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作者:一节藕  录入:07-28

他手里捏着一截断掉的椅子腿,原地站了会儿,又把椅子腿丢在地上,掏出一包纸巾认命地擦拭起那只剩了一半床板的木床:先给自己做个窝。
这床是折叠式样的铁架子床,上边应该有两块床板的,但既然能被丢在这里,就肯定不可能是完好的可以直接使用的东西——它只剩了一半的床板,另外一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将这块半张床板擦干净,赏南直接合衣躺在了上边,他应该庆幸自己今天穿得很厚实,在这样冷清的地方就没那么冷。
他翻身面朝墙壁,看着墙壁上裂开的一条条纹路,沿着纹路撕开的墙壁,露出里头暗红的砖块,潮湿的墙灰散发着一股很陈旧古老的味道。
[14:南南,你还饿吗?]
赏南闭着眼睛,“不是非说不可的话不用找我说了,我要节省体力。”
外面阒无人声,就算是警察和学校找到他,也需要一两天时间,而他唯一可以指望并且能指望得上的“人”,换了个身份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赏南不懂他,甚至不想理他。
经过在车上几个小时的颠簸,赏南本来一直在想着张苟既然只是个容器,它承载了虞知白许多的怨恨,那它的性情,是怎样的呢?
赏南翻了个身,这一翻身,他的呼吸就立刻退回了胸腔当中,他看在伸长脖子,近在咫尺的张苟的脸,后颈的汗毛几乎是瞬间便竖了起来,这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本能反应。
张苟似乎也没料到赏南会突然转过来,他眨了眨眼睛,退了回去,双手扒在铁架上,低声说对不起。
张苟的脸很苍白,赏南知道虞知白的存在,就会留意对方身上和人类不同的细节,张苟是残次品,它身上可以被发现的细节就更多。
它没有汗毛,呼吸的幅度频率可以忽略不计,瞳孔漆黑,直径有些大,黑黝黝的,像丛林深处的猫科动物,神态脆肉,皮毛柔软雪白,可眼里的野性和攻击性隐藏不了。
赏南往后撤了一点,肩背贴到了墙上,和张苟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赏南清了清嗓子,“我们要想办法出去。”
他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足够明显了,虞知白让张苟来,总不能是来和他来这儿度假的吧?
张苟当真像一只猫一样惬意地伏在铁架上,“为什么要出去?”
赏南:“?”
赏南:“你,说什么?”
“我不想出去,”张苟脸上露出隐隐的希冀和羞怯,“和你呆在一起,我很开心,要是出去了的话,我就不能这样和你呆在一起了。”
“……”
和虞知白很难沟通,和张苟是无法沟通。
时间悄然到了深夜。
赏南手脚冰凉,蜷缩成一团,他的脸枕在掌心里,墙壁的潮湿不断袭进毛孔中,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冷,觉得饿,觉得腰酸背痛。
意识模糊的时候,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会变得感觉迟钝。
所以等赏南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苟那双手早已经悄然无声地从后拥紧了赏南,对方的体温不比墙壁高多少,赏南醒了,无可奈何地用手肘抵挡了张苟一下,“松手。”
张苟却将赏南拥得更紧,他将脸埋在赏南的后颈里,瓮声瓮气回答道:“我不要。”
“……”
让赏南真正开始反抗的是张苟在他的颈后落下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吻,那片皮肤立刻被激起了鸡皮疙瘩。
“张苟!”赏南低声呵斥,“适可而止。”
男生一天没吃饭,说话没什么力气,连呵斥人的嗓音听着都柔软得像蓬松的白棉花,于是,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
张苟低声道:“就这样和我呆在一起,不好吗?”
张苟将赏南圈在怀里,像圈着一只刚落地不久的小羊,“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喜欢的人,你也最最喜欢我吗?”
外婆喜欢他,但更喜欢人类虞知白。
妈妈爱他,她也更爱人类虞知白,连它的恨,它的怨,也都是因为人类虞知白。
只有赏南,他眼里是纸人虞知白,它看得见。
赏南沉默着,眼前漆黑一片,张苟的呼吸声十分微弱,但存在感无比无比地强,哪怕看不见,赏南也能够想象得到张苟如今的眼神是怎样的——阴郁,黏稠,偏执,虞知白会有别的眼神,比如依恋,比如装模作样的腼腆和内敛,但这些,张苟都没有,撕开它的壳子,它内里全都是怨恨。
但哪怕满身怨恨,它也要守着赏南。
沉默了一段时间,张苟在后面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不止是轻吻,它冰凉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掀开了赏南的衣摆。
赏南及时按住了张苟的手腕,“虞知白,我让你适可而止。”
这次,赏南叫的不是张苟,叫的是虞知白。
张苟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次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轻轻的讶异语气在赏南身后响起,“南南?你怎么知道的?”
