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地罗曼史—— by卡比丘

作者:卡比丘  录入:07-16

“怎么坏的?”展慎之不疑有他。
“屏幕按不动了,好奇怪。”
挂了电话,乔抒白笑容未减:“我还以为他的号码又被换了,原来没有啊。”
展市长的表情恢复了镇定,死死地盯着乔抒白:“不是不能换。”
“我觉得格式化好像没有什么用,”乔抒白歪了歪头,轻松地耸耸肩,“他又不是一点都不记得,除非我死了,不然只要我和他见了面,随便引导几句,像展警督这么正直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对我负责的。”
“……你以为我不敢?”
“展市长,我有一封定时邮件,发给何总的,”乔抒白有些热,抬手扇了扇风,道,“关于劳森,陆医生,圣摩医院的体检部主任爱德华医生和您之间的一些事,我留了不少证据。爱德华医生负责何总的体检,是吧?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邮件会自动发送。新教民区您管不了了,等我死之后,邮件按时发给何总,您和何总之间的平衡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都会区和市政厅还会信任您吗?”
展市长一言不发,乔抒白隔着屏幕,好像可以对他的愤怒感同身受。
一个终日离开耶茨,地位已摇摇欲坠的市长,以为乔抒白是任由他摆布的一条狗,却想不到,连这条什么都不是的狗,都能回头咬他一口。
换做一年前的乔抒白,也想不到自己敢这么做,但真的到了说出口的时候,其实没有那么难。
“只要您不对他做什么,”乔抒白变得很平静,退了一步,“我还是会继续为您卖命的。”又忍不住说:“展慎之是人,不是您的执政傀儡。就算他要和我分手,也是他自己做选择,您说是不是。”
最后市长什么都没说,切断了联系。
乔抒白盯着手机屏幕,盯了许久,拿起来,给展慎之发了一条信息:【安德烈帮我修好了,不用出门修了。】
他没有马上回,乔抒白想了想,又发:【我下午做梦,梦到你又被作情感格式化处理了。】
过了几分钟,展慎之回乔抒白电话,问:“怎么做这种梦。”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那样,我怎么办呢?”
展慎之正在前往一场冷餐会的路上,餐会是富宾恩小姐的基金会主办的,为向摩区提供更多的水资源筹资。
车里,竞选助理正给展慎之展示各选区的民意预测,展慎之连续收到两条消息。他原本只是扫一眼,但乔抒白发来的内容杞人忧天得好笑,又很可怜,展慎之便回了电话过去。
他们最近见得少,由于展慎之的日程太不可控,也恰逢竞选的关键时期,竞选团队怕有媒体拍到两人共同进出,捕风捉影地制造什么不好的新闻,所以总是乔抒白懂事地从摩区赶到展慎之家里,短短住一晚,第二天清晨再赶回摩区送货。
大概是太没有安全感,才做这些担惊受怕的梦。
展慎之不懂得安慰人,只能说:“不会那样。”
乔抒白闷声不响,像不相信,展慎之便对他承诺:“等我竞选结束之后,我们慢慢公开关系,怎么样?”这是展慎之看见乔抒白从摩区风尘仆仆赶来,偷偷摸摸进门时,便在心里考虑好的事。
“不太好吧,”乔抒白的声音很轻,“我什么都不是,被别人知道,都会觉得配不上你的。”
他一副自卑的样子,让展慎之产生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
觉得坐在一旁举着屏幕的竞选助理都是多余,不知怎么能让乔抒白安心,甚至想和从前的自己求教,因为在和乔抒白谈恋爱这方面,现在的展慎之实在还很笨拙。
“我们配不配不用听别人说,”他不知道怎么哄人,只好说,“宝宝。”
乔抒白才高兴了,说:“展哥,为了可以配得上你,我也会努力工作的。”说今天搬货弄伤了,不过已经不痛了,又用充满希望和纯真的语气说:“希望过一段时间,何总能把那几个赌场重新划给我,如果好好替展市长工作,多给他一点情报,他就不会太讨厌我了吧。”
来到冷餐会现场,宾客还不是很多。
富宾恩小姐原本在和一个太太聊天,看见展慎之,便来招呼他,低声和他寒暄。
“对了,上次你问的,C国A区的行政长官,我暂时还没找到到相关的信息。”
富宾恩家族是耶茨计划的股东之一,展慎之觉得她或许会有线索,所以托她调查。
她说着,观察展慎之的表情,试探地问:“展市长才是唯一能够往返耶茨和地球的人,你怎么不问他呢?”
