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彻底愣住了,酸酸麻麻的感觉从脚底涌上心头。等他回过神来,陈鹤轩已经按好了。
陈鹤轩的眼神依依不舍地挪到他的腰上。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盈满了整个屋子。
屋内也静谧极了。
陈鹤轩跪坐在床边,将头靠在戚玉的大腿上,手紧紧搂着戚玉的腰。
戚玉一只手轻轻按着陈鹤轩宽阔的背,另一只手轻轻抚着陈鹤轩的头发。
而静谧的一切也被陈鹤轩打破。
陈鹤轩的手不由自主地挪到戚玉的膝头,他的手从外面一层布料探进去,渐渐向深处摩梭。
“宝宝,我想要你。”陈鹤轩起身,将戚玉轻轻地按在床上,他细细地亲着身下人的肌肤。
春宵几度,太阳几度升起又落下。
戚玉筋疲力尽地躺在陈鹤轩的手臂上,头贴着陈鹤轩的胸膛。
陈鹤轩细细地盯着他——仍带着水光的眼角,微微皱着的鼻子,红红的嘴唇,脖子身上也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陈鹤轩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贪婪,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看厌。他想将身边这人永远的禁锢在身边,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似乎察觉到陈鹤轩的不安,戚玉侧过身面对着他继而缩进了他的怀里,主动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陈鹤轩笑了笑,将人虚虚搂住,又忍不住往他脸上亲了一下。
待陈鹤轩的呼吸终于平稳以后,戚玉才睁开了眼睛。
他楞楞地看着陈鹤轩的脸,只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他从未有过的美梦。
在他以前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的梦里,都是他一直一直在等师兄,可是那么多次梦,从来没有一次等到过师兄。
这样的梦回想起来固然会很伤心,可是一想到在梦里看到了师兄,又不会觉得那么伤心了。
戚玉轻轻地亲上陈鹤轩的眼睛。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几天出现的不是师兄本人,是师兄的心魔。
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总是溢满对他的在乎,和另一双黑色的冷淡到极致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是他太拙劣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师兄,恨他的或是爱他的师兄,他都好喜欢。
但是,好希望这样的师兄会对他笑的梦再多一点。
他要的其实也不多,他只想要师兄的笑。
戚玉又轻轻地亲上陈鹤轩的嘴唇,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渡进陈鹤轩体内。
作为一只天生魔种,戚玉知道,这样可以解除师兄心魔附体的状态。
可是如果师兄清醒以后看到他,一定会很生气吧。
戚玉一边这样想,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再往陈鹤轩怀里蹭了蹭。
他想,算了,就睡这一会吧,如果师兄清醒了,他躲起来就行了。
第10章 欺骗
濮雪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体内一片干涸,只有几丝灵力维持着机体的运行,本有两个成□□头大的元婴已经变成小小的一团。
但这于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记起自己付出许多修为才打破的结界,费力地抬起上半身四处张望。
“你在找剑吗,或者说在找我?”
一道声音从门边幽幽传来,声音泠然也熟悉。
濮雪峰立即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月色,只看出很是纤细瘦弱。
哪怕已是多年未见过,濮雪峰还是在第一眼认出了他。或许是太激动,濮雪峰不自觉喊出来:“小玉。”
往日总会笑着喊“师尊”的戚玉这次却没有回应,一双碧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濮雪峰,像是在客观地审视他的一切,看透了他的一切。
在戚玉冷淡到极致的视线下,濮雪峰的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
濮雪峰面色惨白,艰难地问:“你都知道了?”
戚玉略过话题,往日的顺从尊敬消失不见,只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若是想计划顺利进行下去,待陈鹤轩清醒过来,便告诉他是我没有死,附在剑上化做剑灵。”
濮雪峰瞪大眼睛,这下彻底明白戚玉已经知道一切,连他们的计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要说,却被戚玉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这次是因为我用秘术蛊惑他,你是过来阻止他的,在我的蛊惑下,他不得不打伤你。”
说完,戚玉转过身便要走。
濮雪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里有几分苦涩,心中有太多想问的话,却只化成了一句,问:“小玉,这样值得吗?”