赏南强硬地掰开了张苟的双手,窄小的半面床板上挤了两个大男生,哪怕赏南再退后,也无济于事,他转过来,微微抬眼看着张苟的脸,有些陌生,但是有迹可循,有些神色,和虞知白如出一辙。
“我不是傻子。”赏南说道。
张苟低下头,像之前虞知白蹭赏南鼻尖那样,也蹭了蹭赏南,“然后呢?”
赏南:“你不想办法出去?”
张苟不明白,“出去做什么?”
赏南有片刻无言,过了几秒钟,他低声说:“虞知白,我饿了。”
张苟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什么?”
赏南拉着对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腹部,一字一句地说:“我,饿,了。”
张苟睫毛抖了抖,他垂下眼皮,若有所思。
它的确想要和赏南一起,在这里呆到天荒地老,这里只有它和赏南,没有别人,赏南会彻彻底底属于它。
但它忘了,赏南是人类,要吃饭喝水,或许还需要一些讨人厌的社交。
南南饿了。
好可爱。
张苟是虞知白怨恨的载体,它不是良善的。
向它提要求,它是有条件的。
张苟从赏南手里抽走手腕,转而捏住了赏南的下巴,喃喃问道:“你用什么作为交换呢?”
赏南很聪明,他看得见对方眼底的神情和执念,但本来就是预料内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赏南很快就坦然接受了。
思考半晌过后,赏南主动仰着脸,睫毛止不住地颤抖,他轻声道:“来吧。”然后微微张开了嘴。

虞知白说过,赏南的舌尖很漂亮,薄薄的红色。
张苟的手指还停留在赏南的下巴上,指腹恋恋不舍的摩挲,它当然很想,很想…..
但他最终只是将赏南揽进了怀里,“它来了会把我撕烂的。”
到底,它只是一个容器。
“我没有办法给你弄吃的。”张苟抱着浑身冰冷的赏南说道,“也没办法让你暖和一点。”
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阴暗的存在。
赏南不知道张苟心里所想,在他从14那里所了解到的,虞知白就是张苟,张苟就是虞知白,都是纸人。
不同的是,虞知白更加高级。
“哦,我还有一支巧克力。”张苟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已经被压碎的巧克力,就是小卖部那种几块钱的巧克力,工业的奶香味,它掰碎了一点点喂给赏南吃。
“虞舍,”张苟忽然说道,它嗓音很低很哑,如果不是虞知白,它想的事情反反复复都是那几样,“虞舍是我母亲,爱穿红色的衣服,她被我的父亲抛弃,后来和外婆一起,将我养大。”
“她的追求者很多,有钱的,没钱的,老的年轻的,丑的,很丑的,非常丑的,他们也不介意虞舍带着我,但虞舍都拒绝了,她觉得她和我,和外婆一起已经很幸福了。”
“很多人骂她,背地里骂,当面也骂,你能猜到吧,他们骂女人永远都是那一套,”张苟眼神平静昏暗,“我受过很多欺负,从幼儿园开始,他们还用针扎我的后背,连老师都很讨厌我,送我出校门的时候每次都会狠狠推我一下。”
“他们真坏啊,虞舍死了,他们还要掀起她的衣服看一看,没有人救我,外婆赶到医院先看妈妈,她哭了很久,才想起来还有我。”
“医生说不用再救我了,我那时候还没死,但我的眼球已经被摘除。外婆把我背回去,那天下雨呢,她把虞舍丢在医院,就背着我。”
“我想,那是外婆最后一次那么爱我了。”
“没有出租车,我们也没有钱,外婆背着我走了一个多小时,她一边走一边骂,骂虞舍,骂我,骂出租车,骂老天不公啊,骂着骂着她又哭了起来。”
“外婆把我平放在地上,点了香,烧了纸,撒自己的血在我眉心上,然后她就开始扎纸人,扎了一只和我一模一样的纸人,第二天,我就变成它了,它也变成我了。”
“外婆让我呆在家里,她独自再次去了医院,我后来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她去找医院闹,又找警察闹,再找撞死虞舍的人闹,闹了一百万回来。她说,虞舍不能白死。”
“那也是她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后来她越来越虚弱,总是在睡觉。我感觉不到我爱她了,我也不爱虞舍了,我感觉不到饥饿,也不再拥有疼痛。”
赏南感觉到张苟的身体在颤抖,它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虞知白?”
