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门打开,一只手抢在司机前面从旁伸过来,抓住了江朔的手臂。
“我来吧。”
周悦盯了司机一眼,司机赶紧后退让开,绕去后备箱拿行李,她弯腰小心翼翼扶江朔出来。
“周姐。”江朔朝她笑笑,目光撇向别墅大门,没看到陆邵坤的身影,不禁偷偷松了口气。
他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周悦眼里算计着,周悦扶着他走了几步,突然淡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被人拍到不太好,陆总给你找了这个地方静养,以后每天都会有医生过来帮你做检查。还有,昨天你没经过公司同意擅自公布伤势,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说着,抬头看了眼他被丁米剪成宽面抹布似的半长发造型。
刚才来医院的保镖里,有一人换上病号服假扮江朔转移视线,包括丁米。闻言,江朔恍然,随即点头,“我知道了,抱歉,没考虑周全。”
顿了顿,又笑道,“麻烦周姐帮我谢谢陆总。”
周悦嗯了一声,扶他进门,司机跟在后面放下行李。
别墅里飘荡着熟悉的饭菜香,江朔愣了一下,看到林姐穿着围裙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
“哎哟,我昨天看到新闻真的吓死了,快给我看看,人没事吧?”
林姐绕着江朔走了一圈,站在他面前,心疼地碰了碰他脸上贴着创可贴的地方。
“林姐,”江朔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这儿了?”
“照顾你啊!不然呢?”无视朱悦杀人似的目光,林姐一脸坦然地说道。
她的态度就是陆邵坤的态度,在陆家做了十多年工,这点儿底气还是有的。她冲江朔亲切地笑道,“陆总晚上才回来,你快去沙发上坐,我特意炖了猪脚汤,给你补脚的,喝了骨头长得好长得快,去去去,坐着休息去。”
说着挥手催他,看也不看周悦,扭身回了厨房。
江朔,“……”
客厅里,三个人各怀心思地立在原地。
片刻后,周悦咳嗽一声,下巴一抬,示意,“去坐吧。”
“嗯嗯。”江朔摸摸鼻子,拄着拐,慢慢蹭到沙发上坐下。
周悦走后,林姐从厨房探头看了一眼,撇撇嘴,回去端了碗汤又出来,“一早上就熬出这么一碗,赶紧喝了。”
江朔接过碗吹了吹,忍烫喝了一口,里头丰富的胶质都能黏住嘴唇,“好好喝!”
林姐被他哄得笑不开眼。
又喝了几口,江朔迟疑道,“林姐,你刚说,陆总晚上过来?”
“对啊,”没了外人,林姐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摆出一副跟他埋怨吐苦水的样子,叹了口气,“昨天让我叫人收拾了一堆东西千里迢迢运过来,现在都在卧室里堆着,下午还得去收拾出来。”
闻言,江朔哦了一声,低头喝汤不说话。
林姐看了看他,看他那股别扭劲,当他心里得意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忍不住笑容揶揄,眼尾笑出几道褶子,抬手在他额角上戳了一下,“就知足吧。”
江朔捧着他独一份的猪脚汤,配合地嘻嘻笑起来。
这别墅像是专门为江朔养伤准备的,大平层,带一个巨大的花园,花园里甚至有片人工湖,夸张到让江朔忍不住想拍几张游客照留念。
吃完饭,林姐扶着他在院子里慢慢溜达了一圈,江朔两天没洗澡,浑身难受,林姐便搀着他去浴室,放了张凳子在淋浴房里,简单帮他冲了下头发,然后拿个袋子,套住他腿上的石膏。
“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关门前,林姐不放心道。
江朔自己剪开裤子,脱下上衣,用热水打湿毛巾,把自己浑身上下都仔细擦了一遍,擦完后简直神清气爽,人都轻快了不少。
下午,他就坐在花园里看书,林姐烤了点蛋糕,收拾完卧室出来,见盘子里的蛋糕只动了一个,还只咬了一小口,不禁催促,“尝尝啊,你现在得多吃,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身体这么虚,骨头怎么长得好!”
