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腰间摘下了一块玉佩,玉佩虽说不是价值连城,但也是价值不菲,就被他这般慷慨地送了人。
顾玠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又还回去了。
“你不喜欢吗?”徐连脸上?有些失落。
“不是不喜欢,只是贴身之物,还是不要轻易赠人比较好。”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可对于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若是将你经常用的东西拿去作法,很可能对你造成极大的损害。不说是玉佩,单说是你的头发、指甲这些。”
“你家境不俗,明里暗里一定会有许多人盯着,凡事?要留一个心眼。今后最好跟身边的人也打好招呼,让他们看好你的东西。”
顾玠没有打算一开始就跟徐连说出石家人的计划,纵然对方相?信,徐家其余人也不会相?信。
他要做的是替徐连彻底解决后患,而非一味防备。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还举了几个实际的例子,听得徐连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吗?”
“是啊。”语气当真是温柔至极,好像在包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又很耐心地告诉他什么会有危险,什么是安全的。“也要注意一些莫名?其妙靠近你的人。”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徐连作保证一样,走的时候还是送了顾玠一样东西,是这家酒楼的招牌点心。
这样一来,最开始要给出去的玉佩倒像是有意要送给顾玠的礼物,而不是什么做朋友的凭证了。
接下来几天,顾玠果然如约在酒楼等着徐连。
石家眼看这么一个充满金光的人整天晃来晃去,却没办法分一杯羹,不由?得着急。这日?两人分手后,石家那边又打算出手。
徐连当时正在玉器店里挑东西,上?回顾玠说贴身的东西不能收,他再买一个不就行了?
他自小就是在金银堆里长大的,对于这些如数家珍,不用掌柜的招呼,自己就已经选出好几个中?意的,正在作比较送哪一个最好。
顾玠在两人分开后没有回去,而是一直跟在对方身后。
眼看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看清徐连所在的位置后,就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要走进去,他当即双眸微冷,一颗石子从他的手中?被准确地打到对方的膝盖处,让人当场嚎叫出声?。
徐连挑礼物挑得专心,压根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怎么在意。
石家这回安排的不仅是一个人,这个解决后,另一个又立刻登场了。对方扮成了一个要来买东西的客人,想?向徐连请教要怎么挑选。
“好巧,又在这里遇到了。”
那人还不等开口,就见?自己的目标被一名?道士吸引走了注意力。
顾玠才走到徐连身边,对方就像是有所意识地抬起了头。等听到他的话,做贼一样地将手里的两块玉佩藏在了身后。
“在这里买东西吗?”
“嗯,家、家里的亲戚生辰快到了,我来看看有什么好的礼物。”
顾玠压根就没问这么多,徐连硬是编了一个理由?出来,就是那种心慌意乱的样子看得让人有些好笑。顾玠往徐连的另一边走去,对方怕他发现自己手里的东西,也跟着转了一圈。
不过这样一来,那名?要跟徐连搭话的人就被顾玠隔开了。顾玠随意地拿起了柜台上?徐连挑出来的其它?玉佩,似无意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去管他,自跟徐连说起了话。
“这块玉佩的图样好像更好看点。”
“是吗?你喜欢这块,我看看。”
“小连的礼物是不是送给我的?”
“你怎么知……”被无意识套出了话,徐连赶紧两只手捂紧了嘴巴,可他这样无疑是欲盖弥彰,就差把答案直接告诉顾玠了,连他原本拿着的两块玉佩也被瞧了个正着。
如果他还是恶鬼的话,那么现在的头发都一定会恹恹地发蔫了。
“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挑,等你送我的时候,我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这样也可以的吗?”
