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 by蓝鲸不流泪

作者:蓝鲸不流泪  录入:07-17

当时许琛初见墨竹,觉得她气息沉稳脚步无声,便知她会武功。皇后的贴身内人只有墨竹和泽兰两人,墨竹的武功看样子很好,泽兰却像是个不会功夫的。按照常理来推断,最佳的情况应该是身边二人都会武功,这样无论是近身还是远打都能护得了皇后。许琛一度以为泽兰是极品高手,有意收敛气息才让人看不出来,现在才知道,原来泽兰擅长的是医术。位高如皇后,依旧小心谨慎到这般地步,身边一医一武寸步不离。这皇宫之中到底还藏着多少瞄着各宫主子们的暗箭?念及此,许琛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在侯府的日子,顿觉自己实在是太过舒心了。
皇后不知许琛心中所想,以为他是担心夏翊清,便说:“我带你去看看翊儿,路上问你也是一样的。”
许琛立刻起身跟着皇后往外走。
晚膳是在皇后起居的朵殿里用的,夏翊清则被暂时安排在正殿另一侧的朵殿之中,从连廊走过去,尚需一些时间,路上皇后询问许琛这些时日夏翊清在资善堂的情况,许琛思索了一下,便将夏翊清如何神思倦怠,如何时常冷汗的情况详细说了。只隐去自己跟夏翊清对话的内容,在还不确定夏翊清的想法之前,他不会多嘴。
右侧朵殿原本也是按照寝殿布置的,所以此时并不显得慌乱,夏翊清在次间床榻上歇息,屋内宫人不少,但来往行动颇有章法,忙而不乱。皇后示意太医们到正殿回话,朵殿之内便只留下许琛以及一众宫人伺候用药。
“浔阳公,你感觉怎么样?”因着有外人在场,许琛还是守着规矩说话。
夏翊清见内侍都在忙碌,偷偷朝许琛做了个鬼脸,说:“我没事了,听安成说刚才是你接住了我,我该向你道声谢,若不是你,此刻我大概会多添了外伤。”
“浔阳公客气,你没事就好。”看到夏翊清的鬼脸,许琛彻底放下心来,心头突然涌上一种感觉,今天这顿晚膳怕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
夏翊清道:“我明日大概不能去资善堂了,太医说我需静养几日,还请你跟先生告个假。”
“那是自然,浔阳公一定要保重身体。”许琛回了夏翊清一个微笑,环顾四周之后,他附在夏翊清耳边低声道,“刚才我过来时听到了外间太医和代内人的对话,我想你心中也有数,这件事不该我知道,我得先回去了。”
“你且放心去,我没事。”夏翊清轻轻捏了一下许琛的手。
许琛行礼告退,带着凝冰从朵殿旁边的侧门离开,沿着连廊往自己暂居的房间走去。
“知白哥哥!”永嘉公主见许琛回来,从自己的屋内出来。
许琛停住脚步,行礼后说道:“公主不该叫我哥哥的。”
“这里又没有别人,再说嬢嬢都没意见!”
