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上看愣了,旋即皱起眉,出声阻止江棠承的玩闹,大步从水中跨到江来面前。
这片是公共沙滩,除他们以外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个岛上的客人,从肤色和发色看应该是外国人。秦郁上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注目,高大的身躯挡在江来面前,对他说:“你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
随着太阳升起,温度渐渐上来,衣服哪怕湿了被阳光一晒也很快能干,然而秦郁上语气却相当严肃。
江来越过他也同样看到了那两个外国男人,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他回房间换了件干净T恤,慢慢踱回沙滩,懒得下水,索性在阴凉的树底找了把躺椅坐下,倚着靠背,修长的双腿交叠,海风一吹相当惬意。
远处碧蓝的海水中,江棠承大概是终于学会了某种泳姿,激动地跳起来同秦郁上击掌,粉色的佩奇泳裤十分抢眼。
秦郁上顶着一头湿发,五官深邃英俊,淋漓的水珠覆在结实的肌肉上,阳光一照浮着古铜色的光亮。
江来不由笑了,笑秦郁上双标,也笑自己明明知道却还配合。
某个时刻,那两人发现他回来了,同时朝他看过来。江棠承咧着嘴笑得开怀,双手举到头顶比了个大大的爱心。秦郁上似乎也想跟着学,手举到一半意识到不妥,在半空生硬地拐了个弯,改成去抓头顶。
江来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抬起头,就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外国男人站在面前,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外国男人说了几句,江来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道身影闪电般从远处刮来,强势地插在了他和那外国男人之间。
江来顿时愣了,明明上一秒秦郁上还在海里,怎么忽地一下就过来了?
秦郁上老早就盯上这个时不时就往江来看的金毛老外,见对方往江来跟前凑,他立刻警铃大作,一秒都没耽误地把江棠承从水里捞上岸,让他在沙滩上找贝壳玩,自己则大步流星赶过去,恰好听到老外用法语在问江来有没有空去岛上的酒吧喝一杯。
他当即皱起眉,强势地站在江来面前挡住那道火热的视线,操着地道的法语一顿输出。外国男人听完后愣了愣,悻悻地转身走了。
因为背对江来,所以秦郁上没有看到江来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一刹那的震惊。
秦郁上眯眼看着那金毛老外走远,确认警报解除才转身对江来说:“问路的,这么大点岛还能迷路,看来脑子不是很好。”
江来已然恢复平静,静静注视秦郁上两秒,“嗯”了一声。
秦郁上不知为何喉咙发痒,清清嗓子道:“你继续躺着吧。”
说完他转身往沙滩上挖贝壳的江棠承走去,迈出两步忽然又返回,在江来疑惑的目光中把他刚才脱下的那件T恤展开,严严实实地遮在江来的长腿上。
“膝盖能这么吹风吗?”秦郁上道,“也不怕以后老寒腿。”
江来:“……”
从太阳升起玩到落山,江棠承尽了兴,又说想吃海鲜,于是三人便挑了岛上的一家西餐厅。
这家餐厅从主厨到服务生都是法国过来的一个团队,秦郁上宛如一家之主,操着熟练的法语点餐。
“不喝红酒了,吃海鲜配白葡萄酒吧。”秦郁上先问江来,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又问江棠承,“崽崽喝橙子汁吗?”
“嗯!”江棠承点头,“叔叔记得好清楚哦。”
秦郁上露出一抹笑,视线再一次移向江来:“主菜你想吃什么?”
问完他又顺道给出意见:“你不是怕手上沾到腥味吗,那不如试试鱼肉,没刺而且是高蛋白,撒点黑胡椒和柠檬汁味道就很鲜,要尝尝吗?”
餐厅三面临海,远处落日余晖下海浪翻滚,鸥鸟成群结队在头顶盘旋。
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音乐,餐桌上摆放精致的盘碟刀叉,装点当天从岛外空运来的鲜花。
隔着一张桌子,江来看着秦郁上跟穿制服的服务生事无巨细地交代鱼肉的做法,越发觉得这人是个奇怪的存在。
有些事上糊里糊涂,有些事却又能记得格外清楚,比如他和江棠承的口味。
秦郁上抬起眼皮,对上江来的目光后略微倾身向前,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语气问:“怎么了,不想吃鱼肉?”