“有什么不可以。”
顾玠的逻辑成功地说服了徐连,他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很快答应了。
没什么是要收礼物的人自己选的东西更合对方心意的了,徐连还又让掌柜的把其余没端出来的两盘也一起端出来。
今菡在一旁看着徐连出手大方的样子,有些肉痛。
他觉得公?子自从认识这名?天师后,就有些不像样子了。那么大块的玉,说送就送,还要邀请对方来徐家作客。
今菡的目光盯着徐连手中?拿着的东西,心里想?的是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论亲疏,也该是他和公?子更亲近些。
因此回到家后,徐二爷跟往常旁敲侧击徐连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事?的时候,今菡“无意”中?透露出了顾玠的存在,还有徐连为对方“一掷千金”的行为。
这可直接戳中?了二房的肺管子,在看他们来,虽然徐家现在是大房作主,但将来也肯定是他们的,徐连这样挥霍,不是相?当于在用他们的钱?当下,二房的人就琢磨起来了。
这一琢磨,正好跟石家的计划不谋而合。
石家暗中?打听到了二房跟大房素来不合已久,只是因为大房本事?更大,便?压了二房一头。平日?二房的人出去喝花酒,可没少说大房的坏话。
石华不费吹灰之力就跟二房的人搭上?了关系,并央对方替他拿一件徐连的日?常用物出来。
他搭上?的人是徐连的堂弟徐昌,嘴里大话不少,但真要做什么,又不是很敢。回家去以后,多天都没有行动?,原因是自从顾玠叮嘱过徐连后,他房里的守备就非常严,寻常人就算是进去了,也没办法拿到东西。
徐昌用银很凶,家里人知道他这么个样子,平时并不会给太多给他。
石华为了买通徐昌,给他送了一大笔钱,还承诺若他办成以后,会再付一张钱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徐昌在几天后终于决定铤而走险。
那天正是徐连父亲寿辰,徐家请客的日?子,顾玠也受邀前来,送了一份大礼。徐父是知道徐连跟顾玠交好的,也知道徐连经常会送些小礼物给对方,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正常的,况且顾玠的确有真材实料,跟他相?交,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玠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还免费给徐家看了风水。
经他一番改良,徐父不仅觉得生意上?比以前更顺利了,就连他跟老妻两个人的身体似乎也越来越年轻。
因为前厅在办宴席,后院的看守就松懈了,徐昌提心吊胆,进到徐连房间的时候,人都快要虚脱了。只是在要偷东西之前,他首先看到了徐连屋里的摆设,当下嫉妒不已。
同样是徐家的人,凭什么徐连一出生就吃香的喝辣的,比他的待遇好上?那么些?
抱着这种心理,徐畅也不再愧疚,直接就朝着徐连的卧房走去。
他选来选去,选了一个徐连平时梳头的梳子。反正石华跟他说,是徐连日?常都要用的,贵不贵重也没有所谓。
只是徐昌还没有来得及将梳子收进怀中?,门突然就从外面推开了,他以为到别的地方躲懒的家丁们一个个冲了进来,手上?拿了棍子。
与?此同时,大伯父更是一脸怒色地站在门口。
徐昌吓得将手中?的梳子都没有拿稳,哐啷啷直接就掉在了地上?,声?音让他浑身发抖。
“大伯父,您不是在前面吗?怎么……”
“我怎么在这里?我要是不在这里,也发现不了你竟然真有戕害同族的歹心。”
“我来问你,可是连儿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没、没有。”
“那可是连儿有哪里对不住你们二房?”
“也没有。”
徐父更是震怒,“既然都没有,你为何要来偷他的东西给外人,让人作法害他?”
