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圈内到圈外,摄影师、作家,最后连陶艺师、木雕师都出来了,这画风着实让人看不懂。
这几个人的评论里都有人在开玩笑问:“这是被盗号了吗?”
这么一闹,下午那些质疑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了,舆论风向意外地不错。新官上任的方总多少有些激动,前段时间还不敢跟钟度开玩笑的他,今天已经放飞自我,电话里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跟钟度说:“咱还拍电影干吗?这么大流量,你俩出道吧,我来给你们当经纪人。”
别说方平,就连当红的流量小生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热搜一连串挂了好几个:“钟度 钟冕”“钟度 迟大宝”“钟度官宣恋情”“钟度 郁颉”……
这会儿钟度的手机都快被震爆了,虽然微博上大家都在转发恭喜,但私下里也没人忽视郁颉那条视频,都在问钟度需不需要帮忙。
这期间,休息室的门也被推开了一次又一次,现在他俩周围已经坐了一圈人。
“我们迟大宝还是有点儿担当的,今晚表现不错。”这是林秋悬。
“一码归一码,表现不错值得表扬,但你搞事之前得通知我啊。这种场面没有专业摄影师记录怎么行?你看看今晚传出去的照片都是些什么?严重影响你俩形象。”这是秦桑。
“你拉倒吧,你一个拍风景的拍人像顶多算个二把刀,都没资格到现场懂吗?”这是严松青。
“就我弟看了个现场,还激动地哭了一鼻子。”这是严松亭。
有一个低沉的笑声混在其中,钟度不用抬头看都知道那是宗野。
“可惜啊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没看到迟孔雀开屏,我很遗憾啊。”这是白京元。
钟度对这帮人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相处状态。没有一个人好好说话,但一有事儿他们又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迟远山又开始轰人了:“你们走不走啊?这么晚了都不睡觉的吗?”
“个没良心的”,林秋悬率先站了起来,又去拎白京元,“行,我们不在这儿碍眼。亭哥给你们弄保镖来了,就在楼下,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迟远山看向严松亭:“保镖?不至于吧哥?”
秦桑嘻嘻哈哈地说:“小心点儿好,别明天我起来在热搜上看到迟大宝给人卸了胳膊。”
一帮人闹哄哄地散了,这个不大的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夜已深,今晚的月亮被云半遮着,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弯弯的月牙儿随着云的流动像艘小船一样晃晃悠悠地在夜空飘荡。
迟远山点开了一个视频,调大一些音量,示意钟度看。
这个视频由始至终只有一个画面,是四个字——钟度加油。声音也是一样,第一秒到最后一秒都是不同的人在说钟度加油,男声、女声、高亢的、温柔的,此起彼伏。
这是钟度的粉丝们紧急赶制的。钟度愣怔半晌,开口时声音比夜风还轻:“我何德何能啊!”
迟远山牵过他的手捏了捏,望着窗外的夜空说:“哥,这回是真的都过去了,你以后只需要操心两件事儿,怎么拍好电影以及怎么更爱我一些。”
钟度笑了:“噢?那迟老师操心什么?”
“我要操心的可就多了,要操心你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操心糖三角什么时候该打疫苗了什么时候该体检了,操心院儿里的花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哎哟,我可太忙了。”
“那可太辛苦迟老师了。”
两人笑着凑到一起拥抱,又借这朦胧的夜接一个绵长的吻。
月亮不知它会飘向何处,月光下的人也无法预知未来,但有什么关系呢?总归他们不会走散。
第61章 番外一:糖三角
糖三角两个多月的时候被抱回了小院儿,彼时已是盛夏。小院儿再不是冬日里那副萧条的样子,推开院儿门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繁花和郁郁葱葱的野草。
春天的时候,迟远山不知从哪弄来一包野花种子,俩人把花池子里的土翻了翻,一人一把种子撒进土里,这花就算种完了,连点儿肥都没施。
迟远山偏爱不起眼的野花,野花生命力旺盛,给它一块土地、一点儿阳光,它就能还你一片自然随性的花海。
经过春天的滋养,如今这院儿里各色牵牛花、太阳花、蒲公英应有尽有,仔细一瞧,竟然还有几颗生菜混迹其中。
此时,迟远山抱着糖三角蹲在花池子边,指着花教育它:“这些花和篱笆你看见了吧,这都不能乱咬,嘘嘘也不能到花池子里嘘嘘,要到那个角那儿,看到没?”