许琛心里苦笑,但也不好驳了公主的面子,便略微后退半步,说:“公主言重了,我刚才去探望过浔阳公了,他并无大碍,请公主放心。”
“那就好,我还挺担心他的。既然他没事,那……”
“先生留的功课尚未完成,请公主见谅。”许琛打断了永嘉公主后面的话。
“……”永嘉公主自然明白许琛的托辞,她亦知许琛住在慈元殿已是于理不合,此时敲过更漏,已然入夜,他们二人这般说话,若被前面主殿来往的众多侍从看到,传出些什么话去,更是不好,于是便道,“知道四哥没事就好了,我先回去了。”
“公主慢走。”许琛在公主身后行礼。
“中毒?!竟有人下毒谋害皇嗣?可还有礼法?!”皇后一甩凤袍,下方立侍的众人都将身子躬得更低了。
翰林医官院的院使杜广白说道:“皇后殿下息怒,刚才臣所施银针针尖发黑,加之浔阳公的体象表征,确实是中毒的症状,但尚不知是因为饮食相克导致体内残留毒素还是有歹人故意为之。臣斗胆,请皇后殿下许臣查看浔阳公今日所进食饮。”
皇后道:“吾已让内厨所有人在外等候,一应食物用具全部在厨房内,随时可供查验。另外,今日在慈元殿进食的还有两位公主和许家郎君,烦请杜院使派医官前去查看一下。”
“臣遵旨。”
皇后又道:“安成,你是近身伺候的,浔阳公今日所进过的吃食,你都详细同杜院使说清楚,不得隐瞒遗落。还有,你同杜院使亲自去趟临月轩,将浔阳公近日所用的药壶药渣尽数取来,同时请柴昭媛过来一趟。”
安成立刻领命,引着杜广白往外去。
泽兰此时已经施针祛毒完毕回到皇后身边。
皇后略静了静心神,吩咐道:“宫门即将落锁,你去告诉邓继规,令皇城司严守宫门,有形迹可疑欲外逃者即刻羁押。然后亲自去趟勤政殿,让陈福寻个合适的时候,将翊儿中毒的事情知会天家。”
泽兰领命而出。
不一会儿柴昭媛便赶来了慈元殿。
柴昭媛来的路上已经从安成口中知道了今日的事情,心里紧张不安,一时担心夏翊清的身体,一时觉得此事蹊跷。以药下毒这事,看上去很像意有所指。
“皇后娘娘万福。”柴昭媛行礼。
“快坐罢,深夜让你前来着实是我的不对,但事关翊儿,理应让你知晓。更何况事发在我慈元殿,此事我必要给你一个说法才是。”皇后这一番话说得妥帖得当。
柴昭媛连忙道:“娘娘言重了,妾还要多谢娘娘平日里对临月轩的照拂。”
皇后:“快别在意这些虚礼,你且稍坐片刻,太医应该很快就有答案了。”
柴昭媛刚落座,杜广白就进来回话:“启禀皇后殿下,臣在浔阳公的药渣中发现了些许不妥。”
皇后略一抬手,一干侍从皆退到外面,屋内只留下几位贴身伺候的内人等候差遣。
待众人退下,皇后道:“杜院使请说。”
杜广白献上两包药渣:“请皇后殿下过目,这里有两包药渣,一包是从临月轩取回的,浔阳公今日所服用药汤的药渣。另一包是臣刚才让人按照医官院留底的药方所抓的药,用滚水烫过之后沥干用来做对比的。”
皇后翻看片刻,又仔细闻了闻,道:“这两包药渣中,有一包的味道更重些。”
“殿下明鉴,味道重的正是浔阳公这几日饮用的药汤。”杜广白说道,“臣略微估算过,浔阳公所用的这包药渣中,甘草这一味药比正常量多了近五倍。甘草常用于润肺止咳,浔阳公自去岁冬风寒后一直有咳嗽,春日咳嗽易复发,药中加入甘草并无不妥,只是这甘草的量太多了,凡事过犹不及,短时间内大量服用甘草,轻者感到易疲劳、神思倦怠或伴有焦躁、冷汗、腹泻等症状,重者甚至会出现气促以致窒息的症状。”
“这药从御药院出来到浔阳公服用期间,经过何人之手,都要仔细查过,不许有任何遗漏。”皇后声音虽不高,但语气中带着的怒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下一惊,很明显,这是动了气。
“妾对宫人管束不利,请娘娘责罚。”从杜广白说药被人做了手脚之后,柴昭媛心中就开始不安。宫中上下都知道柴昭媛母家是医家,这种加药量的事情又必得是懂医术的人才会做的,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每日都能接触到夏翊清的柴昭媛。
“这宫中通医理的人不少,事情没有查明,一切还未有定数。”皇后从未怀疑过柴昭媛。一来,她知道医者用药从来都是谨慎小心,柴昭媛断然不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谋害自己的养子。二来,柴昭媛和夏翊清早已荣辱与共,早年间夏翊清几番重病垂危,柴昭媛都未曾借机伤害分毫,反而衣不解带亲自照看,如今夏翊清已这般年纪,又得了天家赐名授官,在此时做出这等伤害皇嗣之事,无异于自掘坟墓,柴昭媛断不会这样自毁前程。
承庆宫。
内人锦瑟从外面进入主室,在容贵妃耳边耳语了几句。容贵妃面色凝重,斟酌片刻,吩咐锦瑟去将大皇子带进屋里。
“见过阿姨,不知阿姨深夜叫儿前来,所为何事?”大皇子一如往常地恭敬有礼。
容贵妃屏退众人,将大皇子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问:“衍儿,你跟我说实话,此事可与你有关?”