“大伯父息怒,我、我没有想?要害堂哥,他们只是让我偷个东西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徐昌被徐父一吼,人也跟着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请罪。
他的确不知道石华要来徐连的东西干什么,可以对方当时的神?态,还有话中?的恶意,就算他不知情,也该能想?到石华不会用来做好事?。
但他在权衡之后,依旧为了银钱而选择背叛徐连,背叛大房。
往日?二房再怎么挑衅,打断骨头还连着亲,徐父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都能容忍,可他们要对徐连下手,这是徐父万万不能忍受的。
他之所以知道徐昌要对徐连不利,是顾玠在寿宴的前一天登门亲自拜访了他。以顾玠跟徐连现在的关系,已经成熟到能够告知他们石家的计划了。
徐父虽然心有怀疑,但顾玠言之凿凿,想?到明日?自己寿宴,徐父就决定将计就计,没想?到徐畅竟然真的有这个胆子。
昨天顾玠不仅跟徐父说了石家的打算,他还给对方做了一个假设。如果徐连的气运被偷,势必会影响整个徐家的运势,以二房的野心,趁着他们出了意外,会做什么可想?而知,而失去倚靠的徐连势必又会再次被石家盯上?,万一起了什么歹心,他就当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眼下徐父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把徐昌生吞活剥了。
今天家里来的客人太多了,要处置对方也不方便?,让下人给他手脚绑严实以后,徐父带着顾玠跟徐连又去了前厅。路上?徐父更是不止一次感?谢顾玠,如果没有对方恰巧识破了石家的计谋,那他们徐家完全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徐老爷客气了,这不过是修道之人的本分。”
顾玠虽然对徐父这么讲,可徐连却不相?信。
他想?了想?两个人最初相?遇的光景,趁着徐父在前面看不见?自己的小动?作,拉了拉顾玠的手指。
“那天在书馆里,你是不是就已经发现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足够徐连了解顾玠的性格了。
如果没有事?的话,顾玠在书馆帮了他后,不可能会有意跟他讲那么多故事?,还跟他约下次再见?。还有后面玉器店的偶遇,几乎每次出门的时候,他都能遇到顾玠。
“天师一般都会看面相?的,你的面相?很好,所以当时没有忍住多看了点,知道你会有麻烦,才会注意了一下。”
明知道顾玠说忍耐不住多看是在看面相?,徐连还是不由?自主地高兴。
他拉着顾玠的手指头一直都没有放开,以为顾玠没有察觉到,暂时就没有再去有其它?动?作,依旧这么牵着。
“后来呢?”
“后来看到你身边果然会经常出现一些意图不轨的人,担心说出来你跟家里人会不相?信,也怕背后的人有更大的阴谋,就没有点破。”
石华之所以要通过徐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偷徐连的东西,就是因为他知道对方身边有了一位天师。并且顾玠的身份是连他背后找的那名?道士都忌惮的,由?不得他不小心。
然而即使如此,石华的计划也还是被识破了。
顾玠在告诉徐父之前,就已经解决了那名?道士,并将对方羁押到了德一门。
像那种手染罪恶的人,德一门除了将他满身修为废了之外,还有其它?的刑罚。
“那你、你故意接近我,就只是因为这个吗?”
“徐公?子自己说呢?”
“我怎么知道。”
徐连的目光闪躲,他心里好像有答案,又好像没有答案,心也一直悬着落不到的地上?。
顾玠的道袍袖口很大,不知道他怎么抖的,顷刻间就将两人的手完全掩住了。加之他们又走得很近,身后小厮都不能瞧见?其中?内情。
他将徐连的手整个捉住了一瞬,在下个拱门的时候,又跟对方分了开来。
可他的这种表态却比任何语言都有力,徐连顿时就明白了顾玠的意思——有意要接近他,除了身边的危险外,还为了他本身。
他们离席的时间并不长,又有顾玠在旁,众人只以为是对方去看各处有什么不妥。
那位大富户潘老爷也来了,这次没有了石华的从中?作梗,徐家的生意既顺利又成功,还顺便?扩大了经营规模。
席间有人问徐连今年多大,可有婚配,想?要给对方讲亲。
徐父心内一动?,也觉得是到时候让徐连成家了,可一转头,就看到他那块宝贝疙瘩正绕着顾玠打转。徐父心头一哽,暂时把这个话题移开了。
提出话的人看出来徐父不欲多谈,也就顺着他的口风讲起了别的事?。
顾玠跟徐连算是互通心意了,小公?子刚给顾玠倒了一杯酒,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他:“道士的话,可以成亲吗?”
“我只是挂靠在泗鸣山,本身并没有门派,就算是成亲,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一番话听得徐连喜气洋洋,好像马上?就要跟顾玠成亲了。
他将之前没有送出去的玉佩又拿了下来,塞在顾玠的手心里。
“以前你说不能随便?送贴身之物给别人,现在可以了吧?”
虽然他事?后送了一块新的玉佩给顾玠,但怎么样都没有这一块来得亲近。
玉佩冰凉,有些硌手,顾玠捏着它?,有些知道几百年后恶鬼徐连那么喜欢把骨头送给他的执着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将玉佩放进了怀里,并没有再拒绝。
“我会好好保管的。”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看到远处火光大起,喝酒的众人也停了下来,分别吩咐身边的小厮出去打探。小厮回来禀说是石家走了水,一些邻近的人顿时顾不得吃饭,向主人家告罪后就匆忙回去了,另外还留下来的人也没什么心情吃酒。
这场火一直持续了几个时辰,石家被烧得付诸一空。离奇的是,那些跟石家隔壁的人家竟然半分也没有被烧到,事?情发生后,众人都道是石家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徐父在知道石华做的事?情后本身就打算对付回去,谁知他还没有出手,石家倒是自己出了事?。
他毫不掩饰快意,晚上?又另外备了一桌酒席,邀请中?午没有尽兴的客人再来赏光。那些人自家没有着火,当然又是宾主欢聚一堂了。
徐连:“石家怎么突然着火了?”