戚玉只淡淡地看他一眼,又说:“时机成熟时便告诉他,想要彻底除掉我,必须要带着剑前往至灵岛。”
“玉儿,”濮雪峰再次喊住戚玉,说,“能不能再喊我一声‘师尊’。”
“事已至此,无需后悔。”戚玉很冷静地说,像是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像是会被伤害的人其实不是他似的,说完踩着寒霜便转身离去。
只余濮雪峰紧紧盯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盯了很久。
从屋子里出来便是院子,院里的雪已经被小童扫掉了,高大的树影遮盖住树下的石桌和石凳。
“小玉,何苦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一道的男声从树下传来。
戚玉连视线都没有投过去一丝一毫,只专注地往陈鹤轩的屋子走。
“为何在我面前这么冷淡,在你那小相好面前就那么热情?”树下又传来那道声音。
“一切都按照你料想的进行,不好吗,”戚玉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对方几眼,说,“我还需要说什么吗,神使?”
朦胧月光从树影间穿过,投在了树下人的脸上,只能看见露在黑色面具外的金色兽瞳。
神使颇有兴趣地盯着他离去的身影,道:“对别人够狠,对自己更狠,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戚玉轻轻地上了床,掀开被子,再轻轻地挪到陈鹤轩身边,陈鹤轩的温暖再次包围他。
他楞楞地盯着陈鹤轩的脸,一边在心里问自己,会后悔吗。
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东西,或是金钱,或是修为。而上天最喜欢捉弄人,往往会让人在最珍贵的东西和其他可能还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前做选择,于是谁更重要便立马显现,便有了抛弃。
戚玉以为早就习惯了被抛弃,他知道自己这个人笨拙、冷漠,也不会说别人爱听的话,更做不到开朗热情,自然得不到别人的喜爱,于是便会被抛弃。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在意。却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胸腔的沉重压抑。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很在意的,因为曾经有很多时候他也很向往师尊的关注和重视,也会期待得到师尊的认可。
一边想着,戚玉一边抱紧了陈鹤轩的腰,他尽力地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完全陷入陈鹤轩的怀里。
戚玉忽然有些好笑地想,师兄从来没有抛弃过他,因为师兄从来就没有选择过他。
想到这,戚玉竟有些庆幸陈鹤轩对他一直都很冷漠,只要从来没拥有过,就不算被抛弃。
第二日,晨光熹微。
陈鹤轩睁开眼睛,只觉得体内灵脉畅通,灵气流通无阻。
他还在想原来这就是在福源九潭修炼的成果,便立即注意到这里不福源九潭,而是自己的洞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床上只有他一人,但是床上仍然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看到床上的塌痕,陈鹤轩很快就想到戚玉的身形。
他有些头疼地扶额,一会弄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真实世界。
若是在梦里……通常在梦里时,他都不会有梦外的记忆,梦里的他有什么记忆,他便有哪些记忆。可是现在他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福源九潭修炼。
若是在梦外……为什么会有戚玉的气息,他的臂上也有戚玉脑袋枕过的酸胀感,空气里也有一股熟悉的糜烂的味道,这种味道通常都会出现在他和戚玉苟合之后。
陈鹤轩尚且还在思考,就感觉到有人要在向这间屋子靠近,气息孱弱却熟悉——是师尊。
陈鹤轩实在不想让师尊闻到这股奇怪的味道,于是连忙披衣下床,赶在濮雪峰推开门之前打开门出去。
“师尊,”陈鹤轩反手关上门,有些抱歉地说,“屋内杂乱,就不请师尊进去坐了。”
濮雪峰勉强用灵力支撑着自己,说:“看到你已恢复神智,我就安心了。”
陈鹤轩注意到濮雪峰体内灵力干涸,不由得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担忧地道:“师尊,是谁伤你,你我为何又在这?”
