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已经吃过这闲言的亏,此时也不敢再大意,该有的礼节自然不能少。
如此,一切还得按着这个世界的规矩来。
第一个便是,小哥儿绝对不能和他们住一起。林启想了想,只能先将小哥儿安置在大宅子。
只是那宅子简陋、空旷不说,小哥儿刚经了此事,一人住在那儿,他到底不安心。
他一边想,一边带着被褥,拿了一些生活用品,与小哥儿一同去了大宅子。
路上偶有村里人走过,看见他俩便目不斜视,生怕被林启教训。从昨日到今日,短短两日的时间,林启不好惹的名声便传遍了。
而林启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正琢磨着事。
既已决定与小哥儿成亲,有些事再瞒着他就不应该了,可是让他接受自己这个异世的外来者,恐怕有些困难。
不说别的,小哥儿生活的这个世界,按照发展来看,与他至少隔了几十个世纪,单是解释清楚他的来历,就是难题。
而且,这件事在小哥儿看来,恐怕跟见鬼差不多。
林昭心里犯了难,担心小哥儿无法接受。犹豫半天,不知该不该开口。
可真要不说,莫不是他要藏一辈子?
等成亲后再说?那他与骗婚的渣男又有什么区别。
何安然不知他的纠结,只是面带愁容地看着眼前的宅子发呆。
虽说林启前几日来收拾过宅子,可他懒懒散散,每日就会和他聊天,屋内根本没好好收拾。还是乱七八糟。都是灰尘不说,缺胳膊少腿的家具还胡乱摆放着,明显是不能用了。
不过他也不气馁,如今这样已算好的。最起码,林昭让他留下来了,这便是同意自己和林启在一起了。
何安然想着,情不自禁露出笑来。再看这宅子,就不觉得苦了。
他找了一个还算稳当的板凳,用拿来的布巾擦拭干净,将他们拿的被褥放在上头,就要开始收拾。
没想到却被林启拉住了手,他脸色一红,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林启的面色有些犹豫,带着丝不寻常。何安然看了,下意识地,就将心提了起来。
“安然,”林启说道:“我若是同你说一件,你以往从未听闻过的事,你会不会信我?”
何安然看着他,见他也似有些紧张,连忙说道:“当然,我肯定信你。”
“那如果,我身上有一些超乎寻常的事,你会不会害怕?”林启又问道。
何安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超乎寻常的事?
他心里正疑惑,突然就想到了他以前。以前的林二痴痴傻傻,与现在的林启完全是判若两人。
莫不是他能好,是有了超乎寻常的事?
他摇摇头,说道:“当然不会。”若他是因超乎寻常的事神智清明,他欣喜才对。
“哪怕颠覆你的认知,你也不怕?”林启的声音沉重。
看他的表情如此郑重,何安然不知怎的,突然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心里便有了一丝异样。
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
他想到林启想的汽水法子,想到林启拿的伸缩铁棍,想到林启每日给他的古怪吃食。还想到他许多与众不同的想法和闻所未闻的道理。
他的心突然开始发颤,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会身上再无一丝过去的影子吧?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带着恐慌,他看着林启,首先问道:“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会!”
林启本看他变了脸色,心下正发沉,没想到他第一句竟是问这个。
他当然会一直和他在一起,若不是为了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他怎么会将秘密告诉他。
何安然心里一松,脸上重又有了笑容,说道:“既然你和我在一起,我有何好怕的。”
他的眼神欣喜而专注,就如同有了自己,便什么都不怕了一般。
林启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或许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与何安然相遇。
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从没有人像他一样,满眼都是自己。
林启笑了起来,他说得不对,应该是和他在一起,自己才没什么好怕的。
他心里畅快起来,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何安然都不会把他当成怪物。
于是笑着说道:“那我给你变个戏法可好?”
“嗯?”何安然没想到他突然换了话题,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戏法?”
林启抬起手,掌心朝上,说:“你看。”
一个桃子凭空出现在林启的手中,正是前段时间他总给自己吃的。
何安然的笑意逐渐凝固,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桃子,愣了片刻才颤抖着手,拿起林启掌心的桃子。
看看林启,见他正紧张地盯着自己,于是又缓慢地将眼神落到桃子身上,盯着看了一会儿。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来这才是林启说的超乎寻常的事!
