颗心就是砰砰乱跳得厉害。
“不用,你们且守在外面。”
顾玠才说完,徐连的手又碰了过来。先只是一点?点?地?试探,而后拉住了他一根手指,再是两根,最后是三根。
他没有出言阻止,等到手与手完全?贴合的时候,两人早已是面红耳赤。
那?些奇怪的感觉尽数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奇妙,就算他们一直不曾开口说话,也不觉得无聊。
不知道过去了过久,徐连看着正前方地?上摆的一盆花,讷讷出声:“我心跳得好快。”
顾玠的心跳得也挺快的,他同样在看那?盆花。
这是二堂兄前不久给他送过来的,说是花期很长,在屋里摆摆也漂亮。送来之?后,牵和修剪了一番。
“今后你在我面前,可以不必戴着面具。”
一旦知晓徐连的心意,很多事?情?也就一目了然了。
他之?所以戴着面具,无非是不希望被自己看见相貌上的残缺。可顾玠并不在意这些,他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因外表变化而有所改变。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觉得徐连那?道疤丑陋。
徐连这晚仍旧没有留在他的院子里,顾朴生自从知道了对方的念头,往顾玠这儿?都比以前来得更勤快了。他每次都是早上来的,偶尔也会傍晚突袭一下,用怀疑的目光先在顾玠的屋子里扫视一圈,确定徐连没有做出不该做的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