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纯纯找茬。
姜游跟陈柏青气得他肝疼,他又没地撒气,就在别的地方找补。
苏芳华无奈放下了蛋糕,幽幽地看他一眼。
“怎么告诉你啊,我们自己也就是怀疑呢,又不确定,告诉你不是平白给家里添堵。”
姜平海一个字也不信。
他呵呵一声,“我看不是吧,我看你俩就是觉得你俩可开明了,就我是老古板,我不能接受,怕我破坏家庭和谐,就一起糊弄我。”
苏芳芳摸了摸鼻尖,有点心虚。
她跟吴芮确实是这样觉得的。
她俩比姜平海敏锐得多。
陈柏青与姜游藏得也没这么好,喜欢一个人,从来是藏不住的,就算收敛了,也会从眼角眉梢透出来。从前不怀疑就算了,一旦起了疑心,就觉得处处是问题。
她也跟吴芮叹过气,但两个人都这个年纪了,聚散离合看得多了,伤心之余,倒也能接受。
吴芮就更淡定了,她根本不伤心,她只担心这两人以后可别闹分手。
她想到这儿,又有点好笑,回头看着姜平海那气呼呼是样子,又推推他,“那你呢,你要不要当这老古板啊?”
姜平海不说话了。
他手上的报纸垂落一页,八卦板块上还有国外好莱坞明星的八卦,某某女星宣布出柜,近日将与同性伴侣举行婚礼。
那上面还登了照片,两个女人,大方灿烂地看着镜头。
时代真是变了,他想,当年吴芮刚刚出国,还新奇地跟他说这里有彩虹游行,他不太懂,问什么意思,吴芮又说是同性恋。
他只是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但挂了电话,他却想起一桩往事。
他高中时,曾经撞见过一对男同学课后亲嘴,他吓了一跳,两个人的脸都没看清,却认出其中一个穿白衬衫的,是隔壁二班的,他也不爱管闲事,悄悄走了,谁也没去告诉。
可后来这对年轻人还是被发现了。
两个人被家里一顿狠打,左邻右舍都在看笑话。
最后一个投了河,一个远走他乡。
他跟这两人都不熟,回家一趟才听说这件事,其他人都当茶余饭后的八卦,谈得又鄙夷又新奇,但他听得很不舒服。
如今兜兜转转,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了被那一条河封印的往事。
同性的花边绯闻,即使他这个年纪了,也听过一些,似乎没那么见不得光了。
可他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也成了这些人中的一员。
还连带了他膝下另一个孩子。
姜平海神色慢慢沉下来。
他不像吴芮,一直自由热烈,好像有烧不完的生命力,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喜欢家庭生活,愿意花时间带孩子,愿意看孩子成家立业,老来子孙绕膝。
可他想起二十年前那对年轻人,想起其中一个人投身在冰冷的湖水里,他又觉得那儿孙满堂也没那么要紧。
姜平海抖了抖报纸,又翻过一页,去看足球新闻。
“随他们便,”他哼了一声,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了,“我哪管得了他们啊,人家自个儿房子都买好了,先斩后奏,当我不知道他们什么心思啊。”
苏芳华听得笑了起来。
她当然听懂了姜平海的意思。
她慢悠悠喝了一口茉莉香片,柔和地接了句话,“对嘛,管也管不住的。”
姜平海更用力地哼了一声。
姜游盘腿在椅子上看他的复试资料,陈柏青在旁边当陪读。
姜平海猜的一点没错。
这两人规规矩矩,上了楼,门一关,说是复习,却又不自觉一团。
不过家里气氛正凝重,他们也不敢造次,只是亲一亲,摸一摸,随时提防着家长上来。
用姜游的话说——这辈子都没过过这么憋屈的日子。
陈柏青都听笑了,“这就算憋屈了?”
