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众人以为又能欣赏谭新蕾完美的剑术时,只听“呯呯”两声枪响,丧尸的脑袋当场开了花,它们腐朽的大脑被炸成碎片溅落一地,丧尸亦应声倒地。
谭新蕾抬着纤细的胳膊,手腕上悬挂着的丝带在微风下飒飒飞舞。
比起美丽更适合用帅气来形容的少女站姿端正,目光如炬,不管是使用枪械还是剑器都同样潇洒。
“我还以为你只会用剑……”池昱惊奇地吐槽。
然而谭新蕾只鄙夷地睨他一眼,“你脑子不好使?丧尸这么多,当然是用枪更轻松啊?”
池昱:“……”
好现实果断的女人。
战况在队伍冲出管理区后更加恶劣,丧尸的密集度远比从高楼往下窥探时要来得浮夸。
那些东西没有智商更没有策略性,只要看到活人就拼了命地往前扑,连自己的同类被踩在脚下践踏成肉泥都不会停下。
“都让开!”杨瑞文在队伍的最后怒喝一声,他左右胳肢窝各夹着一把机关枪,颇有种抗日神剧中即将以一敌百的战士的威风。
扳机扣下,火药瞬间发射,突突突的枪声震得池昱耳根子发麻,废弃的子弹壳一排排地从枪支外侧滚落在地,丁零当啷响成一片。
但比之更让他烦躁的是他隐隐作痛的心脏,因为这些被杨瑞文胡乱发射掉的子弹也好,枪支也罢,全是用他那被人刷光的点数给换来的。
彼时池昱望着眼前一堆接一堆倒下的丧尸,忍不住抱着脑袋在内心哀嚎出声——
他一无所有啦!
簇拥的丧尸被消灭了不少,有躲在附近废弃楼里的玩家听到动静小跑过来,他们手中还抱着沾满了血污的铁锹,看上去之前正与丧尸肉搏了一阵子。
在见到几人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武器时,这群家伙难免露出几分羡慕与惊奇,“你们哪里来的枪!?”
池昱欲哭无泪,“管理区顶楼的领导人房间,地上的枪械多的你捡不完……”
“我们要不要现在上楼去拿?”听到有武器可拿,跟在那人身后的玩家跃跃欲试。
结果被对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提议,“丧尸都快贴到我们脸上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拿枪啊!不管了,咱们几个人一起冲出去!留在防御站里就是死路一条!”
这人说着,转身往杨瑞文背后一钻,把他往前推了推,还不忘记义愤填膺地指挥道,“你们有枪,顶在前面,我们用近战武器保护你们周围!”
“你们认真的?”谭新蕾无语地看着几人手中所谓的近战武器。
铁锹,匕首,榔头,甚至还有从农田基地里拽出来的树杈子。
但在她打算让这群家伙滚蛋别拖后腿的时候,四面八方又窜出来了不少的玩家。
这些被掠夺走武器的人们和他们一样,手中拿着各自被奴役时才使用的种田工具。
他们一个个浑身布满脏污,衣服破烂灰头土脸,但眼神无一不是坚定的,即使他们的双腿已经软到脱力,可走向几人的步子依然果断。
“我们一起走吧!”
“没错,有生就有希望!现在就放弃的话,我们绝对逃不出去的!”
没有一个人说要召集队伍,也没有一个人提出明确的方向,但这群被锁在防御站里的陌生人却志同道合地聚集了过来,自发地建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并且目标统一:
逃出中心城。
“行吧,但这句话我还是要说,”像是第一次被这样团结的景象所触动,谭新蕾眸色微动,她终于收敛起了眼底的锋芒,随后故作轻蔑地冷哼一声,“别拖我的后腿。”
“哇!你不要枪了吗!”手持树枝的玩家忽然接到了谭新蕾丢来的武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提着剑闪身杀进了丧尸堆。
她的速度极快,符合她果敢的性子,银白的剑尖挑飞一颗颗狰狞的头颅,同十字架般漂亮精致的剑刃撕开丧尸脆弱的身躯。
血肉横飞间,谭新蕾轻巧地踏过满地的尸体与废墟,却像一只在血腥中起舞的蝶,高傲,优雅,不容任何污秽所僭越。
众人在短暂的折服于她的强大后,由那个主动提出“杀出去”的男人再次指挥,“我们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小姑娘啊,大家一起上!”
“对!没有枪我们也可以做到!”