江朔是惦记着之后的补拍,总不能镜头一切,他整个人一下子胖出十斤。
但林姐一片好意,最后江朔还是吃完了自己咬过的那个,然后被林姐逼着又吃了一个才算完。
四月初,春风还未彻底吹散冬寒。
江朔一口气吃了两个蛋糕,再加上止疼药正是药效最好的时候,后脑勺上的伤口不算很痛,人不禁有些犯困,正在躺椅上犯迷糊,恍惚中被人抱起,脑袋一歪,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江朔猛地惊醒,“陆总。”
陆邵坤抱着他走进客厅。
林姐已经在准备晚餐,厨房里传出切菜的动静,陆邵坤走进卧室,把他放到床上。
“这么早啊?”江朔赶忙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过下午四点半。
陆邵坤坐到床边,指尖捻着他剪碎的半长发,“剪了。”
“嗯,”江朔点头。
下午他让林姐找来皮筋,把余下的长发松垮垮地绑了起来,“接的地方还不能碰,只能先这样了。”
鼻间仿佛还萦绕着血腥味,陆邵坤冷冷地收回目光,看向他的脸。
江朔昨天一晚上没睡好,面色憔悴,眼下两道乌青堪比熊猫,陆邵坤见了,抬手在他苍白的嘴唇上揉了揉,“止疼药吃了?”
“吃了,但就刚吃的时候还有点用。”江朔困倦地低头揉眼睛。
“别揉。”陆邵坤抓住他的手。
江朔抬头看他,眼睛揉得红红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好像在说你终于把我接回家了,这一刻,陆邵坤的心就这么毫无由头地轻轻动了一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住,而且不仅牵着他的心,也牵着他的人,让他情不自禁倾身,在江朔干燥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江朔被他攥住的指尖在掌心动了动,陆邵坤起身,边松领带边朝浴室走,“我去洗个澡。”
浴室门关上,江朔靠在床头,唇上残留的温度分外清晰,他抿了下唇,随即又很快松开。
陆邵坤洗完澡出来,看到江朔不在床上,皱了下眉,放下毛巾出去。
客厅里热热闹闹,江朔和林姐坐在餐桌边有说有笑,面前摆着饺子皮和饺子馅,江朔手里捏着一个包了一半的饺子,饺子皮破了,林姐在旁边笑话他。
外面的天不知不觉黑了,客厅内灯火通明,所有的光仿佛都凝在江朔眼里,亮堂堂的,干净澄澈。
陆邵坤走过去。
林姐抬头看过来,“陆总,你快过来看他,简直没药救了。”
“腿不好还到处跑。”陆邵坤拧着江朔肉乎乎的耳垂。
江朔笑眯眯地向他展示自己手心里的饺子,“你看,是不是还不错?”
陆邵坤皱眉看着那个四不像,“什么东西?”
江朔,“……”
林姐哈哈大笑。
“是只蜗牛啊!”江朔不服,“这是壳,这是头,哪里看不出来?”
陆邵坤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拉开椅子坐下,“你家蜗牛的头长在壳下面?”
闻言,江朔定睛一看,把头摘了,换了另一边粘上。
“这些都是你做的?”陆邵坤看着江朔面前一堆抽象化作品。
江朔把蜗牛放进去,和大家紧密团结在一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吃,一会儿这些都我吃,行了吧?”
陆邵坤捏了捏他的脸。
林姐透过老花镜上沿看着他们,笑眯了眼。
陆邵坤卷起袖子,拿起一块饺子皮,没一会儿,捏出来个什么,放到江朔面前。
江朔低头看过去,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警惕道,“这是什么?”
林姐也凑过来,看了看,“是只狗吗?”
陆邵坤摇头,神情似笑非笑,“江朔。”
江朔,“……”
林姐噗嗤一声,“别说,神态还真的跟小江有点像!”
说他狗腿就狗腿呗,怎么还拐着弯的骂人。江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江朔小狗踢出自己的大家庭,“自己包的自己吃。”
陆邵坤哼笑一声,伸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
伤口太疼,江朔的胃口并不好,晚餐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林姐见他精神不好,给他削了点水果放那儿,收拾完便回家了。
林姐一走,江朔顿时警惕性十足,抱着那碗水果慢悠悠吃着,一口恨不得分成十口吃,最好熬到陆邵坤困了先上床。
陆邵坤在餐厅岛台解决剩下的工作,眼角余光看见他困得满眼红血丝都舍不得睡,非要坚持陪自己,心里觉得好笑极了,于是放下电脑打算去逗逗他的小狗。
江朔其实也很想睡,但他疼得根本睡不着。
不仅是疼,还有针扎般的刺痒,抓心挠肺,难受极了。
电视上放着一部狗血剧,一群人咋咋呼呼,陆邵坤走过来他都没发现,直到一只手拉住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吓得手里的碗都差点掉了。
熟悉的温度侵袭过来,江朔浑身毛孔惊立,后背紧绷,回头看过去。
而陆邵坤只是帮他侧过身,自己则跟着斜靠在沙发上,让他靠到了自己身上。
这姿势刚好避开了头上的伤口,还能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看电视,江朔愣住了,一时间猜不透陆邵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人花样太多,正常人类跟不上他的节奏。
“傻了?”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陆邵坤屈指蹭了蹭他的脸。
江朔啊一声,现在腿脚不便行动受限,抱着手里的碗有些不知所措。
陆邵坤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水果。”
原来是要吃水果。
江朔立马笑容灿烂,给他插了块最大的苹果递过去。
陆邵坤张嘴吃下去,低头看他又揉眼睛,于是抓住他的手,轻轻攥在掌心。
“……”这人到底吃不吃水果?
