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坤赶紧用手背抹掉他嘴角沾上的冰激凌,“好了好了。”
吃完冰激凌,两个人散步到了巴勒莫主教座堂。
这是巴勒莫最主要的旅游景点,这座建筑几千年间经历了数次改造,风格十分特别,可以看到哥特式、中世纪、阿拉伯等不下四、五种建筑风格。
教堂前,一对情侣甜蜜地搂在一起合影,陆邵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方似乎从他那眼馋兮兮的目光里猜到了他的小心思,看看他身边的江朔,用英语问他是否要帮忙拍照。
江朔正在用全景镜头拍摄教堂的全貌,听见陆邵坤的声音远远传来,扭头便看见他和两个外国人正聊得起劲。
“我男朋友他比较害羞——”仗着江朔听不懂法语,陆邵坤肆意妄为起来。
闻言,这对法国情侣看向江朔,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理解包容的微笑。
江朔,“?”
小情侣离开后,陆邵坤回到他身边,拿着手机装模作样,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江朔看着他问。
“啊?”陆邵坤举起手机,“哦,他们问我最近的汽车站在哪里,我说我也是第一次来。”
江朔将信将疑,觉得他有问题,但又没有证据,只好转身继续拍自己的视频,陆邵坤趁机把手机屏幕倒转过来,对准江朔和自己,咔嚓拍了张合照。
照片上只有江朔英俊的侧脸,仰头望着教堂,陆邵坤站在他身后,脑袋凑过去,对着镜头裂开嘴傻笑。
原本以为只要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没想到走走逛逛再拍点视频,逛完全部景点时已经将近中午。
江朔看了眼时间,两个人原路返回,开车去中超取货。
Lim坐在店门口晒太阳,远远看到江朔走过来,这次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禁挑了下眉。
“这次怎么停那么远?”打过招呼,Lim看向陆邵坤。
“陆邵坤。”江朔的介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陆邵坤朝他点了下头,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的模样。
听到他的名字,Lim愣了愣,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朔一眼,这才朝陆邵坤点头笑了下,“你好。”
“能把拉货的小车借我一下吗?”看着店里堆着的三个大箱子,江朔问。
“我去给你拿。”Lim说着走进仓库。
“小江你来啦!”听到动静,Lim的母亲笑眯眯地从后面走出来,见到陆邵坤,老太登时瞪圆了眼睛,“欸,这次不是一个人了?呀,好帅的小伙子!”
“陆邵坤。”江朔又介绍了一遍。
老太笑容慈祥,满眼放光地将他上下一打量,“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
“……”
“……”
Lim拉着小车从仓库出来,听见这话顿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Sam叔上周跟我说,他女儿有男朋友了。”Lim拉着自己母亲回去。
“小女儿有男朋友了,大女儿还没有啊——”老太太兴奋的声音渐行渐远。
陆邵坤额角一抽,看了眼江朔,默默卷起袖子,开始把箱子往小车上搬。
Lim靠在柜台上,看看站在那里认真核对单子的江朔,又看看一身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陆邵坤忙里忙外地搬货,觉得默里大概是彻底没希望了。
“等一下,”江朔拦住陆邵坤,“这袋子里的还没核对完。”
于是陆邵坤蹲下,用手帮他撑开袋子。
两个人蹲在那里,脑袋凑得很近。
“这些够用吗?”江朔用手指拨了拨袋子里面的葱蒜。
陆邵坤想了想,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周五。”
“应该够了,放久了不新鲜。”
江朔点点头。
等将东西都搬到车上,Lim拉着小车站在路边,跟他们挥手告别。
“路上小心。”他弯腰看向副驾上抱着一袋子食材的陆邵坤,“下次见。”
陆邵坤十分高冷地冲人家点了下头。
小Fiat摇摇晃晃地离开,载着两个人和一车食材。
Lim拉着小车回去,看到母亲坐在门口,嘴里还在念叨,“好帅的两个小伙子,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阿坤啊,你也上点心,没事就帮忙问问——”
女朋友肯定是不会有的。Lim笑了一下,低头点了根烟。
晚上忙完餐厅的事,江朔回到房间,坐到桌边打开电脑。
他的房间窗户正对着亚历山罗德家的院子,隔着一道半透明的窗帘,江朔看见一个身影穿过寂静的院子,走进了屋里,片刻后,斜对面的墙上多了一抹温暖的橙光。
记忆回到三年前那个破旧的村庄,那时候,也是每晚他回到房间,不过片刻,斜对面的小屋子里便会亮起一盏灯,窗前一个身影埋头伏案,一忙就是一夜。
今天不知道又要忙到几点。
江朔收回目光,打开电脑,开始专心致志剪视频。
这次用的素材基本都是今天上午拍摄的,江朔在几十条视频里挑挑拣拣,指尖来回拨动Ipad屏幕,两个小时后,终于完成了这条vlog。
点开完整视频,上午巴勒莫的阳光仿佛透过屏幕,流淌到了昏暗的房间内。
舒缓的音乐中,添加了柔光滤镜的画面清新自然。
