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秋意比上次见面深浓了，但上午天气不算冷，温度正好，就是风大了些。连嘉四中对着装做出了硬性要求：穿两件，里面穿校服短袖，外面穿校服外套。
池知衍的校服外套这会儿贡献给篮球了，此时正穿着校服短袖。这衣服他也没好好穿，校服两颗扣子只扣了下面那一颗，领口张扬，露出了深邃的锁骨。
林狸早就通过各种迹象确定，自己的新同桌就是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整个人都清清淡淡的：“嗯。”
池知衍见他新同桌从嗓子里蹦出这一个语气词，连个平铺直叙的自我介绍都没有，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来旁听？”池知衍没往转科这方面想，毕竟没人会高三才改，而且他有所耳闻，林狸的理科不是一般的拔尖。
“不是旁听。”哪成想林狸轻轻歪了下头，“或许是来文理兼修？”
“……”
转学三个完全不同的科目被林狸说得像“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简单。哪怕池知衍看过林狸名字在红榜高挂，也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真是他妈装。
池知衍没继续和林狸搭话。他拉开椅子坐下，椅子腿划过地面拖出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阿衍——”
邵嘉和听到动静转过来，正欲说些什么。
池知衍却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邵嘉和的椅子：“转过去。”
他下巴微扬，示意邵嘉和向前看。
邵嘉和眼看着政治老师带着他的教科书出现在了文七班的教室门口，只好又磨磨蹭蹭地转了过去。
这会儿池知衍倒是挺遵规守纪。
教室的窗户半开着，秋天肯定是少不了风的，带着点点凉意的透明气流轻轻带起来薄薄的窗纱。阳光却灿烂得不吝啬，见缝插针地铺排在桌面上，跳跃出金色的光泽，泛起层层涟漪。
池知衍一贯没什么心思学习，他用余光瞥了眼林狸。那人依旧继续原来的动作，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林狸不是没有察觉到池知衍的目光，只是懒得理会，他单纯觉得池知衍纯属闲大发了。
他的感觉没出错，池知衍确实闲。他不爱学习，跑去外面打了一早上球，到现在也没有听课的心思，而是从书桌膛里摸出手机，动作熟练至极。
手机自然是换过了，屏幕不能再光滑了。
他微信蹦出来几条消息，全是杨总的发的。
杨总，听着很有范，像某上市公司的老总。然而实际上他姓杨名总，并不是什么霸道总裁，只是隔壁理六班的学生，一个执着把池知衍当大哥的难管中二少年。
刚才和池知衍出去打球的也有他。
——杨总：衍哥！！！
——杨总：你回班了没？
——杨总：你没回我也不回了。
——杨总：算了我还是回吧。
池知衍：“……”
最后一条是上午九点发的，池知衍堪堪回复了杨总俩字。
——氧化钙：回了。
对面一看就是没听课，马上发了一堆消息轰炸。
——杨总：你来了！？
——杨总：我就知道。
——杨总：衍哥我间操的时候来找你，记得迎接我！
池知衍极其敷衍地回了一个句号。
上午两节课完了就是间操，这会儿大家都赶着出去上操。
文七班虽然女生多，男生少得可怜，但课间吵闹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理科班，从下课铃声打响那一刻起，叽叽喳喳的喧闹声音就没停过，不绝于耳。
胡显在早自习的时候让林狸办公室，一下课他就直接往那里去了。办公室离教室有点远，林狸爬了两层楼又经过了一个露天的走廊才到。
胡显办公室的门没关，大赖赖地敞开着，但林狸还是敲了两下门，得到回应了才进来。
“林狸，来得这么快啊。”胡显依旧笑得一派祥和。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杯子，慢慢抿了一口茶水，然后顺手把杯子放到了手边，正好在林狸前方，只要一垂头就能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杯子是老年人必备的那种透明玻璃杯，褐色的茶水和在上面漂浮的茶叶好不显眼。胡显没盖杯盖，可以隐约看到杯口似乎还有些热气蒸腾。
“其实吧，老师叫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转班还习惯吗？文科要背的东西可是很多哪。”
