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情绪挺脆弱,尤其宁年这种烧昏了头的,还得被逼着做他反感的事,轴着一股劲死活不伸手,僵持好一阵,季迟栩走至床边,林洛自觉让开位置,居高临下的视线望着躺在床上烧的满脸通红的人。
“宁年,你多大了。”季迟栩冷声道,强势又不容拒绝的握住被子里宁年的手抽出来,严肃的语气让宁年眼眶红了些。
消毒水的味道在针尖排出药水时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头,宁年被捏着手扎完了针,季迟栩才松开,发烫的手心垂在被子上。
手不能动,宁年缩了缩脑袋在枕间,看不清脸,医生打完针离开了,林洛跟着去拿药,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没人说话。
宁年这会后知后觉有点丢脸,打个针真不至于,而且明明季迟栩是关心他,又开始后悔态度是不是不好,正琢磨着闷头的被子被掀开。
他抬眼季迟栩手里拿着杯水,嗓子顿时觉得干。
季迟栩眸光一如既往的凉,把人捞起来些喂了水,他胳膊枕在宁年脑后,结实有力,水杯微微低下,不至于让宁年呛着,罕见的温柔。
宁年顿时就觉得愧疚了,小声道歉,“对不起。”
季迟栩没答,只喂完水让人躺回去,替他扯了扯被角,房间是开了空调的,怕又着凉。
“闭眼。”口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年乖乖的闭上眼睛,还执着解释一句,“我不是怕打针,我就是不想。”
他是觉得丢人的,都多大了生病还能闹,但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感受过生病被人关心照顾的滋味,眼眶忍不住泛红。
床很软,被子上的味道清淡好闻,宁年意识不自觉下沉,似乎有只手拨开他汗湿的头发,缥缈遥远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
“没人笑话你。”那声音顿了顿,补了句,“傻不傻。”
“现在,出去。”
悬挂着的钟时针转了两圈,宁年才在混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醒来,视线里是一片黑,房间灯已经熄了,他撑起点身体,还是酸软但热意已经褪去,敞开的门口落进暖黄色光亮,游戏的音效不大传来。
“林洛。”宁年喊了声,很快外头传来动静。
林洛出现在房门口,“你醒啦。”
顶灯亮起,宁年眯眼拿被子挡了挡,林洛上前坐在床边椅子,抬头看了药水瓶,“还有大半呢,估计得一小时。”
吊针就是很废时间,宁年一只手在外头放的都僵硬了,活动了下才说:“谢谢你陪我。”
“跟我还客气。”林洛无语,“你不都陪我搬家了。”
两人不是客套的关系,宁年只是觉得该说一声,道过谢便好了,随后又往房门口瞥了好几眼,林洛心里有数,“找我哥吧?”
宁年被抓包,略显尴尬。
“不在,你睡了就走了。”林洛说,捕捉到宁年一闪而过的失落,心情复杂。
宁年很快又想开,“你哥哥忙。”
“是,但我哥还是把你送医院来了,一会来接我们回去。”
宁年眼前一亮,“真的?”
“嗯。”林洛看向宁年,这一看看了好一阵,直把宁年看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宁年问。
林洛拍了拍被褥,问:“这床舒服吗?”
“我刚想说呢,这床真软,还好香。”宁年半边脸颊埋在枕头里,深呼吸下,“淡淡的,超级好闻。”
“这是我哥的床。”林洛“呵呵”两声,“你是第一个爬上我哥床的人。”
宁年怔愣两秒,随后在林洛无语的视线里特别变态的整个脸埋进枕头里头,拼命呼吸,然后傻呵呵笑起来,“难怪这么好闻,我好喜欢这床。”
林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会自我安慰都没了说服力,只剩疲惫的一颗心麻木想着,他哥原来真是弯的吗?以前可从没让人上他的床,脑海里又浮现刚才试体温那一幕,顿时大脑更是混沌,这到底怎么回事?