濮雪峰面上苍白,只缓缓道:“那日你在谭中修炼,突然暴起,长老们没有拦住你,我便跟着你前来。”
二人来到石凳前坐下,陈鹤轩接过小童递来的大氅,披在了濮雪峰身上。
“那师尊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陈鹤轩面上现着忧色,心里却很是疑惑,为何师尊说的这些他都没有印象。
濮雪峰拢了拢大氅,眼神看向远方,道:“是戚玉,他蛊惑你打伤我。”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陈鹤轩仿佛打了一个寒噤,不由得坐直身体,他问:“戚玉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只是肉身死了,但他的灵魂附在你的剑上,”濮雪峰摇了摇头,道,“我当时看到他也很惊讶,没料到他发现我以后,控制你将我打伤。”
陈鹤轩只听清濮雪峰前半句话,后面的话也没有仔细听。他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很是复杂。
原来戚玉还活着,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戚玉还活着。
在戚玉死后,他一时很自责,因为他当时并没有对戚玉动过杀意。他只想逃离魔宫,再把戚玉抓起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戚玉。
可是,他又十分清楚地记得是自己的剑穿过戚玉的身体。
“戚玉怎么会还活着?”陈鹤轩愣愣地问。
“我想,当时天时地利人和,他的血留在你的剑上,他的灵魂便附在你的剑上化作了剑灵,与你的剑融为一体。”濮雪峰一边咳一边道。
陈鹤轩连忙将手帕递给濮雪峰,濮雪峰看着吐在手帕上的血,对陈鹤轩说:“鹤轩,我知你心善,但戚玉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人了。”
濮雪峰将手帕折了一面,擦掉唇角的血迹,又道:“他现在是魔,六亲不认、善恶不分的魔,我们必须彻底除掉它。”
陈鹤轩脑子里一时十分混乱,想到濮雪峰深受重伤,又想到戚玉还没死,信息太多太乱,他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次应该是他蛊惑你前来,他可有对你做什么,你可有受伤?”濮雪峰担忧地问。
陈鹤轩摇头,他不仅没有受伤,更觉得神清气爽,自从魔宫出来以后就开始混乱的灵脉也被理顺了。
与此同时,陈鹤轩对屋子里那混乱的场面也有了答案,戚玉竟□□至此,哪怕附于剑上,也要勾引他来做这种事情。
他的心里一时又气又笑。
“鹤轩,这还只是第一次,长此以往,他一定会阻挡你的修行,”濮雪峰继续道,“你不能心软,为了你,为了修仙界,也一定要把他除掉。”
陈鹤轩对上濮雪峰恳求的眼神,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起身弯腰拱手道:“弟子一定会彻底除掉戚玉。”
濮雪峰垂下眼睛,盖下眼中的痛色,道:“我们回星洲门以后,你料理完宗门事务,便带着你的剑前往至灵岛吧,岛上有可以除去剑灵的烈焰。”
“是,弟子遵命。”陈鹤轩垂下头,不得不应下。
他的心里乱急了。
在听到“烈焰”时,他忽然想到,戚玉明明是个魔,却很是娇弱,怕黑怕冷,但不知道他会不会怕火怕疼。
濮雪峰看着陈鹤轩应下,心神却乱成一团。
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都觉得戚玉心狠。怎么会有人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不仅不阻止,甚至还要推波助澜。
他一时想不通,戚玉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戚玉是……一心赴死吗?
将濮雪峰扶回屋子里,陈鹤轩来到了他放剑的密室。
因为没有什么装饰,密室里不是很乱,只是地上有一抹血迹,应该是师尊被打伤时吐出来的。
陈鹤轩用法术将地上的血迹清除,走到剑前,静静地看着横架着的剑——太阿剑。
太阿剑是家族传下来的上古神剑,能持这把剑的人都是陈家氏族里百里挑一的英才,在他得到太阿剑之前,这把剑已斩杀了无数妖魔。
但谁能想到,这样一把除魔剑,却被魔附上化作剑灵。
对于戚玉附上太阿剑这件事,陈鹤轩其是不太相信,毕竟不是他亲眼所见。