姜游想了想,又觉得也不能昧着良心。
“也还好,”他鼻尖蹭着陈柏青的脖子,“我还以为我爸会揍我呢,我妈又在国外也救不了我,没想到他居然按住脾气了。”
真是稀奇了。
但仔细想想,这二十年来,他爸对他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能动嘴绝不动手,倒也没怎么真揍过他。
但是这样想着,他心里又沉重起来。
真说起来,他也真是挺对不起他爸的,抚养他这么多年,操的心几乎是别人的两倍,他到最后,却连谈恋爱都不让他称心。
他又愁眉苦脸的,躲在陈柏青的怀里,像个吃了败仗的小鹌鹑。
陈柏青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虽然一向运筹帷幄,从容有度,唯独这件事,他没法跟姜游下保证书。
他只能顺着姜游的背脊摸了摸。
“没事的。”他轻声说,也不知道是在劝慰谁。
日子不咸不淡又过了几天。
在这平静又暗潮涌动的时刻里,姜游的考研成绩出分了。
390,是高分。
姜游看见的时候简直不可置信,他谁也没说,自己先偷偷摸摸查了分。
现在分数出来了,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凳子都被掀到了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撞击。
整栋别墅都能听见。
陈柏青离他最近,立刻就过来了,推门问,“你怎么了?”
姜游转过身,一把扑到了陈柏青身上,把手机举给陈柏青看。
“出分了。”
他恨不得把手机贴陈柏青脸上,背后但凡有条尾巴,他都要甩一甩。
陈柏青看清那数字,也怔了一下,随即反手搂住姜游,搂得很用力,“太好了。”
虽然还没有看见院线,但姜游这个分数,参考去年的国家线,复试应该稳了。
他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激动之余,又接了个吻。
是姜游主动的。
他太高兴了。
男朋友又在眼前,还长这么英俊,不亲一下怪浪费的。
但亲了还没五秒,他就听见了重重一声咳嗽。
咳得撕心裂肺。
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姜游背脊一僵。
他垂死挣扎,慢慢的,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但很可惜,他越过陈柏青,还是清楚地看见了站在门边的他亲爹。
脸色黑如锅底。
旁边的苏芳华倒没说什么,只不太好意思地把脸转了过去。
“……”
好家伙。
姜游咽了口唾沫,他才刚刚开心了一会儿,不会就要迎来一场暴揍吧。
十分钟后。
客厅里,姜游跟陈柏青一起被压在墙边罚站,理由是不知检点。
姜游罚站惯了,完全不当回事。
他琢磨着他爹刚刚的态度,还有点乐呵。
老姜同志脸都憋红了,最后也就骂了一句不检点,背着手就走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一点没反省,还扭头去戳旁边的陈柏青,试图邀共犯聊天。
可陈柏青望着对面的墙壁,像是陷入沉思。
姜游问,“你想什么呢?”
他以为陈柏青还是担心父母的态度,正想宽慰两句。
却听陈柏青说,“我在想,你那个房间,最好换个自动锁的房门。”
色令智昏,姜游一亲他,他都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姜游听得一愣,随即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是该装一个。”
姜平海还在外头气得团团转,院子里的梅花都被他说话的声音震落了两朵。
“挑衅啊,他俩这就是挑衅,”他对苏芳华说道,“在家里就啃上了,我都不敢想他俩住一块儿是什么光景,真一对儿逆子!”
苏芳华还是慢悠悠地泡茶。
但她又望着院子里的池塘,目光幽幽,也不知道想什么。
姜平海问她,“你看什么呢?”
她轻声道,“我就是觉着那俩孩子在一起,可真高兴。”
这一句话把姜平海也说愣了。
可不是高兴么。
好些天了,这两个年轻人都内敛安静,像这屋子里养的两株植物,轻易不发出响动。
可是刚才,这两个人搂在一起,却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他突然便不说话了。
今天是元宵节,饭后一人还多盛了一碗小元宵。
姜游爱吃甜,他那碗特意更多加了点桂花蜜,他吃了一个就笑起来,侧头去看苏芳华,“还是阿姨做的元宵好吃。”
苏芳华也笑,“那你多吃点,厨房里还有。”
姜平海哼了一声。
他现在看这个儿子哪儿都不顺眼,“就你会拍马屁。”
姜游不服,“总比你不会夸人好,越是到了中年的夫妻越要学会赞美,没听过啊,”他一扭头又跟苏芳华告状,“阿姨,你看我爸,一点都不知道夸你,也没什么情趣,明天的团子你别做我爸的份了。”
苏芳华笑得更厉害了。
姜平海则瞪起眼,“小兔崽子,就你会挑拨离间是吧?”