宁年醒了便睡不着,和林洛一块打游戏,玩了几把总算是把时间消磨过去,药水总算是完了,护士来拔了针,他下床和林洛一块等着季迟栩来接。
要说打针是真有用,这烧立马退下去,宁年又精神满满,于是也开始闲暇想起先前季迟栩喂他喝水照顾的事,羞答答的对着林洛倾诉,直把林洛说的鸡皮疙瘩起三层。
宁年想着见面怎么感谢,偏偏林洛接着电话,季迟栩没办法过来,两人只好打车回公寓,宁年挺遗憾的。
到第二天林洛照旧去弄论文,宁年也不休息死活要跟着,餐桌上食物清淡,很明显是照顾了某个生病人的口味。
林洛偷瞄了眼他哥哥,心里有数,宁年却浑然不觉,甚至于小声嘀咕好几次昨天的红烧肉怎么没了,颇为遗憾的吃完午饭,找着机会正式的跟季迟栩道了谢,收到人一声“嗯”,颇为失落的反省是不是没表达好。
林洛摇头叹口气,跟着他哥一道上楼,忽然他发现自己接受能力还挺好,对于宁年是gay用了一晚上,对于他哥可能会弯也是心平气和。
不过确实一个他都没管的权利。
毕业答辩时间在六月初,比起往年延迟了些,接下来半个多月时间,周末有空林洛就会来,自然也挡不住宁年跟着,而林洛也是发现了,他新交的朋友纯纯重色轻友,看见他哥就走不动道,眼里谁都没了。
宁年则是时不时找着机会和季迟栩说话,在他看来算是进步飞速,起码大部分时间季迟栩是会搭理他的。
苏钦衍发来消息夏季新品拍摄的时间,宁年闲下来的生活才算稍微忙碌些,周一至周五赶着去拍摄,这次的新品上新比较多,再加上融入了室外的拍摄,耗费时间长了许多,足足两周时间才算是结束,结束当天,苏钦衍邀请宁年吃饭。
饭桌上宁年时不时抬眼瞅着人,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苏钦衍看他半天没吃多少,往人碗里夹了块鱼,开玩笑道:“小年怎么和我这么生分?”
自从上一次拍摄结束,两人没再见面但微信上偶尔是会聊,宁年赶紧摇头否认,“没,我今天就是胃口不好。”
“生病还没恢复过来?”
宁年讶异,“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和阿栩吃饭,正好聊到。”原本上周苏钦衍就打算找宁年拍摄,延迟一周是得知宁年刚生完病身体不好,拍摄强度还是大的,所以这才延后。
宁年心里感动,原来季迟栩这么关心他,一时间脸上笑容都多了,连带着食欲都好起来,后半程彻底放开了,和苏钦衍聊的高兴,到用餐结束,苏钦衍送他回公寓时,从车前的储物箱里取出个小盒子递给他,才被吓得重新缩回壳子里。
“这什么啊?”宁年大惊失色,对着深蓝色包装明显像是首饰盒的东西,不会是戒指吧,都这么久了,两人这也没联系,不至于吧?
苏钦衍哭笑不得对于宁年反应,自然也不知道人内心想什么,语气仍旧温柔,“打开看看?”