他抬起头,对林启说道:“再来一个。”
“啊,”林启正紧张着,听了他的话,也未多想,又取了一个出来。又一个桃子在他手上凭空出现。
何安然呆呆地看着,下意识拿起手里的桃子咬了一口。
“你这戏法,可不要变给别人看。”何安然一边吃一边说道,还是一副呆愣的表情。
“啊。”林启回应一声,继而有些哭笑不得,他不会真以为自己只是学会变戏法了吧。
“真的不要变给别人看,”何安然一脸严肃,生怕林启不当回事,“他们会把你当成妖怪。”
林启一顿。原来何安然已经看明白了,但他唯一的反应是怕自己被当成妖怪。
林启的眼睛微微红了,心里五味杂陈,长呼出一口气,嘴唇颤抖半天,只声音低哑地说道:“我想抱你。”
林昭嘱咐了他很多遍,成亲前不要太过亲密。但此时此刻,他真的只想抱着他,将他嵌入自己怀里。
他?幕叭绱酥卑祝伟踩坏牧骋幌伦雍炝耍A思赶卵劬Γе嵛岵桓宜祷啊?
林启伸手,将他揽入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两臂抬起时,可以将自己圈在怀里,何安然觉得心仿佛有了依靠,一下子轻松起来。
没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吃食竟真的超乎寻常,他笑了起来。
即便不知道林启到底是鬼怪还是神仙,可只要他会和自己一直在一起,那他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都是那个会将他当做宝物的林启。
何安然红着脸想,自己果真是世上最不矜持的小哥儿。
“再给你变一个。”过了一会儿后,林启松开手说道。
他两手张开,做出一个拖拽的动作,一张床就出现了。何安然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下他是真吃惊了,没想到这么大的物件也能变出来。
接下来桌子、椅子也都被变了出来。
末世最开始时安全区需要的家具,也全靠空间异能者往回带。他空间里积攒了不少的东西,此时正好用上。居住环境无法改善了,这些东西得置备齐全了。
唉,他不由叹口气,再一次困扰空间不能带人进去,不然哪用得着如此。
这么一来,收拾的进度大大加快。不过午时,便收拾好了。
这边宅子不能做饭,林启便回了家里,做好后给他送来。这也是林昭特意交代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村里人看见,他们并没住在一处。
林启无法理解,但也不需要他理解,按着林昭的话做就行了,不然又得被说闲话。林启现在已经有了阴影。
暗巷的事没解决,林启到底不放心,正好林昭也要去镇上,便一起去了。还特意交代何安然锁好门窗。虽然料想何家现在只剩了些老弱妇孺,不会有事,但还是小心为上。
再说这王赖子。
那日他与何安平说好后,便急忙去城西暗巷,找施妈妈邀功去了。
施妈妈一听,当下喜形于色,直夸他是自己的贵人,一番话说得他飘飘然,只觉得世上再无比自己厉害的汉子。
只是,这小哥儿没绑回来,带回来个涕泪横流的汉子是怎么回事?
看着施妈妈嘴角讥讽的笑,他只觉得自己的面皮都被人扔在地上踩了。
他上前踹了何安平一脚,说道:“哥儿呢,怎么是你这个蠢货?”
何安平顿时哭哭啼啼着说道:“那何安然着实厉害,这么多人都没有抓住他。更何况又来了个林启。”
他哭丧着脸,却没想到,这话将一同去的几个大汉也得罪了。
他们兄弟几个,听了他的话,凌晨就从镇上出发。为了抓那小哥儿,出劳出力,险些被刀砍,被铁棍敲,他竟还敢埋怨他们没抓到。
顿时怒从心起,如熊掌般的大掌拍在他脸上,直将他打得眼冒金星。
他们兄弟几个在镇上混了这么多年,谁敢这么说话,就连替城西暗巷绑人,都是施妈妈好声好气求他们去办。
见这几人动了怒,王赖子倒了杯茶,递给领头的贾勇,问道:“贾哥,兄弟没想到这事会成这样,劳累你白跑一趟。只是这事,真不好办?”
