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胎嘎嘎征服异能界—— by鹿忘

作者:鹿忘  录入:07-11

“我靠,还护工好评榜榜首,怎么混进来的你?”盛欢斜眼儿瞅着他,一阵咋舌道,转头去扒拉枕头。
“你都能混进来,我为什么不能?”老朱振振有词:“你也知道老板的本事啦!替换信息造假身份他最擅长,喏,他知道你最近出不来,所以让我把东西带给你,你验验货。”
盛欢抽出防水袋,发现里面是一份证件,包括身份证、护照、甚至还有北欧某一小镇的暂住证。
他这才冷不丁回想起来,几天之前他曾拜托阿提密斯帮他伪造一个新身份,让他好逃离虞城,逃离……顾沨止。
“老板说你现在用这份信息就能顺利购买出国的机票,但是在住院期间,原本的身份信息正在使用中,不好操作,等你出了院,他就帮你把在虞城生活的痕迹统统抹除,保证谁也找不到。”老朱说:“说起来你啥时候出院?”
“这我哪能知道?”盛欢望着那叠证件,抿了抿唇角,答的敷衍。
几天之前,他是那么迫切恐慌,时时刻刻都想要逃离虞城。
但现在,他成功的拿到了这份证件,却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快慰。
“哦对,老板叮嘱我让你看新闻。”老朱说:“等着,我给你把电视打开。”
“我干嘛非得看电视,手机也可以刷到新闻啊?”盛欢疑惑道。
“老板说电视新闻比较有仪式感。”老朱说。
电视打开,正好是早间新闻频道,端庄持重的男女主播正微笑着坐在屏幕中央。
“据悉,一周前的丰泰工业园区爆炸案已经被我市警方全面侦破,爆炸系意外所致,但消防警力的滞后支援成为了人员伤亡的主要原因,许氏集团作为最大的责任方已经开始接受全面深入的调查,据相关人士透露,许氏集团的税款账目存在较多疑点,且法人之女许念姿还涉嫌器官贩卖、违规移植、非法入侵等多重案件……”
“据悉,凌氏药研有限公司疑似于前日遭遇暴力违法拆迁,内部工作人员全面及时转移,暂无伤亡,昨日,凌氏财团一家五口被发现自焚于公司地下室,具体情况尚待调查……”
“哇塞,这又是器官贩卖又是暴力违法拆迁,这么扯真的会有人相信吗?”盛欢惊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亲临现场啊?你的所见所闻就算说出去都不一定会有人相信的。”老朱笑道:“绝大部分人都是通过网络在片面的接受信息,安啦,他们会相信的。”
“但是就这么让他们相信了真的好吗?好像这个世界其实一点儿危险也没有一样。”盛欢撇撇嘴道。
“难道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每天都生活在莫大的危险之中,无时无刻不浑浑噩噩,战战兢兢?这于他们而言难道就是什么好处了?社会体系会崩坏的。”老朱摇头说:“而且人的一生就这么短,快活也是过,不快活也是过,更何况自然人力微若尘,在异种面前,他们根本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让他们担惊受怕,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顿了顿他道:“再者,不是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嘛?”
“你说斯宾塞?”盛欢道。
老朱笑而不答。
“嘶——”盛欢奇道:“老朱啊,我之前怎么没觉得你说话这么有文化水准呢?一套一套的?”
“咳。”老朱咳嗽了一声不答。
这时,门口有个护士探头进来道:“盛欢,楼下有送您的捧花儿,您看您要不要派个人下去签收一下?”
“捧花儿?”盛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送上楼来不行吗?”
“好像不太行呢!”护士似乎憋着笑:“具体情况您下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这个点儿谁会给我送花儿啊?”盛欢纳闷道。
“我下去替你瞧瞧。”老朱说:“你等着。”
“好唉!”盛欢说。
老朱拉门出去,盛欢在床上翻了翻,开始猜想到底是谁会给他送花儿呢?
花儿唉!想他盛小欢长这么大,只收到过臭鸡蛋,花儿……顾沨止都没给他送过花儿。
他飘飘然期待了大约半个小时,老朱才面色复杂的折返上来,两手空空。
盛欢瞪圆了眼睛道:“我花儿呢?”
“情况很难形容。”老朱费解的说:“花儿是被两辆卡车送来的。”
盛欢:“?卡车?”
“没错,卡车的后备箱里堆满了花,有菊花、康乃馨、蝴蝶兰甚至还有玫瑰。”老朱挠着头说:“开卡车的是个很精致的大姐,她说她是你的应援团团长!”