“不用了。”宁年颤着声音,“还是送给合适的人比较好。”
“就是送给小年的。”苏钦衍眉眼弯弯。
宁年只能不情愿打开盒子,好险不是戒指,只是一串浅色的珊瑚手串,很漂亮。
“前段时间出差去的海岛,看着觉得适合你。”
苏钦衍时常给身边的人带礼物,以前会给季迟栩和林洛带,这回多了个宁年,手串也是两个小朋友一人一串,他把宁年和林洛一样当弟弟现在。
只是面前的“弟弟”支支吾吾半天不好意思收,苏钦衍直接取出来给人戴上,纯色的珊瑚珠配上宁年白皙的手腕很是好看,“小年长得好,戴什么都很合适。”
宁年艰难挤出个笑,都要哭了看着“深情”正望着他的苏钦衍。
“谢谢衍哥。”
“不用谢。”苏钦衍亲昵的摸了摸宁年脑袋,“回去吧,早点休息。”
宁年脚步虚浮脸色惨白下了车,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珊瑚珠串一路上电梯,到家就取下包装好收在抽屉里了,顾不上小金毛凑上来的脑袋求摸摸,坐在床边好一阵懵。
心慌意乱的,宁年真要哭了,怎么上回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衍哥还不放弃啊,说到底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追求,遇上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要是太过了,伤到苏钦衍的心又不好。
宁年郁闷的挠乱了满头黑发。
一连好几天,宁年苦恼着食欲不振,餐桌上林洛奇怪的碰了碰人手臂,“怎么了?”
“没。”宁年蔫巴巴的,通常他来季迟栩这吃饭,总是要吃很多的,因为林姨做的饭很合他口味,今天是个例外,扒拉几口就说饱,人瞧着也没精神极了。
林洛只好自己吃饭,折腾大半个月,论文总算是搞定。
“对了,下周答辩你来吗?”林洛想起问了句,“你去的话,结束和我室友们一块,大家出去玩玩。”
“可以啊,去哪玩?”宁年提到玩的来了点劲。
林洛往客厅瞥了眼,没他哥身影,才说:“去酒吧,放松放松。”
宁年疫苗最后针也接种完了,这会也不忌酒忌辛辣,他先前没去过,也好奇有兴趣,痛快就答应下来。
两人吃饱饭坐了会,林洛去卫生间,宁年半个多月来已经无比熟悉,摸着肚子往沙发上躺,眼睛一眯一眯的,午后既是犯困偏偏心里有事睡不着,拿过抱枕压着眼睛侧身长叹口气,听见脚步声响起的动静。
“你怎么这么..快.?.”
宁年看见季迟栩的时候愣了愣,很快眼里爬上惊喜飞快坐了起来 ,“你开完会啦?”
季迟栩没吃饭,脚步往餐桌去,留下单音节的“嗯”,触动了宁年开关,从沙发上蹦起来跟着人后头就走。
林姨端出饭菜的时候,关心瞧了眼宁年,“小年,你中午都没怎么吃,要不要陪季先生再吃点?”
季迟栩闻言看了眼宁年,宁年扬着笑脸,嘴巴很甜。
“我不饿,谢谢林姨。”
分出两秒间隙回答,宁年转回头专心瞧人。
“工作忙也要吃饭啊,不然对胃不好。”
自己都从来不注意吃饭时间的人,反倒是关心起季迟栩来,季迟栩眼皮撩了人一眼,拿起筷子吃饭。
“我能问你个事吗?”宁年拖着椅子挨近了些,眼巴巴瞅人。
两人相处模式倒是一直如此,季迟栩话少只偶尔应两声,宁年无所谓也不会觉得被冷落,反而是得到一两声回应就特别高兴。
“嗯。”季迟栩说。
宁年见他这么爽快,支吾了会,组织着措辞,季迟栩开始是没什么感觉的,但宁年开了好几次口,又像是很艰难不知道怎么问,才让季迟栩稍微注意了点。
“你问不问?”提高了点音调,佯装没什么耐心,果然宁年连忙囫囵着全说了。
季迟栩眉头蹙起,握住筷子的手顿了瞬,才偏过头,在宁年脸上打量,面前的人红着脸,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没来由的心底升起烦躁情绪,语气淡下来。
“你问这个干嘛?”
宁年问他苏钦衍喜欢什么样的人?不提突然提到好友名字让季迟栩意外,宁年的语气以及神态及问话内容,更让他心烦。
“我就是想知道嘛。”宁年其实也怕自己搞混,只能向季迟栩求证,“衍哥是喜欢女生的吧?”