江来目光微微闪动:“没有,鱼肉就挺好。”
秦郁上接着问江棠承:“崽崽吃什么?”
江棠承:“生蚝!”
秦郁上似乎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笑道:“行,给你点一份。”
点完甜品,秦郁上合起菜单递还服务生,服务生接过后又微笑着朝对面的江棠承看了一眼,而后对秦郁上说了句什么。
秦郁上目光一深,低声道了谢谢。
都说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秦郁上发音标准,声调沉缓,仿佛一把磁性悠扬的提琴。
江棠承捧着脸听他说话,等服务生离开后,立刻“哇”一声:“叔叔你好厉害啊,竟然会说法语。”
秦郁上在加拿大生活多年,虽然不至于精通,但日常沟通没问题。他道:“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好呀好呀。”江棠承正处于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纪,但又不免发愁,“是不是很难呀,我什么时候能学会?”
秦郁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江来一眼才意味深长地道:“不急,你想学多久都可以,我们有的是时间。”
中途,秦郁上离座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就见刚才的服务生站在餐桌旁,江来正跟对方说着什么。
随着他越走越近,江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他不由脚步一顿。
等落座,江来正好说完,又主动问他:“崽崽还想吃蟹肉饼,我让他们再上一份,你要再来点什么吗?”
秦郁上此刻的神情复杂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目光沉沉地盯着江来,半晌后才挤出一句:“不用。”
“好。”江来用同样流利的法语对服务生说,“就这些,谢谢。”
这一晚剩下的时间里,秦郁上罕见地沉默,目光几次投向江来却晦涩难辨。
实打实玩了一天,生蚝也补充不了江棠承消耗的体力,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连半秒都没有便陷入梦乡。
没了他的声音,本就空旷的房间显得更加安静。秦郁上洗完澡出来,站在客厅看着对面房门紧闭的卧室,以为江来也一道睡了。他转身正要回自己房间,忽然瞥见了露台上的一道身影。
露台没开灯,所以秦郁上刚才并没有发觉。他静静注视片刻,而后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同前一天一样,江来为了防蚊,长衣长裤包裹严实,此刻整个人陷进宽大的藤椅中,双腿曲起蜷在胸前,露出裤子底下白皙的双脚。
秦郁上笑了,心想怎么跟小孩似的还抱腿坐。
“怎么一个人坐这儿?”
夜色如墨般浓重,江来闻言抬头,满天繁星遥遥映在他眼底。
“看星星。”
秦郁上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仰头看向辽远夜空。
热带岛屿没有污染,带来了绝佳的观星体验,不用借助望远镜,肉眼就能见到那条高挂在天边、距离地球三万光年的银河。
沙滩上已经没了游客踪迹,海风带来浪涛和鸟鸣,江来的面庞映着皎洁月光,如同一块温润美玉。
秦郁上却无心观星,盯着江来侧脸的轮廓看了一会,忽然问:“你学过法语?”
江来目不斜视地看着星空,沉默片刻后才道:“应该没有专门学过,可能是以前走秀的时候经常去法国,所以会一两句。”
秦郁上瞬间心脏一紧:“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江来依旧操着平缓的语调,侧头看了秦郁上一眼才继续说,“失忆不代表失去曾经习得的能力,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法语,但在特殊情境下这种能力被激活,我发觉自己能听懂并且可以使用。”
秦郁上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低低哦了一声,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就在江来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时,听见他又说:“所以你都听懂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江来却立即明白,脸色微微一变。
“所以你都听懂了。”秦郁上一字一字缓慢地重复,从椅子上坐直身体,转头面朝江来,“刚才餐厅点餐时那个服务生说的话,还有上午在沙滩我和那个老外的对话,你听见而且听懂了。”
秦郁上声音沉缓,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江来的心脏没由来地一紧。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否认但忍住了。
他依旧维持环抱膝盖的姿势坐着,脊背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这是他私下无人时最放松惬意的坐姿,但此刻他的身体却在宽松的衣料下微微绷紧。
“忘了吗?”秦郁上紧盯着他,目光在黑夜中犹如鹰隼般锐利,好心提醒道,“那个服务生误以为崽崽是我儿子,还说崽崽很可爱,最后祝我们用餐愉快,我对他说了声谢谢。”
气氛陡然沉默,远处鸥鸟的鸣叫反衬得这一方空间分外安静。不知道过去多久,秦郁上才听到低低的一声“嗯”。
他仿佛好奇地问道:“你听懂了为什么不反驳?”