饭桌上一时间吵吵嚷嚷。
但家里凝重了几日的气氛,又如活水一样涌动起来了。
陈柏青在旁边听着,也微不可查地笑了下。
吃过晚饭,姜游跟陈柏青又自觉地准备上楼,但是两个人刚站起身,就被喊住了。
“等等,”姜平海喊道,他的视线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扫过,像是犹豫看一下,最终跟姜游招招手,“姜游你过来,跟我去院子里,我要跟你聊聊。”
姜游不由吞了下唾沫。
傻子都知道是要聊什么。
他心里忐忑,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陈柏青,然后老老实实跟着爸爸去了庭院。
一道浅色的纱门合上,院子里月凉如水,只能看见两人的影子,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陈柏青留在屋内,望着这两人的背影,手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还是顿住了。
他也没再往楼上走,而是转向旁边的苏芳华,温声道,“妈,你有没有要跟我聊聊吗?”
苏芳华本来都准备回厨房,听到这话又停住了,她侧过头,耳边的一缕碎发划过脸颊。
自从去年动了手术,她就一直消瘦,最近气色好了不少,却还是身形苗条,影子落在地上,只有柔柔的一道。
她向来性格柔软,但是骨子里又坚毅,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都一个人打拼,还好好地把陈柏青好好扶养长大。
“我该跟你说什么呢,”她望着陈柏青,有些笑了笑,“你都这么大了。”
她往前几步,手掌轻轻贴住陈柏青的脸。
自从陈柏青初中后,她已经很少像对孩子一样对他了。
他长得这样高了,这样聪明。
可在母亲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需要她去遮放挡雨的孩子。
她摸了摸陈柏青的脸,“前两天你跟姜游过来,说你们要在一起。我也不能说我一点不难过,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走一条更平坦更顺利的路呢。”
“但我总记得,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在咱们那个老房子里,他抱着你,说这辈子也不图你要有怎样的建树,成为多了不得的人,过得开心就好。”
“柏青,我不能说为人父母就没有一点自私的想法。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你爸爸还是一样的想法。万事都不如你们开心重要。”
她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陈柏青听懂了。
他睫毛微垂,轻轻颤了下。
他内敛惯了,向来不喜欢展露内心,但这次,他迟疑了下,还是弯下腰,抱了抱苏芳华。
“谢谢你,妈。”
姜平海也在跟儿子说一样的话。
昨天与吴芮聊到半夜,他也想开了。
吴芮说的也没错,父母与子女的相遇只是缘分一场。
大家来世上,各有各的路要走,谁也不能强行干涉。
他学不来苏芳华的柔软,也没要吴芮的自由开朗,好在主旨明晰。
他说,“你跟陈柏青的事情我想过了,你俩要谈就谈吧,但是不能儿戏。管你们异性恋同性恋,都要负起责任来,你不能仗着陈柏青性子好,就去欺负人家。”
姜游一开始还惴惴不安,到后面却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欢呼一声,直接蹦起来,抱住他爸晃了晃。
“负责,我肯定负责,”姜游说,他拍着胸脯跟姜平海保证,“我肯定一辈子对陈柏青好。”
姜平海被儿子勒住脖子,几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一辈子。
这三个字说得可真轻松,也不想想这一句许诺有多重。
但他也不去给儿子泼冷水,只是看姜游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端着茶喝了一口,嫌弃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上陈柏青?你俩从小光屁股长大,睁眼到闭眼都在一起,跟亲兄弟也差不多了,烦都烦死了,怎么还能处出感情的。”
姜游笑眯眯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
“豁哟,”姜平海更不屑了,“青梅?你俩谁是青梅啊,有青梅倒好了。”
他当年就想生个小姑娘,还去烧香拜佛,虔诚许愿,结果没一个灵验的。
这条路不行,他又转而指望姜游给他带个儿媳妇回来,结果也是一场空。
姜平海又又又开始叹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听见他那不要脸的儿子说道。
“我呀,我是青梅。”
姜平海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差点呛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姜游。
姜游也一脸心虚。