“....”季迟栩眯眼瞧他两秒,薄唇轻吐,“你觉得呢?”
宁年可不想他觉得,但季迟栩这一番话显然就是不一定啊,顿时宁年脸色惨白下来,难不成衍哥真是gay啊,还真看上他。
“那..衍哥是喜欢那种可爱的年纪小的,还是喜欢成熟点的啊?”宁年试探问,“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他会喜欢吗?”
宁年的胆战心惊落在季迟栩眼底是殷殷期盼,他神情冰冷下来,嘴角嘲讽的扯开弧度,话里带着寒意。
“他喜不喜欢你?”季迟栩一字一顿。
宁年眼神一亮,“对。”
“你去照照镜子,顺便看看脑子再说。”季迟栩冷声道,对上宁年没听懂的“啊”一声,茫然的模样让他压不住火险些。
“现在。”他看着宁年,指着餐厅门口,“出去。”
“怎么了?”余光瞥了眼宁年,问道。
宁年一屁股坐上沙发,哭丧着脸,但明显又是懵的,“我刚才好像把你哥哥弄生气了。”
他后知后觉明白到季迟栩是让他滚的意思,只不过委婉的另一种方式。
林洛显然不太上心,反正他哥也不会真生宁年的气,而且两人的关系他越琢磨脑袋越疼,因此也不大乐意听,随口一句“哦”把宁年打发了。
宁年也不指望林洛能说什么,独自琢磨起来刚才哪句话说错了,但想半天愣是想不明白,但不可能有人吃饭吃着吃着就把自己吃上火了吧?
但说不定也有可能,宁年自欺欺人,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顺带半个注意力瞧餐厅那边的动静,很快季迟栩出来了。
他几乎是蹿下沙发,笑眯眯就凑上去打招呼。
季迟栩头也不回,直接无视。
这是真生气了?宁年哀怨起来,犹豫了会还是没敢接着跟上楼讨人嫌,打算过会儿等季迟栩下来他再努力努力哄两句,偏偏大半个下午人愣是在书房没动,阿姨切了水果,宁年不等林洛吃两口,端着东西小跑上楼。
来过那么多次,除了季迟栩的卧室和书房,宁年哪都去过,轻车熟路的就去敲门,里头一点动静没有。
宁年想了想,推开小条门缝,探进脑袋就对上凉嗖嗖的目光。
季迟栩视线冷厉射向他,宁年眼神躲闪,有点后悔了,真的好吓人啊,但来都来了,他端起盘子,结巴了会,“吃水果吗?”
没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宁年没那么容易放弃,又问:“你在生气吗?”
宁年刚在楼下费劲想半天了烦得很,便直接问了,这会季迟栩没沉默,倒是愿意理他,只是半点不客气。
“出去。”
宁年比起林洛来没那么怕季迟栩,但怂还是怂的,一秒就掩了门跑下楼,和林洛霍霍水果时还余悸未消。
书房里季迟栩盯着被合上的门,脑子浮现宁年的脸,就不受控的躁。
苏钦衍打来电话时,季迟栩瞥一眼按断。
电话是在五分钟后再次响起的,季迟栩这回接了,对面苏钦衍声线一如既往地平和,“在忙吗?”
“有事?”季迟栩调低了空调温度。
“就上次伯母提的去寺里求平安符那事。”苏钦衍说:“我和你一块吧,下个月正好有个拍摄在K市,我人要过去。”
国内K市是求佛的胜地,海上仙岛传的神乎其乎,每年前往礼佛的香客络绎不绝,季迟栩父母也信佛,每年都是要去的,只近几年定居国外缘故,来往不便再加上前段时间季祥燊脊椎老毛病犯了,坐飞机来回太折腾。
这才让季迟栩代替他们过去,表示诚心。
“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季迟栩自己是不信佛的,他记得苏钦衍先前也没这方面的信仰。
“求一求也没事啊,正好当陪你了。”
两人读书那阵常有同游,不是什么大事,季迟栩既然定好时间便答应下来,又聊了两句,另一头苏钦衍忽然笑了笑。
“对了,跟你说件挺逗的事。”
季迟栩:“什么?”