“我是怪物,你猜猜,我为什么是怪物?”张苟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它似乎从这场悲剧当中走了出来,“他们都会变成纸人,都会的。”
“什么?”赏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他们都会变成纸人啊,”张苟手指按了按赏南恢复了些血色的唇,“你都不知道,板凳每次砸在我的身上,我每次回到家,都需要花很长时间门修复断掉的骨头。”
“不过南南,我不会还手的,我那么多怨啊,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都会遭到反噬,”张苟闷笑,“这与我关。”
[14:是这样的,纸人浑身都是怨恨,那些欺负他的人,包括鲁扬但不仅是鲁扬,在将暴力施加给它的时候,这些人自己就会遭到暴力的反噬。]
“可我,还是好痛啊。”张苟眼睛湿漉漉的,像下过一场雾蒙蒙的雨,墨迹在它眼底晕开,残留了一地的湿意。
赏南手指触到了它的眼泪,粘粘的,是一滴墨。
布满灰尘的仓库里,坚硬冰冷的床板上,赏南被他圈在怀里,张苟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寒意的侵袭。
赏南想了想,过了良久,他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在张苟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一触即离,片刻的温热很快就消散了。
张苟愣了很久,它眼底的墨都散开了,变得不那么均匀,眼球露出几小块雪白,尽管它无法改变自己的眼神,但赏南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实在产生变化的,像从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变成了一只被大雨浇淋得湿淋淋躲在檐下的奶猫。
此时,赏南就成为它的全世界了。
第二天清晨,赏南缩在角落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他鼻子堵了,所以也闻不见仓库里那股霉味儿了。
他身上多了件衣服,是张苟的。
此时张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它很瘦,弯着背的时候,像括号的一半。
“你喝水吗?”张苟不知道多哪里翻出来一只破瓷碗,碗沿缺了几个口子,它从水池那里接一大碗水。
赏南看了眼那水泥砌成的池子,哪怕内心有些嫌弃,但此时也顾不了太多,他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张苟将碗沿贴到赏南的嘴边,喂他喝了水。
外面的天光亮了,仓库里比晚上亮堂上许多。
赏南饿得手脚乏力,逼仄的环境也令他身体十分难受,他重新躺下,重新睡着。
时间门悄然过去了很久,赏南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因为没有食物,没有热量来源,他始终闭着眼皮,脸色苍白得比张苟更加像纸人,明亮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
“送给你一个东西。”
迷迷糊糊中,赏南的掌心被塞入了一卷纸,他没有力气去打开这卷纸看看是什么东西。
天色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身后沉重的铁门被用力推开,外界的噪杂与喧嚣入洪水一般涌入仓库,瞬间门淹没了寂静得入墓穴的的这块小天地。
雨早就停了,乌云上方甚至穿透下来几缕金色的阳光。
警察,老师,同学…一窝蜂地挤进来,张苟没睡觉,它不需要睡觉,它坐在地上守着赏南,赏南睡得很沉,张苟的手紧紧扣着赏南搭在床沿的手,这些人一进来,张苟立马低下了头,它没有新的眼球更换。
幸好,根本没有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他们只关心赏家的继承人有没有事。
“啪!”
这一巴掌是代丽丽甩出去的,甩的是来的几个警察当中为首的那个中年警察,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伸出手指指着蜷缩在床板上的男生,“废物,废物,废物!”她骂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音量高,情绪一次比一次崩溃。
她骂完后,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奔向赏南,她一把推开低着头的张苟,拍了拍赏南,“赏南?”
“赏南?”
“赏南?”
赏南没有任何反应。
代丽丽颤抖着手,不止是手,她整个人都在抖,她将手指伸到赏南鼻子下面,松了口气,而后才转身朝着身后喊,“站那儿干嘛?!”