他刚刚就是一时嘴快,并不是故意给他的老父亲造成冲击的,此时看天看地,试图当这句话没发生
“你……”
姜平海哆哆嗦嗦拿手指着姜游。
但他“你”了半天又没你出来,最后又慢慢卸了劲儿,无力地倒回红木椅上,虚弱地冲儿子挥了挥手,“算了,滚蛋,不想看见你了。”
“……嗻。”
姜游嗖一下站起来,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院子里只剩姜平海一人,端着茶碗在外坐了许久。
茶水都冷透了,衬得他身形格外凄凉。
一直到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还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老父亲一整夜没睡好。
姜游倒是睡得挺香。
家长们一松口,他就连夜带着自己的枕头,爬上了陈柏青的床。
他睡得很快,连着紧绷了几天,终于迎来了松懈的时刻,他靠着陈柏青,很快呼吸就变得平缓。
陈柏青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得到了家长的允许,陈柏青和姜游这次回来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
寒假转瞬即逝。
二月底,陈柏青就要回去上学了,姜游自然是跟着他一起走。
走之前,姜游又发了一条朋友圈,他跟陈柏青,姜平海还有苏芳华的合照,旁边一张,则是吴芮抱着Zoey的视频截图,并配文,“全世界最好的家人(转圈圈)。”
下面陆陆续续有人点赞。
而顾棠跟孟扬都发了一句,“恭喜。”
这两人都知道姜游跟陈柏青出柜的事情,替他们捏了一把汗,知道出柜成功,高兴之余又颇为唏嘘。
顾棠还在国外,跟家里关系也紧张。
她叹了口气,跟陈柏青道,“我倒是也想出柜,但我爸妈……你也知道。”
她苦笑一声,没再说下去。
陈柏青也不知该安慰什么,只能说,“慢慢来吧。”
孟扬这边就更复杂了。
他跟谢以明也被家里给发现了。
他家还好,反正一向不管他,但谢以明家里却是十级地震,本来就封建,谢以明还是寄予厚望的后辈,直接把家里搅和了个天翻地覆。
再看看姜游这儿,孟扬不免羡慕。
但他心态还挺好。
他跟姜游说,“怎么说呢,长痛还不如短痛,之前我总觉得我俩走不下去,只能算是得过且过。现在真的破釜沉舟了,我倒觉得这次我们不会分手了。”
姜游听得也笑起来。
他也是看够了孟扬的分分合合,由衷说了句,“那,也恭喜你。”
挂完孟扬的电话,姜游就跟陈柏青一起登上了车。
他从列车上往外看。
窗外树枝又抽出了新芽。
冬雪已过,春风拂面,又是新的一年。
回到长寰市以后,四月底,姜游顺利通过了他的考研复试。
作为这阵子披星戴月的回报,他获得了长达四个月的假期,自从高中以后,他再也没有放过这么长的假了,一时间感动得喜极而泣。
但很快,他就发现,白高兴了。
他跟陈柏青的房子装修到了关键时候,未来的陈医生每天学习都忙得一比,只能他一趟一趟地去跑装修市场。
好在成果还行。
九月底,他跟陈柏青的第一个家正式装修完毕,通风也已经到位,可以入住了。
入住的第一天,姜游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屋子里明亮异常,窗边的风铃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撞击,发出细碎的叮叮当当声。
这套房子的整体风格都是姜游拿主意的,他喜欢复古风,但又喜欢简洁一下,选了浅色的木质地板,奶咖色的墙面,复古的黑色栏杆,室内都用的银波纹玻璃,从客厅望去,窗后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人影。
他坐在沙发上跟陈柏青感慨,“我甚至觉得我以后可以去吃家装这碗饭了,咱家连一个杯子都是我亲自去市场淘的,”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银器装饰,“这个也是,我去中古市场买回来的,纯银的,做得很精巧,被我捡了个便宜。”
他又伸着自己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的胳膊给陈柏青看,哼哼唧唧的,“看我这皮肤,我都快成黑炭了,可遭罪了。”
陈柏青看了看姜游顶多能算上小麦色的脸,实在很难违心地承认黑炭这个称呼。
他们科室的小姑娘天天抹防晒霜还打伞,一个夏天过去还是被晒得脱了层皮,要是让她看见姜游,非得气厥过去。
但一个合格的男友,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讨打的。
陈柏青拿来了药膏,仔细地给姜游抹上,叮嘱道,“你别总是挠,蚊子包没多严重,胳膊却被你挠得一道一道的,皮肤都破了。”
姜游感受到手臂上的清凉,又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当天晚上,陈柏青跟姜游深切体验了一下家里新买的床垫是否柔软。
翻来覆去,体验了三次。
第二天姜游直接没能爬起来,陈柏青倒是神清气爽,起床上班前还按着姜游又来了一发,最后被姜游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滚!”
