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彪还是不喜欢别人上手碰它。于是姜清元折了根野草,自己捏着一段草茎,拿顶端的草叶去跟它玩。
叶子一动,丧彪就会拿爪子一下一下地扒拉那根草。
黑发白肤的青年盘腿坐着,他上身前倾,另一只手就撑在身前草坪上。
冷白修长的五指轻轻陷入草坪里,看着像某幅油画里高级的色彩碰撞。
再看丧彪那粗狂的抓草动作。贺超龙出声道:“哎,你可别被它挠了。”
丧彪虽然剪指甲,但它性格凶也是真的凶,挠一下不得了。
姜清元:“没事。”
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贺超龙判断他现在心情,嗯,应该还算可以吧?
他心虚地看向天空。
不是,主要自己前几天主动回来找姜清元玩儿也不是为的这个破事儿啊。
而且贺超龙从那之后就没再在他面前提起老狗币的名字过。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思及此,贺超龙沉默了一秒。
嗯……提一下的话会怎么样?
“它胖了。”姜清元忽然出声说道。声音吓了他一跳,心虚之下的贺超龙也下意识看向猫。
丧彪是老野猫,胖也是只胖身子不胖头,那是一点腮也不肯发。养多久了还是一副很社会的模样。
而且一点也不亲人。
“可不得胖吗!那个啥,丧彪最近得了可多好东西,什么新的猫爬架啊猫零食啊,我看了,都是好玩意。”然后,贺超龙用拆炸弹似的小心,说出了最后一句:
“都是它主人给买的。”
忽然听到有关他的事情,姜清元拿着逗猫草的手动作顿住了一下。
很轻一下。随之贺超龙看到他接着摇晃起那根草,面无表情地跟丧彪玩去了。
没有什么反应。
但也没有说话。
一阵微风吹动周围草叶窸窸窣窣地一起轻晃。
贺超龙还想尝试深挖:“哎!瞧我这脑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姜清元只是道:“没有。”
青年微微抿着唇,侧脸不带什么情绪,低垂的眸子只看着伸爪子的丧彪。
——在回避啊。
贺超龙心想也是,才过了多久。不想提起也是正常反应。
不过看他这么冷静平淡不发一言的样子,没什么强烈的排斥,想必心里也是对那件事也在慢慢放下了吧。
他回过头,也没注意到姜清元刚才正捏着的草茎手指刚才用力攥紧了一瞬,才又若无其事地慢慢放松了。
这次接的活儿还真是任重道远啊。贺超龙想。
“我要回去了。”姜清元站起身道。
“啊?这么快?”贺超龙咋舌,他从草坪上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慢着!我我我突然想去个厕所!你要不先带着丧彪到处溜溜吧。”
姜清元于是看了看地上的丧彪,说:“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你。”
贺超龙:“不行。我拉屎一个小时起步。”
“……”
贺超龙:“你就带它溜溜嘛!你看它都胖成什么样了!我待会快点就是了!我直接就是三下五除二,三步并俩,三七二十一……”
姜清元这才道:“绳子给我吧。”
“哎,好嘞。你记得走那边那条小路哈,它只认那一条路的!就别带它到处乱跑了。记得奥!只能走那条路!”