“他们自己作孽想?要害别人,会遭报应也是早晚的事?。”这场火不在顾玠的算计之内,不过他动?了点手脚,让无辜的人没有受到牵连。
晚上?的酒宴上?,就听到来的客人提起这件事?,又说石家打算搬走了。
“他们不是才搬来没多久吗?”
“谁知道啊,估计是这回东西都烧没了,那边货物又交不出来,不搬走还能怎么办。”
石家众人如何,自有徐父去处理。
在酒宴结束后,徐父就叫来了二房一家,要跟他们就此分割清楚。处置了徐昌等人后,徐父又叫住了今菡。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住你吗?”
“回老爷,不知。”
今菡是徐连自幼时起就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大户人家这种小厮不说忠心耿耿,也应该是尽了本分的。可徐父在调查的过程中?却发现,石华跟徐昌的勾结其中?还有对方一笔。
他没想?到,自己给徐连挑的人竟然会背叛对方。
这件事?徐父并不欲要徐连知道,他想?要将对方永远都保护得好好的。
可跟着顾玠一起离开大堂的徐连对此却心知肚明,他有些难过。
“父亲以为我不知道今菡在背后做的事?,其实我都猜到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人心难测,就算你做得再好,也会有不知足的人。”
“但是,他人到来或离开又有什么所谓。”
终归有我陪在你身边。
当年福安城矜贵柔善的世家公?子顾玠,如今内心除了徐连以外,同样没有过多柔软的地方了。
只要他们两个还在一块好好的,就算是不辜负了父母亲,还有徐伯父徐伯母的期许了。
徐连并不知晓顾玠心里的想?法,但他在对方的宽慰下,也逐渐将这份难过丢掉了。
伤害自己的人,又何必去为他们而再多费心神?。
事?情都解决了后,徐连身边的小厮换了一个人。
他三不五时就要出门去找顾玠,有时候顾玠要去哪里收妖,他也会跟着一起去。渐渐地大家就都知道,如果想?要找顾玠的话,可以先找到徐连,因为有对方的地方,一定有顾玠。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是啊,很圆。”
几百年后,顾玠跟徐连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到屋顶上?来赏过月。
徐连读过不少书,脱口也能成文,可是在他面前描述一样东西的时候,永远都只是用这种最朴素的形容。
晚风习习,是徐连先凑过来亲人的。
他亲得忐忑又不安,身上?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散着,萦绕在顾玠的鼻间。
顾玠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按在了他的后颈上?。
他回应了对方的吻,并且教对方如何去彻底领略一件新鲜的事?。
这夜的月亮一直到很晚都是这么亮,而屋顶上?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酒壶,跟一只酒杯。
另一只酒杯被徐连一直攥在了手掌心,等到顾玠带他下去,将他送回房,才意识过来,将其放在了桌上?。但过了一会儿后,他又重新拿了起来,对着杯口抿了抿。
这是顾玠的酒杯,他在上?面喝酒壮胆的时候拿错了,刚才顾玠送他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了。
酒杯没有变化,可在心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嘴里仿佛又尝到了无尽的甜意。
石家不久后真的就搬离江市了,至于他们跟二房还会有什么样的恶果,除了徐父以外,没有人知晓。
顾玠跟徐连日?复一日?的交往终于引来了徐父徐母两个人的关注,原本他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教两个人同意,却不想?竟是徐父先找到了他,并将徐连交给他了。
原来是在此之前,徐连就先跟父母谈成了自己跟顾玠之间的感?情,并说非他不要。两个人膝下就徐连一个孩子,从小又都是疼大的,哪里舍得苛责徐连什么。
徐父还记得当年有人给徐连算的那一卦,后来发生的种种,也是应了卦象。他想?,如果徐连的气运真的那么珍贵的话,那么石家必定不会是最后一个,说不定来日?还会有人觊觎,但只要有顾玠在徐连身边,相?信对方是不会让徐连有危险的。
他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是真心对待彼此。
抱着这样的目的,徐父今日?上?门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为徐连提亲。