在新家住了没多久,研究生的生活也都逐渐适应以后,姜游就从猫舍里抱回了一只金渐层,取名伯爵。
隔了两月,他又抱回来一只松狮,取名理查德。
陈柏青对姜游的取名能力向来不抱希望,但听到以后轻轻摇了摇头。
但姜游相当满意。
他看着两个趴在一块儿睡觉的小家伙,哐哐哐拍照片,觉得自己真是儿女双全,再看看坐在吊椅上看书的陈柏青,心情就更好了。
这叫什么。
这叫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个已婚男人的最高荣誉。
可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了没有多久,姜游就痛失老婆,陈柏青要出国交换,时间不长,只有四个月。
但这对姜游来说,依旧是个晴天霹雳。
陈柏青自己也没想到。
他说,“这个项目名额很少,我还以为今年轮不上我了,结果最后名单出来,居然两个人都能去。”
他正在收拾行李,转头望着姜游,也有些不放心。
姜游抱着他们的金渐层伯爵,脸都埋在小猫柔软的毛发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
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还透着一股幼稚。
陈柏青想起前阵子被姜游烤穿了的那只平底锅,洗衣机里混在一起染色的衣服,翻到的猫砂盆,脸上的神情不由有一丝丝沉重。
“你真的能在家照顾自己吗,”陈柏青问,“要不你回宿舍住吧,反正那边的床位也没退,你跟室友关系也好,还有个照应。”
姜游大怒,“瞧不起谁呢。”
他晃着金渐层的爪子,“我现在生存能力一级棒,伯爵跟理查德都被我养得油光水亮的。”
伯爵适时地在姜游怀里喵了一声。
十分通人性。
陈柏青瞄了伯爵的小圆脸一眼,顺手也撸了一把,“我不怕你把他们养瘦了,我怕你把自己养瘦了。”
他又去摸摸姜游的脑袋,“别又一赶作业就不知道吃饭,也别大半夜打游戏睡过去,醒来又栽到地上。天冷记得穿外套,别只顾着风度,有家室的人了,偶尔不够帅也是可以的。”
姜游这次没反驳。
他抱着自己的小金渐层,脸还埋在伯爵毛茸茸热波波的身体里,他听出陈柏青的声音有些低落。
他闷声闷气地问,“陈柏青,你说上这么多,是不是…….你舍不得我啊?”
陈柏青摸着他的手一顿。
片刻后,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是的。”
在外人看来,也许是姜游更依赖他,但他和姜游都心知肚明,精神上一直是他更需要姜游。
他的占有欲,他的自私,都让他恨不得与姜游寸步不离。
只是他从青春期起,就学会了掩饰。
姜游也知道陈柏青的毛病。
他笑眯眯地去拿脸蹭陈柏青的手心。
他说,“没关系的,我保证在国内也会乖乖的,谁来约我都不答应,打着学琴的旗号也不上当了,每天咱们都互相通话视频,行吗?”
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也没大张旗鼓在新环境里出柜。
上了半学期以后,他们班有个小美女对他芳心暗许,又在网上发现他是南吉川乐队的吉他手,被他节目上的表现迷了个五迷三道。
于是这位姑娘打着学琴的旗号,缠了姜游快一个月,姜游傻呵呵的,根本没发现,还在给她推荐吉他课程。
最后还是陈柏青慧眼识情敌,一眼看破这女生别有用心。
姜游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陈柏青的脸都黑了下去。
读研以后,姜游吸引狂蜂浪蝶的能力是一点没下降,就算有他在旁边镇守也没用。
他少说也处理了五六七八个情敌。
个别人士还分外嚣张,当面放话等他们分手。
想到这儿,陈柏青又不爽地捏了捏姜游的脸。
可是捏着捏着,他又轻轻吻了上去。
两个人越来越近。
小猫咪感受到越来越狭窄的空间,喵了一声,又从姜游的怀里溜了下去,翘着尾巴去找松狮理查德打闹。
只留下两个主人在地板上逐渐纠缠。
亲密里,陈柏青望着姜游泛着潮红的脸,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还有柔软微肿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