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燃秋—— by顾南深

作者:顾南深  录入:07-18

半个小时前,队长率众人包围了草屋,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刀疤脸和麻子脸口中问出了冯晓东之后的计划。于是一部分人护送受惊的谢宝曈下山,另一部分人跟随队长从另一条小路潜进树林,成功找到了冯晓东设下的陷阱。
在这处陡峭的高坡外围本来有一圈围栏,冯晓东几个人将这些围栏拆了,又在地上拉了一个网,铺上几层厚厚的落叶。只要天色一暗,行色匆匆的路人根本无法察觉到这里是一条断头路,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悬崖。
靳聿炎走着走着,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清脆的鸟叫声,他十分警觉地放缓了脚步,向四周张望。
冯晓东看到靳聿炎停了下来,不由地紧张起来,立马喊道:“你怎么停了?快往前走。”
靳聿炎收到了队长向他发来的提醒,于是转身看向冯晓东,故作镇定地问道:“这里有两条路,往哪边走?”
冯晓东脱口而出:“往右边走。”
“往这儿走?”靳聿炎往右边走了半步,又转过身来问道,“你确定是往这边走吗?我怎么看着这条路好像走不通啊。”
冯晓东心中的杀意全部暴露在脸上,他催促道:“就是往右边走,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靳聿炎按照他所说的往右边的“小路”走了过去,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入他的陷阱之中,冯晓东激动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兴奋地颤栗。
“啊——”靳聿炎的呼喊声伴随着落叶碎石滚落的声音,一同传到了冯晓东和谢禾的耳朵里。
谢禾看着靳聿炎消失在了视线中,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靳聿炎!”谢禾吼道,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脖颈处的疼痛,不管不顾地向靳聿炎消失的地方扑了过去。
冯晓东立马拽住他的胳膊,将他重新抓了回来,谢禾突然有了力气,一挥手便是一拳头打在了冯晓东的脸上。冯晓东毫无防备被挨了一拳头,手一抖,匕首啪嗒一声坠落在地,谢禾眼疾手快地一脚将匕首踢开。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冯晓东笑得狰狞:“哈哈哈哈哈哈,谢禾,看到靳聿炎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感受?”
谢禾咬紧了牙关,勉强抵抗着:“不可能,靳聿炎不可能死。”
“哈哈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梦呢,”冯晓东一个翻身靠着身体的重量将谢禾压在身下,掐住他的脖子,喊道,“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陪他,到时候你俩还能一起喝上孟婆汤。”
谢禾用力拉拽冯晓东的手指,却丝毫无法撼动他双手的力量。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套上了一个正在缩小的铁圈,愈发喘不上气来。视线之中起初还有冯晓东可怖的面容和血红的眼睛,渐渐的,眼睛失去了焦点,视野之中的景象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砰!”
“啊——”凄厉的叫喊声在谢禾耳边炸开,他猛地从白茫茫的梦境中醒来,只见冯晓东口含鲜血,从他的身上向一旁倒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谢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咳嗽着,一边迅速爬了起来。
他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呆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冯晓东,又转头看向靳聿炎消失的地方,内心的恐惧像是海啸一样席卷过他全身。
谢禾踉跄着向后退去,突然跌落进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怀中。
“啊。”他惊讶地喊了声,下意识地抬肘就向身后的那个人打去。
“谢禾,是我。”靳聿炎吃痛眉头一皱,连忙将谢禾搂进了怀里。
两个人一下子紧贴在一起,隔着胸腔感受着彼此心脏的跳动。
谢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怎么会...不是掉下去了吗?怎么会?”
靳聿炎的手掌在他颤栗的背脊上一点一点划过,解释道:“我的下属提前得到消息赶来这里,在悬崖下面布了一张网。表面上我是失足掉落,实际上我一直站在这块大石头底下。”
刚刚的那一声枪响就在他耳边响起,谢禾仍然在惊恐之中,他紧张不安地拽住了靳聿炎的衣领,问道:“那冯晓东呢?他又是——”
“是我的下属开的枪,你看,他们就在你头顶上。”
谢禾顺着靳聿炎手指的方向向上看去,看到了几个黑色的身影在交叉的树梢见身手矫健地行动着。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如果我没有跳下悬崖,冯晓东不会放松警惕,他们也很难找到在不伤害到你的前提下,成功击毙冯晓东的机会。”
当肾上腺素减退后,谢禾渐渐回过神来,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和靳聿炎靠得有多近,他连忙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而就在他向后退的时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冯晓东突然猛地爬起身,向他飞扑而来。
“谢禾,去死吧!”