大皇子一脸不解:“阿姨所说何事?”
容贵妃:“今晚四郎在慈元殿用膳后晕倒,太医诊断是有人在他药中做了手脚。你不知道?”
“什么?不!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大皇子一脸惊慌。
容贵妃道:“衍儿,如今皇后娘娘震怒下令彻查,若……”
大皇子连忙说:“自上次那事被阿姨训斥过之后,我再未做过任何事情。更何况,四哥再怎样也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谋害手足?!阿姨一定要相信我!”
容贵妃见大皇子因焦急委屈而憋红了眼,渐渐放下心来。她摸着大皇子的手:“衍儿,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之前那事虽胡乱糊弄过去了,但皇后娘娘是聪明人,这后面的缘由她想必是清楚的。此次四郎又出意外,难免会让人联想。”
大皇子用极其郑重的语气说:“上次之事是我的错,我已经吸取教训了。我发誓,这次的事绝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若不是阿姨叫我前来,我都不知道四哥出了事。”
容贵妃这才放下心来。
大皇子犹豫着说:“那……我们要不要去趟慈元殿?”
容贵妃摆首:“不,此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我们暂且不动。”

第13章 十三 水落
宫中用药向来万分谨慎,翰林医官院所有药方和药品调度全部都有记载。杜广白在翰林医官院数十年,已至医官院众官之首,行事一向稳妥,这一次皇子中毒虽然事态严重但也没有让他乱了手脚。
他在听说浔阳公突发急症宣召太医的时候,便命人将医官院所有记载全部收归,同时将一应所需物品立刻封锁,以防有人浑水摸鱼。这是多年宫中生存养成的本能反应,也是多亏了他这本能反应,这来势汹汹的皇子中毒事件确实没有牵扯到医官院。
“启禀皇后殿下,这里是自浔阳公换用新药以来的所有脉案、底方以及药品取用记录,负责浔阳公日常问诊的翰林医正孙石韦此时就在殿外,随时可应召来对。”杜广白命人将一众文案记录全部交给了皇后。
皇后略翻了下记录,便道:“召孙太医进来回话。”
孙太医原本单名衍,表字石韦。虽说如今民间不用避讳皇子名,但他在宫中行走,与皇子名讳相撞总是不好,便只称表字,时间久了倒是让不少人误以为他本名就是石韦。
孙石韦进到殿内,皇后示意他免礼,问道:“孙太医自五月起给浔阳公换了新药,可有缘由?”
孙石韦回答:“回皇后殿下,四时不同,用药也各不相同,浔阳公冬日风寒虽已痊愈,但仍旧体虚。春日燥热,若再用冬日里常用的温润滋补之药,易使咳疾复发,故臣为浔阳公换了平热败火之药,辅以甘草预防咳喘。”
皇后点头,又问:“甘草有何功效?”
孙石韦答:“甘草味甘、性平,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平咳润肺,是常用药物。”
皇后:“可有毒?”
