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完密室逃生的综艺后,康乐和其他人打招呼道别,助理一路小跑过来:“有媒体蹲守,应该又是问陈胜那个角色的事,我们从后面走。”康乐闻言肩膀就往下一垮:“好烦,有完没完啊。”这段时间都被媒体堵多少次了啊!
助理推着他走:“赶紧的,保姆车已经在等了。”
然而后门也不保险。
他这边最近接收到的目光多,经纪人也来了,本来想让他戴上帽子和口罩,赶紧先到车上去。但一行人刚刚出门,就被蜂拥而来的媒体团团围住,十几只话筒往康乐的嘴边怼。
“方便说一下为什么接陈胜这个角色吗?”
“在饰演陈胜的时候,有和角色产生共鸣吗?”
经纪人在旁边越听脸越黑,什么叫和角色共鸣?假如康乐说一句有,回头是不是就要写他共情贩du人员了?当即就用手去挡摄像头:“现在不是采访时间,我们不回答任何问题!”
那家媒体理直气壮:“您不愿意正面回应,是确实有共鸣吗?”
再说下去,不回复都要写成默认了。经纪人直接火了,单手把对方的话筒扯了过来。
“所以那么多的影视剧,反派就不许人演了吗?!”接着她又转身和助理说:“记住这家媒体的名字,之后任何的采访和合作都不接,谁知道你说一句今天吃了饭会不会被他们写成吃了人。”
她行事泼辣,再有人试图问,全给怼了回去,其它媒体也多少打了点退堂鼓,没有再咄咄逼人。
这段视频之后也被发到了网上。有看过《我是经纪人》这档综艺的,联想到新一期中她对夏薇薇说的话:经纪人就是艺人的矛和盾,你不能总拿白梨当喜欢的偶像看,你需要攻击性,也需要狠心。不然你永远都只是助理。
很多人都称赞这位经纪人,严厉归严厉,称职也是真的称职。
就连她那句“反派不许人演了吗”,也出乎意料的,让康乐因为角色拉低的好感回升起来。
明时娱乐乘热打铁,让康乐组织语言后,在主页发了一条博文:
我知道饰演陈胜这个角色的对我的争议很大,他是反派,值得被批判的地方很多,但我认为,恰恰就是这样才需要被好好演出来。我希望这个角色是被大家痛恨的,也希望大家知道,哪怕反派的遭遇值得同情,也不是他可以伤害别人的理由。
最后,陈胜丧失的本心,希望我们都能坚守。
这段话转发和评论极多,甚至很多只是单纯看剧的,也因为康乐这一席话,出来评论了一句“共勉”。
娱乐圈依旧纷纷扰扰,有人因为一句话圈粉,有人因为一个动作被批“下头”。关注在明星身上的目光太多,明时娱乐时刻关注着自家艺人的消息。而作为明时娱乐的总裁、导演,明余渡最近没有流出什么新戏要拍的信息。
他一直在家和安医生建立信任关系,方便一步步解除催眠。
在看了母亲的日记后,他的状态不是很好,安医生建议他循序渐进。不止是为了把那种反射性的思维方式彻底纠正,还希望他可以一点点的接受那部分痛苦的记忆,避免因为过于痛苦,脑海中产生新的抗拒机制,造成记忆缺失。
进度不是很快,但明余渡不急。他要的不是快,是记忆的完整。
他要全部记起来。
那个村子,必须被找到。
江云科技最近在员工中流传的八卦很多。
高层的事, 大家本来就图个热闹,当个看客。毕竟谁当董事长,谁是最后的赢家, 对于普通的员工来说没甚影响。但董事长江以胜被弗拉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被当面质问杀妻杀子, 包括和江以胜打擂台的江澈, 也被说是买/凶/杀/人。不管事实如何,员工们多少都会猜测一下。
前台值班的女生一边坚守岗位,一边和同事聊起这事:“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我现在看我们董事长和小江总,老感觉心里毛毛的。”
屏幕上弹出回复:“话说, 那天你是在第一现场的, 你觉得这事有几分真?”
她打字的手飞快:“不好说。那位叫弗拉德的总裁我之前接待过好几次了, 人虽然看着不好惹,但待人接物一向很客气。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要不是保安在, 感觉他能直接把我们董事长揍晕过去。”
打完这段后她转身喝了口水,屏幕上已经来了回复:“哇这简直……”
她想继续回,又看见那边显示了“正在输入中”,等了半响, 才见那边发来了一串消息:“你入职晚, 我和你说个董事长的八卦, 你别往外说啊。”
这话都说出来了, 那肯定得听听。前台的女生立马打字:“放心, 我俩谁跟谁, 处了这么久, 你还不知道我嘴巴有多严?”