此行,她带了医生,带了自家的保安,带了警察,她本来还要将记者也带上,被警察拦下。
众人都知晓这位夫人的神经质,忙过去察看赏南。
“只是昏迷了,没事,”来的医生说,“补液,等人醒了再吃点东西就行……”
他话还没说完,代丽丽举起手里的皮包狠狠给了他两下,“这么看一下就知道了?”
医生叹口气,无奈道:“送人上救护车。”
赏南被医院里的工作人员背上了120的救护车,张苟被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人一窝蜂地挤了来,又众星捧月地带走了赏南。
不过,走了也好。
张苟抬起头来,看着赏南离开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头,他眼眶里的眼球早就掉尽了颜色,人都走了,他低头抬手,两根修长的手指顺着眼球的外轮廓插入眼眶内,手指在眼球后弯曲,微微用力,一颗眼球就掉到了手心里。第二颗眼球也被轻易摘了出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张苟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大门处。
影子慢慢延长,在墙壁折叠,来人最终走近,精致又立挺的轮廓,略略有些苍白的脸丝毫不会有人将他看作非人类,他看起来温和,内敛,平静。
他闲庭信步般的走到了张苟面前,垂眼看着坐在地上人,光落在他的背后,身前的阴影笼住张苟,张苟被他衬托得尤为平凡与普通,它空洞的眼眶迎接着虞知白的审视。
虞知白将揣在兜里的手缓缓抽了出来,他摊开掌心递给张苟,是一对新的眼球,血管,瞳孔…都画好了。
“拿去吧。”
“谢…谢谢。”
张苟有些笨拙地将眼球按进眼眶当中,耳边突然出来“呲啦”一声,他一怔,看着虞知白从自己脸上揭下来的那块皮…..要说得更准确的话,是一块纸——之前赏南亲吻过的那个地方。
旋即,风从那个缺口当中灌了进去。
虞知白将那张纸收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了一张新的,弯腰封住了那缺失的部位,感慨道:“早知道我应该自己来的。”
张苟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过了良久,他才问:“那些人,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像是不经意的一句呢喃,张苟遍体生寒。
说到底,虞知白才是完整的它,它的一切都源自虞知白,它是纸做的,那些怨恨也是虚无缥缈的,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张苟,也不是张苟盛载的那满腔怨恨。
露出地表的枝繁叶茂,哪里比得过扎入地底的盘根错节,毕竟地表的部分生长成何模样,都取决于地下的部分可以给予它什么。
赏南在医院,被送入vip病房,将应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没有受伤,只是长时间门没有进食,身体有些脱水。
代丽丽在医院陪伴了赏南一会儿,见真的没事,也放心地离开了,只让医院等赏南醒了后通知她一声就好。
病房里很安静,城市斑斓的霓虹灯照亮了半边天,他的手机和书包都被人送到了病房,屏幕上的消息一直在不停更新。
晚上七点,护士给他换药水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护士低头看见,一脸惊喜,“你醒了?我去叫医生,顺便通知代女士。”
不等赏南做出反应,对方已经推着治疗车走出去。
病房很豪华,如果不注意一些细节,根本看不出这是医院——刷着米黄色漆的墙壁,墙角摆着一颗枝叶茂绿的幸福树,这是套房,外面还有客厅和厨房。
过了没多大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穿来,医生护士乌压压一大群人挤进来,赏南的头脸手脚都被摸了个遍,眼睛也被掰开用医用电筒照了几下。
“没什么事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多住两天关注一下,”医生将电筒揣进白大褂兜里,“我让人给你买吃的,你这两天都吃清淡的,不然胃一时间门可能受不了。”
赏南太久没说话,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一群人顿时又走了,在走廊时,他们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个秀致旖丽的男生,“你是……”往这边去,目前在院的病人只有赏家小少爷一个。
虞知白笑了笑, “我是赏南的朋友。”
他话似乎没说完,在众人的眼神下,又加上了后半句,“最好的那种。”
“……”
“你叫什么名字?”