亲眼看着姜清元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贺超龙这才放心地转身走了。
哪有时间拉屎,没时间了,老狗币那边还得布置呢。
既然他都找上贺超龙了,贺超龙就给他出起了各种主意。
鉴于金十八的前半生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情,对于贺超龙的馊主意他只是不置一词地拧着眉。
那天贺超龙提出的几个作战方案都被一一否决了,老狗币一会嫌对他形象有损,一会又嫌弃剧情安排不够帅。
不知道三十好几的老男人哪来的这么重偶像包袱。
贺超龙窝火得不行。最后还是勉强暂定了一个,就从最能吸引姜清元的猫这种动物入手。
原计划暂定为富有爱心的金十八在救助一直可怜无助的野猫时无意间被姜清元撞见,两人顺理成章,再续前缘。
贺超龙:呕。
但是,挣钱嘛。
金十八倒是还挺满意。他就是不要脸,就是卑鄙无耻,为了跟姜清元和好,这点事情算什么。
看姜清元刚才那样,一会两人见面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呢。
平整的石板小路。小道两旁种植着不知品种的月季。每一株都被进行照料打理得很好,花开繁茂,赏心悦目。
普通的家猫是不用每天溜的,但丧彪不是普通猫。
它对遛猫这种活动适应良好,穿上背带就自己开始往前跑了。
这段时间被养得日益溜光水滑的三花猫时而在路边停下来,抬头看树上的小鸟,或者那爪子拨拉树叶。好歹以前也是在这一片混的。
姜清元就跟在它后面散步似的慢慢走着。
这几天以来他刻意在回避的名字一下被猝不及防地提起,姜清元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这会儿的确有点心不在焉。隔了一会才注意到,此时丧彪停在同一个位置已经很久了。
“怎么了?”姜清元在它身边蹲下,下一秒人僵在原地。
他知道丧彪刚才在看什么了。
就见眼前空中漂浮着的是个头很大的一只马蜂。
蜜蜂和马蜂可不一样。蜜蜂短圆,马蜂瘦长且体型巨大得吓人,像台大卡车似的飞起来缓慢摇晃,振翅的嗡嗡声凶猛无比。它尾部跃跃欲试地对准了丧彪。
丧彪上下两对尖牙刚呲出来,就要伸爪子跟大马蜂就在这里火拼起来的时候,一件带着姜清元气息的外套就劈头盖了上来。
下一秒姜清元慌忙将外套连丧彪一把抱起,站起来后立刻掉头就跑。
他跑步的速度从来就没这么快过。
被马蜂叮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丧彪刚才差一点就变成蜜蜂小狗猫了。
后面那只大马蜂只被刚才外套扇去的风扑得后退一些,跟着又紧随其后,摇摇晃晃地飞了上来,记仇地紧跟在他们身后。
姜清元回头看见一大团马蜂嗡嗡地还在朝他们飞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呼吸急促起来,抱着丧彪的手越来越紧。附近看不到遮蔽的地方,又不能挥手驱赶,姜清元只能继续紧张地一直向前跑。
身体失重地向前栽倒那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的,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像是慢动作似的一秒。他头重脚轻栽下去那一瞬,下意识把丧彪往怀里深处藏。后面追上来的死亡嗡嗡声好像逼近到了后脑勺。
姜清元吓得紧闭上眼。这时候越是害怕就越不能往后看,万一它朝着脸来一下……
突然腰间被一股强劲的支撑力道阻止了身体的下坠趋势。
千钧一发之际,是忽然出现的一个人,一手拦腰把他连同怀里的丧彪一起稳稳当当地扶了起来。
不但扶住了,姜清元恍然中感觉自己好像还双脚离地了一瞬,飞起来了。腰间的手臂显得轻松而有余力。就见那个人影的另一只手同时抓着一件外套一挥,还没看清动作之际他已经抬起脚精准往地上一踩。
鞋子移开,路面上留下一片马蜂尸体。
一套动作下来简截利落,没有半分多余。
姜清元紧紧压迫着心头那口气忽地就喘了出来。
那一瞬间的获救像是在茫茫大洋漂流中忽然抓住的一块浮木。而且这块救命浮木还不一般,是绝对稳当有力,安全感十足。是能救他一命的浮木。
双脚鞋底重新安稳地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他的人还有点恍惚感,还低着头便出声道:“谢……”
在看清楚腰间那条健壮手臂上满满当当都是熟悉的青黑色纹身后,那一秒姜清元又整个人僵住在了原地。
他怀里闷在外套里许久的丧彪已经开始不满地叫起来了。
姜清元很快从他身边退开一步,这才低着头把猫从衣服里放出来,重新放回地上。
“谢谢。”他对那人低声说了一句。
金十八这才把伸在半空手臂收回来。
“没事。”
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哑。
两人时隔几天再次以这种方式碰个照面。
一切好像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姜清元只在刚才看见是他时短暂错愕了一瞬,很快表情又恢复如常了。他看没有再看那边的金十八一眼。
连一片叶子掉在湖面的动静都比这大。金十八看着他的脸,心想。
同一时刻,正躲在不远处草丛里的贺超龙和自己怀里本来该被救助的临时演员面面相觑,一起傻眼了。
不是,明明事前计划准备了这么周全,让姜清元“刚好”碰见他在救助小猫。结果就差临门一脚之际,金十八看到姜清元一个人在路上跑,自己先撂挑子,忍不住跑出去了。
连计划也不管了。
这怎么整?