过了一会儿, 那边的消息回了过来:“我们董事长,是出了名的升官发财死老婆。第一任妻子据说是意外坠崖,尸体一直没找到,后面小江总的母亲也……”
笃笃笃。
前台的女生手忙脚乱地关闭聊天页面。
只见董事长江以胜站在不远处,他的秘书站在她面前,用屈起的关节敲了下桌面。她咽了口唾沫,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笑来。秘书没有多说,只在面上给了几分警告的神色:“调取一下之前的来访记录,要13号的。”
“好的!”她赶忙动手。
等人走了后,她立马给同事发消息:“啊啊啊啊摸鱼被抓到了,下次我们回家再聊……”
江以胜已经带着秘书往楼上去。
最近背地里关于董事长江以胜的负面流言很多,进了电梯后,秘书看了眼侧前方的身影:“江总,您要不要和董事会那边澄清一下……”
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洁的金属映出江以胜丝毫不为所动的脸。
“不必。小澈的母亲意外身亡的时候,也有过这些流言。”电梯上升,金属的门板有细微的形变,让江以胜映在上面的脸莫名有几分狰狞:“但没证据就是没证据。”
他声音并不重,甚至没有威严感,秘书却听得背后浸出了冷汗。
“啊,对了。”江以胜再度出声,秘书身体下意识地紧绷,端正站好:“您有什么吩咐?”
江以胜的眼睛和电梯里面的倒影对视上:“关于小澈可能涉及买/凶/杀/人的事,调查的怎么样?”
虽然听起来三观歪到了极致,但果然还是父子连心啊,即使闹崩了,竟然还是这么在意儿子。秘书在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回复:“那边的进度不快,暂时没调查出什么,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送过来。”
江以胜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定要查清楚。他现在也是江云科技的重要股东,换下去之前,不要因为这点影响到公司的股价。”
听到这话,秘书微愣了一下,还是电梯门再度打开的声音才让他清醒:“好的江总,我明白了。”
两人停住的步伐再次移动,路过江澈的办公室时,秘书远远瞥去了一眼。
一墙之隔。
和父亲彻底闹翻的江澈独自呆坐在里面。
四周的白灰色的百叶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全部视线,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无人知道江澈此刻脸上有多么的恐慌。他坐在电脑前,手和脚都蜷缩在了一起,脸上毫无血色:“这不对,怎么会是这个原因……”
窗外,阴沉的天空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始下雪。
蓉城是夏天和冬天都很长的城市,好像春秋两季不存在一样。住在这里的人,永远只记得夏天有多热,以及冬天有多冷。
要过年了,城市的道路两旁,开始张罗着布置红色的灯笼和小彩灯。走在街上,喜气洋洋的歌曲此起彼伏。雪越下越大,在红与白的撞色,交织出了华夏人对春节的盼望。
秦秘书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热闹的,小区的大门都挂上了“恭贺业主新春快乐”的横幅,道路两边的树上,也在张灯结彩。
这也更显得别墅里冷清。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熟练地刷卡进门。
明余渡很久没上班了,秦秘书来别墅找他,见到的几乎都是他在发呆。偶尔几次,秦秘书也遇见过那位来别墅的医生,碍于隐私,他没有多问什么,但自家老板在接受心理治疗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
拿着手里的资料,秦秘书推门而入。
天色渐暗,别墅里没有开灯,微暗的光线下,明余渡坐在客厅,淡淡的暗色好像给他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秦秘书看过去,感觉好像有种无形的压力,在一点点的将那个人压垮、吞噬。
他看得舌尖都泛起了淡淡的苦涩,又将情绪收敛,单手开灯,正色道:“明总,您要找的村子有消息了。”
随着一盏接一盏的灯光亮起,明余渡偏过头,眼神直直看了过来:“在哪?”
