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大侠会耍星际剑法吗—— by鼬饼

作者:鼬饼  录入:07-18

从档案馆出来,纪寒就看见付浩然一个人在跟那花玩得不亦乐乎,样子傻得让他不由一笑。好不容易压下嘴角,才走上前去,并递上一张塑封过的复印纸。
“这是什么?”付浩然低头看向复印纸,“哎呀……”
里头的内容不多,就几行字句,且用词颇为平实,用重复的话来讲述孩童跳水坑玩游戏的小故事。
光是用看,付浩然似乎就能听见有竹木筷子敲在瓷器面上,叮铃出的一阵遥远节奏。他合着记忆里的旋律,情不自禁地小声半念半唱了出来。
音不同于现代,更近似于偏远的方言。
“这是档案馆留存的当地古歌谣记录,只有词,先前我特地托人翻出来了。”
“还查了县志,说传说里,这座侠岭顶峰曾有过一个以剑法为主传承的门派,很多具体的记载已然亡佚,但……”
纪寒稍垂眸,声音温和:“听来,我没有找错地方。”
古猿人的一个脚印可以存续数十万年,供今人探究,让他们得以窥见远古片影,更何况区区千年。
付浩然与纪寒说过,他最初是记不清自己如何来到现代的,但自从腿上被划了那么一小刀子,落下那么一道浅疤,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做起了一些梦。
梦见自己其实没有如掌门师父所托,去到了荒芜干旱的宁泗村。
而是在下山后,在村口遇到了鬼祟潜入的十数魔教妖人,以及那几位曾将自己从火海里救出的侠士,他们身上不知为何受了很重的伤。
后来具体如何,梦里看不清,只知道势态情急,所以发现这一切的付浩然只能向前,孤身将妖人引去早前长风剑阁在村里设下的箭牢,义无反顾地抬手拉下锁闸。
在梦里,他并没有想太多,至少没想起关乎于“侠”的大道理。
只记得有人救过他;只记得山下的大娘口中会怨说“你这么点大的小伙天天练剑也不嫌辛苦”,然后给他递来热汤;只记得更久以前,哪怕是在杂技班,哪怕是跟着阿叔,身边也有不少与他一般陷于困苦,却依旧心怀善意的人。
在梦里,箭斧破开皮肉的刹那间,他不觉疼痛,只感全身都似是泡入温水,隐约有些窒息,他下意识想要抓住点什么,也确实抓了什么。
面前是笑如春风的付熙,说出他从前不敢奢望的话:“小朋友,要不要和我成为家人呀?”
于是他身边就开始有了付熙,有了周温文,有了很多很多人,有了……纪寒。
他记得救过他的大师说,渡人,渡心,亦是渡己。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来到这个地方,体验苦后久久的甘甜。
在档案馆里,也有用三两句话描述与付浩然梦中类似的故事,只不过被当地的人看成古时编撰的小说杂谈。即便许多历史细节不同,想到也并非没有任何关联。
原来他的付大侠早就……是一个保护过很多人的大侠了。
“我替你找到了,浩然哥你的‘根’。”纪寒笑道。
往公园深处望去,这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侠岭”,是付浩然起初摩挲在凹凸不平的地球仪上,通过横穿的两条水域,与记忆中的舆图对应,纵使时过境迁,也依旧能探得一丝踪迹的,错位时空里的长风剑阁。
“走吧,我们一块上去。”
纪寒朝着付浩然伸手而去。
所有属于城市的喧闹都被摒弃在身后,有如他当初一步步从繁华的市井,走入那藏于深山的剑阁,去求索他渴望的一切。
以往在前头带领着他的人,是年已古稀,白发长须的掌门师父。
而现在,是纪寒。
总会带着他去更遥远的地方,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手搭上前,试图用对方掌心的温热,来柔化心脏处那越发剧烈的跃动。
却不料笨拙的他,总会适得其反。

第46章 攀百丈高峰
就景象而言,在“侠岭”其实寻不到当年长风剑阁的半分影子,已彻底被改造为了一个供给小镇居民日常生活娱乐的公园。
山上到处放满供人歇息的小凳,行不到十五分钟,就能看见期间平台上有藏在角落的小卖部,许多角落处还有石墩棋盘之类的摆件,给这并不闻名的小山岭增添一丝丝趣味。
可即便如此,那一草一木纵使被更替,纵使山川在洪流中变得低矮,也依旧能窥见往昔魂灵,让付浩然感到的难以言明的兴奋。
而兴奋之中,还有夹杂着丁点异样的困惑,他不知该不该将纪寒的手放开。
总觉得放开不好,但是不放开……好像也不太成。
心脏在不自然地律动着,而病症的根源显而易见,是行在前头的那人紧扣在自己手上的纤长指骨。
从那泛粉的甲片一点点往上看,视线一点点往上挪,掠过那稍突青筋的手背,再落到被防晒衣遮挡的手臂,最后定在被发尾轻掩的后脖上。
原本应当净如白瓷的脖颈,像被铺上朱红釉层,显现出胭粉色。
付浩然灵机一动,问:“小纪,你累不累?我们要不买瓶水,休息一下?”