江来做了个深呼吸,转头回视秦郁上,耸耸肩,露出无所谓的笑:“一个善意的陌生人,误会就误会,解释也是多余。”
“原来这样。”秦郁上挑了挑眉,顿了几秒又话锋一转,“那我今天在海滩和那老外说的话呢?”
江来觉得喉咙发干,伸手拿起旁边矮几上的水杯,掩饰什么似的端起想喝一口,后知后觉发现杯子里的水一滴不剩,在刚才就被他喝光了。
“又不记得了?”秦郁上说,“那个老外其实不是迷路,他想约你晚上去酒吧喝酒,而我对他说——”
像是故意,声音到此戛然而止,江来的心脏瞬间一提。
秦郁上倾身靠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顿时萦绕在江来的鼻端,江来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声轻笑后,秦郁上才继续道:“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的爱人,你要是喝酒也只能跟我一起,让他离你远一点。”
“江来。”秦郁上目光灼灼,语气却轻柔撩人,“既然听懂了当时怎么不反驳?”
似乎是涨潮了,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随风传来,每一下都拍在江来的心上。
“为什么要反驳?”不知过去多久江来的声音才响起,他目光低垂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竭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不过是拒绝的借口。”
“万一我说不是借口呢?”
空掉的杯子猛地攥紧在了手心,江来的心跳瞬间失了速。
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秦郁上的眼睛,他垂眸笑了笑,旋即重复道:“对我来说不是借口,不管是做崽崽的爸爸还是做你的爱人,都是我迫切希望能实现的事实。”
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又郑重,江来生硬地挤出一句平时绝不会说出口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郁上视线描摹着他侧脸的轮廓,从光洁的额头一直看到紧闭的嘴唇:“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你这么聪明竟然听不出来。”
“那好,我再说得直白点。”
伴随这句话,秦郁上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跨过矮几来到江来面前,继而伸手握住椅子两边的扶手,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把江来困在了这一方由他构筑的狭小空间。
一刹那,江来的呼吸几乎暂停。
太近了。
秦郁上离得太近了,呼吸带着未散的酒香,英俊的面孔强势地占满他全部视野。
时间似乎被按下暂停键,江来感到自己的后背死死地贴上椅子,那张漂亮文秀的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一句“你想干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见秦郁上对他一笑,继而在他惊慌失措的目光中,一寸一寸矮下身,最后单膝跪在了地上。
秦郁上身高腿长,这个姿势对他来说相当别扭,但他却固执地没有起身,用仰视的姿态面对眼前的人。
“江来,我想做崽崽的父亲,我想做你的爱人。”
绚烂星河落在身后,却不及秦郁上眼中一半的温柔。
“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江来:就,挺秃然的
既然表白了,那随个礼,本章5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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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江来的脑海一片空白。
思维仿佛凝固,过了好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秦郁上原本的计划里,这个环节并没有这么早或者草率,起码要选一个风清月朗的晚上,有沙滩有篝火有烟花,他如白马王子般款款穿过围观人群走到江来面前,表白也要搞出求婚的阵势。
但这么巧,江来听见了他说的那些话,并且以默认的态度接受了。
这或许是上天的某种暗示,而秦郁上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干脆顺势为之。
“你大概看出来了,我在追求你,但我的方法可能比较……”
秦郁上顿了顿,不愿用“笨”这个会明显降低他智商的字眼,最终选择稍微中性一点的:“……比较拙劣。你这么聪明,我也没想能瞒过你,但你要体谅,毕竟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江来难以置信,“你之前没有过?”