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戚玉居然还活着,虽然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陈鹤轩的心绪很乱,他有太多话想问,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戚玉。
所有的思绪化作一声长叹,陈鹤轩一言未发,只是看了很久才走。
陈鹤轩进密室之前,才刚刚开始下雪,他出去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了。
在他走后,太阿剑化作一个人形。
戚玉走到密室窗前,遥遥看着陈鹤轩离去的身影,一边低声自语:“师兄,我会完完整整地将太阿剑还给你。”
第二天下午,雪已经化了。
师徒二人当即启程返回星洲门。
陈鹤轩将濮雪峰扶上灵舟,最后才去取太阿剑。
当他的手握上太阿剑的剑柄时,剑上的血痕变得更加深红。
陈鹤轩注意到了,只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剑鞘。是他花了一整天炼出的剑鞘,加持了攻击性法咒,可以最大程度上将剑身封存在剑鞘内。
似乎察觉到陈鹤轩的举动,太阿剑立即震动起来,剑上的血迹也更加暗红。
陈鹤轩当即确定戚玉一定附在太阿剑内。
在魔宫待了七年,陈鹤轩早已洞悉戚玉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戚玉最讨厌束缚,讨厌穿得很多,他很不喜欢穿袜子,衣服更是能不穿多少就不穿多少。
陈鹤轩刚被关在魔宫的时候,戚玉还会好好穿衣服,后来相处久了,身上就穿着薄薄的一件,只用腰带拴住衣服,时不时露出胸和腿。
哪怕陈鹤轩曾说过他这样穿很浪荡,他也会很坚持地继续这样穿下去。
曾经有突然闯进魔宫的其他魔,在看到戚玉只穿着薄薄一件的时候,当即认为他是被囚于这的小宠,正要动手动脚调戏的时候,被戚玉直接打伤。
后来,戚玉唯有在外人面前才会正经地穿好衣服,在他面前通常都是恨不得一件都不穿。
陈鹤轩没想到哪怕戚玉变成了剑,也很讨厌这么抵制被束缚。
陈鹤轩越是坚定地要把太阿剑插入剑鞘,太阿剑就震动得越是严重,似乎在抗议陈鹤轩无礼的举动。
陈鹤轩想到自己刚进魔宫时,被戚玉系在手腕和脚踝上的缚仙绳,他当时也是剧烈地反抗,可是得到的是戚玉的拒绝。
于是他更坚定地把剑插入剑鞘。
被插进剑鞘的太阿剑彻底不动了,倒是让陈鹤轩想到了他每次拒绝戚玉时,戚玉总会一副很想哭出来的样子。
陈鹤轩自然没有注意到,他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灵舟飞到星洲门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稳稳地在星洲门的侧峰停下。
陈鹤轩扶着濮雪峰刚下船,便有几个教习长老围了过来。
几人互相拱手问好后,濮雪峰当即问道:“何事如此紧张?”
几个教习长老互相看了几眼,一个上前道:“掌门,扶师姐趁掌门不在,犯下了大错。”
濮雪峰也没想起星洲门里有能打伤长老的女弟子,皱起眉头,问:“扶师姐是谁?”
陈鹤轩说:“师尊,是扶谷风,是十年前那次试剑大会的魁首。”
“是那个女娃啊,我还记得她是星洲门立门以来,唯一一个在试剑大会上取得名次的女人,”濮雪峰这才有了印象,没怎么当回事,问,“她犯了什么大错?”
另一个教习长老上前道:“她先是毁了福源九潭,又打伤了几位大长老。”
濮雪峰皱起眉,见他们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于是道:“快带我去见大长老们。”
陈鹤轩颔首应下,将巨大的灵舟化为巴掌收进储物空间里后,便和濮雪峰去了百草峰。
到了百草峰,其他长老都身负重伤、陷入昏迷,唯有伤得最轻的青阳长老能起来回答一两句。
濮雪峰让陈鹤轩守在屋外,一个人进了青阳长老的屋子,问:“区区一个女人,都能伤你们如此?”
青阳长老费力地坐起来,说:“那个女人不简单。”
“那日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濮雪峰语气凝重地问。
“你离开后,陈鹤轩突然暴起,我们怀疑他是心魔附体,”青阳长老徐徐说道,“我们本想着将他困在福源九潭里,谁谁料后来他直接将福源九潭打破。”
“后来,我们追了上去,没想到被他打伤,他也被我们打伤,谁料后来那个女人便来了。”
“若不是我们有许多法器,恐怕也不敌她手。”
濮雪峰深深地“嗬”一句,问:“你们几个大男人连一个小女娃都打不过吗?”
“不,”青阳愤愤地说,“恐怕她已有练虚后期了。”
看到濮雪峰一脸沉思地走出来,陈鹤轩立马迎上去,问:“师尊,如何?”