听到这话,还在前头走着的人脚步一顿,似乎也如释重负般应了声:“好,是有些累了。”
借着买水的功夫,那交握的手总算有了松开的理由,然而等拿到那还渗着水雾的矿泉水瓶,付浩然又觉得有些惋惜,好似方才燥热与难耐,比现在的触手冰凉要舒心许多。
莫名其妙的。
他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瓶,陪着纪寒坐在半山腰的石凳上,一坐就是十几分钟。偏头往纪寒的方向望去,正好能看见有微风将纪寒的发尾吹起,如同柳叶轻抚:“小纪休息够了么?”
“嗯。”纪寒应了一声,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
过了一会,付浩然又捏了下水瓶,忍不住问:“小纪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纪寒回答,“就是突然觉得,这样什么都不做,光是和你一起待着,就很舒服,很开心。”
话是这么说,但这一回他总算再没有继续无动于衷了,而是起身朝另一个方向指了指,道:“我们去那一边看看。”
纪寒所指的地方是侠岭半腰上的一个平台,聚了好几只鸟儿,像是已经习惯了会有人到来,即使他们二人朝这个方向走来,也没有分毫要挪动的意思。
而在平台后头,有一道人工水池,其中卧着只古铜色的大乌龟,看着无比威武。
乌龟塑像周围是十几只或伸缩着脖子,或完全一动不动的小乌龟,以及一大片泛着银光的硬币和卷成圆筒的纸币。可见有过不少的人,往里头投掷自己的钱财。
纪寒说:“公园介绍里说在这个池子里许愿是很灵验的,但我问联系过的当地人时,他们说他们压根不知道有这个传言,应该是这公园为了意思意思推动一下旅游发展,才编出来的。”
“这样的吗?”付浩然原本往口袋里掏钱的动作停在了半路,一颗想要许愿的心落了一个大空。
“不过向上天神灵许愿这种事,向来都是心诚则灵的,而且你看这里都已经攒了这么多钱了,可能真的有几分灵验呢。”
说着,纪寒已经先他一步将一枚方才在小卖部那兑换出来的硬币抛了出去,嘴上却没有继续说点什么。
付浩然见此也连忙将自己卷起来的五块钱扔了出去,快速地交合起自己的双手,诚心地许愿道:“希望……能做学业进步!不要不及格。”
“这应该不贪心吧,”他嘀咕着问。
没有将愿望藏起来的意思,还试图探寻他盟友的愿望:“小纪许了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么……”纪寒琢磨了片刻,回道,“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支点。”
这回答跟谜语没有区别,让付浩然皱眉发懵道:“小纪也想翘起地球?”
难得听到某个家伙能对课堂上知识点的故事活学活用,纪寒脸上止不住笑意,回答道:“不止是地球。”
“人体内的DNA如果搓成一条线,能延伸100亿英里,比地球到冥王星的距离还远,可以凭自己就离开太阳系[1],所以从字面意义上看……我想撬动的,是宇宙。”
宇宙跟DNA怎么扯上关系的?
这回答让付浩然更懵了,他想继续发问,纪寒便先一步打断了他的提问施法:“我们继续走吧,要赶在午饭饭点结束前下山。”
因为不着急赶行程,中途又去了一趟档案馆,所以他俩正式开始攀登侠岭时,已经接近十点钟了。
民以食为天,吃饭向来都是付浩然的头等大事,一听这个他瞬间没了旁的纠结心思,一门心思就要跟着纪寒一块晚上走去。
在侠岭的顶端,是一座翻修过无数次的古阁楼,红墙黑瓦,一眼过去,居然当真与付浩然获得佩剑的剑阁,有三分相似,让他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深了许多,很是契合此时的艳阳天。
临近正午,攀登侠岭的人本就不多,会来到顶端的更是寥寥。
“再往上走是这个小镇的最高处,晚上可以看见城里的夜灯,据说还挺美,但那个时候人太多了,不太方便。”
“浩然哥,我想背你走一段路,可以么?”纪寒转过身,朝付浩然问道。
“为什么要背呀?”付浩然疑惑。
他腿脚又没有受什么伤,能跑能跳的。至于累,他平常锻炼量还不只这些,攀爬一个小山岭公园,简直是轻而易举,气都不见得多喘几下,要说背,也该是他背纪寒才对。
“就是突发奇想,我还没试过背人呢,就是想要试一试,浩然哥哥,成全一下我这个心愿,好不好?”