三十岁的男人尴尬地摸摸鼻子,比起在闻绍面前吹牛,这个时候坦诚显然更加重要:“的确是第一次,而且我也只跟你……”
他想说我只跟你在一起过,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原先他总希望江来能恢复记忆,现在想通了,江来记不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当下才最重要。
退一步讲,如果江来知道他们曾经跨越相知相爱,直接进行到上床那一步,反而不利于这段关系长远健康的发展。
秦郁上自以为深思熟虑,沉声道:“我的确是第一次,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追求一个人。”
江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秦郁上,你……”
“嗯,我在。”秦郁上看进江来眼中,用无比真挚的语气说,“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叫我的名字,我都会在。”
江来的胸膛不停起伏,死死咬紧嘴唇才能将那股强烈到几乎没顶的悸动生生压下。他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然而秦郁上还半跪在他面前,他只能闭眼做了个深呼吸:“你先起来。”
秦郁上也不屑搞那一套“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表白是他的事,他给江来足够的时间考虑。他从善如流地起身,拍了拍膝盖,又伸手想把江来也拉起来。
江来忽略了递到面前的那只手,狼狈地从椅子上起身,穿人字拖的时候没站稳,脚步趔趄差点摔倒。
秦郁上难得见他如此惊慌,跟掉入猛兽窝的兔子似的,无奈地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江来迅速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兀自平复剧烈的心跳,只留给秦郁上一个白皙紧绷的侧脸。
继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转头盯着秦郁上:“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秦郁上有些莫名,“知道什么?”
夜色中那张英俊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眸深邃,神情不似伪装,江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吐出两个字:“崽崽。”
“崽崽?”秦郁上缓缓皱起眉,“崽崽怎么了?”
“……”江来做了个深呼吸,“当时餐厅服务生说你跟崽崽很像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感觉?”秦郁上只觉得江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我觉得那服务员还挺有眼光的。”
从江来的表情看,他似乎生生咽下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挤出下一句:“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秦郁上愈发纳闷:“我都说得差不多了,再多说我怕给你压力。”
江来冷笑:“那我是不是该夸你体贴?”
秦郁上面露喜色:“倒是没人这么说过,你是第一个。”
江来狠狠掐住掌心,硬是把那句“那有没有人说你缺心眼”给咽了回去,冷冷道:“秦郁上,你有种。”
秦郁上没想到第一次告白得到的竟是这个回答,拉住江来:“你什么意思?”
然而江来就像一条滑溜的鱼,呲溜一下便从他掌心挣脱,拉开玻璃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露台。
等秦郁上追过去时,江来已经走进卧室,反手砰一声将门关上。幸好秦郁上反应迅捷及时后退,否则真要被门板拍到鼻子。
关门的声响余音绕梁,四面墙壁似乎都被震动,秦郁上呆立原地,良久往下看了眼自己的睡裤,喃喃道:“我有种?”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这座绿树成荫如世外桃源般的海岛上,广袤的沙滩反射出金灿的光。
岛上错落分布着的三十多个水屋和别墅中,其中一间宽敞的露台上已经摆好丰盛早餐,色香味俱佳让人食指大动。
气氛本该温馨愉悦,然而江棠承却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两个大人仿佛被按头拼桌的陌生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开口。
某个时刻,两人不约而同去拿黄油刀,手指碰到一起却又闪电般弹开。秦郁上还好,抬眼看着江来欲言又止,而江棠承发现,他那个一向笑脸迎人看似脾气很好的爹,漂亮面孔上一丝表情也无,似乎又双叒叕生气了。
三人围坐在圆形餐桌旁,江棠承看看左手边,又看看右手边,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爸爸,昨天晚上是不是打雷了,我睡到一半忽然听到砰一声,好响哦,吓得我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江来心道你睡得跟小猪似的,就哼哼了两声还差点翻下去?
他在沉默中手起刀落,黄油刀寒光一闪,利落地切下一角黄油,而后一下一下用力地抹在面包上。
秦郁上眼神一眯,感觉自己跟江来手中的那片面包似的被抹来抹去,清清嗓子接话:“崽崽不怕,就算真的打雷也有叔叔替你挡着。”
“哇真的吗?”江棠承星星眼,只觉得秦郁上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叔叔你好厉害,是不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打雷的时候往空地一站,拿把剑指着天,然后把雷都引到自己身上?”
