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意一想,人孩子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当然得跟着去,于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没想到从医院出来,霍荻又说:“罗老师,不如今晚就先住我们家吧,你那儿肯定不能住了,现在这么晚了也不好找住的地方。”
罗青意像只受惊的兔子,慌张地摆着手拒绝,霍荻又说:“你放心,我爸妈都出去旅游了,不在家,家里就我们几个。”
罗青意整个人都有点恍惚,霍荻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走,尽管今天这事儿是因他而起但归根结底他也是受害者,于是他不由分说地把罗青意拉到了副驾。
游弋和霍域一起上了车后座。一路上游弋都看着窗外不发一言,只在上车的时候抽了两张湿巾递给霍域让他擦手。
一车四个人,魂儿飞走了俩,兄弟俩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到家下车之后,霍域拉着霍荻走在前面,低声跟他说:“你照顾罗老师,我今晚住隔壁。”
“行”,霍荻叹了口气,“孩子可能吓着了,你跟他说说话吧。”
霍域回头看了游弋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到游家门口时,霍荻脚步顿了顿,犹豫着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霍域以为他是在问他的脖子,脖子刚才在医院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他也不觉得疼,于是摇摇头说:“没事”。
其实霍荻是想问他有没有被吓到,但后面两个人已经走过来了,他也就没再开口,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这几天大人不在家,游弋都是在霍家住的,霍荻负责看着他俩,但今晚霍域看出来他想静一静,拽着他回了隔壁。
游弋没问为什么,进门就帮霍域找了衣服让他赶紧去洗澡。
霍域确实一分钟都忍不了了,身上都是那大汉的酒味,所以二话没说抱着衣服就往浴室去了。
这个澡洗得有点儿久,等他出来的时候游弋已经洗完了澡,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游弋好像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呆呆的失了魂。霍域叹了口气走过去,往沙发上一摔,故意搞出了一点大动静,在游弋看过来时歪歪头让他看自己的脖子:“你看,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医生都说了没事。”
不看还好,这一看游弋立刻皱了眉:“青了都”。
他伸手碰了碰,马上站起来去找冰块了。霍域摸摸自己脖子又叹了口气。刚才洗澡的时候他明明看了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此时一想大概是客厅灯光更亮一些,看得更清楚。
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
从小到大他俩也没真生过气,无非就是斗两句嘴,今天霍域看出来游弋除了后怕还生他气了。这不难理解,霍域想想如果是游弋把他换下来他也得生气,但他又没什么办法,当下他必须那么做。
他不知道怎么哄人,只好在游弋回来的时候看着他笑了笑。
这个笑跟平时那种坏笑不一样,是非常单纯的微笑,甚至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游弋看得一愣,挑挑眉说:“哄我?”
霍域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啊”。
游弋把包着冰块的毛巾递给他,摇了摇头:“省省吧。”
说完他窝回沙发上,头向后一仰,眼睛盯着天花板又出了神。
今天淋过雨,游弋头晕晕的,那些用不完的活力被悉数落在了画室里,此时他整个人好像完全失重了,轻飘飘地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窗外的雨还在下,客厅却静得过了头。两个人好像身处另一个时空,风是静的,光是滞的,连空气中的细小尘埃都悬在了半空中。
过了好半晌,游弋才动了动。他用胳膊挡住眼睛,隔开刺眼的灯光,有气无力地说:“今天这事儿我记你一辈子霍域,你非要换我干嘛呢?你打篮球篮球都不进筐你能打得过谁啊?你还有洁癖,我被他抓着我能咬他,你下得了口吗?”
话说得跟平时的风格差不多,语气却是天差地别。霍域看着灯光下那张非常熟悉的脸,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今晚的游弋的确太不一样了,本该亮晶晶的眼睛此时装满了挫败和无助,本该上翘的嘴角此时平平地绷着。上下唇一碰,霍域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我宁愿被掐死也不愿意被吓死。”
说完这句话,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像怎么都吐不尽劫后余生的后怕。
霍域沉默地看着他,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声:“抱歉”。
那晚,游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得出了结论——他欠霍域的这辈子算是还不完了。
小时候差点把人喂死,今天又差点害人被掐死,这还怎么还?