江朔的视频一向十分具有生活气息,这次他向粉丝展示了巴勒莫的几大景点——四首歌广场,巴勒莫主教座堂,以及马西莫剧院,有意思的是,视频中间还罕见地出现了一份甜品,面包夹冰激凌,两边各咬了几口的状态,镜头前一双手帮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江朔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旁边随即蹦出来一个俏皮的五星推荐。
其实如果细心的话就会发现,这次整个三分半钟的vlog里,一个男人漫步在巴勒莫街头的身影始终贯穿其中,时而出现在橱窗倒影中,时而露出一只手臂,或者一双漫步的小腿,作为那只有拍摄者才心知肚明的主题,一闪而过地藏在每一帧看似不经意的镜头当中。
【微风终于更新啦!![开心]】
【巴勒莫在西西里,西西里在意大利,原来微风真的在意大利啊![开心][鼓掌]】
【这次的视频感觉特别欢乐啊哈哈哈出去玩很开心吧![大笑]】
【是和朋友一起去的吗?好像还有别人[放大镜]】
【窗户上有倒影哦,微风看起来好高啊,他朋友更高,哇塞!两条超级大长腿[流口水]】
【这腿比我的命还长,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流口水]】
【好想去意大利偶遇微风啊啊啊啊[抓狂]】
江榕看着视频下面的评论,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身边飘过一阵沐浴露清爽的香气,她单手托腮,笑着看向落座在对面的亲哥,促狭地挑了挑眉。
“我还想呢,昨天是怎么回事啊,去趟中超去了一个上午,搞半天原来是去旅游了啊?”
“什么旅游?就是在巴勒莫随便逛了逛,好久没更新视频了。”江朔淡定地往自己的茶里加糖。
江榕拖调子哦了一声,“为了更新视频啊——”
鬼才信嘞。
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她又凑过去,手指头左右画着圈,指指隔壁院子,“哥,你俩这是,嗯?”
江朔从来没和她聊过自己同陆邵坤的过往,这几年江榕也贴心地从没追问过,但这次陆邵坤再次出现,她哥明显变得很是反常。
身为妹妹,她当然希望哥哥能够过得幸福。
这回江朔没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破镜重圆了?”见他一直不说话,江榕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微风吹起挡在眼前的碎发,江朔放下杯子,杯子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榕挑了下眉,看着他哥低垂的眉眼,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正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这可真是来得越来越早了啊,”江榕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开门,“再这样下去,你俩跑完步一块儿回来得了,折腾什么呀。”
“早。”陆邵坤站在门外,身上还散发着刚沐浴过的湿气,门一开就往院子里探头张望。
“吃早饭了吗?”江榕故意使坏,堵着门不让他看。
陆邵坤的视线艰难地捕捉到江朔的背影,“还没。”
“那进来一起吃?”江榕笑着问。
话音刚落,陆邵坤已经抬脚朝里走了一步。
江榕吓得赶紧让开,心说我这么大个人你全当透明的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桌边,“哥。”江榕叫了一声。
陆邵坤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朔却端着盘子站了起来,“我上面还有事,你们慢慢吃。”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江朔,”陆邵坤追上去,“你中午想吃什么?”
江朔挣开他的手,踩着楼梯上楼。
片刻后,楼上传来关门声。
陆邵坤满脸失落地回去坐下,江榕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身上定格几秒,问,“想喝什么?”
陆邵坤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你看起来有点累。”江榕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陆邵坤还在想江朔刚才的样子,似乎是对自己生气了,可他又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于是端起面前这杯苦哈哈的咖啡,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
江榕看着他,片刻后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陆总,我有个猜想。”
这话陆邵坤听了一耳朵,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过去,随即对上了江榕有些凌厉的目光。
老江家这对兄妹长得能有七、八分像,尤其是这双眼睛,这眼神叫陆邵坤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借着放杯子的由头垂眸看向了桌子,“什么猜想?”