金十八也意识到事情搞砸了。
原本这个时候姜清元应该十分刚好地撞见他展示高大形象,那才是他想要的效果,氛围多好,得那样才对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人相对而站,空气却仿佛要凝固的画面。
“那什么,”人高马大的男人此刻手里还拎着那件外套,对着矮他一头的青年,说话声竟然有点弱下去:“你没事儿吧?”
明明他们前几天还见过面,这一刻两人相对的画面像是被生拼硬凑的起来的,跟他说一句话也显得生硬。
这个花臂大男人如此略显拘谨的模样还真是头一回见。
相比之下,对面正在查看丧彪状况的姜清元就沉稳安静得多。
“嗯。”
就回一个字。
他是多一个字也懒得跟自己说啊。金十八想。
“啊,行……丧彪没什么事儿吧?”
虽然刚才猫一直被姜清元好好地保护在外套里,但刚才它趁姜清元一个没看住差点就正面跟大马蜂干起来。
姜清元把它检查了一遍,又轻轻拍拍丧彪的屁股,让它回金十八那去。
看到他的动作,金十八也才意识到他是见自己来了,在把丧彪还给自己。
他伸手挠了挠头。
何必分得这么清楚。要他怎么说呢,一开始如果没有姜清元的话也不会有丧彪啊。
丧彪倒也不用金十八来嫌弃。它原本就不跟这个人亲,相比之下它更亲姜清元。
除了姜清元以外的其他人(指贺超龙)整天不是想摸它就是想抱它。所以丧彪这种性格独立讨厌人类的酷猫相比之下反而跟姜清元最亲近。
把猫还回去后,姜清元最后简洁明了地对他微一颔首示意,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转身要走。
看出来了是真不想跟他待在同一片空间里。
“哎,等等!”金十八硬着头皮喊住他。
金十八一开始还觉得剧本不重要。现在看看,剧本不要太重要了好吗。
害他现在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两句来。
金十八身侧的食指动了一动。是他心情烦躁前想抽根烟的习惯性动作。
上次姜清元没怎么回他的话就独自回家了,连揍他一顿或骂他一句都没有。
反正始终就还惦记着姜清元没揍他的那一顿。
也不是非得是揍,他就不能骂两句,怨恨他一下,或者踹他……什么都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喊住人的时候,姜清元已经往外走出了两步,他停下来朝后看。
看着金十八像是在看什么陌生人。
金十八不能更心烦意乱了。
他开口道:“上次的事儿……”
忽然就那么提起了上次两人见面的事情。
像普通闲聊的话题那样轻描淡写地。
这一秒情绪淡漠的姜清元身上终于看出有了点反应。不过也就像是镜湖泛起的小片涟漪,还没叫人看清,他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现在两人这样,简直就像是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会的时候。
青年纤长眼睫之下,看着他的一双瞳色浅淡的眼睛里清凌凌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留不下痕迹。
包括金十八自己。
不,不一样。那会姜清元对待他时完全是陌生人,但这次他字字句句都在避开与金十八交流。
他在躲着自己。
金十八也知道。这一刻他感觉口干舌燥,总感觉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了。他焦躁起来。
“抱歉。是我不好。”
青年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他。
“你不用再道一次歉的。”
这话说得够明确了,人家被他道歉道烦了。
他才道了两次就嫌多了。金十八自己都还觉得不够呢。
金十八站在原地看着他。
因为见过青年在他面前融化如一池春水的乖巧模样、见过他脸红和大胆的模样,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仿佛隔着一堵静音厚重玻璃墙的人。
还不如打他一顿来得痛快呢。
金十八墨色的眸晦暗不清,看着他那双没有温度的、正在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切都不对了。事情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的?
是从最初一开始,他没有像安排好的那样给姜清元一个良好印象开始的?