“就是小年,上次出去不是给他带了和洛洛一样的手串嘛,当时怎么都不肯收,今天给我发消息,说非要请我吃饭。”
“....”
“小年太客气了,我就想到当时送他东西的表情,像是我给他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苏钦衍无奈的笑声传来,“这孩子也挺可爱的。”
“他说请你吃饭?”季迟栩眯了眯眼,“什么时候?”
“就刚才,打你电话前给我发了消息,对了,小年最近对你...还好吧?说要找时间和他聊聊,也忙的忘了。”
“没必要。”季迟栩面无表情,他身上裹了空调的寒气,说出口的话也像结了冰似的,毕竟宁年有主意的很,年纪不大变心倒是变得挺快的,明里暗里说过喜欢他的意思,结果转头就开始问别的男人喜欢哪种类型?
季迟栩深吸口气,手机另一端苏钦衍话语顿了顿,带着担心的意味。
“怎么了,你又和小年闹不愉快了?”
两人毕竟这么多年朋友,季迟栩语气的变化并没逃过苏钦衍耳朵,总是温和好脾气的人帮着宁年说话。
“小年还小,又不善交际,很多时候确实不太会照顾别人心情。”苏钦衍叹口气,“你也别和他计较,而且小年真挺喜欢你的,那天吃饭一提到你就笑,你就当他是个孩子得了。”
季迟栩没说话好一阵,苏钦衍原本还想说什么,犹豫几秒还是算了,只说:“小年没什么坏心思的。”
“你对宁年很好。”
季迟栩突然冒出的这么句话,让苏钦衍一愣。
“你是喜欢他,还是真把他当弟弟。”
“....”
“喜欢就去追,不去争取下不会遗憾?”
电话里头安静了足足两分钟,苏钦衍的声音才带着没回过神的停顿响起,“阿栩,你喜欢小年?”
“.....”
笑声在手机里头响起时,季迟栩神情僵硬。
“你知道你这话里醋味多重啊?阿栩,是我误会了那我和你说声抱歉。”苏钦衍已经尽力忍住笑了,“但我要和你说一声啊,我谈的两任都是女孩,对小年这种男孩子是真的只当弟弟,你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
“我没有。”半晌季迟栩生硬说。
“好好好,那是我误会了。”苏钦衍明显笑意收不住,好一阵才平复下来,“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而且主要季迟栩的语气听着确实几分怪异的滋味,不怪苏钦衍想偏,但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大可能,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对于季迟栩的性取向不至于弄错,只不过这么多年,确实也没见人谈个恋爱啊。
苏钦衍这边疑惑着,另一边季迟栩对于苏钦衍的问题也不想回答,为什么这么问,那不是某个人倾向太明显?
想到这又有点心烦意乱起来,季迟栩敷衍道:“只是提醒你一句,别对他那么好,他那种粘人精的性格,小心缠上你甩不掉。”
苏钦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小年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宁年总是笑眯眯的也很好说话,但其实心里分的很清楚,就算是对他也是有几分客气在的,要说唯一总想着亲近的,那当真只有季迟栩了。
季迟栩话说归说,但其实宁年先前对他什么样心里头不能算是不清楚,以前他看宁年烦,觉得被同性想着膈应,那这会正好,宁年对他没意思了,喜欢别人,不正好合他心意。
但听着手机里头苏钦衍的声音,脑海浮现宁年害羞的问他“衍哥喜欢我这样的吗?”,季迟栩就多一秒和苏钦衍聊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就这样,先挂了。”
对着手机里头说了声,季迟栩第一次没道理的直接挂断了苏钦衍电话,望向房门口时,门沉沉闭着,没人再来推门。
“回去吗?”