因为谭新蕾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玩家们在如此高昂的气氛中被带动了情绪,他们一个个举起了手中看似滑稽又可笑的武器,跟着那由孩子和女人以及一个大叔所组成的队伍冲进了丧尸的包围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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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昱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混乱的景象。
第一排丧尸在他们的攻击中倒下, 就会马上有第二排第三排源源不断地补上,可玩家们非但不觉得恐惧,反而还越挫越勇, 举着手中根本不堪一击的农作用具直冲而上。
“反正杀不出去也是死!我跟他们拼了!”
之前还站在杨瑞文身后的男人在这种战况下如被打了鸡血,他怒喝一声抄起铁锹就干, 竟把那些丧尸一下逼得围拢在附近不敢上来。
“我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希望……”池昱刚将附近的丧尸射杀, 身后便传来了陈依婷有些发抖的声线。
小姑娘比较感性,在如此环境下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感动于玩家们的合作, 她竟悄悄红了眼眶。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没有武器却也加入战斗的人, 时不时会有不慎受伤的玩家凑到她的身边请求治疗。
使用神明给予的能力会消耗人类本身的精力与体能, 所以明明没有加入打斗看似最轻松的她,却意外的是最累的那个。
“但事实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可惜池昱是个情商不太高的扫兴家伙。
他说完, 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捏着陈依婷的脸颊转去了另一侧。
那是闸门破损的地方, 也是丧尸涌入最多的方向,无数玩家的尸体堆积在他们逃亡去闸门的必经之路上,而这之中还混迹着不少熟悉的面孔。
丧尸病毒的发作越来越快,几个玩家不过是被它们的牙齿撕破点皮肉, 前一秒还在和队友一起厮杀, 后一秒就倒地抽搐,然后爬起来就开始咬自己人。
“也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小少年说着, 枪口一转,指向了防御站里那些躲在废弃的大楼中, 连离开这里的勇气都没有的玩家。
他们一个个瑟缩在没有窗户的矮墙后头, 用怯懦的眼神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见到同胞被丧尸吞噬, 他们冷眼旁观, 无动于衷。
而在他们以为只要牺牲其他玩家就能换取自己短暂的安全时——
“啊啊啊!!”
窗口的人影忽然变成了两个,不知何时爬上楼的丧尸一口咬住了那位在二楼窥探的玩家的脖颈,它沾满了浓水的利齿撕碎了他的皮肉,将病毒浸入他的骨与血,双手亦紧紧扣着那人的喉管,制止了他逃脱的想法。
“防御站外的世界不一样了。”这是池昱在旅途中发现的秘密。
越接近副本终点的地区,丧尸“进化”的就越是快,它们本就由人类转变而来,就算没有大脑,也会保留一些身体上的习惯,而防御站这种将人类像动物一样圈养在“笼子”里的生活方式,在得到安全的同时,也为丧尸提供了足够的学习时间。
它们不再是无所事事时便在原地干巴巴地杵着,或是看到台阶就只会跌倒的无脑死物了。
而这些待在防御站里的玩家反倒是当年闭关锁国的家伙,在他们自诩繁荣昌盛故步自封的时候,国外早就高楼大厦平地起了。
“别看了,这些人我们救不了,还不赶紧加入战斗,我要忙死了!”杨瑞文停下还在扫射的双枪,转而用枪口一人一下给池昱和陈依婷的脑门上敲了个爆栗。
“……我知道。”陈依婷的善心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她唇瓣负气地抿成一条薄线,似乎在埋怨自己的无能。