“后援……团?”盛欢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所以花儿呢?”
“你想什么呢?两卡车的花儿,如果真的全进了病房,这地方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老朱的表情有些痛苦,“我看有些玫瑰花儿好像还是刚从地里采下来的,刺儿都没剃掉啊……你想象一下,满屋子塞满了花儿,他们盘根错节,你下床上个洗手间,可能随时会被绊倒,玫瑰的刺会扎伤你,这还不算,万一把你的鼻胃管给拽出来了——”
盛欢:“你打住!!”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显然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胃肠子也已经在幻视疼痛了,“你说得对……心意到了就行了,东西不重要。”他颤巍巍道。
“对吧,都是人家的心意,你收谁的不收谁的都不好,所以老朱我私自做主,把花儿送给这层楼的医护人员了,就当感谢他们这几天来的细心照顾。”老朱说:“哦对,你的应援团团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他将两捆金粉色的信封拎上床头柜。
盛欢只瞄了一眼,就瞳孔地震。
“致帅气勇敢的国民小老公……”他抬手指着,恶寒道:“谁是国民小老公?!”
“你吧?”老朱说:“总不能是我。”
盛欢:“……”
盛欢看那堆娇嫩粉色的表情活像在看一堆烫手山芋。
“我替你拆开哈。”老朱贴心道:“好歹是人家的心意,你也说了,心意得到。”
说完,他就抽了一封硬塞到盛欢的手里。
盛欢有点儿不敢看。
他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之前网络上对他反转的歉疚和喷发的爱意集体发酵的结果。
“看看吧看看吧!”老朱把剩下来的一起收到柜子里去,又坐回来,在一旁美滋滋的催促。
盛欢慢吞吞的撕开火漆。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开心,刚才他们说你的鼻胃管可以拔了。”顾沨止推门而入道。
盛欢一个机灵,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登西,下意识的就把那金粉色的信封揣进了被子里。
“拔,拔了好啊!”他结巴道。
“你怎么了?”顾沨止道。
“刚刚有个后援团团长开着卡车来给他送花儿,开心可开心了!”老朱在一旁毫无眼力见的笑哈哈。
盛欢龇牙咧嘴:“……开心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喔……”顾沨止拖腔拉掉的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你说那个黑转粉的后援团团长啊!琳琅刚刚还在微博上艾特我来着。”他慢条斯理的走到盛欢的床边,以手指点了点床头柜,“她说她之前跟风黑你,现在发现你其实是真善善美的化身,小小年纪就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长得还不错,所以特意找人弄到了你的住院地址,号召大家一起给你送祝福,参与活动的人数有两千多你敢信。”
盛欢干笑:“过奖了过奖了……现在的姑娘是老公满地走,我对当网红其实没兴趣,你不如现在把我这没洗头没刷牙的样子拍一张照片发到网上去。”
老朱在一旁品着空气中的味儿不对,干咳了一声道:“那什么,我先出去给你打饭啊开心。”
盛欢:“老朱——我还不吃——”
老朱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枕头下面是什么东西?”顾沨止忽然说。
盛欢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阿提密斯给他准备的假证!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盛欢慌忙回身,一把将枕头连带着下面的防水袋一起塞进被子里。
顾沨止眯了眯眼,神色懒散的看向别处,而后趁盛欢松了半口气的功夫闪电般出手,直捣黄龙!
盛欢也是没料到顾沨止会给个假动作然后杀他一个回马枪!眼看着顾沨止的手已经插进他的被子里,关键时刻他福至心灵,当即将手下按着的信封搁前一推,主动递到了顾沨止的手心里。
顾沨止:“?”
他一脸疑惑的将粉红色的信封从盛欢的被子里“夹”了出来。
硕大的“小老公”三个字赫然撞进眼帘!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其存在感!
“你偷偷摸摸的,就是在看这个?”顾沨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幽幽道,
“嗯呢。”盛欢答的是斩钉截铁,满脸诚恳,“粉丝寄来的爱的情书,必须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品读。”顿了顿,他补充道:“背着你。”

第60章
比起伪造身份证件意图窜逃被现场抓包,盛欢情愿被扣上一个“背着前男友搞精神出轨”的帽子,毕竟前男友还是前男友,硬要说的话他就算身体跟着一块儿出轨了顾沨止也管不着,顶多就是气不过,所谓两相其害取其轻,盛欢很快就做出了定夺。
顾沨止的脸色果然很微妙。
盛欢警惕的往床头缩了缩,生怕前男友一个克制不住跳起来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现在到底还是个病人,经不起折腾……
破天荒的,顾沨止并没有发作,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将那信封放回了床头柜上。
“我去喊医生来给你拔鼻胃管。”他说着,抻了一下肩颈,懒懒的离开。
盛欢:“?”