他还是不死心,夸下海口却没办成,以后怎么再来这暗巷。
贾勇脸色稍霁,接了他的茶,说道:“我劝你不要再动这心思,那小哥儿有人护着了,你我这样的,还是别招惹了。”
拉桥牵线,将这小哥儿卖与暗巷才能赚多少钱,还平白惹上一个大麻烦。今日那人,看着可不简单。他们又不是别处赚不来银钱,何必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他也没心思在这儿呆了,将茶一口喝下,转身走了。他王赖子听不听劝告,他就管不着了。
贾勇在镇上这么多年都不敢招惹的人,王赖子疯了才敢去招惹,只是心里着实气得很。张罗了几日,竟是一场空。
幸好那日施妈妈要给他银子,他装着大气,只说事成之后再给,不然现下再将银子还回去更丢人。
这口气咽不下,便全撒在了何安平身上。
何安平又挨了一通打,被扔在了暗巷巷口。来来往往的人只当他是流连暗巷,花光钱财后被丢了出来,听他哀哀地惨叫,生怕他害了脏病,走路都要绕过他。
林启刚走到暗巷,就见着这一幕,冷笑一声,也未再搭理。
看来这事就算了结了,不然暗巷得在他身上榨出油来才对,而不是把他丢在巷口。
虽说是不怕他们,但这事了结后,到底不用再提着心。
既如此,林启等林昭办完事后,便一同回了家。
今日枣林庄可是发生了件大事,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往常必然会引起热议的事,如今却没有人敢在外头提起,只有等去别人家串门的时候,几个爱嚼舌根的婶子才敢小声嘀咕几句。
没法子,谁让那林启那般凶悍,这条命,她们还爱惜着呢,怎敢乱说话。
可不找老姐妹说说,这心里也太难受了。
于是,几个惯常爱谈天的大娘婶子聚到了刘家。刘家富裕,修的屋子宽敞,采光也好,正好顺便纳纳鞋底。
而且这不是刘三郎回来了嘛,她们便想来看看。这三郎是个读书人,说起话来斯斯文文不说,还总能讲出一些道理,她们都爱听。
而且她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三郎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谁家里还没个适龄的闺女,多跑两趟,说不定便能成就一段姻缘。
不过她们今日倒是顾不得想那些,而是着急今早的新鲜事。
“你说他们就这么无媒无聘的住在一处了?”一大娘凑到另一个婶子身边问道。
“没,何哥儿住到老庙口的宅子了。”
“老庙口?那不也是林家的宅子?”她们也是近几日,总见林启往那儿跑后,才知这宅子是林家的。
“那你说让他住哪?”其中一个大婶翻了个白眼。
她年轻时候在家,过得也苦。知道了何家对何哥儿如此歹毒后,就想起了自己还是闺女的时候,心里反倒对他宽容起来。
别的不说,他娘都没丧良心到把她卖进暗巷。这么一想,何哥儿比她过得苦多了。
“唉,”大娘叹了口气,“也是,你说那何婆子怎么就忍心?”
哥儿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怎能如此作践。就是家里耕地的老黄牛,操劳这么多年,也要给它留个全尸吧,还能再卖进肉市不成?
“是啊,我巴不得有个哥儿,闺女的,比汉子贴心多了。没想到她竟能偏心成这样。”刘母说道,她生了三个汉子,这话说得倒是真心。
何哥儿替他家打了几年的草,从不偷奸耍滑,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这何母怎么就能狠得下心。
“现下何哥儿不敢回来了,他们一家子懒汉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别的不说,她现在躺床上不能动弹,谁伺候她。”
林启那几棍子,当下便将何母敲得动弹不得。估计是骨头断了,被抬回来时,只能唉唉地叫唤。
何安平被暗巷的人带走了,何安宁腿还没好,何父最起码七八年没出过门,这么一家子,谁能照顾谁。
若是别人家遇上这事,街坊四邻还愿意帮衬帮衬。可他家连亲生哥儿都能下得了手,谁敢去帮。如此一家子,只怕饭都吃不上了。
几个婶子摇摇头,做人还是不能这么昧良心。
刘三郎正坐在窗前读书,只是过了许久,这书也没翻过一页。他听着几个婶子的话,心里又想起了今早的事。
今早何安然的叫喊声也将他吵醒了,他穿上衣服站在门口时,正看见那几个大汉压在他身上,要将他绑起来。
看清是何安然,他便想要冲上去救人,却被他娘拉住了。
“这么多人,你如何敌得过?”他娘说。
有些事,热血上头时才敢做,一旦理智回归便没了勇气,他看看那几个大汉,退缩了。
可小哥儿比他勇敢,他不停地踢蹬,又站起来跑了。
出门察看情况的人也多了起来,他跟着众人跑在大汉身后。
看到何安然跳河,他心里一紧,然后就看到林启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他。
他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昨日何安然与林启的闲言,传得合村皆知,他听了只觉又是难过,又是生气。
他气小哥儿做下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也气他自甘堕落要与那傻子牵扯。
可更多的还是难过,他早对小哥儿动了心,可还没等他和他娘说起,他竟已经和别的汉子有了苟且之事。
刘三郎心里不免存了些阴暗心思,想着小哥儿终有一日会后悔。
可现在他知道了,他不会后悔。
林启敢丝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敢当着那几个大汉的面,打得何安平满地翻滚,敢做他不敢做的事。
刘三郎放下书,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走着。脚步停在老庙口的宅子时,才知自己心里早有了目的地。
他呆呆地站了许久,正要离开时,却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入V,有点点小紧张,感谢大家的支持。比心~
◎你才缺少礼教,此事与你何干,用你上门说教◎
小哥儿从门里出来, 骤然见着人,被吓了一跳,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满脸防备。待看清是他后,才松了口气,垂着眼睛问道:“刘三郎可是有事?”