“甘草本无毒。但药物均有禁忌。多食会中毒,与鲤鱼同食会中毒,也有对甘草颇为敏感者,少量便可出现腹泻憋闷等不适症状。”
皇后追问:“浔阳公对甘草可敏感?”
孙石韦:“并无。浔阳公虽体弱,但并无对甘草敏感,冬日所用药物之中也有甘草。”
皇后见孙石韦如此年纪已至翰林医正,得了入内御医的差遣,便知他定是能力出众。又见他回话稳妥周全,更是放心。转而询问刚刚回来的泽兰:“可有问题?”
“浔阳公自冬日以来,药方大体两月一换,全部都是贴合季节的正常调整,三月时换过一次药方,本月初正是常规的调整日子,并无不妥。”泽兰说道,“奴查看了御药院的记录,甘草取用量并无异常,全部有据可查。刚才也询问过司药和司膳,今年到现在并没有用甘草做过药膳,包括各宫的内厨,也均未用到过甘草。”
“既然这甘草不是出自御药院,太医的方子也并无问题,那剩下的便是临月轩中伺候用药的了。”皇后的声音并不严厉,语意却是冷的,直把人听出一身冷汗。
杜广白和孙石韦立在殿内一侧,若不出意外,此事便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他们二人在此只是等候最终差遣。
泽兰已经将临月轩一众宫人都带了进来,在殿内站了两排。
皇后冷道:“今日浔阳公中毒一事,吾已经报给了天家,你们自己想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将所知所闻详细道来,不要让吾多费口舌。”
皇后向来宽待后宫,自正位慈元殿后,除前朝正式场合以外,几乎不以“吾”自称,是以一众宫人听到如今皇后这般说辞,便知是触了逆鳞,身子躬得更低了些。
皇后转而看向立侍一旁的司宫令,司宫令会意,开口说道:“从最左侧的开始说,这几日都什么时候触碰过药物,可有看见其他人有形迹可疑之处。这里不是你们互相包庇体现情谊的地方,都想好了回话。”
最左侧的宫女颤抖着说:“回……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是负责送药的。每日内厨煎好药后,奴负责将药送到浔阳公处,奴没有下毒……”
她身侧的宫女接着说:“奴也没有!奴只是在内厨负责烧火的,煎药这种精细的工作还轮不到奴……”
另一个小黄门说道:“小的是负责取药的。御药院每日中午会将当天晚上和次日晨起的药准备好,小的每日去御药院将药取回,交给内厨专门负责煎药的内人。药包都没有打开过……”
国朝医药分置,翰林医官院的医官只负责诊脉开方,却并不负责煎药,所有药材的保管、取用和煎制都归御药院管辖。若是各宫愿意在自己小厨房煎药,则需出示御医的药方和各宫手令,核对无误便可从御药院中将药取走。为了防止事后追责,御药院出药时需当面验看,由御药院当值内侍、抓药内侍和取药宫人共同确认无误之后当面打包。且御药院的打包方式与众不同,打开之后便无法复原。
至于送药的宫女应该也可以排除嫌疑,从药渣判断,甘草是与其他药一同煎制的,送药时再加入肯定是不可能的。至于那个自称是烧火的宫女,她双手有茧,手指处有烫伤的痕迹,确实是长期烧火会留下的。
司宫令问:“谁是负责煎药的?”
站在角落的一名宫女稍向前蹭了一步。
“药都是你煎的是吗?”司宫令问道。
那宫女直直跪地,颤抖着说:“是……不!不是,不是奴下的毒!”
“到底是不是?”
“奴是负责煎药的,但是……奴真的没有!没有下毒!”那宫女几乎要哭出来了,“娘子!昭媛娘子救救奴家!”