这回水果也吃不了了,江朔只好瞪着眼睛看电视。
也不知道是陆邵坤的体温太舒服,还是这电视剧拍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又或者是高度的紧张感抵消了难以忽视的疼痛,看着看着,汹涌的困意席卷而来,江朔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碗斜倒的瞬间,被一只大手及时兜住。
陆邵坤将碗轻轻放到茶几上,抱着身上睡出一串串呼噜声的小狗,忍不住笑了一下,等待片刻,确定睡熟了,小心翼翼抱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作者有话说:
陆总啊陆总,你真的活该,明明都知道自己心动了
半夜,江朔被活生生疼醒。
陆邵坤被他的呻吟声吵醒,黑暗中察觉到怀里的人竟像是从水里捞出的一样,于是打开床头灯,看到江朔眉心紧蹙,疼得满头大汗,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下意识要去抓头上的伤口。
江朔半梦半醒,被陆邵坤抓住手,只好拿额角轻轻蹭着被子,嘴里嘟囔着说了句什么。
“没吃止疼药?”陆邵坤问。
江朔闭着眼睛,想往被子里钻,被他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江朔?”
“疼——”
江朔鼻息急促,试图挣开他的束缚。
看这样子,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过的。陆邵坤低头亲他的脸和嘴唇,转移他的注意力,江朔慢慢睁开眼睛,湿漉漉的睫毛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恍惚地看他。
“嗯——”
他突然清醒了些,在被窝里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远离陆邵坤的身体,声音里透出一丝颤抖的哭腔,“还很疼——”
“知道你疼,”陆邵坤放开他,“止疼药在哪里?”
江朔看着他不说话,睛里蓄着水雾,以及某种欲言还休的情绪。
两人对视片刻,陆邵坤感到莫名其妙,皱起眉,把他汗湿的刘海拨到后面,“江朔?止疼药在哪里?”
江朔避开他的视线,将脸埋进枕头里,“不想吃药。”
陆邵坤被他逃避的样子逗笑了,抬手将人挖出来,指尖捏住他的下巴尖晃晃,“之前是怕黑,现在又怕吃药,多大的人了,这也怕那也怕?不吃止疼药你准备怎么睡?难道要我陪你干瞪眼到天亮?”
闻言,江朔一愣,对上陆邵坤促狭的目光,这才小声道,“在电视机柜上。”
陆邵坤满意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下床去帮他找止疼药。
几分钟后,陆邵坤端着一杯水回来,坐到床边,侧身将他扶起来。
“吃几粒?”陆邵坤拿着药。
江朔看看他,“两粒。”
喂他吃完药,陆邵坤把水杯放回去,将他搂在怀里,低头拨弄他被汗水湿透的头发,不满道,“这药是不是效果不太好?”
“还行,晚上睡觉前忘吃了。”江朔依偎在他身上,头朝左边歪,看着浴室玻璃门上两人轮廓模糊的倒影,“我去别的房间睡吧。”
陆邵坤嗤一声,忍不住逗他,“到时候疼醒谁给你找药?鬼吗?”
江朔,“……”
“吵到你了。”
还算懂事。
“知道就好,”陆邵坤冷哼,捏了捏他越发消瘦的脸颊,心想还是以前肉鼓鼓的时候捏起来舒服,趁这段时间,得赶紧喂胖些。
最后,江朔窝在陆邵坤怀里睡着了。
陆邵坤困得睁不开眼,隐约听见呼噜声,低头看了一眼,抱着他钻进被子,攥紧他两只手,闭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江朔睡到快中午才醒,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正要下床,卧室门打开,林姐探头进来,见他醒了,随即眉开眼笑,走进来拉开窗帘,“你醒啦?”