展慎之微微笑了笑,没说话,她又忽然说:“明天有一个晚宴,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出席?”
“抱歉,可能不太方便。”展慎之婉拒了,她便转转眼睛:“你还在和那个摩区人谈恋爱啊?我有听说,是你前哨赛之前在摩区谈的,展市长把新闻压下来了,我本来都不信呢。”
展慎之看着她,她又叹了口气,像过来人似的开口劝他:“其实,我也和穷小子谈过恋爱,以为是真爱,没想到我父亲一试,他就露出马脚了,只是想利用我而已。如果你想往上走,他说不定会是你的负累和绊脚石,你得想清楚,别和展市长斗气了,展市长不会害你的。”
“我们的事没那么简单。”展慎之开口,又停止在这里,换了话题,随意地和她聊了聊基金会的事。
不多时,许多人走过来,与展慎之搭话,富宾恩小姐便识趣地离开了。
展慎之不是白痴,当然清楚选民和媒体喜欢什么。
然而乔抒白是唯一的定数与例外,展慎之甘于接受风险,也不打算妥协。

第50章 娱乐行程
陈霖的劳工体出货那天下午,何褚久违地亲自打电话,把乔抒白叫去琼楼,说手下几个亲近的兄弟很久没聚了,一起吃顿饭聊聊天。
乔抒白从劳工体三厂取了货,送到私人影厅,让老板娘替他签收后,往琼楼赶,路上提前给展慎之发了消息:【展哥,我今晚得去陪何总喝酒,可能不太方便接电话。】
展慎之回他:【好。回家打给我。】
十月,耶茨进入秋冬季节,温度下降了近十度,早晨晚上都得加衣服了,夏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天幕损坏,温控失效”的谣言已杳无踪影。现在市民间流行的话题,换成了二月的勇士正赛规则、展警督的政治理念是否与他的父亲相悖,以及这对父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水火不容。
乔抒白到得早,琼楼二楼的包房里,只有陆医生在。
由于不确定包房里是否有录音、监听设备,乔抒白和陆医生不痛不痒地聊着天气,等了没多久,何褚带着曾茂、廖远山到了。
曾茂看起来太过意气风发,乔抒白立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觉得何褚或许又要将自己的业务划分出去。
吃了一会儿,乔抒白才知道,这次聚会竟是曾茂向何褚提议的。
曾茂说乔抒白在新教民区受了难,现在身体养好了,于情于理,得给他开个慰问会。
话虽如此,何褚并不体谅乔抒白有没有完全康复,自己喝得来了劲,也逼着乔抒白一杯又一杯地喝酒,言语间不断逼迫着乔抒白,催他再和展警督走近点,否则留着乔抒白没一点用,倒不如找个强壮能打架的,兴许还能像以前曾茂那样,和新教民区的陈霖来个硬碰硬。
乔抒白只知道陈霖找人暗杀曾茂,倒没听说过曾茂和他们的渊源,不过话题很快又被好心的廖远山带到别处,何褚满意地听廖远山细数九月的入账,没再为难乔抒白。
喝得晕头转向,回到车里,乔抒白翻找半天,发现自己从劳森那儿拿的解酒片吃完了。
乔抒白吃别的解酒片都没什么用处,宵禁也快开始,只好设置了行车终点,靠在椅背上小憩了一会儿。
他今晚有事,不回家,去私人影院找老板娘。
乔抒白晃晃悠悠地进门,外头的宵禁广播恰好播起来。
老板娘从内室走出来,瞧见乔抒白步子不稳、一身酒气的样子,鼻子都皱了起来,手在空气里挥:“怎么喝这么多?”