钟度在旁边笑他:“你傻不傻?它一只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狗,能听懂你半个字吗?”
糖三角适时冲着迟远山汪汪两声,空蹬着两条小短腿,急切地想下去玩儿。
“行行行,玩儿去吧。”
迟远山一松手,糖三角冲着他刚指的那个角就去了,小短腿一抬嘘嘘了。边嘘嘘边往他们的方向瞧,像是在求表扬。
迟远山眼珠子都瞪大了,兴冲冲地跟钟度说:“看见没看见没,听懂了,我们糖三角真聪明。”
钟度看他一眼,笑笑说:“可能是遗传妈妈的。”
二毛的媳妇儿是只边牧,一开始到老大哥家时身上毛都掉光了,完全看不出是只品种狗。
二毛很聪明,把媳妇带回家还知道把自己的肉让给媳妇吃,把自己的玩具分给媳妇玩儿。两只狗狗相亲相爱,只是苦了老大哥。
这段时间可把老大哥忙坏了,先是给二毛媳妇治病、伺候月子,紧接着又带了俩月小奶狗,忙得连他的私厨小馆儿都顾不上开门了。
钟度和迟远山没事儿就过去看看,今天过去接狗的时候老大哥揉着腰说:“回头我就给它俩做绝育去,这七只狗崽子差点儿没给我淘死。”
二毛媳妇生了七只小狗,钟度和迟远山接回家的是小七。迟远山第一眼就觉得小七最聪明,早早就预定好了。
剩下几只也都没送给外人。严松亭和严松青抱了老大,宗野抱了老二,东子抱了老三,燕笑语抱了老四,白京元和林秋悬抱了老五,秦桑抱了老六。七只小奶狗正好够分。
本来秦桑没打算要,他经常出门怕照顾不好,但跟着去看了几次之后竟对老六爱不释手了,心里直痒痒。最后迟远山摆摆手说:“想养就养,你出门就放我那儿让它跟弟弟团聚。”
七只狗崽子从今天开始各回各家。糖三角一到家好像就忘了它是从哪儿来的,什么哥哥姐姐、爸爸妈妈,在它的新狗窝新玩具还有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面前都得往后稍稍。
它开开心心地四处跑着玩儿,钟度就在亭子里坐着看它。迟远山端着两杯饮料过来,用冰凉的杯壁贴贴钟度的脸说:“就那么喜欢吗?我这地位是不是有点儿危险?”
钟度接过饮料笑着摇摇头:“都当爸的人了,你有点儿正形吧。”
在外面坐了这么久,他鼻子上都有小汗珠了。迟远山伸手帮他蹭了一下,刚俯下身想要顺便接个吻,糖三角忽然跑过来了。
糖三角站在那儿,歪着脑袋冲他俩不停汪汪,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迟远山一愣,问它:“你干吗?”
糖三角往前走了几步接着汪汪。
迟远山手还搭在钟度肩上,这会儿顺势往他怀里一凑,挑衅般看着糖三角说:“这我爱人,我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有你什么事儿?”