顾沨止这好像有点儿太过淡定了,总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走向跟预想中的迥然相异,盛欢心里非但没有舒坦平稳,反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未几,顾沨止带着医生来把那根滞留在他消化道内两日折磨的他不要不要的长胶管给拔了出来,盛欢如释重负,长长的叹气。
“安逸……”他拍了拍干瘪平坦的小腹说:“饿了。”
“我给你叫了干贝海鲜皮蛋养生粥。”顾沨止说:“一会儿就送到。”
“谢谢谢谢。”盛欢说。
“你为什么总要跟我说谢谢?”顾沨止忽而道。
“唉?”盛欢微微一愣。
“如果是三年前,你会为了这点小事跟我说谢谢么?”顾沨止坐下,歪着头认真看他。
盛欢眨了眨眼。
他其实感觉到了,这么些天,有好几次顾沨止都想要跟自己旧事重提来着,但都因为一些意外或是自己的左顾而言他被临时打断,就没了下文。
“三年前啊?”他想了想说:“不会,可现在又不是三年前。”
他以为顾沨止会追问下去,不料顾沨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并不是很了解我。”男人长腿交叠,轻声说道:“当然,我也没有给过你充分了解我的机会,让你总觉得我似乎是一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的人。”
“你难道不是吗?”盛欢说:“所有人都觉得你是。”
“印象中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家里的事。”顾沨止说。
盛欢的眸光轻晃。
他像是想到了许多旧日的时光剪影,那些剪影于他的瞳孔深处落叶般的飘零,又随水流逝。
“我不是个没有边界感的人。”他说:“你不说,我不会问。”
“你把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度过,你从来没有设想过我们之间还会有未来——有那么一种未来的舞台之上其实会同时存在着我们两个人的影子。”顾沨止替他说了他的心里话,眉峰紧缩。
盛欢不答,算是默认了。
顾沨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修长的五指略略蜷缩,在光洁而价值不菲的长裤面料上留下痕迹。
“那我现在认真的告诉你,我希望你问,刨根究底的问,把我这个人由里到外的翻出来,把我貌似光鲜的外皮剥掉!”他定定的望着盛欢琥珀色的瞳孔,“看清我真实晦暗的内里。”
若是目光能化作一只手,钻进喜欢的人的眼睛里去,抓住那些不停留的往事,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否可以拉近一些呢?
盛欢的呼吸凝了一瞬。
他想,即便是热恋中的情人,恐怕也不敢这么直截了当的向对方展示自己的阴暗面。
没有人不存在性格的阴暗面。
再高贵典雅的美人,背地里也会为了某份得不到的刻骨的爱而在清晨将自己玩弄的狼狈潮湿,亦或是因嫉妒和憎恨而在无人之夜歇斯底里的尖叫,狂怒,面目狰狞。
世人的阴暗面都是肮脏泛着臭气的泥淖。
顾沨止突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盛欢看着他,脑海里崩出两个字。
这是一桩交易。
阴暗面与阴暗面的交换。
顾沨止想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不惜以自己的秘密来交换。
盛欢想,这大抵应该是一种警示的讯号。
唯一的好处是,他是执白棋者,他有机会可以反悔。
顾沨止也是将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上,说白了无论他怎么选,他都不亏。
盛欢想,其实于自己而言,顾沨止的阴暗面并非多么吸引人,他没那么想知道顾沨止的阴暗面。
顾沨止在他心里永远明亮而巍峨,他会永远爱他。
可顾沨止永远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样子又很让他头疼……鬼藤章鱼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怕是往后顾沨止会专心致志的对付他,亦或是纠缠于他。
眼下的这次是试探,兴许也是一个机会。
他可以反借着这个机会挫一挫顾沨止的锐气,让前男友知难而退,给自己争取一时半刻喘息的机会。
“你就不怕暴露得太多就不讨人喜欢了么?”盛欢后仰身体,笑着调侃。
“这么问,至少说明有在喜欢?”顾沨止挑了挑英挺的眉峰。
盛欢怔了怔。
他垂目,如水墨淡彩般的眼尾收拢,睫毛扫出迷离的笑影,有些懒得再否认。
“唔,我想想……”他歪着头思考,“先问个什么爆炸性的问题比较好呢?”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狡猾又机敏,让人猜不透心思,顾沨止莞尔,环起手臂道:“看来你是在琢磨‘要怎么样才能让臭屁的前男友下不来台’呢。”
“这可是你说的。”盛欢笑出了声,抬手指他,“你攒的坦白局,后悔也来不及了,来,就从那天我在凌氏药研所见到的骷髅开始吧?”