乔抒白话都说不清楚,左转去厕所,先吐了一通,简直把胃都呕出来,头脑才清爽些,在洗手池漱了口走出去,影院的门已经关上了。
头顶的吊灯泛着熟悉的粉紫色的光,室内香氛的气味,让乔抒白感觉熟悉和安全。
老板娘站在收银台边,把手里冒着热气的水杯递给他。
乔抒白接过水,说谢谢,发现自己声音都喑哑着,难听极了。
喝了半杯水,乔抒白问:“东西呢?”
“楼上,你以前的房间里,”老板娘低声说,“其他客房都满了……摆得有点挤,我叫了金金来帮忙,好不容易搬上去的。”
乔抒白愣了愣:“你等我回来搬嘛。”
老板娘笑了:“你看你现在这样,要怎么搬。”
“对了,你叫我送的请柬,我也帮你发过去了,我给了展警督的助理,但是她说得先给竞选办公室评估。”她说的是电影院开业的观影邀请函。
乔抒白在何褚手下干活,不好出面置产,因此明面上的事,都是老板娘在办。
影院开业举办几场小型的仪式和试观影。乔抒白便想给展警督也发一份邀请函。
摩区没有像样的公众电影院,这是头一所,很稀奇,不少摩区的富商政都应允前来,连何褚都要抽空来两场。就算展警督来,应该也不会有失体面。
“我知道了,你和金金都辛苦了。”酒精放大情绪,乔抒白有种做了老板的感觉,心里五味杂陈,决定发表几句对老板娘的感谢,刚站直,就被老她往楼上赶,叫他办完事赶紧下来洗澡:“真是臭死了。”
东倒西歪地走进他住了很多次的房间,打开顶灯,地上并排放着两个长条形的大箱子。
乔抒白跪在地上,从包里拿出安德烈给他准备好的工具盒,刚刚打开,摆在一边的手机屏亮了起来。乔抒白放下盒子,拿起来看,是展慎之的信息:【宵禁了,还没回家?】
乔抒白脑袋钝钝的,不知道为什么给展慎之发:【今天住在老板娘这里。】
隔了几秒,展慎之突然拨了视频过来,乔抒白愣愣地接了。
手机里的展慎之还在办公室里,制服穿得规整,看见乔抒白,立刻皱起了眉头,问他:“你喝酒了?”
“嗯,”乔抒白承认,“跟何总吃饭嘛。”
“喝了多少?”
“我忘记了。”
“为什么不回家?”
“啊……”乔抒白被问到不能回答的问题,醒了少许,敏锐地发现展慎之看上去越来越不高兴,站起来,手捧着手机,给他看所处的房间,讨好地问:“展哥,你记不记得这里?”
展慎之淡淡地看着镜头,说记不清,乔抒白便装作委屈地说:“怎么这也忘记了,我们以前总在这里幽会呢。”
“是吗?”展慎之微微一愣。
他像想了会儿,说:“是星星俱乐部附近的私人影院吗?”
“就是这个,”乔抒白情之所至,酒性大发,晕陶陶地瞎编,“其实我们第一次也在这里发生的。”
展慎之听了,眼神却闪过一丝不确定:“第一次?”他微微一顿,说:“我还以为是在摩墨斯酒店。”
乔抒白脑中瞬间空白了,酒气都清空大半,嘴巴张了张,下意识找补:“是第一次的,表白。”
“你记起来什么了吗?”他又有些呆滞地,问展慎之。
“很少,”展慎之对他说,“我只记得我在俱乐部后台点了你,你被注射了药,然后抱着我。”
乔抒白点点头,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展慎之那边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
展慎之没避开乔抒白,直接接起来,那头助理不知说了什么,展慎之便说:“让他进来。”
过了几秒,办公室门被人敲开,展慎之把手机放在旁边,乔抒白可以看见他的半张脸和肩章。
展慎之的神情变得严肃而冷淡,跟和乔抒白独处时不太相同了。
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响起来:“展警督,这是明后天的行程,您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变动的?”