坐在一旁的柴昭媛惊道:“你乱喊什么,皇后娘娘问你话,你好好回话就是!”柴昭媛连这个宫女是谁都不知道,如今这宫女骤然向她求救,摆明了是要攀咬,若真让此人胡乱指证,自己恐怕是百口莫辩了。
“娘娘请一定要相信妾。”柴昭媛立刻向皇后道。
“天家到。”来自内侍的一声通传,让慈元殿安静了下来。
待天家进来,众人纷纷行礼。
“免了。”天家走到皇后身边,拉了拉皇后的手,坐到主位上,“刚才听陈福说了个大概,皇后继续审,朕过来看看。”
“是。”皇后略顿了顿,说道,“刚才那个负责煎药的内人,你话还没说完,现在天家在此,你所说的话若有半点虚假,便是欺君之罪。”
那宫女止不住地发抖,在听完这句话后竟吓得晕了过去。孙石韦立刻上前点按了几个穴位,那宫女才悠悠地转醒。
醒来的宫女愣了片刻,像是反应过来此刻的情形,突然大哭道:“请主上恕罪,请娘娘恕罪。奴该死!奴该死!”一边哭一边以头触地,几下便已见血。天家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她制服,押到帝后面前。
“说实话。”皇后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三个字,殿内一片安静。
那宫女被这般气势吓住,心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唯一的出路便是实话实说。
“回……回禀主上、娘娘……”宫女一边抽噎一边回话,“奴名叫佟蕊儿,日常在临月轩内厨负责药膳。”
佟蕊儿在说完第一句话之后,仿佛找回了魂,说话渐渐利落了起来:“因为……因为浔阳公这次的药复杂,奴第一日煎药时险些弄错,晚上休息时向内人赵小翠抱怨……不……是同小翠说了这件事。小翠便说从第二日开始帮奴煎药,奴就同意了。”
墨竹听到这话立刻转身出去。
佟蕊儿继续说:“奴去看过几次,小翠做得很好,后来奴就没再管她,每日从小黄门那里拿到药包就给小翠,然后小翠快煎完药的时候就去叫奴。”
皇后道:“所以从御药院拿药回来的内侍和从内厨端药给四郎的人,都以为这药是你煎的?”
佟蕊儿:“是……临月轩药膳向来都是分时熬制,若不是特意留心,不会知道这药究竟是出自谁手。”
皇后又问:“你刚才又为何向柴娘子求救?”
天家的眼神从柴昭媛身上一扫而过。
蕊儿回话:“是……是小翠。刚刚安高班带着太医前来翻找药渣时,小翠与我说昭媛娘子都知道,所以……”
柴昭媛怒道:“信口胡沁!我根本不认识小翠!我身边日常只有海菘蓝一人!”
柴昭媛紧接着转向主位躬身道:“请主上、娘娘明鉴,妾冤枉。”
天家不言。
皇后道:“柴娘子你先坐,此事尚未说清楚,不必如此。”
柴昭媛这才惴惴不安地落了座。
皇后问:“这个小翠平时是负责什么的?”
蕊儿回话:“她原是负责内厨扫洒的。”
皇后轻笑一声:“一个负责内厨扫洒的无品宫女,平日里怕是连主室外伺候的内人都见不到,她又凭什么说柴娘子知道这件事?”
佟蕊儿道:“奴原也是不信的,但是前日见到小翠和昭媛娘子身边的海内人说话,海内人还拍了拍小翠的肩膀,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样子。我们平日里都没有机会跟海内人说话,所以……所以就信了。”
此时海菘蓝知道自己必须要出来回话了,她行礼后便道:“奴家海菘蓝,是柴娘子的贴身内人。奴前日的确曾与宫中一个扫洒宫女说过几句话,或许是蕊儿口中的小翠。”
皇后示意海菘蓝继续说下去。
“那日奴去内厨取昭媛娘子的药膳,正看到一名宫人躲在内厨里偷偷地哭,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便将她叫出来问话。她说宫外兄长重病,自己的月例都送往家中亦不足延请医药。奴一时想起家中因病去世的父亲,生了同情之心,便给了她些银钱,又安慰她几句,告诉她若实在家中艰难,便往京郊浚仪县柴娘子母家去求,只需道明是柴娘子身边女使便可,想来蕊儿看到奴拍小翠的肩膀便是那时。”海菘蓝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又逻辑严谨,确实令人信服。
此时,天家缓缓开口:“现在关键便是小翠了,她人在何处?”