语气听着居然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纪寒抬手将侧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微眯着眼,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几分,带着浅淡的笑意,压低了嗓音:“可以嘛?求求你了。”
面对着纪寒请求,付浩然好像总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尤其是对方摆出这样一副架势来时。
“那好吧。”
付浩然动作轻巧地将手环到纪寒的肩上,身子往纪寒的方向靠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过快的心跳必定是要被察觉的,可他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其扑通。
比纪寒迈向前去的脚步更快,却又能踩在对方每一次落下步子的时刻,尤其是对方跨过门槛时。
说是想要尝试,结果就是没走几步,纪寒那极其差劲的体质再度宣扬起自己的存在。他的腿脚都会在颤意中发软,只能咬牙强撑着往前迈步,喉咙与肺部也在气喘与咳嗽中发烫。
“如果是以前的身体就好了,我不仅可以背,还能直接把浩然哥你抱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光是背着人走几步,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非要说他来到“古代”最大的遗憾,那肯定就是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了。
“以前……小纪很强壮吗?”
付浩然虽然不算特别高大魁梧,但也是正常男生该有的身量,体型匀称,脱下衣服还能见到人鱼线,不是说想抱起来就抱起来的。
“也不是,我在未来可是个小矮人呢!”纪寒垂下来头来一笑,顺着他的这一动作,连带着他背上的付浩然也有些许往下坠落的感觉。
“啊——快要累死了,感觉膝盖都在发酸。”
“那,那小纪你快点放我下来呀!”
付浩然着急地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听从纪寒的话,让对方如此孱弱多病的人背自己。这是不应该的,他不想让纪寒感到难受,无论哪个方面。
“已经试过了,可以放下来让我自己走了……”
他想要从纪寒的背上下来,却被纪寒往后环的手又兜紧了一点,骑虎难下地不知该如何动作,生怕自己强行下来,会因此把纪寒也带得往下摔。
“哈哈,可是我很开心。”一滴汗自纪寒的额角滴下,挂在他的下巴尖处,又顺着紧随而来的剧烈咳嗽,滴落到底下的木板面上。
趴在后背上,付浩然看不见纪寒的神情,分明对方咳得厉害,他却隐约感觉,此时的纪寒在笑,而且是恣意的笑。
“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就在付浩然急切地又喊了几声“我想下来”,正要采取暴力的时候,他们走到阁楼里的桌子前,纪寒总算把他放了下来。
桌子上摆着的一个长条的锦盒,但付浩然只当是这里的一个摆设,没有投注过多的关心,而是焦急地往纪寒的方向看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纪寒手撑着桌子,在剧烈的咳嗽过后,气喘得堪比上一次他试图从劫匪那跑出来时,可脸上却尽是开朗的笑意:“我没事……反而,很开心。”
纪寒总是矜贵自持的,脸上鲜少会有夸张的神色,此时这般开朗又直白的纪寒让付浩然觉得分外陌生。
陌生的同时,又是那种即使是剑艺非凡也难以抵挡的,心如擂鼓动。
等气息平复得差不多,他才将手挪到那提前准备的盒子上:“说起来,我今年是故意没有给浩然哥你生日礼物的。”
往常每年生日,他们都会互相送对方礼物。
付浩然并不是没发现今年纪寒没送生日礼物给他。
一开始觉得纪寒这么忙,兴许是忘了。但等到他邀请纪寒到生日宴会上玩,接连过去好几个星期,纪寒给他的,都只有一句用文字替代言语的,干巴巴的“生日快乐”。
不能说完全不在意。
可纵然心里闷闷,付浩然都做不出主动开口问纪寒讨要,或者出声抱怨的事,这种行径太过没有分寸。
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并没有必须给人送点什么的义务。
像是能读到他心中的想法,纪寒说道:“本来还想着你会不会来主动问我的,可惜……没有。”