江来心道小孩八成又跟钱司壮一起看了仙侠剧,他停下动作,抬头看着秦郁上,满眼“我看你怎么说”。
牛皮吹出去收不回来,秦郁上硬着头皮道:“这是个夸张的说法,如果真的打雷我们还是应该找安全的地方躲避,拿把剑指着天是极其错误的做法。”
江棠承点头,小口咬着香肠,黑润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忽然间看到什么,一惊一乍道:“哇,爸爸你脖子上怎么又有个蚊子包?”
江来早起时就看到了,淡淡道:“没事,不严重。”
江棠承不信,含着没咽下去的香肠一口一口要给他吹,吹得江来满鼻子肉味,就听他又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肯定是我人太小了,让蚊子趁虚而入,要是叔叔也跟我们一起睡你就不会被咬了。”
咣当一声,秦郁上手里的叉子和江来的黄油刀一同掉在了地上。
江来一秒黑脸:“崽崽,你跟谁学的这些?”
江棠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石破天惊之语,无辜大眼眨巴眨巴:“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你们不都亲亲了吗?”
紧接着他在两个大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掰着手指道:“大壮叔说了,牵手是第一步,亲亲是第二步,亲亲之后才能睡在一起,上次你们在停车场亲亲我看到了,不过我没看到最后,大壮叔说不给我看,怕我辣眼睛。对了爸爸,辣眼睛是什么意思啊?”
江来:“……”
秦郁上:“……”
这一瞬间两人默契无比地闪过同一个念头,以后绝对绝对要让钱司壮这个不靠谱的离江棠承远远的!
万里之外的岚城,坐在餐桌旁吃着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钱司壮,打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
“感冒啦?”钱母从厨房探出头,“是不是昨晚空调打低了?唉我说你这个小年轻身体怎么还不如我,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要你跟我出去锻炼比杀了你还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妈,明天一定陪你去跳广场舞。”钱司壮赶忙打断钱母的唠叨,稀里呼噜喝完一早就凉了的粥,一抹嘴,走到客厅打开连通小院的门,在钱母“走什么走给我回来把碗刷了”的咆哮中溜了出去。
院子里那株海棠繁花落尽只剩绿叶,钱司壮走到树底掏出手机,估摸着这个时间江来应该起了,便拨了过去。
江来接起电话后,就听到钱司壮在那头贼兮兮的笑:“你笑什么?”
钱司壮揉揉鼻子:“我这一上午老打喷嚏,肯定是小玲老师想我了。”
小玲就是钱司壮的相亲对象,在热搜上看到钱司壮,这才知道他是江来的经纪人,被钱司壮的男友力震撼,一秒坠入爱河,两人目前正打得火热。
江来冷冷道:“怎么就不能是有人在骂你?”
“不可能,我这么人见人爱的。”
钱司壮惯常扯一两句废话,然后才说到正题:“明天晚上《分秒》的主创要集体线上直播,公司想让你参加。”
江来对待工作配合度一向很高,没有犹豫道:“行。”
“主要围绕剧集谈一谈感想,分享一些拍戏的趣事,再跟观众互动。提纲我看过,没问题,但这个主持人不太好搞,喜欢蹭热度,可能会问你一些关于崽崽的问题,你自己到时随机应变。”钱司壮道,“对了,你那边有设备吧。”
担心会临时有工作,江来特意带了平板电脑:“有,你把提纲发给我。”
等待几秒,江来感到掌心一震,收到了钱司壮发来的一个文档。
钱司壮又道:“直播在明晚8点,你那边时间应该是下午吧。”
“嗯,下午五点,三小时时差。”
“行,到时候我再提醒你,省得你忘了。除了你,刘制片俞珍乔阮都会在,不过秦郁上不来,他腕儿大嘛,没人请得动他。”
提到这个名字,钱司壮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个,你们玩得怎么样啊,崽崽有没有想我?“
江来想起早上餐桌的那段对话,微微眯起眼:“想,特别想。”
钱司壮丝毫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咬牙切齿,得意道:“我就知道,真是没白疼。那你呢,有没有他乡遇故知啊?”
江来面上浮起冷笑:“还真遇上了。”
钱司壮夸张地哎呦:“谁啊这么巧,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没趁机开展一段浪漫的异国恋——哎喂喂喂,江来?我靠你挂我电话干嘛?”
同一时间客厅里,秦郁上和江棠承并肩坐在沙发,前者正试图给后者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