“回主上,小翠在此。”墨竹拎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宫女进了门,“奴赶到临月轩时,这宫女正在收拾行囊,想来是要跑路。”
小翠被墨竹扔到了地上,只见她已经换了一身小黄门的衣服。此时外面天色已暗,小翠又并未过多发育,若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是宫女假扮的。
天家看到墨竹拉着小翠进门这一系列动作,盘算着刚才从墨竹出去到回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知她路上定是用了轻功。天家心底无奈地想:墨竹这性子和功夫真是生人勿近。
不过天家很快就停住了自己这不合时宜的神游天外,开口问:“你便是小翠?”
那趴在地上的宫女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是。”
“四郎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是有何处做得不对,也不至于让你下这这般狠手,更何况他平日里听话得很,从不多说多做。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天家言语中带了几分怒气。
诚然,天家对这个孩子情感复杂,可毕竟是他的孩子,是他跟恭敏贵妃唯一的联系。这宫中人拜高踩低是常事,但戕害皇子是绝不能容许的,更何况是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意图让皇子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若药渣没有留下,若今日不是在皇后殿中突然发病,他跟恭敏贵妃唯一的血脉可能就这样“意外”夭折。今日是夏翊清,日后又会是谁?是衍儿?是卓儿?还是剩下几个还在襁褓里的皇子?还是未来还没有出世的皇子?就算再不喜,夏翊清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天家绝不能允许有人把毒手伸向自己的孩子。
那个叫做小翠的宫女大概是心知无力回天,眼中满是绝望,半晌方道:“是薛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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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广白的“院使”是差遣,统领医官院的所有事务。
孙石韦的“翰林医正”是官。“入内御医”是差遣,就是有资格给宫中人看病了。
“太医”是通称,凡是翰林医官院的医官,不论品阶,都可以称“太医”。

“谁?”天家一时没有想起薛才人是谁。
“去请薛才人来慈元殿。”皇后说,“其余人等都下去罢,医官院今日辛苦了,劳烦孙太医再去看看浔阳公,杜院使暂时留步。”
片刻,有宫人领着薛才人进入了殿内。
薛才人今日着一身鹅黄色长袖褙子,头戴莲花冠,另簪了一支雕刻着半边莲的银钗在发髻上。因为前去请她的内侍并未言明缘由,薛才人在迈进大殿之前嘴角还带着笑。进入殿内的那一刻,萦绕在大殿中的肃杀气氛让她身形一顿,待看到端坐上位者的表情后,她嘴边的笑容凝固在即将消散的那一刻,显露出一丝尴尬与诡异。
薛才人依着规矩给帝后及柴昭媛见礼,殿内却并无一人应声,她尴尬地垂手立于堂下,亦不敢贸然出声。
皇后抬手示意,便有两名小黄门一左一右押着小翠上前。
“人到齐了,交代罢。”皇后道。
“四月末的一天,薛娘子找到奴,说需要我替她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她可帮我的兄长治病,还给了我十缗钱及一支银簪让我先带出宫给家人。”
小翠还未说完,就被薛才人打断:“你胡说!我从未见过你!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薛才人的声音既尖且细,此刻带着颤抖和怒气,像碎瓷片一样划过整个大殿。
小翠并未回答,只继续说道:“那十缗钱奴已托人送到家中,但是银簪还在奴的包裹中,主上派人一看便知。”
薛才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你骗人!我从未给过人什么簪子!主上!娘娘!妾没有!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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