冯晓东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力量扑向谢禾。

第64章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谢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了冯晓东的禁锢之中。冯晓东拽着他的胳膊,带着他跳入深渊。
“谢禾!”靳聿炎朝着悬崖边上飞扑了过去。
“谢禾,咱俩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冯晓东说完这话,便彻底松开了谢禾,在狂妄刺耳的笑声中,坠向了深不见底的崖底。
绝望之中,谢禾仰头看向悬崖边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朝他伸了过来。
“谢禾,抓住我。”靳聿炎几乎半个身子伸出悬崖外面,他咬紧了牙关,将另一只手伸向了谢禾。
谢禾的身体贴在陡峭的崖壁上,一只脚虚虚地踩住了并不牢固的石块,借着靳聿炎的双手向上爬去。
“坚持住。”靳聿炎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拉起谢禾。
谢禾小心谨慎地一点点向上挪动,他不敢低下头去看身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能仰头看着靳聿炎。
他伸出脚去试探一旁的一块石头是否足够结实,用力蹬了两下后他小心谨慎地将重心移了上去。突然,脚下的石块发出咔哒一声的脆响。
“啊——”石头无情地向下滚落,谢禾踩空了一步,整个人一瞬间向下猛地坠落。
靳聿炎眼疾手快一把拉身旁的一块巨石,险些也要被拽下悬崖。
“谢禾,拉住我。”靳聿炎断断续续地说道,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谢禾的身体在空中晃荡着,除了靳聿炎朝他伸过来的手掌,他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依靠。
悬崖边上不断有细小的碎石子向下滚落,寒风吹起飞扬的尘土飘入他俩的眼中。
谢禾不由地眯起了眼睛,视线里靳聿炎的面孔渐渐变得模糊。
两个人不过对视了短短数十秒,时间却慢得像是过了一个春秋那般漫长。
靳聿炎有些坚持不住了,他大半个身子都伸在了悬崖外,几乎要随着谢禾一同拽向深渊。
“靳聿炎,松手吧,”谢禾缓缓开口,“你不欠我的。”没必要为了我拿自己的命冒险......
靳聿炎眉头紧皱,憋了一口气,半晌才吐出几个字:“闭嘴,抓紧我。”
谢禾艰难地趴在悬崖边上,望着靳聿炎深邃的眉眼,里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孔。他回想起他们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那些愉快的与痛苦的回忆,在此时一同涌上他的大脑,撼动着他的内心。
他今天奋不顾身地从悬崖边上拉住我,一如当年他不顾一切地从马路对岸奔向我。今时今日,亦如彼时彼日。
我和他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在彼此的生命里都俩下了浓烈的一笔,这辈子,还有可能将彼此忘记吗?
如果这一次我能活下来,真的还能把他当作一个陌路人吗?
两个人在悬崖边上又坚持了一会儿,靳聿炎的下属们及时赶到,众人合力从悬崖边上救下了谢禾。
谢禾因为失血过多和受到惊吓,在被救上来不久后就陷入了昏迷。他闭上眼睛前最后的画面,是靳聿炎紧张而温柔的目光。
“谢禾,谢禾!”
医院内。
“患者醒了,快去通知医生。”
我这是在哪里?是谁在说话?
谢禾掀了掀眼皮子,眼前白茫茫的看不到一点儿色彩。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稚嫩的声音,“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是安安!
谢禾激动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他刚刚移动手臂,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
“谢禾,你别动,快躺下。”
谢禾转过头看向床旁,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在看到了靳聿炎后,他迟钝的神经终于开始发生激烈的化学反应,一幕幕惊险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浮现。
前不久,他还嫌弃这个人阴魂不散,可是没过几天,他反而因为这个人的阴魂不散,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
三年前靳聿炎救了我,我欠他的人情与他日后囚禁我的事情两相抵消。然而这一次他救我的这份情,我又该如何偿还?