糖三角像是急了,颠颠跑过去咬着迟远山的裤脚拽他,拽也拽不动,只好蹦着脚接着汪汪,歪着个小脑袋一副在骂人的样子。
迟远山把它拎起来,当它面亲了钟度一口,摇头晃脑地冲它说:“就亲就亲,气死你”。
钟度一边搂着迟远山的腰防止他摔,一边笑这俩活宝。
眼看家庭矛盾要升级,他腾出一只手把糖三角抱进怀里,左手拍拍迟远山,右手挠挠糖三角,哄他俩:“行了行了,都抱都抱。”
糖三角聪明是真聪明,皮也是真皮。当晚,钟度和迟远山在卧室睡觉,糖三角在客厅为非作歹。等迟远山早上从屋里出来,差点以为家里遭了贼。
放眼望去,盆栽翻了,花瓶碎了,沙发垫子破了,桌脚被啃出个窟窿眼儿,连遥控器都已经散了架,残骸七零八落。
迟远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脚步轻轻往后一撤,像是怕吓着谁似的,不声不响地又返回卧室去了。
他拒绝面对现实。
钟度还在睡觉,迟远山往床上一躺,翻个身钻进他怀里,眼睛一闭,手往他腰上一搭,全当自己还没睡醒。
钟度迷迷糊糊摸摸他脑袋,问:“不是要带糖三角散步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迟远山开始装糊涂:“糖三角是谁?”
钟度笑了,睁开眼亲他一下,起身出去了。他一猜也是糖三角拆家了。
其实他们在院儿里搭了狗屋,但糖三角昨天刚到新家,他俩怕它不适应,就没舍得把它自己丢在院子里。为了防止它拆家,临睡前迟远山把它关进了笼子里,但那笼子的锁是搭扣的,根本关不住聪明的糖三角,没等他俩回屋糖三角就自己打开门出来了。
这会儿钟度出去一看,玩儿了一晚上的糖三角大概是累了,正在自己窝里呼呼大睡呢。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
迟远山紧跟着也出来了,他不光不帮钟度收拾,反而还抱臂靠在门框上,抬抬下巴问钟度:“你儿子把我沙发拆了,你拿什么赔?”
钟度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买新的呗,正好我觉得它不够结实”。
迟远山本想借机打个翻身仗,结果一句话被人怼回来了,笑着摸摸鼻子,讪讪道:“钟老师,大早上就讨论这种话题吗?”
钟度朝他勾勾手指笑着说:“那你过来,我们不讨论这个了,我们探讨一下如何发挥这破沙发的最后价值。”
迟远山挑眉一笑,抬脚就往沙发那儿走,边走边活动活动筋骨,已经准备好迎接一个黏腻的早晨了。还剩一步距离的时候,眼前忽然飞窜出一只糖三角,惊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毛茸茸的小黄狗又是像昨天那样蹦着脚朝他汪汪。
“嘿”,迟远山气笑了,“今天有它没我有我没它,哥,你说吧,我俩你选谁?”
钟度弯下腰拎起糖三角,打开门把它赶到院子里,回身拽着迟远山的睡衣领子跟他一起倒在沙发上,在他耳边笑着说:“你赢了迟三岁”。
第62章 番外二:猫飞狗跳的年三十儿
又是一年年三十儿。钟度前几天回了趟北城,公司新人导演的电影上映他赶回去帮忙,跑前跑后地忙活了几天,总算赶在大年三十儿回来了。
下半年钟度自己也在筹备新电影,时常需要出差。一开始迟远山还不放心,钟度去哪儿他都跟着,后来还是钟度劝他,让他放松一些,于是他慢慢地从跟着钟度出差到不跟着了但是一天还是要打好几个电话。
钟度不嫌烦,他知道迟远山还是有点儿害怕,总是跟钟度一起出差的白京元就非常不乐意了,因为他们家悬儿并不是黏人的类型,好像每天打个电话知道他尚在人世就可以了。
说白了,白京元纯属羡慕嫉妒恨。
这不,这回俩人从北城回来,一下飞机迟远山就来了电话,他们家悬儿今天电话都懒得打一个了,直接在那头跟迟远山说:“帮我问一下我家白老师活着没。”
白京元气得不得了,立刻就要回小院儿收拾他。
钟度闻言说:“你先回吧,我去买点儿东西一会儿打车回。”
白京元也不问他买什么,不爱打听黏糊小情侣的事儿,摆摆手就走了。
今年过年店里的员工们组团出去玩儿了,剩下这几个也不折腾李哥了,干脆拖家带口地在小院儿过。
此时钟度拦了辆车,找了家花店去买了束花,再回到车里时跟师傅说:“您往南开吧,我也说不上来那个地儿叫什么,我给您指路吧。”
过了一会儿,正在厨房忙活着和馅儿的迟远山接到钟度的电话,电话里钟度说:“我打的车抛锚了,这块儿不好打车了,迟老师来接我一下?”