刘三郎刘均只觉心里滋味复杂, 小哥儿替他家打草多年,向来十分胆大。
别的不说,他仍记得几年前,他徒手从堆放草料的屋子中抓住青蛇的模样。没想到这般大胆的小哥儿,也会被今日的事,吓得草木皆兵起来。
他心下更觉羞愧和难受, 勉强笑了笑, 说道:“无事, 只是正好行至此处。”
何安然听了微微皱眉, 他定定站在这门前的模样, 可不像是正好经过。
大约是被今早的事吓着了, 何安然心里立马就警觉起来,生怕再有什么事。
原本要去找些黄泥做灶台的,现下也不敢出门了。只说道:“既如此, 刘三郎还是早些回吧,就快吃晚饭了。”
话毕, 他就想赶紧回去关上门。
“哎, ”刘均叫住他,“稍等。”
何安然一僵, 缓慢转身。却见他低着头, 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艰难开口道:“今早,我见着你,被压在地上。当时我……”
他这么一说,何安然反倒恍然大悟,知道他所为何事了。打断道:“今早他们人多,刘三郎犹豫是正常的。所幸他们未得逞,你也不必再介怀了。”
话虽如此,但心里不失望是假的。
他家与刘家离得近,也算是近邻,往日与刘婶子打交道也多,彼此印象都是不错。没想到今早遭了难,刘婶子真能袖手旁观。
他当然明白,非亲非故不会有人愿意冒险。只是再明白,心里还是有了芥蒂。
暗暗叹口气,看来刘家的活儿是不能做下去了。
而刘均听了小哥儿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小哥儿如此大度,更衬得他行径不耻起来。
继而又觉出几分酸涩,这般好的哥儿,从此就要嫁与他人了。
想到此处,惋惜之中生出许多不甘。
人都有优缺,那林启虽是英勇,可不过是仗着身强力壮罢了。自己是读书人,论武力自然比不过。但若是以后飞黄腾达,又岂是他一介农夫可比?
这般想着,再出口的话便失了方寸,他问道:“你日后,便与林启在一起了吗?”
这话着实失礼,何安然一听顿时皱了眉毛。且不说两人并不算熟识,说这些不太妥当。就说他将村里的闲话,问至正主跟前的行为,多少有些冒犯。
心里对他的评价也低了。往日里总听村里人说他是读书人,不可避免地,就觉得他不一般,往后必能成大事。如今看来,这读书人中也有缺少礼数的。
他冷下脸,说道:“此事与三郎无关,就不劳费心了。”
听出他的不悦,刘三郎这才觉出不妥,但他自来是被村里人夸赞的,突然被何安然如此冷待,心下也有了几分不快,说道:“这林启虽是英勇,可处事没有分寸,并非良配。”
他一副说教的模样,大抵是坚信自己日后强于林启,此时提起林启,面上还有了几分轻蔑之色。
何安然顿时来了气,还觉出几分可笑。
他先时还以为他是因今早未出手相助,有几分羞愧,特地来与他说明。没想到竟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与他往日给自己留下的印象相去甚远。
且因他对林启一副轻蔑的模样,心里也有了火气,不由讥讽道:“懦弱不敢为,才算有分寸吗?”