那之后几天,游弋很快发现霍域的洁癖又回来了,甚至比之前还严重。有时候碰了一个脏东西他要洗两三遍手,闻到酒味也会不自觉地皱眉,然后用手蹭一下脖子。
这些无意识的小动作霍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游弋却全都看在眼里。
他用了这么多年才治好的洁癖,一夜之间就又回到了原点。那种心情就像花了十年时间才画好一幅画,一觉醒来却发现被熊孩子涂得乱七八糟。
画还能重新画,霍域却不能重新长大一次,游弋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之后罗青意的课外班放了几天假,过了几天他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去上课了,精神面貌甚至比之前好了很多。
下课之后他让霍域和游弋留一下,非常郑重地向他们道了歉,并且表示要登门拜访,专程向他们的家长表示歉意。
游弋急得连摇头带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家长都还没回来呢。”
其实他们差点就不能来上罗青意的课了。五位家长对他们本来就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他们健健康康长大,谁能想到上个课外班差点把命丢了。
旅途中接到电话的家长们吓了个半死,回来好说歹说都不能同意他们再去上课了。
最后还是霍荻帮他们说话:“罗老师人不错,他也是受害者,当时他是要跟他爸拼命也要救霍域的,我看见了,况且他爸都已经被关进去了。”
林秋荷叹了口气。这事儿让大儿子跑了好几趟警局配合调查,小儿子更是差点儿丢了性命,她心疼儿子但一听罗青意的事儿也觉得这孩子不容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谷震站出来说:“这样吧,你们非要去也行,我负责接送。”
要说这院儿里谁最能打,当然非谷震莫属。有了这个保镖,几位家长总算放心了。
为此,谷震连自己的拳击馆都不管了,送孩子们上课之后他就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下课再把他们接回家。
这天,游弋一上车就问他:“谷叔,你一会儿回拳击馆吗?”
“回,怎么了?”
游弋看了一眼霍域才说:“我想去看看。”
霍域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是还在后怕呢,想学点儿功夫在身上了,于是他立刻说:“我也去”。
谷茁茁和谷壮壮听说这事儿也很后怕,这会儿也说要一起去。
谷震欣慰于孩子们感情深厚,但还是提前警告他们:“练拳击可没那么容易,你们可想好了,尤其是个别怕疼的和个别怕脏的小孩儿。”
这是说谷茁茁和霍域呢。谷茁茁笑笑说:“爸,我就只挑不如我的对打呗,打不着我。”
“嘿我儿子真聪明”,谷震笑笑,又问,“那个别有洁癖的小孩儿呢?”
霍域还没说话,游弋就说:“不用管他,过几天他受不了就不练了。”
他似乎认定了霍域一定受不了。一帮满身汗的人都在一个场地里摔来打去,霍域能受得了才有鬼了。谁都没想到他一练就练了两年,到最后四个孩子还坚持去的只剩他一个了。
谷茁茁不练了是因为他真的太怕疼了,一磕一块儿青好几天都散不了。谷壮壮和游弋倒是一直坚持练但他俩最近也不能去了,马上就要中考了,他俩再不拼命复习都跟霍域和谷茁茁上不了同一所高中了。
那段时间游弋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于茉莉心疼儿子但也不拦着,游景中就不一样了,游景中净扯后腿。
那天都半夜十二点了游弋还在看书,游景中敲门进来说:“赶紧睡觉,都几点了,考不上重点高中能怎么的?”
游弋一边写题一边摇摇头说:“那可不行”。
这小子从小就爱玩儿,这回竟然这么刻苦,游景中心知肚明是为什么。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捏捏游弋的脖子说:“儿子,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罗老师他爸那个事儿是很小概率的事情,况且霍域现在拳打得比你好啊,你怎么还这么操心?”