迟远山侧头夹着电话边洗手边笑:“我说我接你吧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吧?你在哪儿啊?”
钟度带着点儿笑意说:“我在那条小河边儿。”
小河?迟远山懵了一瞬紧接着就笑了。他也没说别的,回屋披了件外套,扔下一屋子人和一院儿狗开车上了路。
今年长南的冬天一点儿都不冷,自从入了冬就没下过雪。本以为年前看不到雪了,没想到年三十儿了天又阴了,这会儿迟远山开着车忽然发现车窗上开始落雪花了。
他忍不住想起去年年三十儿站在大雪中的那个摇摇欲坠的人。现在想想,命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平时他开车很专心,那天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往河边看了一眼。
想到这儿,他握着方向盘小声嘟囔一句:“幸亏看了一眼”。
十几分钟后,迟远山停好车按下车窗往河边一瞅,钟度抱着束花在那儿坐着呢。
这画面似曾相识,按理说可真有点儿扎心,不过他当下顾不上有什么别的情绪,只觉得看到几天不见的钟度挺高兴的。
他按了下喇叭,钟度闻声转过头,捧着花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走过来先是笑着看他几秒,又越过车窗亲他一下,然后问:“迟老师能带我回家吗?”
去年他问他:“哥们儿,需要帮忙吗?”
今年他问他:“迟老师,能带我回家吗?”
有那么一瞬间迟远山是非常想笑的,觉得这剧本过于俗套,可他看着钟度那张带着宠溺笑意的脸不光没笑出来还忽然红了眼眶。
此情此景,时过境迁,个中酸楚涌上心头,感慨万千。
钟度站在那儿,头发上落了雪,肩头落了雪,他手里那束黑玫瑰也落了雪。晶莹剔透的雪花与黑丝绒般的玫瑰碰撞在一起,像极了遥远宇宙中的弥漫星云,璀璨绚烂。
迟远山伸手点点玫瑰上的雪,又抬头去看钟度亮晶晶的眼睛,笑着问他:“你知道黑玫瑰的花语吗就乱送?”
钟度伸手蹭蹭他眼角,眉眼温柔地说:“我不管那么多,你喜欢的就都是好的。”
这人说起情话总这么直白,威力却一点儿不低。迟远山摇头一笑,打开车门下了车,接过钟度手里的玫瑰捧在怀里,转身走向副驾驶,留下一句:
“换你带我回家吧钟老师。”
钟度怎么也没想到,推开院儿门迎接他的会是满院子的猫飞狗跳。
院儿里五只狗一只猫,满院子飞窜。上一秒猫给了狗一巴掌,下一秒狗追着猫跳上了木桌。目之所及一片凌乱。
钟度打开门的手又不自觉地把门拉回来关上了,他转过身跟迟远山说:“咱俩现在跑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哥你们快进来,我搞不定了”,严松青在院儿里边跑边喊。
二毛媳妇生的七只崽,其中五只都是捣蛋鬼,此时一只不差全员集合了。稍微文静一些的老三老四被东子和燕笑语养着,还都没来。
大概是听到了他俩的声音,糖三角摇着尾巴飞奔着就朝门去了,其他几只狗也跟着跑了过去,严松青终于解脱了。
此时五只狗崽又是挠门又是叫,钟度看了揉着太阳穴的迟远山一眼,无奈地开了门。
门一打开他俩就被包围了。五只狗看到他俩就像看到分别了一个世纪的亲人,尾巴都摇出了虚影。
这帮狗崽刚抱回家的时候站直了也才到小腿,现在长大了一蹦就扒上了他俩的腰。迟远山举着花一步都挪不了,气得开始喊人:“人都去哪儿了?把你们的狗弄走!”