金灿灿的阳光倾斜而入,扫走一室昏暗。
“都十一点啦,陆总说让你多睡会儿,叫我别吵你呢。”
林姐说。
“陆总什么时候走的?”从她手里接过拐棍,江朔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小心——”林姐扶稳他,“没走,在隔壁书房。”
江朔愣了一下,点点头,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出来,林姐已经帮他弄了一桌好吃的,笑着招呼他过去。
“陆总还在开会,你先吃,他的我等会儿再弄。”林姐朝他挤挤眼,“饿了吧?给,猪脚汤,就这一碗,给你喝。”
书房那边儿隐约传出说话声,江朔看了眼紧密的房门,坐下吃饭。
吃到一半,陆邵坤从书房出来,“医生马上来给你做检查。”顺手在江朔尖细的下巴上兜了下,陆邵坤在他身边坐下。
昨晚江朔睡不安稳,他也跟着醒了好几次,一上午让林姐弄了三杯咖啡,这会眼下的乌青比江朔还要严重,江朔帮他倒了杯水,陆邵坤拿起来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感觉到一只手在他后脖子上轻轻捏了捏。
陆邵坤唇角一勾,吃了口林姐做的三明治。
江朔安静地帮他按摩,身后的花园里散落大片阳光,空气晶莹剔透,温暖的客厅仿佛流淌着蜜一般浓厚温醇的气息。
一个小时后,医生上门来帮江朔做检查。
检查下来一切顺利,唯一的问题,就是陆总全程在旁盯梢,视线严厉仿佛自带X光射线,一场检查做完,两位医生汗流浃背,江朔甚至感觉到对方换药的手都在颤抖。
“江先生恢复得很好,这几天头上的伤口会感觉很痒,这都是正常的,千万不要用手去抓。后天去医院给右脚拍个片,看一看骨头的恢复情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医生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多少有点迫不及待。
听到不要用手去抓,陆邵坤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朔,后者心虚地摸摸鼻子,陆邵坤又看向医生,语气不悦道,“你开的止疼药药效不行,他半夜老是被疼醒。”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除了陆邵坤,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医生,“……”
我并不想知道这么多。
林姐也很是诧异。
陆总被吵醒后脾气很大,平时休息日的早上,陆总在三楼睡觉,她在一楼走路都得格外小心,昨晚被江朔吵了一夜,今早起来,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提醒她不要去吵江朔睡觉?
想到这里,林姐不禁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此时一脸不自在的江朔。
医生轻咳一声,“那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不适吗?”
江朔赶紧摇头,“没有。”
“好,那我给你换一种。”医生说。
陆邵坤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
换了新的止疼药,江朔的睡眠质量明显有了质的飞跃,每天都能一觉睡到天亮,再加上林姐无时无刻的投喂,江朔的脸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了起来。
一个月后,他们回去申港,中午刚到,下午江朔就去医院拆了脚上的石膏,回到别墅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洗完站在镜子前,捏了捏自己圆滚滚的脸蛋,江朔郁闷地叹了口气。
陆邵坤刚好进来,见他又单脚杵在原地傻站着,皱眉走过去,将他抱到床上坐好。
“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变化?”江朔问。
“没有,”陆邵坤正准备出门,身上穿着西装,水渍沾在昂贵的外套上,晕开浅灰色的痕迹。把毛巾摁在江朔头上,他用两只手各抓着一边来回搓着,“还是那么不听话。”
“……”江朔搂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胸口,表情郁闷,“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陆邵坤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十分满意他现在的样子,“嗯。”
“你还嗯,”江朔哭唧唧地吸了吸鼻子,“到时候补拍又得减,不行,我不能再喝那个猪脚汤了,你让林姐别煲了。”
江朔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温暖湿润的气息,说话的时候,胸口震动,撩得陆邵坤下面一阵阵发紧,想起医生的叮嘱,陆邵坤心情烦躁地向后撤开了些。
小东西这脚现在还得处处小心谨慎,真要弄,他也没法彻底爽到,还不如一次性养好了再说。
清了清嗓子,陆邵坤漫不经心,“什么补拍?”