他眼皮往下耷了半分,似乎为付浩然并不在乎他没送礼物这件事而伤神。
“会想,浩然哥,你对我太过礼貌了。”
“礼貌……”付浩然抿起嘴,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这个,忍不住为自己申辩道,“又不是坏事。”
“确实不是坏事,对别人而言,”纪寒回道,“但对我来说,我还是希望浩然哥不要这么有礼貌,你分明……是可以对我再任性一点的。”
不要觉得自己会拖累他,也不要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要求他太多。
“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了,我说我是故意没有给的,所以要现在补上。”说着,藏在阁楼里的盒子被纪寒打开。
里头是与付浩然印象中相差无几的……“去繁”。
纪寒知道最好的解除“惯性”的方式是短暂的分离。
因为一直待在一起,就容易因为“惯性”而忽略身边的风景,唯有分离才能让人跳出这种闭环。
尤其是对于他浩然哥这种要不就不爱思考,要不就喜欢乱思考的笨蛋。
但舍不得,舍不得分开,光是假设一下就让纪寒颇为不乐意。
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尝试着不断给对方新鲜感,给对方自己力所能及的触动。
找到那个支点,让对方即使在自己的身边,也被自己所撬动。
“这是我按着浩然哥你先前画给我的样子,找古法传承的铁匠打出来的。”
纪寒含笑解释道:“我也没见过它原本的样子,所以不知道这打得像不像你原来的佩剑,要是有哪里需要修改,可以再去找铁匠修。”
未能擦去的额汗,滑在细长的脖颈上。
他立身在阁楼的长桌前,后头是恍惚能见长风剑阁当年影的山清水秀,轻喘着气,看似全身无力地,为他所喜欢的人,精心奉上这么一柄长剑。
“浩然哥,生日快乐。”
即便是从前总是胜券在握的帝国上将,对于付浩然相关的事,也没办法获得十足的把握,只能小心地提问:
“喜欢吗?”
有被撬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人体简史》

付浩然将自己的脑袋砸进枕头里,任由那绵软的触感把一切外部的信息阻绝。
可这样的结果就是,付浩然会情不自禁地在这一片空茫的黑暗中,勾勒出纪寒站在侠岭顶峰的阁楼时,那朝他开朗笑出来的模样。
特别违和,也特别……好看。
好看得从小镇旅游回来后,甚至说只是那天午后开始,付浩然只要一想到纪寒脸就不受控制地发烫,就像感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热症,人好似踩在云朵上,不上不下,难起难落。
如此复杂的思绪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心室间,他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
就着埋进枕头的动作,付浩然伸手往旁边捞了捞,在一片漆黑里,摸到一阵冰凉意,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坚硬的铁条,连同自己的被子一块,抱进怀里。
纪寒找付浩然给画过他的佩剑“去繁”大致的样子。
一眼过去,确实如他所描绘的那般“通体简素”,可实际上,作为“去繁”的主人,他深知其剑从上,其实有着极为繁复的花纹,用阴刻的技法既浅又细地覆了一层在剑从上,只要稍稍拉远一步,便让人看不见其上的繁华,唯有日照之下,一招一式,都能挥洒出浮光跃金的美。
而为了复刻这些细得让旁人看不出的纹路,纪寒特地找了会古法锻造的老师傅去打造,据说花了足足有一年的时间,才做出来这么一个像样成品。
纵使不能如曾经那般削铁如泥,却是付浩然迄今为止,在这个时代见过的,最好的,也是最喜欢的一柄剑。
“去繁……”被屋内的灯光重新填充进明亮的双目中尽是迷茫,只能对着自己最为心爱的佩剑诉说,“我好像不懂得该如何去繁就简,越想越复杂了。”
“太复杂了……”
尤其是,他除了会反复想起纪寒在侠岭的样子外,同时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纪寒问他的那一句话:“喜欢吗?”
剑,毋庸置疑,他自然是喜欢的,可是剑以外呢。
在很久以前,祖母和他说过,喜欢是可以分为很多种的,要区分对物件的喜欢,对人的喜欢,还要区分的对不同人的喜欢,对亲人的,对朋友的,对爱人的。
那他对纪寒……是哪一种喜欢?