“鹤轩,如今几个长老和我都无法理事,便将福源九潭和扶谷风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濮雪峰一边说着,一边按住他的肩膀。
“是。”陈鹤轩应允道。
濮雪峰一边和他往外走,一边说:“虽然福源九潭是你被戚玉蛊惑才毁掉的,但是为了你的形象,这件事就算在扶谷风身上吧。”
陈鹤轩立即明白,扶谷风毁掉福源九潭的消息肯定是经长老口中传出,他们将师姐推出来当替罪羊。
他皱眉道:“师尊,我做过的事我自己当,扶师姐和福源九潭的事我都会处理好。”
濮雪峰看着陈鹤轩一脸固执的样子,只好无奈应允了。
陈鹤轩将濮雪峰送回主峰,先是前往教习长老所在的青泓峰。
扶谷风所住之处已经被里里外外几十余位执剑长老守住,也布下了各种阵法,只许进不许出。
巡视的首席执剑长老一看到陈鹤轩来,便激动地迎了上去,“鹤轩兄,好久未见。”
陈鹤轩一见到他,也很是惊喜,说:“枭兄,好久未见。”
二人寒暄了一阵,执剑长老一知他是来询问扶谷风有关事宜的,便立即让人放陈鹤轩进去。
陈鹤轩推开屋门,便看见扶谷风在院子里练剑。
剑影蹁跹,扶谷风的剑有一股破万物的盛人气势。
扶谷风也注意到他,收起剑,问:“你不是去找戚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扶谷风怎么知道自己去找戚玉,陈鹤轩压下心里疑惑,笑着说:“师姐剑法不错。”
“废话少说,快告诉我戚玉在哪?”扶谷风眼神一凝,持剑杀向陈鹤轩。
看到扶谷风眼里浮现的担忧,陈鹤轩敛起唇角的笑意,说:“他早就死了。”
扶谷风瞪大瞳孔,将剑抵在陈鹤轩的喉结下,问:“不……那日你明明告诉我,你是去找戚玉的。”
“师姐一定是看错了,就算他还活着,他是魔,我是人,人魔不两立,我也不会去找一个魔的,”陈鹤轩用指尖夹住剑尖,笑着问,“师姐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是戚玉看错人了,”扶谷风浑身气得颤抖,收回剑狠狠道,“快告诉我他的下落。”
“师姐真的要听吗,”陈鹤轩面色微沉,笑着道,“他死了,我亲手杀死的。”
明明知道把事实告诉扶谷风,无疑会将她激怒,可陈鹤轩看到她眼中对戚玉的在意,却还是忍不住将事实说了出来。
扶谷风瞪大了眼睛,狠狠攥紧手中的剑柄。
“是真的,”陈鹤轩徐徐地说,“是我亲手杀了他。”
“你!”扶谷风手上的剑直冲向他,“戚玉对你情深义重,你为何要杀了他?”
陈鹤轩一边躲,一边苦笑着说:“你可知他将我囚于魔宫七年,对我做尽了一切羞辱之事,他固然深情,可这深情我完全不想要。”
扶谷风看着他,也苦笑道:“你只见到他偏执的一面,实在可笑,他为了你……罢了罢了,你会后悔的。”
“师姐恐怕会失望了,”陈鹤轩笑着说,“鹤轩向来行事坦荡,从不会有后悔之事。”
陈鹤轩走出来,立即叫上几个阵宗长老前往福源九潭。
他也不懂今日自己为何会如此冒进,脑中仍回荡着扶谷风那句“你会后悔的”。
可笑,他如何会后悔,戚玉死了,他开心都还来不及。
他只恨戚玉,夺他自由,毁他自尊,他如何会悔。
“鹤轩,我们只能将福源九套的结界修补好,至于内部的,只能等它自己慢慢修补了。”长老们研究了一阵,只得出这个结论。
这几个长老已是星洲门最出色的阵法大师,他们这样说,陈鹤轩也只得应允。
夜已深。
陈鹤轩回到屋内,不自觉地走到太阿剑前,他的视线从剑鞘一寸一寸地滑过,停留在了剑柄。
白日所见依旧历历在目,是福源九潭天地崩塌的景象,抑或是扶谷风的一声声质问。
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他也觉得疲惫极了。
陈鹤轩忽然按住剑,沉重地道:“戚玉,你能不能放过我。”
话音落下,室内再次寂静下来,静得陈鹤轩能听到室外传来的落雪声。
许是太过疲惫,陈鹤轩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在他闭眼的前一刻,他隐约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接着,他倒在了一具柔软的身体里。
戚玉化作人形,连忙从身后接住陈鹤轩。
他轻轻地将手盖在陈鹤轩的眼睛上,又轻轻地说:“师兄,睡吧。”
过了一会,待陈鹤轩呼吸平稳下来,戚玉抱着他来到床前,将他放下,再认真地把他的头冠取了,又扶起他的身子把外袍和裤子脱掉,再小心地脱掉他的鞋子。
一切都做完,给陈鹤轩盖上了被子,戚玉才趴在床边,仔细地看着他。
戚玉的视线触及他紧皱的眉头,于是轻轻地用两只手将他的眉头抚平。
又痴痴地看了一阵,戚玉似乎是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于是慢慢地说:
“师兄,再等等,再等等我就不缠着你了。”
这又是一场梦,一场似乎没有戚玉的梦。
街上熙熙攘攘,往来是嬉闹的儿童,挑担的柴夫,卖布的织女,是一副安乐祥和的景象。
陈鹤轩走在街上,刚躲过一个跑来的小孩,便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于是他绕了几圈,终于在一个小巷子前将人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