这话戳中了刘均痛点,他先是脸色大变,满脸臊红,接着又有些恼羞成怒。
“我是好心劝你,这林启不过乡野村夫,行事缺少礼教,这样的人怎是能托付终身的。”
听他又说林启的坏话,何安然心里更气。左右转转头,看见院墙边放着一个打扫院子的竹扫帚,拿起来冲他挥舞道:“你才缺少礼教,此事与你何干,用你上门说教?”
刘均被吓了一跳,匆忙躲开,但这边的动静已惹得左右邻家探头观看。
顿时觉得自己的脸皮都丢尽了,也想不起往日对何安然的爱慕了,只恨他害自己丢了面子。
一边闪躲,一边说道:“原以为你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你真是不守妇道、举止轻浮之人。如此,就怨不得别人说了。”
何安然本意是想将他赶走,扫帚并未往他身上挥,听了这话,才是真正愤怒起来。挥动着扫帚狠狠打了起来。看他吃痛,躲闪着跑远后,才停下来。
只觉一口气哽在胸口,憋得他分外难受。也知左右有人看他笑话,拿着扫帚进宅子,将门关紧后,才气得落下泪来。
他这十九年,名声从未好过。
第一次被人说他抛头露面不检点时,他心下难过、害怕,却毫无办法。难过便能不去镇上找活儿吗?
家里的地都卖光了,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何安平、何安宁有他娘护着,他则是连着饿了几天肚子。
比起饿肚子,这名声又算什么呢?
只是他好不容易和林启在一起,正是满心欢喜之时,却要遭受合村的唾骂,心里实在难过。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和自己沾上了关系,才惹得林启也要挨这份骂。
默默垂了半天泪,门都不想出了。心里叹息一声,不知日后如何在?謇锷睿巡怀烧婢投阍诩依锪寺穑?
林启不知有人上门招惹了何安然,他正与林昭蹲在镇口,逗着小狗。
这狗毛色发黄,腿长身细,两耳向上立起,一看便知长大后必定威风凛凛,是个厉害的狗子。
“真不能便宜了?”林启摸摸狗脑袋,看着摊主,“我就是与这狗有缘,一眼就看上了。我哥本就不乐意我买,若真不能让价,我可真不买了。”
他指指林昭,林昭心里无辜,他哪不乐意给他买了,就会说些胡话,让他充恶人。
不过也知他在还价,只做出一副不耐的模样,说道:“快些回吧,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每日还得供着粮食,要来干嘛?”
那摊主见他果真黑着脸,不想要的模样,顿时着急起来。
他本是喜爱猎犬,家中也有余粮,才敢养了一只。只是哪晓得这狗悄悄与村里猎户家的猎犬看对眼,偷偷行了好事,揣了崽回来,一下子生了五只。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张嘴,哪养得起啊。庄户人家哪有剩饭,顿顿吃得紧巴,如今还得特意给狗留出饭来,一家人都埋怨起他来。
那猎户家也可恶得紧,只肯养两只,剩下这三只就不负责了。他每日喂着米粮,被他娘锤了几次,今日非让他拿来镇上卖了。最起码要把这段时间的米粮钱收回来。
眼见天色已晚,一只都没卖出去。这要真让他俩走了,今晚他就得和这几条狗一起饿肚子了。只能无奈便宜了几十文,让他们两百文带回去了。
林启和林昭都是第一次养狗,家里如今又不缺这口吃食,对这小狗喜爱得很,一路上轮流抱在怀里爱抚着。半晌后,才想起将它放在地上,哄着它往家走。
“来,走快些。”这狗不过两个多月大,看着体形不小,实际上走两步便有些累了。
林昭看它傻乎乎乱走的模样可爱,一直在前方叫他。
只是少个名字,到底不顺口,便问道:“得起个名字吧,不如叫旺财?”村里有狗的人家都叫这些,不是旺财便是旺福。
林启一笑,面上带些狡猾和得意,摇着头说道:“我要送给何小哥儿的,名字让他起,你别瞎叫。”
林昭:“……”
怪道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未定亲呢,就只想着何小哥儿了。
提脚踹了林启一下:“把钱还我。”
林启呵呵一笑,将狗崽子抱起来,它走得太慢了,他还着急回去看何小哥儿呢。
只是刚进村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唐保柱一脸紧张,却还是说有话对他讲。
林启疑惑,莫不是上次被他嘲讽了,今日想要还回来?又觉得不应该,他今早才将何安宁打得满地打滚,他不该不知道,总不至于这会儿上赶着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