一直以来,付浩然都觉得自己喜欢纪寒,是出于一种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的喜欢。
可当真要他将对纪寒与其他朋友放在一个天秤上,会发现,在不知不觉间,纪寒分量比起其他很多人的分量都要重。
不管是从前的剑阁同门,还是现在的学校同学,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纪寒。
不等他针对这一复杂问题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显然是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付浩然抱着被子和剑又在床上滚了一转,利落地将那方块状的物件给捞到手中,而后就看见纪寒发过来的是一句:[记得写暑假作业]
某人料事如神,知道自放假以来,付浩然又是社会实践,又是去旅游的,所谓的暑假作业是一个大字都没有去写,不对,有在册子封面上写上自己的大名。
付浩然苦大仇深地看了这七个字足足有一分钟,就在他想要回复点什么,聊天栏内就又跳出了新的消息:[如果有不会的题目可以拍照过来]
[或者攒起来,晚点我过来的给你讲]
看到纪寒说要过来,付浩然当即慌不择路地用尽他生平最快的输入手速,回了一句:[我会拍照的!]
然后就放下手机,一个箭步冲刺,就到了自己的书桌前面,用尽自己的全力去与面前的好几本作业册子搏斗,搏斗了不到两个小时,人就完全变成了一颗蔫了的白菜,只能有气无力地去向自己的盟友求助:[小纪,我好多不会写]
消息没过多久就回过来了,纪寒似乎会未卜先知:[嗯,我已经到了你家小区楼下了]
这一句惊得付浩然整个人都差点滚到床下边去,第一反应是冲去了卫生间,拿水往自己的脸上扑了两下,洗净自己一身的颓丧劲,再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杂乱的头发给扎整齐,才去到客厅,给纪寒开门。
从旅行回来之后,他还是第一回再次见着纪寒。
被那变得“复杂”的心绪给害得,付浩然只有一想到会见到,哪怕是自己把人喊来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就是躲。
仿佛那个孱弱可欺的“小精灵”变成了会把他吞吃到肚子里的“洪水猛兽”。
躲不掉的话,他整个人都会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脑袋装上了许多杂乱无章的想法,比如觉得纪寒今天的打扮有种怪异的好看,比如觉得纪寒身上散着别样的样砚香……可细致一辨别,又能知晓纪寒分明一直都是这样的。
变得奇怪的人不是纪寒,而是他自己。
偏偏怎么拍自己的脑袋都没有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根本拍不出去,反倒会被纪寒抓着手腕,无奈地说:“别拍了,把自己拍成傻瓜可怎么办。”
他们之间从小到大的肢体接触不说千遍,怎么也有上万遍了,可此时仅仅是被握住了手腕,付浩然本就混乱的脑袋就更乱了。
这要是放在漫画里,他那黑眼珠子都要扭成蚊香了。
再说了,他本来就是傻瓜。
“浩然哥最近好奇怪,”纪寒往下俯身,突然的靠近吓得付浩然退后了半步,而这一条件反射性的动作,也让纪寒不由疑惑道,“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讨厌了么?”
语气听上去,明显是有些消沉。
“怎么会!”付浩然连忙应道。
纪寒缓缓松开握住付浩然的手:“那就好,我还以为突然送浩然哥‘去繁’的仿剑,有点太东施效颦,有点不知分寸,让你觉得不开心了。”
“我很喜欢小纪……的礼物,”付浩然无措地撇开自己的视线,回道,“没有不开心。”
“反倒很开心,最开心了。”
开心得让那触动如惊涛骇浪般扑面而来,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住,只能慌忙地在复杂的思绪间胡乱扑腾。
有雨露霖霖,点我寸草心,一些思绪一旦存有就再也无法按耐下去。
以前他要看纪寒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直气壮的,就算是盯上一整天也不带心虚,而现在却只敢心虚。
付浩然偷偷地看了纪寒一眼。
然后被纪寒抓了包。
英明神武的“纪大名捕”瞅着“付小盗”这鬼鬼祟祟的偷觑,歪着身,颇为好笑地用手撑住自己半年,语调拖得极慢,问道:“浩然哥,你到底怎么了嘛?”
“我,我……也不知道,”面对“逼供”,付浩然老实交代,“好像生病了。”
纪寒当即神色一凝,顿时也管顾不上什么社交距离,什么礼貌分寸,掌心直接搭上了付浩然的额头,摇身一变从“捕快”变成了“大夫”,认真地面前的“病人”望闻问切:“貌似没有发烧,是有哪里不舒服?”
“头……头晕。”付浩然的声音里多上了几分黏糊,让人听着觉得他在撒娇,“使用过度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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