倒是池昱这记打挨得比较冤,因为他本意就是要告诉对方这些玩家救不了的,但转眼看到杨瑞文已经再次投入战斗了,他只得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加入出逃阵营的玩家本就不多,一行人冲到闸门附近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他们都蓬头垢面,满身血污,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流的血,只是麻木地抱着手中已经变了形的武器,望着眼前更多的丧尸呆站在原地。
“我们出不去了……”男人说着,手中的工具应声落地。
巨大的动响吸引了更多徘徊在附近的丧尸向他们靠近,不知疲惫的活死人不会产生精神上的内耗,它们只会飞蛾扑火地冲向一切血管里还流动着液体的活物。
“都到这里了,说什么放弃啊!”杨瑞文端起武器一通扫射,但没打几枪,扳机处就传来“哒哒”的空响,又是一梭子子弹被他耗空了。
“快,池昱,给我补给!”急着救人的杨瑞文拼命拍着旁边小少年的肩膀,但回应他的却是池昱欲言又止的无奈眼神。
他抬手,将自己的手.枪递给了火急火燎的中年男人,但当对方触摸到他枪口的那一瞬间,枪身无比冰冷的温度让他明白了什么。
池昱在很久之前就放弃使用枪械攻击了,因为他的子弹也早已耗空。
“男人就是喜欢关键时刻掉链子。”好在谭新蕾及时出现,剑光如影的少女用那把沾满了血液的西洋剑挥下了丧尸的头颅,将那因放弃抵抗而被活死人吞没的男人拯救于危难之间。
但那些东西是不知恐惧的,一个倒下就会有成千上万个补上,而比之更令人绝望的,是堵在闸门口的最后一道关卡——
巨型变异体。
体型高大到几乎与闸门差不多大小的巨人捶着胸口发出了咆哮,只扬起一拳就轻松打碎了高墙上的石砖,对人类来说难以破碎的残渣大批滚落,将流过的风也强行堵截在了后头。
“……我也想要投降了。”望着漫天洋洋洒洒落下的尘灰与碎石块,池昱仰着脑袋动了动唇瓣,干巴巴地说。
“等等,你们看,那里有越野车!”杨瑞文的呼声在绝境下有些突兀地响起。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一辆军绿色的敞篷式越野车侧翻在草丛里,虽然车身落了不少脏污,底下还都是丧尸的断肢残渣,但看它四个轮子都在,他们姑且认为这车还能再开。
眼前是被丧尸群冲撞开的闸门,宽敞无阻的丛林道路在阳光下指引着方向,那种终点就在不远处召唤的感觉重新点燃了几人快要消失殆尽的求生欲。
绝对防御站,也是副本的出口,就在这条只需要直走的丛林尽头。
“这种变异体我们肯定打不了,但它行动缓慢,我们说不定可以趁它攻击的间隙从它身下溜出去……”池昱找到了一线生机,小声琢磨起来。
但他话说了一半,目光却幽幽看向了谭新蕾,并且与他同样眼神的人还有陈依婷和杨瑞文。
“没有我,你们就打算死在副本里了是吧?”秒懂这三个混蛋队友的意思,谭新蕾气得额头暴起了青筋。
她磨着后槽牙,眼底满满不爽,但还是老实地甩干净了剑上的血渍,忿恨道,“我会拖住这个大家伙,但如果你们没有把车成功抬起来,我就连你们一起切了。”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去!”知道谭新蕾愿意做拖延时间的诱饵,杨瑞文赶紧点头应允她的一切条件,甚至还浮夸地行了个军礼,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谭新蕾是绝对的行动派,她话刚说完便提剑出手,速度之快几乎只在原地留下了个小裙子尾摆的残影。
剩下几个玩家也不敢怠慢,他们争分夺秒地跑去越野车旁,一些在正面扒拉它的轮胎往下扯,一些则在侧面的草丛里扶着车身往上推。
转头再去看谭新蕾,少女身形虽小但也格外灵活,她轻跃于一切可以踩踏的废墟碎石之上,变异体几次重拳敲不中她,气得只能胡乱挥打早就破损的闸门,将通道扯得更大了些。
另一边,越野车不算太重,几人齐心尽力倒也成功推回来了大半,可轮胎还没来得及着地,四面八方又因为变异体的动静而围聚了大量的丧尸。
它们面目狰狞,蓄势待发,并且连犹豫都没有地向正在抬车的几人靠近。
“车抬不了了。”池昱是第一个发现危险到来的人,他松开抬车的手,开始在脚边寻找一切可以近战的武器。
“马上要成功了啊,现在放手也太可惜了!”见到对方已经找到武器准备去打丧尸,杨瑞文还死死扒拉着车身不愿放手。
“你要是一边被丧尸咬着屁股,一边还能继续抬车,我倒是不介意你继续。”在生死利益的关系面前,池昱的选择总是如此决断,以至于都显得有些冷漠。
但令他意外的是,那个每次都因为怯懦而只敢随波逐流的陈依婷居然也反驳了他,“不行啊……丧尸是解决不完的,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池昱!”