严松青坐在小亭子里累得气喘吁吁:“我实在管不了了哥,你们自求多福吧,它们已经折腾我半小时了。”
其他几个人在屋里隔着玻璃往外瞧,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迟远山刚准备骂这帮不靠谱的家伙,转头又看到那只肥猫钻进了厨房,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响。
不用去看他也知道他和的馅儿翻了。
刚才的好心情散了个干干净净,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大喝一声:“坐!”
经过训练的狗就是不一样。五只狗崽子闻令立刻排排坐,嘴巴哈着气,尾巴扫着地,一副等着奖励的样子。
迟远山一只一只指过它们,用教导主任般的语气开了口:“按理说大过年的我不应该批评你们,可你们几个实在不像话,我一会儿不在你们就反了天,看看这一院子都是什么?瓶子、纸箱、干树枝那儿还有一个烂苹果,你们怎么不把屋顶都掀了呢?”
钟度在旁边看着他忍不住笑。这个人总是试图跟狗讲道理,可它们哪能听得懂他的长篇大论,一个个都没个挨训的样子。
迟远山训完了狗又去训猫,他指着那只肥猫说:“你说说你,我听你奶奶说你都6岁了,6岁了怎么还能跟这帮小崽子一起捣乱?我哪顿吃肉没分给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等他终于把猫狗都训自闭了,屋里看热闹的一帮人才钻出来。
林秋悬上来就给迟远山戴高帽:“还得是我们迟老板,我训了半天没一只听我的,这群捣蛋鬼把我们家小青柠都带野了。”
秦桑不服气道:“你少来,你们家小青柠最皮了,刚才抱着我们家小起司一通打滚,回去我还得给洗澡。”
严松青喘匀了气,喊严松亭:“哥,你赶紧把咱家小蜻蜓关屋里去,它在院儿里净绊跟头了,宗野家的野孩子路过还给踩了一脚。”
“什么叫野孩子?”宗野难得加入了他们的嘴仗,“我们叫欧耶。”
甭管是欧耶还是野孩子了,迟远山只知道大过年的他们没饺子吃了。
一群人收拾完院子,凑合着吃了些菜,没等到十二点就都各回各家了。再让这帮狗崽子折腾下去这院儿就没法儿要了。
等他们都走了,迟远山做贼似的拽着钟度跑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只小碗,献宝似的递给他,说:“你快吃快吃”。
钟度接过碗一看,哭笑不得——里面躺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他笑着问:“哪儿来的,馅儿不都翻了吗?”
迟远山也笑:“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我刚拌好馅儿,今天馅儿多我怕咸淡不合适就包了一个煮了想尝尝咸淡。接完你电话急着走忘吃了,刚才收拾的时候,我进来一看还在碗里呢就赶紧给藏冰箱了。幸好还有一个,过年不吃个饺子意思意思怎么行?”