游弋闻言笔尖顿了顿,也没解释什么,只说:“反正不行”。
游景中眼看着这两年两个孩子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游弋就像个保镖一样霍域走哪儿他跟哪儿,每天都跟看孩子一样看着霍域,夸张得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霍域也并不轻松。游弋整天这样他只好非常小心,偶尔打拳受点小伤都不敢告诉游弋,不小心被他发现了还得赶紧哄他,而且,那件事似乎也给霍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这两年,家长们也尝试过带两个孩子去看心理医生,但效果并不明显。说白了,他俩的病根儿都在对方身上。
第11章 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
霍域被掐住脖子的时候当然是恐惧的,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那种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忘了,始终留在心底的反而是游弋那个惊惧的眼神。
霍荻破门而入时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跟游弋对上视线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游弋眼里深入骨髓的惊恐。那双乌沉沉的瞳孔像在经历一场地动天摇的山崩海啸,漫天黄沙之后,生的希望被掩埋殆尽。
那一瞬间霍域知道,游弋一定吓坏了。
两年过去,他时不时还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没有痛感,也没有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由始至终只有伴随着游弋那个眼神而来的慌乱和眩晕,失衡的感觉像从万米高空跳伞。
他们没有再聊起过那件事,日子好像还跟从前一样,可彼此都知道这事儿的种子在他们心里种下了,而且时不时就要跑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
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游弋考砸了,一路从年级前二十掉到了五十六。这个成绩进重点高中没有问题,但游弋有更大的野心,他想跟霍域同班。
他们想考的重点高中是按成绩分班的,霍域和谷茁茁肯定能进重点班,游弋和谷壮壮虽然这段时间也努力了,但能不能进重点班还得看考场发挥。
这次考试的时候游弋太紧张了。这是中考前最后一次模拟,在他眼里几乎就成了他最后的审判。
卷子一发下来他就拧着眉翻来覆去地看,放学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背书。霍域在旁边看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那件事之后游弋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谁都知道一向心大的他现在变得心思非常深重。这两年他好像没有一天是轻松的,自己给自己施加了一重又一重压力,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喘息的空间。霍域本来期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游弋能慢慢放下,没想到一天天地这么累积下来,到了中考这个节点,他都快把自己绷断了。
他想跟游弋谈谈。
这天晚饭后他直接去了游弋房间。游弋正在看书,见他进来抬起头问:“怎么了?”
霍域指指楼上说:“上去聊聊?”
游弋先是一愣,随后合上书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屋顶,一人一张摇椅躺下,一时没有人说话。
6月的夜晚,天还没那么热,阵阵凉风拂过,再躁动的人都得沉下心来。
霍域沉默半天不知从何说起。时光就像夜晚看不真切的云,影影绰绰往前走,发会儿呆的功夫它就飘远了。
一晃他们都长大了。他不由得想起他刚来的那天,那个拎着一串葡萄笑着让他“eat eat”的小黑猴子。那时候游弋多快乐啊。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笑,霍域叹了口气说:“我们认识也快9年了。”
这老干部忆当年的口气让游弋乐出了声儿:“想说什么直说,你不擅长这种风格。这种风格的开头后面得跟一长串煽情的话,你说得来吗?”
“试试吧”,霍域笑着说。
游弋挑挑眉,听到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会长成一个非常不合群的人吧。那时候姥姥刚刚去世,我妈又不要我了,其实我挺害怕的,怕我爸也不要我。”
游弋摇头一笑:“你小时候那么可爱,洋娃娃一样,谁舍得不要你啊?”
“我妈不就不要了?”霍域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又说,“从我来到这个院儿里,得到的就都是爱与宽容,感受到的就都是最纯粹的美好。每个人都毫无保留地对我好,尤其是你。”
游弋一愣,歪过头问:“尤其是我?”
“尤其是你”,霍域看着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总能发现我努力藏起来的秘密,一眼就能看穿我突如其来的情绪,还带我体验了非常非常多我从没想过的快乐。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弥足珍贵,我都记着呢。你塞进我口袋里的糖,翻墙给我送的蛋糕,你带我看你床底下的宝藏,给我做糖葫芦……尽管没做成还毁了口锅,但这么多这么多宝贵的回忆对我来说都是无价的。”
这人煽情都不忘吐槽他,游弋没跟他计较,躺在摇椅上笑着摇了摇头。
摇椅吱吱悠悠地晃啊晃,晃过了日升月落,晃过了春夏秋冬,当年那两个缺了牙的小不点儿转眼间长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
头顶的夜空依然璀璨,两颗心也从没有走远。
霍域忆完当年,总算进入了正题:“我知道两年前的事儿对你影响很大,我要跟你道个歉。我不后悔把你换下来,但是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让你害怕了。”
听到这儿,游弋忍不住皱了眉。他当然知道霍域不可能后悔,可他还是打心眼儿里希望他后悔,希望他未来都能优先考虑自己,但转念一想,如果换作是他,他当然也会跟霍域做一样的选择,所以此时他又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霍域侧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游弋,那时候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现在不一样了。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这是我们的本能,永远也改变不了,但我希望你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天真快乐的游弋,你能再信我一次吗?”