为了我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真的值得吗?
谢禾心里头冒出了无数个问题,可是他问不出口全都堵在心里。他藏在被子底下的双手颤栗而蜷握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靳聿炎。
好在这时候谢安终于从大人的怀里挣脱出来,迈开步子跑到了床前,朝谢禾伸出了手。
“爸爸,你还好吗?”谢安刚刚大哭了一场,这会儿看到爸爸脖颈间的白色纱布,红红的眼睛里又要掉下金豆豆。
谢禾连忙安慰道:“安安不哭,爸爸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
“真的吗?”谢安努力把泪水憋回去,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谢禾的手臂,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爸爸,疼吗?”
“有一点,不过看到安安就不疼了。”谢禾拨开谢安额头前的刘海,如果不是因为手臂使不上气力,他早就把谢安抱进怀里了。
谢安还是十分不安,他踢掉脚上的鞋子,两只手在床沿边上撑了撑想要爬上去,可是在使了两三次劲儿没有成功后,他仰头看向靳聿炎,朝他眨了眨眼睛。
靳聿炎看着这张与谢禾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孔里,依稀能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他将谢安抱到了床上,嘱咐道:“你爸爸受伤了,小心点不要碰到他。”
谢安本想一头扎进谢禾的怀里,去闻他身上熟悉的、能给人安全感的味道,听到这话以后,他的小身板一僵,只敢静悄悄地看着谢禾,一点儿不敢乱动。
“没事,到爸爸身边来。”谢禾说着张开怀抱将谢安搂进了怀里,轻轻抚摸他紧张不安的后背。
这是他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他身上所有的病痛。
几日后,谢禾平安出院。谢家动用了一些手段,压住了他受伤险些坠崖的消息。只有几家媒体报道了有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在实施绑架等犯罪活动中,失足坠楼悬崖。这样一个短而不起眼的标题,很快就淹没在了纷繁的新闻中。
出了这样一场意外,谢盛康请了几位高僧到家里诵经。而谢宝琛则多调来了几支安保队伍,将家里里里外外围得像铁桶一样。
谢宝曈在经历了这场惊险的意外后,竟然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便恢复了往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吵着要出去和朋友玩。她一向心大,把这段经历当作了人生中的一段不可多得的小插曲。
谢安这小家伙在黏着谢禾睡了几日以后,很快就忘掉了那些不高兴的记忆。只要有爸爸在身边,他就觉得充满着安全感。
然而谢禾就没这么幸运了,从医院出来以后,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每刚闭上眼睛不久,脑海里就出现了冯晓东拿着匕首刺向他的狰狞画面。然后就是从噩梦中惊险,后背被冷汗浸湿。
有时候他搂着谢安入眠,能浅浅地眯上一会儿,但是在梦中仍然有一个可怕的影子朝他奔来,将他逼到悬崖边上。这些的噩梦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他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上一会儿。
谢禾觉得一直待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所以一个月后,他不顾谢盛康和谢宝琛的反对,坚持恢复工作。
他每日忙得几乎脚不沾地,把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后,他累得一回家沾床就能睡着,虽然还是睡得不够安稳,但总算能睡上几段完整的觉了。
这天,谢禾受邀参加一场晚会,他匆匆忙忙地从公司赶到,宴会厅里已经是觥筹交错。
“谢禾,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谢禾转过身,看到蓝音朝他快步走来。
她今日穿着一袭水蓝色的丝质连衣裙,长发高高盘起,看起来十分明艳动人。
谢禾见到她,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愣愣地说了句:“你好。”
岂料蓝音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谢禾,之前我不该骗你。”
谢禾变得更加窘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才开口说:“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
蓝音松开了谢禾,解释道:“靳聿炎知道你回来以后,就一直想见你,所以他找到我,拜托我来和你做朋友,这样就能替他牵线搭桥了。你知道的,他这个人总能提出一些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所以我就答应他了。都怪我,我当时就不该鬼迷心窍地答应他,如果我没有答应他帮忙撮合你俩见面,你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听到“靳聿炎”这三个字,谢禾反射性地呼吸一窒,心脏扑通扑通开始跳得飞快。“
“谢禾,真的对不起。”
谢禾终于回过神来,他浅浅一笑,说:“我发生这样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说起来还是靳聿炎他救了我。”
蓝音眼睛一亮,问道:“那你还愿意把我当作你的朋友吗?”