华夏的版图大,光从名字以及曾用过的名字找起,符合明余渡回忆中村子的就有好几个。又因为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建筑可能会有变化,为了确保准确度,需要根据一些已知信息进行筛选。比如植被和气候,还有某些特定的参照物。
一轮轮筛选下来,他们相互比对,终于确信找到了那个地方。
秦秘书递出了第一份文件:“距离蓉城不算太远,但地处偏远,路线稍微有点绕。”
明余渡目光落在纸页上:“直接帮我买最近的票。”
“明总,”秦秘书有点欲言又止,抿了下唇,瞥了他一眼:“您要不要过完年再说?”
明余渡头也不抬,冷声道:“过年?他们凭什么过年。”他现在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幼时那些看不懂的画面,长大后回忆起来格外的令人齿冷。
那个村子里的,从上到下,都是畜生。
明姝在那里活得猪狗不如,他们凭什么好好活着?他们凭什么还能过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秘书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想说,或许您会想去祭奠一下您的外公和外婆。”
明余渡正翻阅纸页的手顿住了。
秦秘书递上了第二份文件:“根据私家侦探的消息,在得知明姝女士坠崖后,父母俩坚持认为女儿没死,动用了所有的积蓄去寻人,也曾报案,怀疑江以胜有杀妻嫌疑,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们都已经去世了,葬在蓉城周边的一个小城镇上。”
在明姝每个日日夜夜都梦想着逃离那个魔窟的那段时间,她的父母,也在用尽一切的力量寻找他们的女儿。上新闻,找媒体,变卖家中的房子,拿着所有的积蓄,两个文质彬彬的教师,变成了蓬头垢面、骑着贴满了照片的改装三轮车的落魄老人。
他们曾沿着那处悬崖的地图盲目骑行,拿着破烂的小广播,叙述女儿的长相和名字。
按路线看,他们距离女儿最近的时刻,甚至只有十公里。
命运弄人,最后他们去世的时间,比明姝还要早一些。
明余渡用手指小心的摩挲了一下资料中两位老人的照片,沉默了片刻。脱口而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不用。他们也会更愿意我这么做。”
在除夕之前,在华夏人看黄历、核算焚香祭祖的时间,明余渡出发了。
但随着风雪一起抵达后,实际看到的画面,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明余渡记得自己母亲死后被葬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坟包。那个买下明姝的凶手说,她没生儿子,不能进祖坟。
真可笑,好像进他们祖坟是什么殊荣一样。
因为提前有和警方联系,他们也带了人。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了村子后,直接就掘开了土地。
但尸骨并不止明姝一具。
那些拿着锄头铲子,要和警察们对着干的村民,还在嚷嚷着“大过年的,不要人活了”,或者说“掘人家祖坟不得好死”。
他们骂得脏,警察们却不能忽略这些明显没有立碑的白骨。
在警察们加紧派人手过来的命令刚刚发出去后,明余渡原本冷冷地看着,突然感觉一个石块砸到了自己的腿。
他低头,皱着眉看了眼自己被弄出一块污渍的裤腿,接着又意识到什么,用目光往四周搜寻。
隔着木质的栅栏,他和一双黑色的,亮着的眼睛对视上了视线。
明余渡举步往那里走,他透过狭小的窗户,看到一个陌生的,嘴唇干裂,发丝脏污,全身没有一处整洁的女人。
另一边,村民们干扰太过,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躺到了土坑里,嚣张地要警察们挖掘尸骨的锄头往自己身上落。
有位新入职的警察没忍住,拔出腰间的qiang,冲着天空打了一颗子弹。
“砰——”
◎《昏君游戏》新剧集◎
这声巨响让现场静了一瞬。但接着是更激烈的拉扯和吼叫:“警察杀人啦!”
“还有没有王法啦, 警察杀人啊!”
领头的那位警察被村民撕扯得制服都乱了,帽子也歪了,但和普通人又不能强来, 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对那个新入职的警员吼:“开什么木仓!给滚回去给我写检查!”
他这话一说, 让那些村民更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 闹得更加起劲。
“哎哟,我好疼啊,没天理了,警察打人了!”
“大过年的,警察要杀人!”