展慎之接过一份行程单,垂眼认真看着,又指了指其中一项,问:“摩区观影是什么?”
“是一家摩区新开的公众电影院,送来开业观影请帖,”那声音解释,“竞选团队认为可以增加市民对您与民同乐的印象。”
乔抒白耳朵都竖起来,心里高兴又满足,刚打算在行程核对完后得意地对展慎之介绍,这是他开的电影院,便听到展慎之说:“这项删除吧。”
展慎之漠然地评价:“这种娱乐行程没有意义。”而后便从行程单上把它划去了。
乔抒白愣愣地看着展慎之,全身因为掺入酒精而沸腾的血都冷却下来,他感到无地自容,卑怯,难以启齿的羞恼。
怔愣间,那名青年离开了展慎之的办公室,展慎之重新拿起手机,看着他,忽然问:“耳朵怎么红了?”
“喝醉了就是这样的,”乔抒白装也快装不下去,勉强地对展慎之笑了笑,“展哥,我想睡了。”
挂了电话,房间静得让乔抒白难以忍受。
但展慎之也没有错,他只是不知道而已,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乔抒白一开始就该清楚。什么都可以生气,但是至少这次没必要,也不应该。
乔抒白紧紧攥着手机,不让自己去想方才的屈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蹲下身,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他用除胶剂溶解了再生纸壳,戴上手套,解开包装指纹锁,劳工体运输箱的透明盖露出来,透过灰色的玻璃,乔抒白看见了泡在营养剂里,用陈霖的基因组定制的替身。
陈霖比他高不了多少,裸身泡在水中。
乔抒白敲敲玻璃,里头的人一动不动。
他或是它闭着眼睛,狭长的眼裂,尖窄的鼻梁,苍白的,被泡得发涨的皮肤。
乔抒白在开箱屏幕上做了劳工体主人认证,移开玻璃,闻到了营养剂的蛋白腥味。
由于仍未启动,劳工体还在睡眠状态。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让安德烈在黑市买来的监视仪注射器,有些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将注射器紧紧按在箱里那具躯体的喉结处,镶入皮肤。
躯体仿佛也会感到疼痛,微微一震。
乔抒白取出了枪,又盖上盖子,连接安德烈给他的修改器,给运输箱覆盖上一份假的主人认证流程。
他精心地将箱子重新包裹了起来,又对另一个劳工体重复方才的流程。
做这些事的时候,因为十分需要专心,乔抒白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把展慎之划去影院行程的事抛在脑后,认真地检查地上的箱子,然后下楼去洗澡。
老板娘都睡了,给他留了浴室的灯。乔抒白把自己洗干净,用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不想用吹风机打扰老板娘,于是直接上了楼。
他将房里的灯关了,铺开被子,坐在沙发上,觉得头痛胃痛,又忍不住打开和展慎之上一个手机号的聊天界面,无聊地输入:【展警官,我想请你来一次没有意义的娱乐行程。】
这世上没有意义的事很多,展慎之不愿意浪费生命,但是乔抒白可以。他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有时间撞无数次南墙,或代替展慎之浪费。
发出去没多久,屏幕都没暗,便显示收到一条展慎之的信息。
乔抒白吓了一跳,心虚地点开看,看到展慎之给他发:【刚才忘了说,后天我来摩区,晚上可以见面。如果你想,可以约在今天这家私人影院。】
【为什么?】乔抒白没大没小地问,又忍不住犯贱地说,【展哥,可是私人影院隔音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展警督回他:【别闹。】一副不明情况、极度无辜的模样。
乔抒白不喜欢展警督绝情,又喜欢展警督好骗,心中矛盾至极,但是不再不开心了,抱着被子,做着以后某天扬名立万的白日梦,睡着了。

热土地原本是耶茨计划在摩区规划的工业区。
传闻是由于地质生态的改造漏洞,在耶茨刚建成没多少年,只有几十万出舱人口时,这里的沥青地突然开始发热,还常常有小型爆炸事故发生。
耶茨五年的327重大爆炸事故发生后,展市长重新调用劳工体,紧急建造了一块新的工业区。连夜迁走了所有的工人和劳工体。
热土地上只剩下了一些建筑空壳子,和实在无处可去的流浪汉。
在安德烈的帮助下,乔抒白修改了运输车的地理定位,从定位仪上看,运输车现在应该正在摩区,穿过一号街。
进入热土地没多久,乔抒白便到抵达了陈霖发来的位置,他停在灰色的矮建筑旁,下车打开箱门,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为什么开了何褚的运输车?”