谢禾点了点头,笑着说:“只要你以后不再随便替人牵线搭桥就行了。”
“我保证不会了!”蓝音高兴地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又因为想起了一件事情而沉下了脸。她支支吾吾地试探道:“谢禾,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我除了帮靳聿炎和你见面,还帮了他一个忙......”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谢禾的眼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说呀?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事?”谢禾笑着问道,他想着不外乎就是把他的一些消息或是照片发给靳聿炎这样的小事情。
蓝音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上次我在街上遇到你和谢安其实不是一个巧合,而是——”
“蓝音!”
靳聿炎从长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他沉着脸看向蓝音,警告她不要再说了。
蓝音被瞪了一眼,心中免不了要腹诽几句。她于是凑到谢禾耳边,轻声说道:“谢禾,还是让他这个罪魁祸首来告诉你吧,我可是被他逼得不得不这么做。”
“到底是什么事情?”谢禾眨了眨眼睛,“诶,蓝音你去哪儿?”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蓝音踩着恨天高一下子跑得没影了。
真是奇怪。谢禾叹了口气,刚收回视线,靳聿炎便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好久不见,谢禾。”靳聿炎主动开口问好,目光温柔似水。
谢禾直直地对上他的双眸,心跳扑通扑通跳得有些不自然。他勉强平静地开口道:“出院后一直想亲自登门道谢,但是有事情耽搁住了,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力做到。”
靳聿炎眼里划过一缕光,说道:“你的父亲和哥哥早在你出院后的第二天就来登门道谢了,还许诺了我不少优惠的项目,看样子你并不知道他们来找过我。”
那日谢盛康和谢宝琛主动登门,表面上是客客气气地道谢,实际上是想用几个项目来和他划清界限。他当时还因为谢禾在出院后与他断了联系而消沉了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应该是谢盛康和谢宝琛有意不让他俩见面。想到这儿,他心中的结一下子就解开了。
谢禾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情,旋即将视线投向了别处,他的眼神看起来漫不经心,却难掩他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靳聿炎,因为他连自己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都搞不明白了。
靳聿炎看着谢禾迟迟没有开口,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将所有的事情向他坦白。
“刚刚你说只要我开口请求,你就会尽力帮我做到,你现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谢禾收起他的胡思乱想,抬头看向靳聿炎,问道:“什么事?”他这会儿还不知道,接下来有怎样一个“晴天霹雳”在等着他。
“我拜托蓝音和你见面,又让她取了一点谢安的头发。”靳聿炎忐忑不安地说道,他清楚地看到谢禾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
“......我已经知道谢安是我的孩子了。”
谢禾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向下坠落。失重的感觉席卷过他全身,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却觉得一点儿也喘不上气来。
靳聿炎的目光好像要将他的内心看穿,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手里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么自己也没有任何否定的必要了。
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突然被揭开,谢禾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靳聿炎看着谢禾迟迟没有开口,内心更加煎熬,不管他这会儿是大发雷霆还是怒不可遏,都远比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要令人好受得多。
“谢禾,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我——”靳聿炎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歉。
“够了,”谢禾看着靳聿炎道歉的样子,忽然嗤笑一声,反问道,“靳聿炎,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是会这么做,不是吗?”
靳聿炎愣了一下,没有替自己辩解。
“所以你不用道歉了,反正你也不会改的。”谢禾耸了耸肩,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内心却酸胀得厉害。
为什么三年过去了,这个人还是之前的模样?为什么他就不会学着尊重?我又是为什么要对他这样的人抱有期待?