“你们不该杀吗?”明余渡转过脸, 指着那个窗口里的女人, 声音冷到了极致:“罔顾人命, 买卖人口,我看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该下地狱。”
大家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 落到了屋内那个女人的身上。她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身上脏污,嘴唇皲裂,大冷天的竟然还只穿着单衣, 露出满是青紫的枯瘦四肢, 仿佛是被抽干了生机的树干。
这副惨状, 让几个警察都拿起了对讲机, 一把挥开拉扯的村民:“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人性之恶, 在这个村子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不觉得自己有错, 男女老少都拧成一股绳, 拿起能拿的家伙什和警察对抗。明余渡一行人带来的保镖也参与了进去, 后面几乎把整个村子的人全部控制住,才开始着手寻找其他的受害者。
案件重大,报告了上级后,警察的人手很多,通过地毯式的搜寻。除了最新被拐卖来的妇女,还发现这里是一个人贩子团伙的中转站。有妇女,有儿童。都一起挤挤挨挨地被锁在地窖里。
因为要过年,这个人贩子团伙的人员预备年后再把这些人脱手,倒是他们来得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二次倒手后,这些受害者要去哪儿找。
一个接一个的嫌疑人戴上了手铐。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其中有个黑瘦的男人反抗的很厉害,被几个警察合力按在地上,还在挣扎着、理直气壮的嘶吼:“我们穷,娶不到媳妇儿,不买能怎么办!”
这话实在让人火大。
明余渡蹲下来,故意用目光扫了下这人的身体,再冷冷地和他对视:“说得好。希望你进了监狱,被两米高的壮汉按在身下的时候,也能用这个理由替他辩解。”那人当即脸色铁青。
领头的警察咳了两声,拍了下明余渡的肩。见人起身,递了根烟过去:“好了,少说两句,免不得后面叽叽歪歪地说你恐吓。”
明余渡接了。
很久没抽过烟,火星明灭,烟草味在舌尖略带苦涩。薄薄的烟雾弥漫在两人中间,又被山风吹散。警察的声音也像是这烟雾一样,淡薄,悠远:“哎,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真的愚昧无知,还是假的。”
无视律法,顶风作案。
《昏君游戏》里,张凡眼看着迅速涨高的粮价,和衣不蔽体的百姓,同样对摄政王傅百川说:“有时候,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真的愚昧无知,还是假的。”
罂粟是害人的东西,张凡回到沄国的阵营,把这个东西的危害掰开了揉碎了和大家说。摄政王当即下令将罂粟列为违禁品,不许任何百姓种植。为了让不识字的百姓不对着告示猜,还让官兵去街头巷尾敲一声锣,嚎一嗓子话,隔几个时辰一次,将这事宣传开来。
张凡又回去看了眼国库,算了春耕的时间,要摄政王削减宫中用度,遣散大半宫中侍从,希望可以凑凑钱,给受到损失的百姓发点粮种。
但罂粟的禁令一下,很多的豪绅、商人,嗅到了其中的商机,明面上大家都将其进行拔除,实际暗地里的身价却在水涨船高。百姓们又不懂,他们连识字都有限,于是个个都拍着大腿,遗憾自己太听话,把罂粟的苗拔掉,家里没了进项。
他们不知道什么危害不危害,他们只知道算账:一亩粮食种出来,还要交税,够用多久?一亩罂粟种出来,又用多久?
财帛动人心。官兵们得到命令严查,挨家挨户地搜,搜出相关的花种要拿走,看起来简直像是要拿走了他们的命。很多人甚至故意空着些土地,想看看后面能不能再偷偷种罂粟。
今年春耕,撒下粮种的土地更少了。
这个情况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今年的粮食数量会更少。那些豪绅富商赶紧大量收粮,同时也让现在粮食的价格水涨船高。同样的价钱,原来可以买一斗米,现在只能买半斗。
这让张凡既气愤,又无力。
国将不国,沄国内忧外患,他们竟然还是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粮价飞涨,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
更让张凡绝望的是,这还仅仅只是沄国需要忧虑的一部分。饥荒,水患,战争。他看着摄政王的烛火燃至深夜,又看向自己从未努力,但依旧稳步上涨的昏君任务进度条。
这个国家,像是堕入泥潭的大型动物,挣扎不起,正在被蚁兽当做猎物分食。
他还要继续救下去吗?他做的一切,有用吗?