只要再坚持几分钟,他们的力量一定可以把车子翻过来,但那些丧尸却源源不断没有尽头,只会一波又一波地涌来,直到再也看不到活人为止。
“五分钟就好了,池昱,拜托……我们不能缺少你。”陈依婷垂下眼尾,语气带着明显的恳求。
在场能出力的玩家除了与变异体缠斗的谭新蕾,就一共只剩下五个人,本就艰难抬起的车子因为少了池昱的帮助,此刻又往侧边倾斜了一些,好像连刚才好不容易才抬起一半的努力都要白费掉了。
“五分钟,这已经够我被丧尸咬死十几次了!你们……”池昱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但他的咒骂还未出口,神色却倏然一怔,因为他看到了他们眼底的执着。
那是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渴望,以及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的坚定。
这正是人类才有的感情。
对池昱来说难以理解,却也让他无法置之不理,甚至只要感受到就会在心底反复地燃烧,直至被他刻入骨髓。
【爸爸,你……录音了吗,我要唱歌……了哦?】
在池昱震惊于他内心所感受到的情绪时,女童稚嫩的声线忽然带着电子杂音自中心城的上空响起。
丧尸瞬间被这覆盖了整片大地的动静所吸引,一个个停下了扑向玩家的动作,转而回头呆呆地看向了身后的天空。
“……什么声音?”杨瑞文一惊,车子又往下压了几公分,在陈依婷的惊叫中,他赶紧铆足全力手忙脚乱地抬了回去。
“在那里!是那座塔!”也是这时有人顺着丧尸的目光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它是中心城的广播电塔,也是唯一一座矗立在城市的正中央,却坚强地没有倒塌的最高建筑。
那足以将声音传播到整个城市的扩音器安装在它的顶部,在女童的话语落下后,喇叭里只剩下了滋啦刺耳的电流声。
杨瑞文惊奇道,“这座城市原来是通电的吗?”
不,不对……整个副本都是无电的死城。那是发电的能力,是蒋余幸!
所有的丧尸都停止了攻击玩家的行为。
这些没有脑子的活死人宛如喜爱灯火的飞蛾,在听到广播电塔里传来的动响后就纷纷看去了那个方向。
“快点!”反应过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池昱赶紧跑回队伍里,扶着越野车的侧身拼命往上抬。
“一,二,三,抬!”趁着广播电塔的噪音干扰,杨瑞文大声喊起口号。
众人齐心协力,在一阵让陈依婷觉得自己血管都要爆掉的发力过后,越野车也“哐当”一声被正回了路面。
【夏日炎,蝴蝶飞……】
与此同时,从中央的广播电塔里来也传来了儿童的歌声。
音量虽大,但音质奇差,池昱一听便晓得,这是拿麦克风直接对着收音机的喇叭才能有的效果。
但就是这样会让人觉得滑稽又古怪的动静,在瞬间就让那些狂躁的丧尸聚集了起来。
它们如同失控的潮水,听着与电流夹杂的乐声,大片大片地向那座矗立在反叛军领地附近的塔楼跑去,连攻击谭新蕾的那只变异体都一样停下了拳头,魔怔地踏着足以震动地面的步子跟上了活死人的军队。
“……”望着逐渐远去的变异体,谭新蕾喘着混乱的粗气。
就算是她也早已在这样的战斗中感到筋疲力尽,双眼更是困倦到沉重,好像只要合上眼皮就能马上昏睡过去了。
“丧尸全都被吸引走了!”杨瑞文惊喜地高呼,他第一个跳进了越野车里头,还不忘记把陈依婷给一道拉了上来。
时机成熟,谭新蕾翻身跃上后座,几个帮忙抬车的玩家也赶紧跟上,然后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被挤到了驾驶座上的池昱。
“……”
小少年无语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掏出了那张足够他走遍全地图的员工身份证。
金属卡片被少年的指间夹住,透过电子锁的屏幕轻轻一扫,随着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们的“钥匙”启动成功,越野车可以上路了。
不过在池昱把手搭上方向盘之前,他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等出发的成年人们,“虽然副本里的载具操作和现世相比要简单许多……但我是未成年,没有驾照的。”
疲惫不已的谭新蕾也在后排闭着眼睛补充道,“我一样。”
见陈依婷和那两个新入队的玩家都一副怯生生不敢开车的样子,杨瑞文只得一咬牙,一闭眼,他把池昱扒拉到副驾驶座上,然后硬着头皮坚定地大声道,“我来开!”
“哇,杨叔,想不到你也有这么靠谱的时候!”陈依婷欣喜地夸他,也算是一点微薄的鼓励。
结果杨瑞文挠着发红的脸颊同她羞涩道,“大叔我一直很靠谱的!但是……我家没有这种机动车,开的最多的就是电瓶车,也是接女儿上下学用的。”
所以总的来说,杨瑞文也没有驾驶经验。
众人:“……”
“死马当活马医呗,总不能出口都在眼前了,却因为不会开车而就此停步吧?”谭新蕾睁开了一只眼睛,因为困倦,她连挖苦别人的语气都带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有道理!”发现部分丧尸已经有折返回来的迹象,杨瑞文下定了决心。
他深呼吸一口,旋即一脚油门用力踩了下去,只听得越野车一阵爆鸣,瞬间加速,车上的人几乎都因惯性而往后贴上了座位!