乔抒白回头,看见阿浩穿着一身黑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眼神透着股阴狠。
一个多月前那段染着血的痛楚的记忆潮水般涌现,乔抒白全身发麻,朝阿浩笑了笑:“浩哥,这台车没有定位的。”
“别是搞了什么花样吧?”阿浩朝他步步逼近。
乔抒白的背贴在车厢上,紧张地摇摇头:“我真没有。”他把箱门又拉开了些,给阿浩展示除了一个运输盒之外,空空荡荡的货车箱:“按照霖哥的要求,我连劳工体也没带。”
他指指没有遮掩物的四周的平地,无奈地说:“您放心,也没人跟着我。”
阿浩上下打量着乔抒白,像审查他话语的真假,最后后退了一步:“扛箱子,跟我来。”
乔抒白将束缚带卡在双肩,吃力地背着比他人还高的盒子,跟着阿浩走进建筑。
水泥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印着有几串脚印。他们走下楼梯,进了地下室,阿浩来到一根柱子边,敲敲柱子,柱上的石灰面板移开了,出现闪着绿光的密码虹膜锁。
热土地温度很高,乔抒白穿了厚外套,热得额迹冒汗,又被背上的盒子压得喘不过气,看着阿浩开了锁,一扇门朝两边打开了。
门里的冷气溢出来,吹在乔抒白脸上。他抬起脸,看见里头是个很大的房间,黑色地砖,灰沙发,几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走廊。
陈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抬着下巴看他:“来了?”
乔抒白走进去,放下盒子,小心地将它平放在地上:“霖哥,货给您带来了。您看看。”
陈霖站起来,走到运输盒边,好奇地打量:“拆开我看看。”
乔抒白蹲下去,从口袋里掏出小刀,割开纸壳,回头告诉他:“您得用生物信息先做主人认证,这样劳工体就会听您的话。”
透明的玻璃下,和陈霖长得一模一样的服务型劳工体闭着眼睛,在营养液中漂浮着。
虽不是第一次见,乔抒白仍觉得这画面有些诡异。
他引导陈霖做好认证,盒子打开了,按下唤醒按钮,劳工体坐起来,营养液哗的一声,从他的头发和下巴往下滴。他睁开眼睛,看向陈霖。
“会说话吗?”陈霖蹲下来,和他平视。
劳工体过了几秒钟,仿佛艰涩地使用舌头,用和陈霖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您好。”
陈霖满意地笑了,朝乔抒白看过来:“不错。”而后他忽然看了阿浩一眼,乔抒白心中警铃大作,开口说:“霖哥,我这样算不算报答过您了?”