“我们先聊聊以前的事,”江榕单手托腮,眯着眼睛靠过去,神情间没了平时的调皮娇俏,眸光微微泛着冷意,“太远的我哥不想聊,我也就不问了,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当初是不是丢下过我哥?”
“我没有!”
陆邵坤猛地抬头,心脏刹那间剧烈跳动。
然而看着江榕的眼睛,他又觉得心虚,喃喃着低下头,“我真的没有。”
三年前,陆棅坤发现了他和江朔的事,气得扬言要杀了那个让陆家绝后的戏子。
他当年虽然已经被夺了权,但陆家一家之主的地位仍在,只要他在国内还有一席之地,想要伤害江朔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为了保护江朔,陆邵坤不得不将他藏了起来,并且和他断绝了一切的联系。
天知道那半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他一边和自己的父亲斗得你死我活,一边饱受着思念的煎熬,可是半年后,他还是失去了江朔。
唯一让他感到万幸的,是江朔最后得以全身而退,如果没有林婉青的从中周旋,没有江朔察觉后自导自演的那一场戏,他难以想象他如果落在陆棅坤的人手中,会遭受什么可怕的折磨。
如果真是那样,他现在很可能已经疯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他,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陆邵坤眼眶通红,言语中尽是痛苦。
后来,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看完了六个月的监控录像,没有一秒钟的快进,看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撕裂了。
那一幕幕都成了他这三年里挥之不去的梦魇,卧室地上那个又哭又笑浑身是血的江朔,成了他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江榕沉默地看着他,一些画面逐渐浮现眼前。
那一年,他们隐姓埋名,居无定所地飘荡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她清楚地记得,第一站是新加坡,她和哥哥在那个巨大的机场里,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在梦幻星空花园的大瀑布前合了张影。
那是她长大后,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在新加坡的那一个星期,他们成天躲在酒店里足不出户,江榕并不觉得抱怨或者无聊,她很开心,因为终于不用再隔着手机屏幕和哥哥聊天。
兄妹俩整日整夜地聊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从白天聊到天黑,又从天黑聊到天光微熹,最后一起靠在床头沉沉入睡。
一个星期后,她被江朔从睡梦中叫醒,毫无征兆地开始了下一段旅途,连夜飞了一趟戛纳之后,他们开始辗转于泰国,马来西亚,柬埔寨以及老挝,将整个东南亚几乎都逛了一圈,两个月后,他们坐飞机去了东欧,又在那里漂泊了将近半年。
她知道哥哥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很可能和那个陆总有关,这不是江榕的猜测,而是某天半夜她在梦中醒来,意外地发现哥哥竟然没有睡,而是坐在旁边的床上,抱着膝盖,盯着窗外的雨夜独自发呆。
江朔当时说,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复杂的演艺圈,可以踏踏实实做回自己,享受自由了,于是江榕努力地配合他,对遇到的一切都表现出欣喜和雀跃,但她知道,哥哥其实并不开心。
纽约中国城有家餐厅的烤鸭特别出名,他们当时已经在英国吃了半个月的炸鱼薯条,兴高采烈地慕名而去,在爆满的餐厅内落座,吃饭的时候,江朔突然看着隔壁桌上那道糯米饭陷入了沉默。
他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独自望着窗外发呆,会上一秒还在热烈地说着话,下一秒突然就盯着某个路人的背影红了眼眶,这些细节在最初的一年尤为频繁,直到他们来到了西西里,开了这家餐厅,变得忙碌起来,江朔这些反常似乎才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失。
但江榕知道,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学会了更好地把它们都藏在了心里。
“你想听听我们这几年都去了哪儿吗?”江榕突然问。
陆邵坤诧异地看向她,长久的对视后,轻轻点了下头。
于是一整个上午,江榕都和陆邵坤坐在花园里,回忆她和他哥这三年来经历的种种,客观地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陆邵坤全神贯注,拼命在脑中勾画出江榕描述的每一幕。
“——所以最后我们就决定在这里定居啦!”江榕笑着说,“西西里虽然夏天很热,但是其余三季真的很舒服啊,切法卢雨水又少,可以说是常年阳光普照,而且啊,”说到这里,江榕调皮地掩住嘴,偷偷和他说,“我哥特别喜欢三色堇,这附近就有个很大的花卉养殖基地,每年都要去买上几百盆回来!”