“挺习惯的。”林狸这话没作假。
他上午过的确实还不错，课程接收的蛮好，而且那个和只他呆了一节课的不是球的同桌也意外地安静，除了玩手机就是睡觉。
“能跟上是吧，能跟上就好。”胡显笑意似乎更深了些，“怎么突然想学文科了，这跨度可不小啊。”
其实开始林狸提交转科申请时，学校不想放过这个理科好苗子，教务处主任说什么也不给盖章。林狸之前的班主任也因为这事找他谈了不止一次，大意是劝他理科就业范围广之类的。
但他态度坚决，学校勉强才同意。
林狸停顿了下，回答：“就是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喜欢历史。”
“哦哦，我知道。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感情好啊，就是你们这群小孩儿说的‘为爱发电’是不？”
胡显长期混迹于同学之间，偶尔听到几个新词就默默几下，现在倒是用上了。
林狸点头，寻思这班主任还挺新潮。
“那行，有事记得找老师啊，我就在这个办公室。还有别光顾着学，那不得交两个好朋友吗。七班小姑娘多，都文静；但是这帮小男生好哇，可会来事，和他们好好玩……”
胡显絮絮叨叨，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就是一通输出。
林狸被迫听胡显念了一个间操的咒语，出来的时侯似乎还感觉胡显的声音围绕着自己。
“衍哥——衍哥——”
杨总那大嗓门隔着十万八千里池知衍就听到了：“干什么叫成这样，我还在呢。”
一句话的功夫，杨总已经成功地混入了文七班的队伍。
“衍哥我最近太惨了，大方他天天揪着我背古文，就差跟到我家店里了！”
杨总他们班班主任就是大方，也是文七班的语文老师。
大方本名方学全，叫他大方不是因为他出手大方，纯粹是因为他的头又大又方。
杨总上次考试考得稀里哗啦，课文默写填空一分不得。方学全当场就被气得七窍生烟，打定主意往死里盯着杨总。可怜杨总课间都在补之前没背下来的古文，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根本没空找他衍哥。
池知衍随口问道：“那你现在会背几篇了？”
“会背那个‘君子没人求才能吃饱’……”
齐季皱眉：“……什么东西？”
宋思源试探着问：“是‘君子食无求饱’吗？”
“啊对对，”杨总恍然大悟，“还得是学文的。”
“……”
“这和学文理有关系？没十年脑血栓可想不出来这翻译。”
邵嘉和爆笑，他跳起来拍了杨总肩膀一下，然后两个人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闹得不可开交。
“衍哥，你看他说我脑血栓。”杨总打不过就开始告状。
池知衍看不下去了，上前把两人分开：“多读书，少丢人。”
杨总在心里呐喊：你不也和我差不多！好像，还没赶上我。
当然，他没敢说出来。
邵嘉和正在整理刚才和杨总打闹时弄乱的衣服，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叫住池知衍：“哎阿衍，今早我让林狸猜他同桌是谁，你猜他怎么说？”
池知衍抬眼：“怎么说的？”
邵嘉和憋着笑：“他问我你是不是个球。”
池知衍：“……？”
“他妈的哈哈哈哈，他是真敢说啊。”齐季作为知情者，头都快笑掉了。
邵嘉和也笑得放肆了些：“我寻思他说的确实也挺对，你当时可不就是个球。”
“还是个篮球。”宋思源补充。
“赶紧滚。”池知衍笑骂，但也觉得他新同桌这话说的挺好玩，“可真有他的。”
只有不知道事情原委的杨总大脑停机了一会儿，才发出了一串连环炮式的疑问：“啊？衍哥你啥时候有的同桌？你同桌是学神啊？好牛叉。他说你是球？这不赤裸裸的挑衅，要不要干他？”
说了一大通，杨总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邵嘉和他们：“等等，你们几个也觉得衍哥是个球？”
他这几个问题下来，可以是说把池知衍和他同桌一上午的瓜葛总结明明白白。
池知衍被杨总一串连环炮问得有些头大，其他人也膛目结舌，佩服于他十八弯的脑回路。
最后杨总还是从灵魂深处提出了问题：“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觉得衍哥是球呢？这不太好吧。”
宋思源无语：“……我没说阿衍是球。”
齐季紧跟着表态：“我也没说过！”
邵嘉和直接骂了一句：“我靠，杨总你真的纯纯二逼。”
杨总没空和邵嘉和斗嘴，而且把目光投向了池知衍，语气真诚：“衍哥，你想当球吗？”