他和姜清元之间的一切都不对劲,这不是他送再多的宝石和房子能弥补的空缺。
这几天那种熟悉无比的心头萦绕不散的烦躁感又回来了。
简直阴魂不散。金十八从未这样过。他烦不胜烦。男人眉头皱得更深时,整个人身上都在散发令人生畏的气场。像逼仄铁笼里一头受困深久的野兽在来回不断地踱步。
自诩精明会算计的金十八这次好像预估了错误了一件事。
他低估错了姜清元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直到刚才他的人真的站在青年的面前,在那双琉璃般浅淡冷漠的眸子面前,金十八也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许是意识到这次走了之后姜清元以后将不会再愿意见他,金十八快走两步,拉住了姜清元的手臂:“我……”
他脑子一团乱,只有心脏急速在跳动。他不知道自己要对姜清元说什么。
许是他拉姜清元的动作幅度大了,从刚才一直安静蹲在地上的丧彪忽然发飙,直接原地蹦起来挠了他一下。
“呕! ! !”
传来的疼痛让金十八这才如梦初醒,手上也不由松开。
他看见眼前的姜清元哪怕停顿片刻也无,手臂一被松开后他便转身走了。
一次彻底失败的会面。
从一开始那个没能成功实行的计划就预示了,他在姜清元面前总是会碰壁吃瘪的。
而金十八这次也只是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猫也还回去了,姜清元准备回家。他走出一段距离,在发现前面的灌木丛里有轻微异响后,又在那里面发现了号称要拉屎一小时的贺超龙。
贺超龙把自己缩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此时此刻他的无助没人能懂。
简直比旁边的这个临时演员还要更弱小可怜又无助。
在姜清元疑惑的视线下,他硬着头皮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
“我……我在这救助流浪猫呢!我做好人好事,不行你看!……”
别飞眼刀子了那边那位大哥!谁要抢你这个偶像剧都不屑要的老掉牙破剧本啊!你没看到现在是什么形势吗!!!!
但最终姜清元对此也没说什么。
连贺超龙都看出来了他现在心情不好。他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身后跟着一只咪咪叫的丧彪。
众所周知丧彪发不出“miao”这个读音,最多只能发一半,也就是“mi”。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它一路屁颠颠地跟在头也不回的姜清元身后,一口一个“咪”、“咪”叫的样子。
贺超龙又看了看后面那个明显变得暴躁郁闷的老狗币。
被落下的人站在小路尽头看着他们。
被丧彪挠过的伤口见了点点血丝。但他恍若未觉,只烦躁地拿出烟来,叼在嘴里也不抽。
哎了一声,贺超龙抱着借来的临时演员从草丛里出来。
这下好了,什么也没捞着,还得去白打几针疫苗。
丧彪虽然现在是家猫,但它流浪过很长一段时间,稳妥点总归没错。
姜清元一个人一直闷头走出了很远一段路,他才发现自己脚边竟然还跟着丧彪。
他居然从刚才就一直没发现,甚至连它的叫声都没听见。
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不在状态,姜清元停了下来。杳无踪迹的这条小路上,姜清元孤身一人的身影在那像发呆似的站了一会。随后他才蹲下来,回应丧彪: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姜清元跟猫说着话。丧彪仰着头,两只暗黄透亮的大眼睛里倒映出他低落的模样。
姜清元知道的。
从那个人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信。
拥抱不可信,牵手不可信,亲吻也不可信。
他不会再受第二次同样的教训。他说过,不要再相信那个人了。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都在努力回避着那天发生的事,到底还是低估了金哥曾经能在他心里能掀起多大的汹涌波涛。
姜清元站在他面前感到难堪,为之前那个愿意向金哥敞开一切,黏在男人身后的连他都不认识的自己。
“一会再把你送回去吧,嗯?”姜清元轻轻对它说话。他捡起被丧彪拖行了一路的遛猫绳。
这几天以来姜清元更明显是处处都在躲着他。
姜清元每天的那点再枯燥不过的行程已经被摸清楚了,于是他要么就早出晚归错开平时的时间,要么就待在家里练棋也不出门,凡是出门能坐车就坐车。
他像是深深缩进海螺壳里的软体动物,每次金十八这边多触碰到一点点,他就更是退避三舍,把自己缩进谁也触碰不到的深处。
这一切的态度都坚决明确地在表明——他不想跟金十八见面了。
贺超龙唉声叹气地趴在桌上:“他现在连我和丧彪都不见了。”
元子这人他还不知道吗,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没别的,就是心软,好说话。从上次他抱着丧彪直接去找他都能行得通就能看得出来。
但他这次是铁了心的不想见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身旁传来一阵不怕死的豪爽大笑声。贺超龙嘴角抽搐一下,缓缓望向旁边就差敲锣打鼓仿佛过节一样的渠南乔老人。
他认识这个鼻孔朝天的老头子。
认识归认识,那也不妨碍他每次都被老头的保镖拦在外面。
金十八跟这人不对付。说起来渠南乔认识金十八比认识姜清元还要早一些。老头是某个收藏家协会的成员,两人在买那些贵东西的这件事上多少有过交集。
此时的贺超龙敢说这辈子就没见过渠老头这么眉开眼笑喜上眉梢的一天。
今天原本姜清元应该跟渠老登有约,人都走到庭园门口了,当时应该是看到他们在这,人都差点踏进来了却又当场打道回府,竟是直接回去了。
老爷子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我早说什么来着!我们跟你就不是一路人!呵!”