宫里削减用度之后,不再处处灯火通明。张凡坐在石阶上,身边放着一坛酒,侍从给他倒一碗,他就喝一碗。在月色和橘色的烛火下,姿态豪迈的像是一位侠客,不知是喝醉了还是什么,眼神有些迷茫。
“陛下还不睡,明天早朝该瞌睡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凡头也不回,眼睛放在碗中的酒水上:“你也叫我陛下。”
傅百川轻叹了口气:“张凡。”
两人坐到了一处。张凡给摄政王倒酒,笑着吐槽说这里的酒没多少度数,应该蒸馏一下,说不定可以弄出些高浓度酒精,这东西可以杀菌,也能让前线的将士多点存活率。
傅百川说记下了,之后让人去做。
这段时间张凡说了很多属于穿越者的奇思妙想,比如杂交水稻,甄选育种,比如红薯和玉米,比如棉花的种植等等。虽然实际运作下去,要收到效果的时间还要好几年,但多少给沄国带来了一些改变。
两人在月下碰碗,酒水溅起,像是朋友一样随性的聊天。
张凡大口喝下碗里的酒,面上有些醉了。“之前就很想问你,像我这样的穿越者,你杀了多少个了?”他单手支着头,脸上有酒意熏出来的一点红:“三个?还是四个?”
“很多。”
张凡笑:“很多是多少?”
金黄的月挂在天空,连同周围稀疏的星子一起,成为傅百川的背景。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十三个。”
这话让张凡脸上散漫的笑意一下收拢:“怎么可能?!”看陈胜的态度就知道了,穿越者们想回家时,会有各种过激行为,那绝对不止罂粟这一种。假如真的有这么多人过来,这个世界早就千疮百孔,沄国也早该灭亡了才对!
傅百川没有直接回话,而是伸出手,在月下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它碎过,又好了。”
他将扳指取下来,放到张凡的手心,脸上的笑意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你能看出它上面的痕迹吗?”
扳指是白脂玉,质地温润,色调带点奶白。张凡对着月光看去,没看到一丝一毫的裂纹。他拿着扳指,又看向傅百川,脸上慢慢露出了震惊:“你……”
“没错,我重来了很多次。”傅百川将扳指再度拿回,套到了拇指上:“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说,大家都是假的,这只是一场游戏。所有人,都是数据。”
“我不知道什么是数据。”
“我只知道,我的君主本来勤政爱民,心有沟壑。我是他亲手立下的摄政王,我们立志一起挽救江山于危难之中。”
“他不在了,但还有我。我会纠正这一切。”
听到这话,张凡简直毛骨悚然。他突然又想到什么,踉跄着往屋里走:“来人,给我翻前几位皇帝的起居注!”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凡站在凌乱的纸张中间,烛火下,他的表情已经震惊到近乎麻木。
翻阅过去几代君王的史书,在他前三位的昏君,每个史官的记录中都有一条:某日醒来,神情大变。
张凡看向傅百川。
跃动的烛火中,年轻的、身上带着和自身格格不入般深沉阅历的摄政王就那么定定立着。
他是这场昏君游戏中唯一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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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余渡这里忙到了很晚。
那些受害者被救出来的时候,很多披着毯子还不可置信。被女警察安抚了许久后,有几个已经在哭着给家中的亲人打电话。现场拉起明黄色的警戒线,挖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骨,法医也来了好几个,有些尸骨不全,还需要后面分拣,辨认。
一个年轻的女警察脸上表情都已经空白,看着尸骨越来越多,她喃喃道:“都是人命啊。”难以想象,这个村子在这些年究竟埋葬了多少生命。
因为涉及贩卖人口,以及故意杀人,协助杀人等多项罪名。这个村庄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将面临公诉。而明余渡指认的几个将明姝打死的凶手,也会面临最高死刑的惩罚。
案件程序走得没那么快,但尸骨在进行尸检,将证据留存后,可以还给来认领的亲人。通过DNA检测,明姝的白骨被法医留证后,在除夕的前一天,送还给了明余渡的手上。
活着的时候她就瘦,成了白骨就更轻了。
大年初一, 新年。
今年的雪好像格外多一些,明余渡踩在积雪上,能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穿着黑色的西装, 胸口别着白花,怀里抱着一束淡黄色的腊梅, 跟着工作人员走到目的地后, 静静地看着明姝的骨灰下葬。
明余渡没有买城市的墓地,他选择将明姝葬在她父母的坟冢旁边。
记忆里那个困于魔窟,逐渐疯癫的母亲,现在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笑着的,看着很安详。
她一生都没能回到自己的家, 明余渡想, 将她安置在父母的身边, 也算是另一种魂归于家了吧。
现场很静默。
两座稍大一点的坟冢旁边,渐渐堆起了新的、稍小一点的坟包。黄色的泥土被翻起,将白雪溅上了泥尘。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而下, 又将一切重归于干净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