“啊啊啊!!”
比起这疯狂的车速,更让人恐惧的是车子的方向盘没有摆正,这四个车轱辘载着一群人首先向变异体的脚下飞冲而去。
眼看那大家伙抬起脚掌要把他们踩成碎片,池昱赶紧凑了过来,他双手抢过方向盘一阵猛打,口中还不忘惊叫,“往右边!右边!!”
在少年和大叔手忙脚乱的操作下,车子上的玩家们尖叫一片,车的走向也像动画片里浮夸的表达手法一般,先画了个C型,再画了个S型,最后愣是从变异体的□□钻了出去,直接冲入了前方已经没有丧尸围堵的丛林。
轨道终于驶向正常,杨瑞文也慢慢习惯了这和碰碰车差不太多的驾驶方式,彼时的池昱再回头去看,他视野里的广播塔已经越来越小,就连变异体也慢慢化作了不可见的小小白点。
在那阵曾经觉得滑稽,如今却只让他觉得萧瑟的童声也消失后,池昱垂眸,自言自语地叹息,“人类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
蒋余幸身处广播电塔的顶楼,在那间狭窄的录制室里,女儿的歌声稚嫩亲切,让他仿佛回到了曾经一家人还在一起的时候。
他将话筒放置在扩音器旁,透过身旁透明的玻璃幕墙往下看去——
无数的黑点如蚂蚁般向塔顶聚集过来,它们的眼里只有发出噪音的喇叭,遂入侵的方式也是从塔楼外围的墙壁往上爬,但又因为手脚不太灵活,它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墙面滚落摔成泥点,可依然会有不少飞蛾扑火的家伙们相继而上。
蒋余幸叹息,他很快就要被丧尸包围了,被它们撕咬开皮肉,啃断骨头,最后连异变的资格都没有,就这么被蚕食殆尽。
不过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蒋余幸看了眼身侧金属墙的倒影里,自己已经毫无血色的面庞。
让这座高塔通上电源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恐怕坚持不到那群丧尸冲进顶楼了。
困意渐渐袭来,蒋余幸跌坐在录音机前的座位上。
他颓然抬眸,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在混乱中被破开的中心城闸门,见到无数玩家鼓起勇气往外突破,他没忍勾起嘴角虚弱笑道,“我已经满足了……”
他是现世的失败者,因为贫穷而失去了女儿与妻子,也是这副本中卑劣的背叛者,为了自己活命而出卖了同伴。
所以像他这样没用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孤独地死在这里,就是对他而言最合适的惩罚了吧……
他应该沉入深渊,堕入地狱,下辈子再也不要来人世间了。
哐!哐!
广播室的大门忽然被用力撞响,知道是那群丧尸已经入侵到顶楼,蒋余幸叹了口气。
他双手平放在靠椅的扶手上,挺直背脊,摆放好了无处安放的双脚,最后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但随着门板被冲撞而开,他听到的却不是丧尸的怪叫,而是某位队友熟悉的怒吼,“老蒋!你打肿脸充胖子啊,没本事还要当什么英雄!走,跟我回家!老子带你杀出去!”
车速飞快,丛林之间猎猎风浪拍打在几人因紧张而发热的身躯上,带来丝格外的凉意。
谭新蕾已经睡熟,她纤细的胳膊垂在车窗外,风吹散了她凌乱的马尾,少女的睫毛根根分明随风打颤,樱粉唇瓣微微抿着,似乎只有这时候的她才会显得平易近人。
“真是辛苦你了。”陈依婷轻轻说着,替这未醒来的孩子擦去了额头的汗水,又用能力一处处地治疗对方身上的小伤。
而一向警觉的谭新蕾也不知是实在太疲倦,还是陈依婷身上自带的温和气息让她觉得安心,竟一直闭着眼睛没有醒来。
难得的和平氛围下,池昱再次打开了那张已经算得上是老朋友的破地图,对皱着眉头认真开车的杨瑞文道,“这里沿着道路直走就行,绝对防御站就在丛林尽头。”
“嘘,你别和我说话!我会分心的!”杨瑞文嘟囔一句,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给池昱,生怕自己一个失手就把车撞树上了。
“就开个直线道路,不至于吧……”小少年无语地收回地图,坐上了自己的副驾驶。
迎面而来的风浪将少年鬓角的长发吹进了眼睛,他嫌恶地“啧”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指尖去挑开发尾,但也是在他借着后视镜检查自己仪表的那一刻,一团黑点忽然出现在了车子正后方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