池知衍顶着杨总殷切的目光，微笑着缓缓说道：“杨总，你别管我想不想。你要是想当我保准给你头卸下来，让你当。”
杨总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圆溜溜的脑瓜，闭上了嘴巴。
换班了宿舍也得换，林狸正好赶着午休搬东西。
连嘉四中占地面积大，不仅仅是住校生，走读生也有宿舍。宿舍是四人间，规定中午必须回舍休息，十二点二十的时候还有宿管专门检查。
他原本在三楼，和傅应川一个宿舍，现在搬到了402，得多上一层楼。
林狸进到原来的宿舍时，傅应川已经在了，但是他没睡觉，而是和其他两个室友开黑。
“丽……呃，林老师，你来的正好。”傅应川这会儿求人，到嘴边的称呼又给改了，“快快快过来，这把帮我打过去！”
平时都是一个宿舍的，偶尔也会约着一起玩几把游戏，大家都知道林狸玩得好，带得起来队友，当然傅应川除外。
其中一个室友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笑他：“还带找外援的？耍赖啊傅应川。”
“怎么啦？这是合理利用资源。”傅应川脸皮厚如城墙，没半点不好意思。
距离查寝还有二十多分钟，林狸估摸下时间还来得及。他从傅应川那里接过手机，说了句：“人菜瘾大。”
傅应川知道自己菜，也不反驳：“感谢林老师救命之恩。”
“林老师，文科班怎么样？”
林狸正在清兵，听到室友问话随口回答：“男女比例不太协调。”
“女生怎么样？”另一人也接着道。
高中时关心的无非就那么几件事。这个话题被挑起来，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唯有林狸依旧波澜不惊：“挺多的。”
“……”谁他妈问的你数量。
除了作答的人，剩下的人皆无语。
“得了耗子，你这白问了。”傅应川见怪不怪，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咱们林老师在某些方面是榆木脑袋。”
“我还寻思下个月应川过生日，能傍着林老师的关系带几个一起玩呢。唉，我要长这样少说也得谈他三五个。”问的人叫张一皓，他叹了口气，“你们说，我这谈对象的愿望何日能实现？”
榆木脑袋的林狸想了想，真诚地回答：“大概，等傅应川能带妹成功的时候？”
傅应川是朵交际花，人缘好到十个人里有八个人跟他打招呼。打游戏自然也经常和外班的一起组队，不过回回拖后腿。
有次他自告奋勇带了个妹，那姑娘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以为他特厉害，放心大胆地选了个辅助跟在他身后，想躺平上分。结果傅应川自己就已经被打得抱头鼠窜，死了一次又一次。那姑娘不得不支愣起来，骂骂咧咧地跟对面刚。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就成了“傅应川带妹上分反被怒骂”，谣言转播的速度难以想象，没多久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从此没女生愿意和他一起打游戏。
张一皓：“……”
“哈哈哈哈林老师，你干脆说他这辈子都实现不了算了。”另一个室友直接嘲笑。
傅应川：“喂，怎么还带二次打击的？”
林狸成功推掉了最后一块水晶，把手机扔给了傅应川：“拿去。”
MVP赫然跟ID后面。
傅应川立刻闭眼吹捧，对他比心：“爱你林老师，欢迎下次继续帮忙。”
林狸懒得理傅应川，他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八分钟。他站起来，不慌不忙地收拾东西。
说是搬东西，其实林狸也没多少。就有两本中外史纲和一本数学练习册，整理地摆在窗台上。
402挺好找，就在东边走廊的第二间。
林狸看了下贴在门上的学生名单：齐季，刘闻涛，池知衍。
他沉默了。前两个人他不认识，最后一个名字简直自带放大特效，明晃晃地占据了他的视野。
林狸此刻真心觉得，他和池知衍简直太他妈的有缘了。
还剩四分钟，他推开门。这会儿寝室里有两个人。一个男生正趴在窗台上，聚精会神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另一个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下了。
“哎，阿衍回来了，他正往上走呢。”趴在窗台上的男生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声音不小，躺在床上的男生似乎被吵醒了，像个弹簧一样飞速起身，看向声音源头。他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了林狸，小幅度地冲他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还没等林狸有所表示，他自己就直直地倒了下去，“砰”地一声，连带着上铺都抖三抖。