他说着拿了双筷子递给钟度,钟度接过去夹起饺子咬了一口,剩下一半塞进了迟远山嘴里,笑着说:“一人一半吧,新年快乐迟老师。”
第63章 味道吸引法则(白京元×林秋悬)
丛林中的野兽寻觅猎物,有时靠蛛丝马迹,有时靠灵敏的嗅觉,总之你不能去指望老天爷赐你一点儿运气。
白京元这些年寻觅猎物靠的就是嗅觉。都不用靠太近。几步之外站定,品口酒观察一会儿,如果对方是可下手的猎物,那一身斯文败类味儿没一会儿就得飘过来。
这时候他再走上前,从头到脚把猎物扫上一眼,不用说话,打个响指叫杯酒推到对方面前就好。这杯酒接下,由口入喉,洇湿的嘴角随之勾起,今晚便又是一个荒唐又孤独的夜。
酒是有讲究的,讲究全在扫的那一眼里。对方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戴什么牌子的手表、喷的什么香水、梳的什么发型,坐姿是紧绷还是放松,眼神是调笑还是飘忽,这一眼过后,这些信息要全部汇总,该点什么酒他便心中有数。
他总是能在这一眼中给陌生人选一款最适合的酒,是回甘的烈酒还是清爽的甜酒,他从没失过手。
遇到林秋悬那天他是带着任务的,更没想在那个饭局上寻觅猎物。这些年他给自己划着一个圈,大部分时候都规规矩矩待在里面,偶尔打开门出去放纵自己,但天一亮,他又是那个游刃有余的白老师。
所以林秋悬那一身斯文败类的味道随着他的一声轻笑飘过来时,白京元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当时他正挂掉一通电话,过年那几天一块儿玩儿的一个男孩儿打来的。双方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一块儿度个假假装几天恩爱情侣就罢了,怎么还擅自改了剧本演上痴情戏了?
白京元面无表情地把这个号码拉到了黑名单。手指还没从屏幕上挪开,旁边的林秋悬探过身来,轻笑一声说:“呦,白老师的小情儿催了?”
白京元仓皇抬头,撞上那双调笑着看他的眼睛。那种眼神他太熟了,明晃晃的看猎物的眼神,泛着狡黠的光。
他忽然有些想笑。从未失手的猎人竟然被当成了猎物,这还得了?
于是他按灭屏幕,把手机放手里来回转着,眯了一点儿眼睛开始打量林秋悬。
长发齐肩,随意地弯着一些自然的弧度,不像经过打理的样子。手上有块表,看上去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最经典的款式。大概是临时被拉来的关系,林秋悬从上衣到鞋都是休闲慵懒风,就像是临时出门的时候随手拽的,连眼镜都是最普通的大黑框。
如果是在酒吧遇到这样一个人,白京元大概不会把他当成猎物,毕竟这一看就是个正经人。
不过刚才那个眼神不会是错觉。白京元悄悄吸了一口气,试图通过那一点儿尾调判断出林秋悬用的是什么香水。
五秒钟之后他得出了结论——失败。
闻不出香水的尾调也无法通过一身混搭的衣服判断出林秋悬是一个怎样的人,是曼哈顿还是金汤力?是亚历山大还是萨泽拉克?他头一次没了答案。
那晚他回酒店跟钟度聊完,转头又去了酒店的酒吧。一款款酒品过去,全都差点儿意思。没有一款酒可以定义林秋悬。那个今晚穿得极其随意,用大框眼镜遮了半张脸的男人,无比普通又无比不寻常。
一种久违的棋逢对手的感觉激起了白京元的胜负欲,促使他发出了那个元宵节邀约:“林大作家,明晚赏脸一起吃个饭?”
林大作家确实赏脸。赴约那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着装上,他一改上次的慵懒风,穿了一身熨帖的西装,连口袋方巾都特意叠了造型。
头发明显打理过了,看似随意却把他的脖颈衬托地更修长。腕间换了一只表,新款的,低调有品位。
如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的是这一身,那白京元完全可以挑出一款与他相衬的酒。噢,不,或许也不能,除非他并不开口说话。
白京元帮林秋悬拉开座椅,对方微微一笑,礼貌道谢。
太正常的两个字,配上那张笑脸和那双猜不透的眼睛,白京元心又乱了。
同样没能猜透的还有林秋悬今天的香水。白京元自认为靠嗅觉走天下,他的鼻子是见过世面的,偏偏两次都闻不出林秋悬用的是什么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