想起三色堇的花语,陆邵坤柔软的眸光浮现一丝笑意。
江榕回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
“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从我家出事起,我哥一个人在外面飘了这么多年,你别看他现在好像老神在在的,其实特别没安全感。”
“他和我不一样,我在哪儿都行,但他真的特别恋家,”江榕回忆说,“我爸成天不见人影,妈妈走后,我是他一个人带大的,他那个时候其实也就上小学吧,其他小朋友放学都是爸爸妈妈来接,只有我,放学的时候,校门口站着同样背着一个小书包的哥哥。”说到这里,江榕笑了一下,手心的杯子冒出热气,笼罩住她逐渐漫上泪光的眼眸。
“我哥在做饭这件事上毫无天分,怎么学都学不会,晚上回家,他就给我煮那种细细长长的挂面,煮得半生不熟的,吃完后给我洗澡哄我睡觉,后来他考去申港上大学,我上初中开家长会,江启东不在,他怕全班只有我一个家里没人去,我会觉得难受,于是连夜又是飞机又是火车赶回了老”
父亲的失职,母亲的早亡,江朔独自带着同样年幼的妹妹辛苦长大。
然而那么重情重义顾家又恋家的一个人,大学毕业后却被迫进了处处利益至上的娱乐圈,在里面苦苦挣扎了两年,后来又遇到了陆邵坤。再之后呢?经历了一段似乎并不怎么样的感情,被迫在外流浪了一年,最终背井离乡定居他国。
悲痛的情绪瞬间涌上,嘴唇翕动颤抖,陆邵坤低头用手挡住脸,“我当年——”
为了以防万一,他断绝了和江朔的一切联系,江朔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独自丢在外地关了整整半年,身边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一句解释,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没有哪怕片刻的安抚和拥抱,他当时该有多害怕啊。
“所以,你得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啊。”看着内疚不已的陆邵坤,江榕低声说。
“你得找个正式的场合,正式地跟我哥说出来,最好要有些仪式感,”江榕提醒他,“你们俩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别跟我哥搞心照不宣那一套了,你在想什么,你要干什么,你明确地告诉他,可以吗?”
他们六年前就开始得不明不白,江朔曾经在他面前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说白了,这一次,陆邵坤欠他一场正式的告白。
一场能够给予他安全感,一场毫无保留向他袒露出渴望与之成为恋人的、充满尊重与爱护的告白。
江榕默默起身离开,留下陆邵坤独自坐在院子里。
二楼的房间开着窗,微风吹进屋内,桌上花瓶里的三色堇随风摆动。
作者有话说:
《火力全开》即将更名为《焰色反应》不要迷路咯!
接下去几天,陆邵坤和江榕两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神叨叨。
陆邵坤现在是跟长在了他们家似的,不是在厨房里工作就是一脸严肃地抱着台电脑坐在花园里,成天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江榕一个人开车出去了几次,每次都空手而归,两个人没事的时候还会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江朔对此视而不见,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一个星期后,他在短视频软件上发布了新一条视频,上一条视频的点赞则已经冲破了百万,创历史新高,粉丝数更是暴涨了两倍。
这次的视频依旧是一些生活碎片集锦,风格十分悠闲,阳光树叶三色堇,海边细沙以及蓝宝石般的大海,还有江朔偶尔出镜的手。
然而vlog发布后的第二天,评论区的留言逐渐变得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一个星期了,微风的朋友还没离开吗?】
【哇喔,这次居然看到了第三视角的微风呢!】
【有什么用,还是这么小气,只给看一条胳膊,哦,都怪这该死的占有欲!】
【两个大男人一起去海边看日出,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友谊啊[微笑]】