“虞知白。”
有个年轻医生走回病房,很快又回来了,“老师,他说得没错。”
他们放虞知白进去了。
虞知白推开病房虚掩的门,看见赏南的那一瞬间门,它胸腔泛滥开一阵剧痛。
它的心脏早就在几年前彻底停止了跳动,按理来说,它本不该心痛的。
赏南好像瘦了一点,眼睛更显得大又潋滟了,头发乱糟糟地翘往脑袋的四面八方,看见虞知白时,眼里露出显而易见的欢喜。
“你来了?我好饿。”赏南靠在床头,他左手背还输着液,右手抓着手机回消息,回很多消息,老师的,同学的,兄姐弟妹们的。
被关在仓库里快四天,赏南在这四天里只喝了一些水,送到医院来之后,他输了一些补水维持体力的液体,但人就是人,东西得从嘴里吃下去才会觉得满足。
虞知白将床尾的桌板取下放到床上,“我带了粥。”
他扶着赏南坐好,将饭盒拿出来,又贴心地递给赏南勺子。
粥还是烫的,里头有青菜和肉沫,还有小虾仁,闻着就知道很好吃。
赏南埋头小口往嘴里喂着,肉处理得很好,没有腥味,白米煮得软烂,他惊异地抬起头,“你自己做的?”
虞知白坐在椅子上,距离床很近,“刚开始的那几年,我也需要吃一些东西。”
再过了会儿,赏南觉得胃里好了一些,才低声问:“张苟呢?”
“他回家了。”
“回哪个家?”
有了对比之后,赏南发现,面对虞知白的感觉和面对张苟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虞知白显然更加像人类,不,准确的说,如若他自己不暴露,你无法区分他和人类的不同之处。而张苟不是,张苟只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残次品,它浑身瑕疵与漏洞。
“以后,你打算把它怎么办?”
虞知白嘴角恬淡的微笑慢慢消失,他歪了下头,“你这么在乎它?”
“……”
赏南差点被呛到,他耳朵红了一小块,“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虞知白笑容很淡,“可我还是想你更加喜欢我啊。”
“那是什么?”虞知白视线转到了赏南的枕头旁边,一卷纸,香烟粗细,它的存在十分突兀,虞知白探身将它拿在了手里。
缓缓展开。
是五个连在一起的爱心状剪纸。
知道它彻底被展开后,赏南才慢慢找到了一些模糊的印象,这个,好像是张苟塞到自己手里的。
“是它…..”
“是我给你的。”虞知白掀起眼皮,将爱心重新卷上,放在了赏南的枕边,“我只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
“不是张苟吗?”
“我和它是一个人啊南南。”
“……”赏南忍住了用勺子猛戳虞知白的冲动。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节奏急促,雨点密密麻麻。
虞知白在灯下帮赏南整理这几天落下的笔记。
赏南昏昏欲睡地回复张沪的消息,今天周六,明天放假,他们不用早起。
[张沪:你真没事儿?鲁扬胆儿也太肥了,光天化日他居然搞绑架,你说他图什么啊?]
[张沪:我还以为你请假了呢,结果问了一圈,连虞知白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妈也不知道,才知道你不见了,你是不知道,你妈来学校差点把张雪丽打死。]
[张沪:不过虞知白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要不是他说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俩在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呢。]
[张沪:鲁扬这次完了,他后来不知怎的跑来学校发疯,将虞知白的头打破了,那个血比上次他脖子扎破了流得还要多,所以我们才知道你被他找人关起来了,现在他已经被关进拘留所了。]
[张沪:你们两家都有钱有势的,我看这事儿,还有的闹。]
[赏南:我没事,鲁扬怎么处理,再说吧。]
他记起来,张苟说过,鲁扬会遭到反噬。
张沪和他聊了会儿就喊着去打游戏了,赏南正要睡,就觉得想要上洗手间门,睡意登时都散掉了。
液体还剩下一大半,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赏南掀开被子,单手撑在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他赤脚站在地板上,伸手想要取头顶上方的液体袋。
微小的动静让在专心致志写笔记的虞知白听见了,他朝赏南看过去,难得露出不悦的表情,不再装模作样。
虞知白大步走来,抬手就取下液体袋,“为什么不叫我?”
他背着光,身影笼住赏南,赏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啊,看你写作业写得挺认真的,不想打扰你。”
他说完,低头穿上拖鞋,“想去洗手间门,我自己拿着就行。”说完后,赏南伸手试图从虞知白手里接过液体袋。
出乎意料的,虞知白避开了,赏南的手扑了个空,尴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赏南疑惑地看着虞知白。
虞知白站到了赏南的左侧,扶着他,“不好意思吗?”
昳丽的红瞬间门从赏南的脖子根窜到全脸,他皮肤白,脸稍微红一点就很明显,于是赏南立马低下头,“没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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