顾沨止的神色微变,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以拳头抵住了下唇。
盛欢心想傻了吧?让你赌这么大,挖坑给自己跳。
那些你们必须保守的秘密,真的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吗?告诉他这样一个敌对阵营的外人?
盛欢阖了阖眼,未几,耳畔响起了顾沨止平静的声调。
“你是为数不多的能看到‘它’的人,也是为数不多没有被吓跑的人。”
盛欢猛地一怔。
他想,前男友的反应不对啊?怎么非但没有慌乱失措,反倒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呢?
直觉告诉他这似乎是一个陷阱。然而问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也难了,盛欢呼出半口气,心里头亦痒痒的,好奇心的钩子被人提溜了出来。
“那是什么?”他追问道。
顾沨止说:“很显然,在外人看来,那应该是一种力量。”
“超能力,三刀绝杀?”盛欢不经意间想起伍琳琅那天同他说的那个词。
“没错。”顾沨止不置可否,“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什么?”盛欢问。
“事实是,那是一种遗传病。”顾沨止说。
盛欢的瞳孔骤缩。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日的顾沨止……
化身为提刀白骨之神的顾沨止,其本身就是世间锋利无双的刀刃,以近乎灭世的力量消灭了鬼藤章鱼,救下了所有人,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在虞城附属医院面对金正浩的时候,顾沨止的这份力量也是有所体现的,他以一根手指抵住金正浩的脖子,就轻而易举的震慑住了对方,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份儿拉风和吊炸天的能力和派头,就连熊提和伍琳琅提起所谓“三刀绝杀”的BUFF也都是充满了骄矜与钦佩。
可如今,听顾沨止说起来,他说这是一种遗传病,言辞中非但没有炫耀之意,还带着几分厌弃和悲哀的意味。
这个认知令盛欢的三观大受冲击,他眼中的惊异与疑惑如气球般逐渐膨胀,禁不住颦眉道:“你是在凡尔赛吧?”
面对他的奚落,顾沨止耸了耸肩,没有表现出半分着恼的意思,神色平静如水,“我祖父曾是比我还要锋利的刀。”他的目光飘向远方,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回忆之海,“他六十岁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六十三岁就死了,他的病固然进展的比一般人要快,可你猜他是因为什么死的?”
盛欢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想不到。
“他是被我爸妈饿死的。”顾沨止说。
盛欢豁然瞪大了双眼。
“他们都说我的祖父是个疯子,犯病的时候会发狂,甚至会伤人性命,没有人敢去接近他,就让他一个人住在偏远的老宅子里头。”顾沨止淡淡的说:“等到他真的得了病,渐渐失去了生活的自理能力,依然没有人去看他,管他。一个老人,连从轮椅上站起来的能力都不具备,又怎么能伤人呢?我不明白他们在惧怕些什么,但是他们的恐惧就是与日俱增的,后来,他们干脆反锁了老宅子的门,满脸带着笑的将钥匙扔进了垃圾堆,快活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后来呢?”盛欢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没有去救你的祖父吗?”