【给我们看看朋友的脸呗,看看和微风的手配不配[微笑]】
【至少朋友的腿和微风的腿看起来挺配的】
【这么配的腿,要靠得近一点才像话[色]】
【你以为镜头闪得快我们就看不见了是吗?显微镜了解一下】
江榕笑得乐不可支,正在灶台边调料汁的陆邵坤扭头看过来,她将手机一收,哼着歌从他面前走了出去。
刺啦——
倒上酱汁淋上热油,一道改良过的低脂水煮鱼散发出鲜辣香气。
江朔走进厨房,端起盘子就走。
陆邵坤眼巴巴盯着他的背影,脖子都快从料理台伸出了厨房。
一眨眼已经是十二月中旬,还有两个星期就是圣诞节,晚上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江朔从仓库里翻出上一年买的圣诞装饰小灯,打算插上电试试,要是坏了明天赶紧再去买新的。
小灯亮起的瞬间,江朔笑了一下,用手轻轻抖开,想着不如顺便换上算了。
圣诞小灯五颜六色,一颗颗小星星的形状,一闪一闪很是可爱。
从仓库搬来梯子,江朔正准备往上爬,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邵坤小跑两步,伸手抓住梯子,“我来吧。”
他刚收拾好厨房,手上还湿漉漉的散发着寒意,江朔低头看了眼他冻得通红的手指,说,“手套就在水池边上。”
陆邵坤愣一愣,反应过来后心尖儿上甜丝丝的,扬起嘴角欸了一声,踩着梯子噔噔噔爬了上去。
江朔捡起地上的圣诞小灯递过去。
陆邵坤手长脚长,站在梯子最上面,伸手就能摸到花房屋顶,这高度从下面看属实有点吓人,江朔一只手紧紧扶着梯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布置。
陆邵坤将小灯轻轻甩到对面,在房顶上展开,手摸到下面打开开关。
星星小灯一亮,满院子的圣诞气息一下子浓郁起来,江朔又递过去一串,陆邵坤往旁边挪了半步,就在这时,梯子突然晃了一下,吓得江朔一把抓住他的小腿。
“没事。”陆邵坤稳住身形,低头朝他笑笑。
江朔嗯了一声,默默松开了手。
满院的三色堇在夜色中簌簌抖动,屋顶上渐渐蔓延开一片绚烂的星河,圣诞小灯流光溢彩,照亮陆邵坤专注沉静的面庞,江朔盯着看了一会儿,偷偷在下面举起了手机。
【最近微风更得好勤啊!】
【哇,好可爱的圣诞小灯!】
【好喜欢微风的家啊,这简直是我的梦中情院了[爱心][爱心]】
【这人是微风吗?】
【他怎么可能这么大方?露只胳膊大家就当过年了[微笑]】
【所以那位朋友还在?】
【当然啦,上周一起看日出,现在估计还要一起过圣诞节,不出意外新年肯定要一起放烟花的[捂嘴笑]】
江榕笑得花枝乱颤,正在灶台边熬汤的陆邵坤扭头看过来,她将手机一收,哼着歌从他面前走了出去。
“……”
第二天,江朔订的圣诞树到了,两米高的真树,修剪得十分漂亮,摆在院子正中间,被一簇簇三色堇包裹住。
江朔手腕上挂着只袋子往上挂小铃铛,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一会儿从袋子里偷摸一个,一会儿从袋子里偷摸一个,简直乐此不疲。
陆邵坤贴着江朔,等第十次伸手过去,想再趁机蹭蹭江朔的手腕,结果哗啦一只袋子从天而降,直接掉进了怀里。
“……”
抱着满满一兜小铃铛,陆邵坤哀怨地遵照吩咐走到另一边。
铃铛在风中摇晃,叮铃当啷,好似对他无情的嘲讽。
【微风这是要开始日更的节奏了吗?】
【哟,就这一袋子铃铛,这么大棵树,怎么够挂啊?[挖鼻孔]】
【当然不够了,这不旁边还有一堆吗?[呲牙]】
【袋子口子也不扯开点[嫌弃]】
【人家就是要贴贴嘛[开心][开心]】
【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呢,我就不信这家伙没看到我们的评论[微笑]】
江榕笑趴在桌上,正在灶台边切菜的陆邵坤扭头看过来,她将手机一收,哼着歌从他面前走了出——
“看什么那么好笑?”他终于忍不住问,眼神像在关爱特殊人士。
江榕的表情讳莫如深,哼着歌离开了厨房。
“……”
于是陆邵坤又看向江朔,“她——”
他想说你妹疯了,是不是趁早送去医院看看,谁知却在江朔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以为自己看错了,陆邵坤用力眨了下眼睛,然后就见他平静地将手机一收,顺走桌上刚炸好的一盘饭团,边吃边走了出去。
“……”
再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岛上的圣诞气息越发浓郁,路边家家户户门前都挂满了圣诞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