最后那个集世间嘲讽大成于一声冷笑的“呵”字,更是直接让在场的金十八额角青筋一突。
今天两人是专门来这里蹲守姜清元的。人没蹲到就算了,还要被这老登一顿无情嘲笑。
贺超龙一个箭步,上前摁住了正在撸起一只袖子的金十八:“大哥!冷静! ! !”
这个老登身价太贵!揍他不划算哪! !
金十八压着火气重新坐下来。
谁特么跟他是“我们”,这老头还在那“我们”上了。老糊涂了奥?他跟姜清元两个人才是叫做“我们”好吗?
片刻之后的老登在后面笑呵呵地跟他们招手送人:“慢走不送。”
他们两个人走到庭园月亮门那,捎上了在外面的暗处放风的保镖光头雷子。
刚才就是他来通风报信说姜清元回去了的。
雷子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金十八脸色,他双手比划着问贺超龙:“又没见到人?”
贺超龙叹气:“哎,可不是。”
闻言,身材壮硕的雷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于是又接着问了贺超龙一句。
贺超龙看到他说的,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回,而是他直接被整笑了。
全员恶人啊朋友们,全员恶人。
雷子见他不理自己,又上前一步想去喊金十八。说时迟那时快,贺超龙还没来得及阻止前面高大的男人已经回过头,那双幽深的黑色瞳仁盯住他们看。
“什么事?”
金十八心情不虞,语气顺带也不怎么客气。
刚才那话可决不能让金十八听见。因为贺超龙知道这人真的干得出来。
“没事!”这一秒钟贺超龙他眼疾手快,他三步并俩,他如有神助,啪一下捂住了雷子的嘴。可以说他这辈子就没这么当机立断过。贺超龙大声说:“什么事都没有!”
现场的气氛无语了一秒。
然后两人无视了这个傻逼。被捂住嘴的雷子连比带划,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那句话。
贺超龙:……你妈。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像傻逼。他刚才是不是应该一个虎扑捆住他那双手才对?
金十八这会看到了,刚才雷子说的那句是——
“包养他不行吗?”
雷子是他们之中和姜清元接触最少的。金十八这一伙人全是出淤泥而全染,雷子观念里的包养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但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所以贺超龙才感慨,全员恶人。
因为从事实上讲,他的提议也不是完全行不通的。
这种事在圈子里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用管对方少爷不少爷的。一切都是大鱼吃小鱼罢了。
而金十八这条地产巨鳄现在的实力地位还真能做得到这种事。
这不就相当于提醒他了吗!眼看着雷子比划完了,贺超龙紧张兮兮地。偷眼去看金十八的反应——
金十八没什么反应。
男人面不改色,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时让人琢磨不出来他此刻什么想法。
“你们手语里还有这一句呢?”金十八问了一句。
听他语气似乎稀松平常。雷子刚点了一下头,下一秒光头脸色一变,一副魁梧身躯灵活地躲开了迎面踹来的一脚。
“下次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金十八骂了一串脏话:“¥#%¥%操你大爷,管好你自己,敢再说他一句你试试呢?”
贺超龙:?
雷子:?
不是大哥,你来真的?
他们之间互相踹来踹去不算什么事儿。但壮硕的雷子天生胆小如鼠,被他声音大点这么一吓人早就就缩到旁边去了。
贺超龙还以为凭金十八人渣的本性至少会考虑一下呢,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