“算——啊。”陈霖拖长语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盯着乔抒白的眼睛。
下一秒,阿浩的手扣住了乔抒白的肩,一个坚硬的金属抵住了乔抒白的脑袋。阿浩按得很重,把乔抒白的后脑勺顶得生疼。
“谢谢,”陈霖站起来,走近他,笑眯眯地问,“我们扯平了。”
乔抒白早就知道陈霖不准备留他活口,心中也不意外,就像头上没有枪顶着似的,也对陈霖微微点了点头:“太好了,谢谢霖哥。其实这个月之后,我就要离开何总公司了。我和展警督准备结婚了,你也知道,他要竞选摩区的区长,我肯定不能再干这些脏活的。”
“……你说什么东西,”陈霖的笑容消失了,紧皱着眉头,骂了句脏话,“你他妈是不是在发疯?”
乔抒白摇摇头:“是真的。”顿了顿,又告诉他:“其实我告诉展警督,今天给你送货的事情了,虽然没说送什么货。对不起啊,霖哥,我真有点怕死——”
话没说完,便被陈霖的一记巴掌打断了,陈霖人瘦,力气却奇大无比,乔抒白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牙齿都松动。
他抬头,看见陈霖的脸黑得像乌云,盯着他森冷地问:“乔抒白,你猜我信吗?”
“是真的,我有和他的短信记录,也有视频,霖哥,你要看吗?也可以现在给他打电话证实。”乔抒白右脸肿痛着,平静地举着一只手,另一手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地下室里隔绝了信号,乔抒白打开手机,播放存好的,经过稍加剪辑的和展慎之视频、电话的录屏和录音。
例如展慎之在办公室、会场和他视频的片段,或者“等我竞选结束之后,我们慢慢公开关系,怎么样?”以及“我们配不配不用听别人说,宝宝。”
还有一些他偷偷拍摄的,在展慎之家里,两人的相处,镜头很抖,晃来晃去,但可以看见展慎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乔抒白从博物馆租借来的游戏。
乔抒白录下这些的时候,不能说没有埋怨过命运,不是没有不齿、没有唾弃自己,他当然想光明磊落地对待对他毫不设防的展警督,想保护展慎之被他欺骗了才说出来的私密称呼,还有他们的聊天记录。
可是乔抒白要活下去,他总得在手里抓住些什么能赖以求生的东西,如果他是个上都会区的大少爷,如果不用身陷险境,他怎么需要背叛展慎之的信任,干这么不择手段的下作的事?
虽然在陈霖面前播放视频的时候,乔抒白也还是恨起了自己无能。
陈霖死死地瞪着乔抒白,像在评估视频的真实性,权衡放他走的利弊。
乔抒白收起手机,又说:“霖哥,我以后一定会在他面前说你的好话的,因为你对我这么宽容。你真的要在这里把我杀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对何总很忠实的小弟,在他那口饭吃而已。”
地下室里空旷寂静,过了许久,陈霖作了个手势,顶着乔抒白脑袋的枪撤走了。
“趁我还没改主意,滚。”陈霖指着门。
乔抒白躬下身,千恩万谢,倒退着退到门边,反手打开门,跑了出去。
热气扑面而来,地下楼梯的灰尘呛人,乔抒白边咳边往上跑,跑出了建筑,跳上运输车,锁了门,设置最高速,往车队的停车场开。
来不及系安全带,车便倏地冲了出去,乔抒白的背紧压在座椅上,伸手够着安全带,拉出来,按进扣里。
接近热土地的边缘,乔抒白的头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他脸上的疼痛变得明显了,从一旁的包里翻出了备好的康复剂,脱了外套,像注射毒品一样,打进自己的手臂肌肉里。
推书 20234-07-15 :我被迫当攻后真香》:[穿越重生] 《我被迫当攻后真香了(快穿)》全集 作者:吃瓜的瓜【完结】晋江VIP2023-07-08完结总书评数:4629 当前被收藏数:15482 营养液数:4387 文章积分:119,944,336文案:顾也作为晋城的G圈扛把子,不仅事业有成,还拥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