顾玠如今已经从潘府搬出来了,在徐家所在的街道另外买了一栋宅子。他出手阔绰,将来就算是徐连跟对方在一起,也不会吃苦。
接下来就是定亲,准备成亲的一应物品。
顾玠还带着徐连一起回了趟德一门,将他的挂靠取消了。门中?弟子得知他要成亲,还是跟这般俊俏的小公?子成亲,都纷纷送上?了祝福,大家伙还凑钱买了一个礼物送给两人。
真正的婚礼筹备起来,是很耗费时间的,尤其是两个男子成婚。
定亲之后过了整整一年,两人才真正拜堂成亲。彼时顾玠已经是江市的固定居民了,左邻右舍都来顾家喝了喜酒。
江市的青澄山在几百年前不叫青澄山,甚至它?连山都不是。
顾玠跟徐连成亲后路过此地,看到那块还只是一处平野。车轮在上?面压过,看着依旧满身富贵,一脸幸福的徐连,顾玠笑着说了一句:“真好。”
真好,你可以什么苦都不用受。
哪怕只是一些虚拟的,并未曾真正投射到你身上?的苦楚。
成亲多年,徐连还是改不了一听顾玠说这种亲密话就害羞的毛病。
但他自己表白起来,倒是一句接一句露骨非常。
“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
“我也是。”
顾玠环着人,马车驶过了几百年后的青澄山,驶出了江市,驶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们这一辈子都过得十分快乐。
“顾玠……”
顾玠从梦里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就听到徐连喊着他的名?字。
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对方正在做梦。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二十多年了,恶鬼的寿命跟普通人不同,因此这个世界大概率会是他先死亡。
将徐连抱紧了一点,对方渐渐醒了过来。
“做梦了?”
“嗯,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了?”
“我梦见?……”徐连的脑袋卡了一瞬间,像是在回忆梦里的情节,“梦见?你突然出现在了我几百年前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天师,然后帮我打退了坏人,父亲跟母亲还一起为我们主持了婚礼。”
徐连死了太久了,对于俗世时候的亲情已经有些不太能记得了。
但在梦里,他又一次看到了父母亲。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他跟顾玠真的回到了过去。
听到徐连的话,顾玠也想?起自己同样做了个梦,并且梦的内容跟对方是一样的。
或许当执念尤其强的时候,他们两个真的有一瞬间是回到了过去,改变了所有的不好的结局。
顾玠将自己的梦也告诉了徐连,对方定定地望着他。
末了喊了他一声?:“哥哥。”
不管是在几百年前,还是几百年后,对于徐连来说,都已经圆满了。
虫历785年, 第三军营少将徐连因在对?敌抗战中身受重伤,精神?力受损。
这样的雌虫对?于军营来说已经相当于废虫, 更何况徐连连身为雌虫最重要的作战工具——翅膀都没有。没有任何一只虫相信对?方?还能像几年前?那样翻身, 在他退下战场不久,就由帝国分?配,将他送给了刚成?年的一只雄虫。
他今年不过二十七岁, 前?半生可谓是?传奇至极。
从小生活在平民窟内,被一群性格残暴的雄虫欺负作乐, 快成?年时,被他们撕掉了身后那一对?翅膀。对?于雌虫来说,翅膀相当于第二象征, 没了翅膀,他跟废了也差不多了。可令所有虫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只雌虫, 竟然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少将的位置。
他不愿意为命运所妥协, 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军营当中,只有上将才能左右自己?的婚姻,只他还没有爬到这一步,就已经折戟沉沙。
那张限定他跟雄虫尽快完婚的文书显得他多年来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而他本虫更是?如此。
从战场退下来的雌虫一般都会?被好好安置, 享受属于他们生命中最后一段荣光。
帝国是?为雄虫服务的,身体强健的雌虫落到他们手中,通常下场不过是?被折辱的轻还是?重而已。结婚以后,雌虫的身家性命都在雄虫手中,再也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