游弋看着这样的霍域一时说不出话,恍然惊觉他是真的长大了。小时候还没屋顶栏杆高的那个小卷毛,现在已经长到一米八,摇椅都放不下他的大长腿了。
回过头去看这两年,游弋觉得自己好像一头只顾着往前跑的野马,已经很久顾不上去看周围的风景了。霍域好像很久没有被他逗笑了,也很久没有跟他玩儿腹黑那一套了,家长们都很担心他俩,到处打听厉害的心理医生……
这两年他就像坐了回时光机,噌地一下就从这头到了那头,中间是五彩斑斓的空。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钻了太久牛角尖。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棱角愈发分明,眉眼愈发英俊,头发按照学校的要求剪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竟然也能跟人谈心了。
那一瞬间,游弋好像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儿。他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霍域,笑一个给我看看吧。”
“嗯?”霍域看着他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笑,“怎么了?”
“没”,游弋也笑了笑,“你只要不总犯坏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霍域挑挑眉没说话,游弋用了一下力,让摇椅前后摆动起来,伴着吱悠悠的声音说:“行,精神我领会了,你看我表现吧。”
霍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多少有些不可置信,保险起见,他又补了一句:“嗯,考不上重点班也没事儿,咱俩不还在一个学校吗?”
游弋眯着眼睛问:“那要重点高中都考不上呢?”
“那也没事”,霍域说,“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
是啊,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他们的家在这儿。
游弋飞快地蹭了下眼角,仰头看着夜空笑了:“行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霍域也笑:“不瞒你说,今天这些话我打了好几遍腹稿,累死了。”
游弋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很荣幸啊小芋头”。
霍域很嫌弃地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忘了这个名字吧小薏米。”
这俩名字还是于茉莉起的。霍荻以前开玩笑说他俩是“鱿鱼”组合,于茉莉很不满意,总想给俩孩子起个好听的小名儿。那天她正在煮一锅芋头薏米甜粥,搅着搅着忽然灵光一现,自言自语道:“小芋头和小薏米,黏黏糊糊、甜甜蜜蜜,真不错!”
转眼间,小芋头和小薏米都要中考了,做饭最好吃的于茉莉也不敢随意地给孩子们吃了,生怕给他们吃坏了。
游弋最近总算放松下来,大家都挺高兴,游景中也松了一口气。他跟于茉莉开玩笑说:“早知道霍域跟他聊聊能有这效果,咱还找什么心理医生啊?”
于茉莉没他那么乐观,叹口气说:“唉,这个儿子好了那个儿子洁癖的病根可算是落下了。”
游景中摆摆手:“你放心吧,这俩孩子一个好了另一个也能好。”
考试当天,霍云宽亲自开了一辆中巴,载着满院儿人向考场出发。
大院儿经常一起活动,霍云宽干脆买了一辆中巴,自己又去考了个B1驾照,亲自给大家当司机。
霍荻也跟着来凑热闹了,这会儿还不忘调侃他爸:“堂堂霍总竟然亲自开车,小崽子们好大的面子。”
霍云宽笑笑说:“你别没良心,你中考高考我们谁没送你?”
霍荻立刻看向谷震的方向:“高考第一天谷叔就没送,谷叔前一晚喝大了。”
“你小子真能记仇”,谷震抹把脸笑了,“那天晚上吃饭我明明悄悄换了白开水,也不知道是谁,又给我倒了酒,我喝着喝着都没反应过来,这把我坑的第二天还迷迷瞪瞪的。”
谷震的酒量实在不行,众人哄笑一团,说起了他这些年醉酒闹的笑话。
四位考生也在闹腾自己的。谷壮壮非要牵牵谷茁茁的手,说要从他身上沾点儿运气,谷茁茁不让他牵,逗他说万一都给沾走他自己没了怎么办?
这俩活宝十五岁了也没长大,被宠得跟小孩儿似的。
游弋回过头跟着掺和:“壮壮,挺直腰板儿,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谷壮壮用力一握拳,大声喊:“我可以的!”
他们从小就被家长们教会了这种自我催眠一样的加油方式,即便长大了也没改过来。外人听来的确很幼稚,但他们自己还挺乐在其中。
霍域笑着看了游弋一眼,问他:“你要不要也喊一喊?”