楼下林洛呆着无聊,问宁年。
宁年瞅了眼空荡荡的楼梯间,想着今天估计季迟栩不会下来,点点头,“嗯。”
两人便上去和季迟栩道别。
“哥。”照旧是敲了两下门,林洛探进脑袋,“我们走啦。”
季迟栩“嗯”了声,眼神仍凝在面前笔记本上,半点没分给林洛,林洛回头时对着宁年摇了摇头,他哥确实不太对劲,这会还是先别惹。
宁年纠结了会,咬牙推开林洛正要凑进去时,隔着的门板传来声音。
“关门。”
“....”宁年讪讪的缩回了脖子,这怎么生气还能升级呢,现在连他的脸都不想看?
林洛拉上门,最后一点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
宁年心里郁闷,情绪表达上了脸,于是晚上一开播,就被粉丝们瞧出来。
【仓鼠绵绵:年年不高兴?下午不是去帅哥哥那玩了?】
【薄薄:年年要吹头发,不然又要生病。】
【西溪:估计是那哥哥又怼咱宝贝了。】
【....】
弹幕滚动着,全是熟悉的ID账号,宁年没什么秘密,有什么都会在直播间里说,比如吃到什么好吃的,想去哪里玩或是生病了,能讲的都会讲,这是他直播以来养成的习惯,毕竟现实生活中没什么人倾诉,而隔着网络他的粉丝们都很友好。
虽然偶尔也会混进些阴阳怪气的,但宁年不怎么放在心上,比方说这会他刚回了绵绵的话,就有连着三条弹幕发送骂他。
显示是刚进直播间的一个叫【大李头】的ID。
【大李头:基佬?真恶心,讲话别这么娘行吗】
【大李头:我这是点进什么玩意直播间,头一次见到gay啊】
【大李头:长这样,是被压的吧,男的被走后门..额..】
季迟栩回完最后封邮件,合上笔记本时看了眼时间,显示晚上九点。
坐了半天的身体略有僵硬,他起身活动四肢,拿过手机打算下楼解决晚餐时,亮起的手机屏上一条推送提醒消息醒目。
指尖顿下片刻,季迟栩上划解开锁屏,自动跳转至推送app。
【宁宁年年】直播间。
季迟栩关注宁年是在一个多月前,林洛和宁年正好聊天时提起的id名字,他当晚便下载软件点了关注。宁年直播时间不太固定,而季迟栩通常挺忙的,很多时候只是点进去看两眼,今天算是第一次有时间,赶上正式的一场直播。
他看眼显示时间,开播不过二十分钟。
画面在短暂的卡顿后跳转进去,映入眼中的少年是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模样,宁年手搭着下巴,也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屏幕瞧。
宁年少有的直播间里这么安静,季迟栩目光从他脸上缓缓下移,落在飞速滚动的弹幕上时,表情阴沉下来。
直播间里两拨人掐的凶。
宁年直播间往常其实也不少骂他的,有些是出于红眼病,有些纯粹生活不顺习惯了键盘上攻击,而作为与大众群体不太相融的小部分同性恋群体,宁年因为性取向被骂不是第一次,但通常喜欢支持他的粉丝更为庞大,很快这些声音会被压下去,今天倒是第一次闹大。
先前进来的“大李头”应该是买了波水军,之后涌进的人里混着大量陌生的id,附和着“大李头”对宁年进行攻击,先前骂宁年的一些熟悉的id也趁势加入所谓的“讨伐”大军,话题无不围绕着“娘”“走后门”以及一些过于肮脏污秽的词。
【仓鼠绵绵:sb,不爱看滚,没人求你点进来。】
【木瓜:哪家的红眼病,*,看年年涨粉,找晦气吧。】
粉丝们被气得脏话狂飙,双方互相举报,禁言,一时间乌烟瘴气。
“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