“……”
也不必这么着急与周公再会。
趴在窗台上的男生听到动静转头，这才发现多了个人，立马冲林狸挥手：“害，我刚在搁这里看阿衍，呃，就是你那个同桌，回不回宿舍。”
从402的窗口刚好可以看到通往宿舍楼的路，林狸点点头，没多言。他这次上铺，他一直觉得爬上爬下的挺麻烦，不如下铺来得方便。
更重要的是，他怕高。其实上铺距离地面并没有多远，但他还是尽量避免向下看。
放好东西就差不多到了查寝的时间，四中规定，十二点二十之后必须躺在床上午睡，不能干别的，尤其是玩手机和讲话。
刘闻涛睡得正香，齐季清醒得很，就尝试和同样毫无困意的林狸搭话：“完蛋，阿衍还没上来，他肯定要被宿管大爷制裁了。”
四中上周男生宿舍新换了宿管，由原来慈眉目善的大爷换成了横眉冷对的大爷，落差十分之大。
这些都不打紧，关键是这大爷记性特别好，没过两天就眼熟了池知衍，只要他不在寝室就一个电话打给胡显。
“上次大仙就和衍哥畅谈人生一下午，再留了个一千字检讨。”齐季挺健谈的，他挠头，“你说这次老仙能罚衍哥啥？”
林狸似乎能脑补出来池知衍被迫训话的模样，大概是与那天听老警察教化如出一辙，一副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想到这，他扯了扯嘴角，缓慢地吐出了几个字：“罚他扫大街。”
池知衍午休结束后奇迹般地出现在教室里，这会儿人还没回来全，他就翘着椅子光明正大地玩着巴掌大的游戏机。他依旧很散漫，随意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消磨时间。
看起来精神得很，应该是还没被胡显灌鸡汤。林狸目光掠过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人真是除了和学习有关的东西以外，其他的一应俱全。
学委月舒在黑板上留上午的课的作业，一面黑板被占满了，下边一片哀嚎。
邵嘉和冲在不写作业的第一线：“舒姐，放假回来第一天就这么多作业啊。我的身体刚适应好假期生活呢，这次能不能手下留情？算我求你了。”
“叫我姐也没用。老师就留这多怎么办？”月舒作为学委挺无奈，“要不你们偷工减料，糊弄糊弄？”
见邵嘉和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宋思源安慰他：“没关系。实在不行那你明天早上去创造奇迹。”
宋思源的声音不大不小，在教室里人有一大半不在的情况下听得挺清晰的。周围的同学因为他的话开始笑，林狸没找到笑点。
但教室的另一端很快就传来一嗓子：“谁他妈又要创造我？！”
这一声极大，很难叫人不注意。
林狸看过去，是今天中午在寝室趴窗台那个男生喊的。
“那是咱班体委，就叫齐季。”池知衍在旁边好心补充。
齐季因为和“奇迹”同音，成功成为了全班的儿子。因为大家都会“创造奇迹”。为此，他抗争许久。
“……”
林狸想起来了，宿舍门外确实贴了这个名字。但是他当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池知衍”这三个字上，只是匆匆扫一眼就过去了。
晚自习池知衍不在，他上完下午的课就跑没影了。一直到九点半才放学，回到家后天已经黑得彻彻底底。
林狸换好衣服后才看到有一通未接电话，八分钟前，来自蒋玟，他回拨过去。
“小至，第一天感觉怎么样？”蒋玟在法庭上气势逼人，但私下里脾气很好，讲话很温柔。
小至是林狸小名。林狸冬至那天出生，林盛华觉得把节气用来当小名正合适。但是蒋玟觉得叫起来奇怪，干脆直接喊“小至”，后来林盛华也放弃“冬至”，跟着蒋玟喊。
“挺好的，就是换了个寝室得多爬一层楼。”林狸想了想，觉得确实还可以，“而且我还在上铺。”
蒋玟笑了，“我还有不到一周才回来了，你自己在家好好吃饭。”蒋玟倒是不担心林狸别的，“别吃方便面，不健康。”
“好，知道了。”林狸应下来，但内心不以为然。
主要是他除了煮面条也不会做别的，煮面还得刷碗刷锅，点外卖的话又太慢了。总结下来，还是泡面最适合，又方便又快，还有多种口味。
因此，方便面成了他的第一选择。
林狸打完电话点开了微信看消息，是宋思源通过他上午填的个人信息加他好友。他通过了申请，被宋思源拉进了班级群。群名挺长的，叫“文七班班群：我们向阳生长”。
他刚打算退出去，就看到胡显的消息。
——班主任-胡显：欢迎加入文七班的大家庭！