“我去了,但去的太晚。”顾沨止闭了闭眼,重新又睁开,眼中燃起晦暗的火苗,“我在家里幻听他在喊我的名字,一直在喊,喊的我睡不着觉的地步,于是我偷了我爸的车钥匙,连夜开车去找他,但是……我没成年,开车被警察拦了,在路上耽搁了好久。”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角,低声道:“等到我去的时候,天上下大雪,到处都结冰,老宅房子的锁眼儿被冻的变了形,备用钥匙断在了里面,我就拿手切开了门……门在我的手底下比豆腐还要脆。”他笑了一声,“那时我就知道,祖父留了东西给我,并没有留给我的父亲,我与我的祖父才是真正的一脉相连,那些幻听也并非全是幻,是他要走了,在跟我告别吧,毕竟他一直是一个神秘又有故事的老人。”
“你父亲想必不配。”盛欢轻声说。
顾沨止摇了摇头,笑容复杂。
“他是应该将这点儿基因特征遗传给我父亲的。”他的笑容有些复杂,四分冷酷、三分怨毒、剩下的三分是对世事炎凉的无奈,“如若我父亲和我一样得以尝到他生前非人的苦楚,也就不会这么待他,让他的后半生草率收场。”
盛欢沉默。
事实上,顾沨止的话如同空气乱流,在他原本平静的脑海中席卷而过,掀起了滔天巨浪,轰然作响。
他想,顾沨止也许会与他说许念姿的多年纠缠,说父母亲的婚姻逼迫,说他们顾氏财团的豪门恩怨,说他们那些有钱人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恨情仇。
但没想到,话题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按照时间推算,顾沨止与他交往的时候,祖父已经去世很久了。可他跟顾沨止交往一年,从未知晓对方有过一个祖父。
那就仿佛真的是顾沨止心底的一块见不得人的疮疤,旁人不问,顾沨止也不会主动去揭。
盛欢忽而感觉到心口刺痛,他甚至有些迷惘起来,想他曾经自诩与顾沨止亲密无间过,可现在看来,竟然真的谈不上了解对方。
如果他知道顾沨止其实曾有过一个被当做疯子而悲惨死去的亲人……那么他——
“你跟你祖父的关系,很好么?”盛欢问。
“很好,特别好。”顾沨止的瞳仁亮亮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的事业处于上升期,每天的日程都塞满了不同的酒局和饭局。十岁之前他们不怎么管我,我就当留守儿童当到三年级,他们突然开始带我出席各种场合,我那个时候有学小提琴和钢琴,他们就喜欢让我在一些人物面前表演,或者是陪对方的子女玩耍,这种感觉你可能不能理解,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石头做的台阶,供他们踩着,好垫高一点儿,达到足以跟别人平视交流的水平。”
“不,我能理解。”盛欢冲口而出:“被迫社交嘛!我太能理解了。”
顾沨止笑了笑,继续道:“有一回,我穿了燕尾服,裤腰不太合适尺寸,松松垮垮,有个讨人厌的小孩儿莫名其妙的老是扯我的衣服下摆,后来我才发现他是想让我的裤腰内搭露出来,让我出洋相,他爸爸是财政厅的,我不敢跟他动粗,就推了一下他的脑袋想让他离远点儿,没想到,我的手指像刀,居然把他的耳朵削下来了。”
“血流如注,那小孩儿哭的像杀猪似的,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团团围着我,我爸妈当时也吓坏了,就站在人群当中,他们都说我带凶器伤人,我说我没有,我两手空空的,只是太生气推了他一下而已,至于他的耳朵为什么会掉,我不知道。”
“场上没有人会相信你。”盛欢轻声说。
顾沨止不置可否,谈及如此久远的经历,他的情绪淡薄如水,仿佛在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他们说我推卸责任,说我心眼儿坏,一定要让我付出代价才能长教训,然后那位厅长就提出了一个绝妙的建议。”
“什么?”盛欢的心漏了一拍,略有战栗。
“他们让我削掉两只耳朵,一只是赔偿,一只是让我长教训。”顾沨止说。
“你爸妈不会同意了吧?”盛欢错愕道。
“同意了。”顾沨止点头说:“他们当时就在现场开始联系虞城最好的五官科的医生,说是耳朵掉下来一小时内装上去,没准还能用。”
“这太离谱了!”盛欢怒声说:“你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怎么能不相信你!还为了别人的三言两语伤害你呢!”
“他们当时真的是如惊弓之鸟般诚惶诚恐,我本来不能理解,后来想想,害怕嘛,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而已。”顾沨止说:“嘶——你干嘛!”
盛欢上手去扒拉他的耳朵,急巴巴道:“让我看看你耳朵!”
“好着呢!”顾沨止乐了,握住他的两个手腕,“然后转折点出现了,我的祖父来了,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我祖父。”
盛欢眨了眨眼。
顾沨止讲故事自带引人入胜的BUFF,他被吸引住了。
“当时外面在下大雨,我的祖父穿着一袭防水的长风衣,撑着一把黑伞,踹开了宴会厅的大门。”顾沨止的声音隐隐藏着激动,“我记得他那时应该五十多岁,但样子看起来龙马精神,比我爸爸年长不了多少,他单枪匹马的闯进来,把我从地上捞起来,夹在腋下就带走了,一个字没说,也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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