游弋闻言朝他靠过去一些,做贼似的低声说:“我不,有点儿傻。”
霍域低低笑一声,朝他伸出手:“那你要沾沾运气吗?”
游弋借着偏头的姿势,头朝下一点,脑门儿磕在霍域肩膀上,笑骂:“霍域你幼不幼稚?”
说归说,他还是非常敷衍地跟霍域击了个掌,状似随意地说:“还是把我的分给你一点吧。”
第12章 谢谢小芋头来到我身边
虽然一路都很放松,但游弋真的坐进考场的时候还是很紧张。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皮猴子如今有了软肋,也会一笔一画地写每一个字,认真演算每一个步骤了。
三天后考完走出考场的时候他如释重负,这些天快要绷断的神经徒然松懈下来,那只皮猴子又回来了。
他跑到车前跟每一位家长拥抱,感谢爸爸、感谢妈妈,感谢干爸、感谢干妈的话说了一箩筐,然后又跑去抱谷壮壮,欠儿欠儿地说:“壮壮,没考好不要紧,我们有空会去七中看你的。”
七中是他们那儿最差的高中,谷壮壮闻言立刻推开他,说他乌鸦嘴,叫他赶紧呸呸呸。
他又去抱谷茁茁:“茁茁,本来还想让你以后当我的眼线,现在看来不用了啊,我考得贼牛。”
谷茁茁笑着说:“那谢谢你没有给我当坏人的机会。”
最后的拥抱是给霍域的。游弋拍拍他的后背悄悄在他耳旁说:“谢谢小芋头来到我身边”。
霍域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茉莉抗议了:“怎么霍域还有悄悄话?我这亲妈都没有!”
游弋转过头说:“于女士,你青春年少的儿子们总是会有秘密的,请你早日接受现实好吗?”
于茉莉翻了个白眼,搂着林秋荷的肩扬扬下巴,挑衅道:“我们也有秘密,就不告诉你。”
游弋也搂上霍域的肩:“我们有很多秘密,一个也不告诉你,略略略。”
这母子俩实在太幼稚,林秋荷和霍域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考试成绩出来的前一天,游弋忽然又开始紧张,大早上就起床去敲霍域的门了。
霍域一猜也知道是他,但他还没睡够,蒙着被子装听不见。游弋敲了半天敲不开,一边喊“我进来了啊”一边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推门进来他直接把霍域从床上拎了起来,晃着他说:“起来吧起来吧,一会儿就可以查分了。”
这会儿才早上5点,成绩晚上0点才可以查,他管大早上到大晚上这整整一天的时间叫一会儿,
霍域微微睁开眼看他一眼,无奈地问:“你又作什么妖?”
游弋拧着眉说:“我有点儿紧张,坐立不安的,咱俩出去吃早点去?”
霍域沉默几秒,认命地起了床。
他进卫生间洗漱,游弋也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他洗脸游弋看他洗脸,他刷牙游弋看他刷牙,他要上厕所朝游弋一歪头示意他出去,游弋撇撇嘴出去了,嘴里还要念叨:“长大了还知道害臊了,小时候天天在一个浴缸里玩儿水呢谁没见过谁啊?”
游弋本来打算只叫霍域就行,但霍域自己没觉睡了还能让茁茁壮壮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睡觉吗?那不可能。于是清晨六点,游弋拖着谷壮壮,霍域拖着谷茁茁,四个孩子围着大院跑起了圈儿。
跑了五六圈之后,茁茁壮壮终于彻底清醒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他俩小时候就比别的孩子爱吃饭,两张小脸长得肉嘟嘟的,这几年他俩饭量没减但运动量跟上了,慢慢地也开始抽条了。
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一点儿不经饿。游弋也饿了,又跑完一圈儿之后他喘着粗气说:“茁茁壮壮帮我带丸子汤小笼包,我陪霍域去买牛奶面包,一会儿回来汇合,赶紧。”
院儿外就有个早餐摊儿,很好吃就是不太干净。所谓的不太干净并不是店家很不注意卫生,而是他们注意了也远远达不到霍域的要求。偶尔家长们都有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早餐的时候,其他三个都在早餐摊上吃,只有霍域要去吃那没什么滋味的牛奶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