原本林狸觉得没什么，正打算编辑信息说几句客套话感谢一下胡显，下一秒又有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池知衍：欢迎加入文七班的大家庭！
林狸的指尖顿了顿，池知衍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但他没想到其他人接下来直接开始跟起了队形。
——邵嘉和：欢迎加入文七班的大家庭！
——齐季：欢迎加入文七班的大家庭！
——月舒：欢迎加入文七班的大家庭！
——宋思源：欢迎加入文七班的大家庭！
林狸不知道是文七班同学都如此热情，还是自己的便宜同桌影响力巨大。跟队形的速度惊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已经这样齐刷刷地罗列了将近二十条。
——绝对值：谢谢大家。
又觉得只回这四个字似乎略显敷衍，于是他干脆找到傅应川的聊天框。最近一次的聊天记录停在昨天——也就是扫大街那天，是以傅应川的猫咪表情包结尾的，他存了下来，发到群里。
暖色的灯光冲淡夜幕，落在少年的发旋上。
池知衍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哈士奇的脑袋，引起它的极度抗议。
“别叫了狗哥，能不能安静点。”似乎觉得这个条件对它有些苛刻，池知衍放宽了条件，“要是实在憋的难受，你可以说人话。”
狗哥：我要是会说人话绝对不当你的狗。
手机提示音连着响起，池知衍随手捞过来查看，是他同桌进班群了。他微微坐直了些，来了些许兴致。
想到今天上午，他收获了林狸“是个球”的另类评价，池知衍就觉得有口气一直在心里卡着。
他有了主意，先去班群里配合胡显，然后点开邵嘉和的聊天框。
——氧化钙：去跟队形。
对面秒回：
——邵嘉和：？？啥？
没头没脑的一句给邵嘉和整懵了。
池知衍多打一个字都嫌累，简洁明了地回复了仨字：
——氧化钙：班群里。
又补充道：
——氧化钙：再多找几个人跟上，越多越好。
邵嘉和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他号召完大部队才给池知衍发语音：“不是，大哥你图啥啊？”
池知衍非常坦荡：“就关爱同学呗。”
邵嘉和更懵了：平常也没见你这样啊？
池知衍看得管邵嘉和怎么想。这也算小小地恶搞了一下林狸吧，他心情颇好地晃了晃腿，有些幼稚地想。他再一低头看手机发现他同桌已经回复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消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的感谢。但第二条，是一个表情包：粉色的，可爱的，猫咪探头。
——林狸：［猫咪探头jpg.］
这明显与林狸略有冷感的长相明显不符。
池知衍愣了，眨巴两下眼睛。
还挺有……反差的。
池知衍第二天早早到了学校，开教室门的时候带来一阵穿堂风。
邵嘉和很是稀奇：“你咋来这么早？”
“干正事。”池知衍因为早起有点烦。
他看向自己同桌，那人正在做数学。
林狸写题的姿势不像其他乖学生一板一眼的，相比起来，他是懒散的。他的左手撑起脑袋，右手小拇指偶尔微微翘起，显得有些柔软。
池知衍手轻叩他桌子：“同桌，地理作业借我抄抄？”
林狸闻言停笔，从书桌膛里掏出来练习册给他。
意外地好说话。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池知衍还以为得多说两句。
他第二次觉得同桌的长相和性格不符。
“不要了？”林狸清沥沥的嗓音蓦地响起，语气是纯正的疑惑。
池知衍这才反正过来自己看他太过入神，忘了伸手去接。他从同桌手里抽走练习册：“要，谢谢林菩萨大恩大德，普渡众生。”
“我想起来了，今天周二，第一节 是启明星课。”邵嘉和全程看完了池知衍借作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你今儿个来这么早。”
池知衍翻开林狸练习册：“可不，惹不起他。”
文七班各科老师都有代号，启明星就是说的地理老师。
地理老师姓吴，名启明。年纪与胡显差不多大，但脾气却暴躁多了，发起火来像只即将起飞的大型鸟类。
吴启明个子不高，但威慑力巨大。作业不交他就天天跟在后边，不厌其烦到恨不得跟进厕所里督促。同时他火气也不小，不一定哪阵就得接受一顿炮火攻击。
就连池知衍这种黑榜上赫赫有名的也逃不过他的荼毒，为此他每周二来得特别早。原因与他，第一节 是地理课，作业不能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