江朔无语地抬头看他,刚要说什么,外头门铃突然响了。
林姐去开门,周悦进来,站在门口等陆邵坤。
“乖乖在家休息,”陆邵坤低头亲了亲江朔的嘴唇,“晚上回来。”
江朔有点闲不住,偷偷拄着拐出去,探头朝周悦笑笑,目送他们出门。
别墅门口,陆邵坤和周悦前后上车,司机立刻升起了挡板。
后车座上,一个软乎乎的身体靠过来,“陆总——”
对方是个长相甜美的男孩儿,很年轻,看着最多二十岁,是陆邵坤半年前收的小情人,算不上喜欢,主要是活好识相,而且那段时间江朔刚好在外地拍戏,就随便给了套房养着,一个月去几次,消解一下无处释放的压力。
陆邵坤抬手挡开那人的触碰。
“你都好久没来看人家了。”小情人嘟嘴撒娇。
说着,手摸到下面,眼里顿时充满了惊喜,娇羞道,“陆总,你好坏啊——”
陆邵坤满脑子都是刚才江朔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此刻被抚慰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手臂舒展开,惬意地长出一口气。
见状,小情人立刻趴下去,卖力工作起来。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一个小时后,驶入陆邵坤在公司的专用停车库。
周悦和司机下车后安静地等在一边,又过去十分钟,后车门被人推开,陆邵坤下车,衬衫西裤一丝不苟,低头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一言不发地走向电梯。
经过敞开的车门,周悦朝里面看了一眼。
男孩儿蜷缩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只看了一眼,她便立刻收回目光,随手关上车门,扭头看向司机。
司机心领神会,将车驶出车库,开向常去的那家私人医院。
电梯里,周悦看着陆邵坤的背影,掏出手机悄悄发了条短信。
几秒后,江朔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放下书拿起手机,看到发件人姓名,先是一愣,随即划开消息。
【那个医生新来没多久,让他把嘴闭紧点】
江朔怔怔地看着这条短信。
紧跟着,周悦又发来一条消息。
【抱歉,发错了】
眸光一闪,江朔戳着屏幕,回了一句【没事】,然后拿起腿上的书,继续认真看起来。
晚上,陆邵坤突然带江朔回了龙洲岛。
看着几乎变了样的卧室和客厅,江朔硬是咽下了心底的疑问,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看文件的大老板,识趣地去厨房给他泡咖啡。
这房子难道不是他的吗?乍一进来,还以为是别墅2.0呢。
佣人们进进出出,很快就将房子布置完毕,完全按照陆邵坤的审美,地毯窗帘装饰全都换成了新的,黑白灰统一色调,江朔在厨房里磨磨蹭蹭,等端着咖啡出来一看,不禁在心里呵呵想,以前还真是委屈您了呐。
“陆总。”
他把咖啡端过去。
陆邵坤接过去喝了一口。
江朔坐到他身边,陆邵坤视线不离文件,胳膊一伸将人搂过来,偏头亲了一口。
“陆总,”江朔环顾四周,斟字酌句,“这是——”
几个意思?
听他支支吾吾,陆邵坤挑眉看过去。
原本只是询问的意思,但陆邵坤不怒而威的气场太强,江朔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换脸比翻书快,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你要住过来啊?”
小东西开心晃尾巴的样子让陆邵坤很是受用,偏偏还要端起架子给人家泼点冷水,于是哼笑一声,抬手挠他下巴,“别高兴得太早,你脚还不方便,这段时间我先住过来,等好透了再跟我搬回去。”
搞得跟多大恩惠似的。
江朔心里腹诽着,又感到郁闷,他是什么吉祥物吗?怎麽现在好像只要不进组,陆邵坤就能一直把他绑在身边。
最近顾临升也不怎么联系他,江朔知道自己不可能没有戏约,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顾临升全帮他推了。
是因为那件事吗?
江朔其实并未给他任何准确的答复,这样互相猜忌的关系让他觉得难受,所以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清楚。
见他突然低着头不说话,陆邵坤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小东西又开始发脾气,“就这么想我住过来?”
江朔迟钝地啊一声,抬头看过去。
鼻息缠绕间,陆邵坤突然心神一动。
仔细想想,两个人已经多久?隔靴搔痒的不算,食髓知味,他知道江朔能让他体会到什么样的滋味,这可都是那些小情人给不了的。
“今天脚感觉怎么样?”
陆邵坤将文件随手丢开,将人压到沙发上,低头和他亲吻。
江朔将右脚落在地毯上,避免触碰,两只手熟门熟路地摸下去,要帮陆邵坤解决。
这一个多月,两个人基本都是这么弄的,谁知刚解开腰带,陆邵坤突然摁住他的手,江朔迷茫地睁开眼,对上他今天格外幽深的瞳孔,随即心领神会,在他肩上轻轻推了一把,“我跪着吧。”
陆邵坤偏头吮吸他的指尖,声音沙哑,“脚能动吗?”
江朔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