谢禾朝靳聿炎投去失望的目光,很快抬脚向前走去,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
他刚走出没两步,手臂就被人一把拉住。
“谢禾,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谢禾被困在了原地,不得不听靳聿炎对他诚恳地道歉。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谁也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所以当靳聿炎一口气说完了道歉的话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禾的状态有些不太对。
“谢禾,你怎么了?”靳聿炎犹豫着松开手,谢禾便立马抽身离开,闷着头往前快步走去。
靳聿炎追了上去,霸道地拦下了谢禾,却没料到直直地对上了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谢禾竟然哭了!
“你...我...”靳聿炎愣住了,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除了像一堵墙似的拦在谢禾面前不让他离开外,他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谢禾飞快地抹掉脸上的泪痕,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恢复了往日镇定的模样,他哑着嗓子说:“好了靳聿炎,既然你已经知道谢安是你的孩子,我不会阻止你们两个见面,我会告诉谢安他还有一个父亲。但是谢安的抚养权在我手上,我不会把他让给你。如果你有异议的话,就和我的律师联系。”
靳聿炎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下来,半晌后,他才开口:“谢禾,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形象吗?我就这么坏,坏到会和你抢孩子的抚养权吗?”
谢禾眨了眨眼睛,淡漠的眼神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靳聿炎的脸上。
“谢禾,我知道我过去是个很糟糕的人,我对你做了很多无法原谅的错事。但这三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努力地在改变,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谢禾,你能不能换一个眼光来看我?”
“你变了吗?”谢禾反问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和三年前有什么差别?三年前你用‘言钰’这个假身份来接近我,三年后你让蓝音来接近我,这两者难道有什么不同吗?三年前你背着我和人联手图谋谢氏的半导体工厂,三年后的今天你背着我私自做了亲子鉴定,这两件事情又有什么差别?”
“三年过去了,你还是之前的那个人。你高高在上你目中无人,你根本学不会什么是尊重,什么是坦诚!”
靳聿炎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心里头波澜起伏,嘴上连忙替自己辩解道:“是是是,我有错,但是我已经努力在改了,我在学着尊重,以后也会变得很坦诚。”
“你会改?”谢禾冷笑一声,“你心里头从来都不觉得你错过!”
此话一出,靳聿炎心头猛地一跳,有些不敢直视谢禾的灼灼目光。
“被我说中了吧,靳聿炎,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谢禾气急了,挥起手就朝靳聿炎身上砸了过去,最后化为一拳头落到了他胸膛上。
“是,我混蛋,你要是心里头有气就都打出来,我绝不还手。”
谢禾听他这样说,顿时更加生气,挥起拳头也更加不客气,一拳拳砸在他身上,好像真要在他的身体上砸出一个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禾停下了拳头,手掌顺着靳聿炎的胸膛无力地向下滑落,很快就被他握紧了手心里。
两个人一下子靠得很近,足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节律与心跳的声音。
谢禾低垂着脑袋,低声喃喃:“靳聿炎,你骗了我却又救了我,你到底是个混蛋还是个好人?”
“遇上你之前是个混蛋,现在有在努力做一个好人。”
“你真的会变吗?会学着尊重,会学着坦诚吗?”谢禾仰起头看向靳聿炎,眼睛上方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会的会的。”靳聿炎用力地点了点头,试探地将谢禾的手心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就在这时,谢禾突然摇了摇头,他清醒过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不,我不能相信你,你是不会改的。”
“我会改,我当然会改!”靳聿炎替自己辩解道,抓着谢禾的手一点儿不敢松开。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谢禾当然明白靳聿炎眼里的意思,他做不到点头同意,却也没有残忍到马上拒绝他。
“靳聿炎,我没有那么容易再相信你了。”
“我会努力争取你的信任,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靳聿炎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谢禾一巴掌将他推开,彻底将他判处死刑。他心乱如麻,除了谢禾边生死一线的那天,他再没有比此刻更紧张的时候了。
谢禾波澜的内心却平静下来,他注视着靳聿炎的眼睛,又想起了悬崖边上的那一刻。
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如果自己能够活下来,那么往后的余生里,他和靳聿炎注定会像肆意生长的藤蔓一样,永远缠绕在一起,直至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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