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场子……这话说的,就跟还在那个会所的包间似的。
楚翊这颜值加身材,确实是那个会所里镇场子级别的“少爷”,他的顾客有男有女,腹肌营业也不挑性别只谈价格,张凌浩甚至都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直是弯。还是跟自己一样,男女通吃,看对眼就行。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人家根本不想谈感情,只想赚钱。
想到这里,又觉得请他来免费给自己做饭,好像过意不去。于是张凌浩又补充了一句:“你会做龙虾吗?下次我买食材,请你来做。”
顺便请你吃。
咱俩不好谈钱,那就请你吃点贵的。
楚翊回头,一脸鄙视:“你快省省吧,龙虾很贵的,你知道不?想吃虾,下次我带你去海鲜市场买海白虾。”
下次。我带你去。
有下次就好。张凌浩满意地点点头。
(十三)
饭做好了,张凌睿也回来了。他看见楚翊比见到亲哥还亲,一把冲上去抱住:“哥!我闻到香味了!是你做的饭吗?”
张凌浩用筷子敲他脑袋:“你哥在这儿呢。”
张凌睿嘿嘿傻笑:“翊哥也是我哥!”
张凌浩:“你问人家愿意要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弟弟不?”
张凌睿做了个鬼脸,转身去洗手了。楚翊把菜端上桌,笑着说:“他哥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啊。”
张凌浩不依不饶:“我刚才没帮你洗菜?没帮你拿盘子?没帮你盛米饭?”
楚翊敷衍他:“帮了帮了你最厉害了,快去拿筷子,坐下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五月份的南方城市,天气已经开始闷热,楚翊炒了一个辣子鸡丁,把张凌睿吃的头冒热汗直吐舌头。张凌浩倒很爱吃辣,但也是边吃边冒汗,越冒汗越想吃。
张凌睿申请:“哥,能开空调不?”
张凌浩:“开吧。”
这老房子原来一直是爷爷奶奶住,老人家不喜欢吹空调,只有客厅装了个立式空调,两间卧室都只有电风扇。张凌浩一边担心夏天会热得睡不着觉,一边又盘算着手里的钱,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还是先省一省,不买空调了。
大不了夏天把凌睿的床拖到客厅来,自己就直接打地铺。
吃完饭,张凌睿洗了碗,张凌浩帮他把餐桌擦干净,张凌睿抱着书本在餐桌上吹着空调写起了作业。
张凌浩怕打扰到他,拉着楚翊进了自己卧室,关上门。
小次卧只有十来平米,放了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就放不下其他家具了,俩人坐在床边小声聊天。
张凌浩问楚翊:“你找工作了吗?”
楚翊摇头:“没有。不知道能做什么。”
张凌浩:“你还有钱吗?不行我借你一点,别看我家现在这样,我手里还有几十万。”
楚翊再摇头:“不用,我也有存款。你省着点花吧,你弟上学是不是挺费钱的?”
上次送张凌睿回家,路上他就跟楚翊说了,自己还在原来的国际学校上学,马上要升高三了,自己想转到普通高中,或者干脆缀学,哥哥不同意,要求自己留在这个学校把高中读完,还要考个好大学。他担心自己的学费,张凌浩说老爸给留够了上学的钱,让他不用担心。
这时候面对楚翊,张凌浩也懒得隐瞒了,反正对方更穷,帮不了自己,说实话反倒还能博取一点同情。他坦白:“老爷子这些年仕途太顺了,根本没考虑过哪天出事了怎么办,人家半夜来敲门查封家产,我只来得及藏了一块表,卖了换钱。凌睿马上升高三了,这时候转学别说不好转,对成绩肯定也有影响,还好我藏了那块表,够交学费和乱七八糟的费用了。他们暑假还有个欧洲夏令营,要去半个月,报名费早就交了,到时候再给他几万零花钱,省着点应该够用。”
楚翊嗯了一声,除了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手里只剩几万块钱,只够张凌睿一趟欧洲夏令营的零花钱,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自己还瞎担心张凌浩是不是抽不起烟才戒了,还傻乎乎地给他买了包十几块钱的烟。
两个本来也不算很熟的人,突然就没话说了。关上门的小卧室更加不透气,湿热的空气里,楚翊感觉自己出门前喷的香水早就挥发干净了,现在身上已经有了汗味。
这种情况下,懂事的客人应该起身告辞了。俩人也约好了改天一起去海鲜市场买虾,不用担心见不到面。可是,楚翊就是有点不想走,总觉得今天在这个小破房子里还没待够。
张凌浩突然站起身,去客厅拿了楚翊给自己买的那包烟回来,自己取出一支点上,又把烟盒递给楚翊:“来一支?”
楚翊笑着推回去:“就一盒,省着点抽吧。”
张凌浩吸了几口,把自己这大半支递到楚翊嘴边:“那咱俩分一支。”
楚翊老实接过,俩人就这么你几口,我几口,像抽叶子一样抽完这支细烟。
然后,很默契地,不约而同地,好像再不进行到这一步就说不过去似的,抱在一起,倒在床上。
(十四)
那次张凌浩开着跑车、抱着鲜花,高调出现在楚翊工作的会所门口时,楚翊远远地看到这个人,莫名觉得他像一把精致的、昂贵的小提琴。
小提琴是一种初学门槛很高的高雅乐器,你知道它在合适的人手中会奏响美妙婉转的旋律,但你自己并不会拉小提琴,而它又很贵,于是你根本不敢碰它。
想象中,就算勉强拉响它,那声音也会刺耳难听,不得章法。
然而,此刻的张凌浩,在楚翊眼里,变成了一台手风琴。即使你不会演奏手风琴,但只要拉动风箱、按下任意一个按键,它就会发出清爽悠扬的声音,沁人心脾。
如果你有一定乐感,还足够聪明,那只需摸索一会儿,就能弹出一个简单的和弦。
楚翊小时候热爱音乐,上学的每节音乐课都认真听讲,老师说过,手风琴看起来简单易学,但想弹奏到专业水准,还是需要勤加苦练的。单手弹键盘固然容易,弹出曲子也不难,但想加上另一只手的贝司和弦,就需要左右手配合的肢体协调性了。
就好比,眼下这个人,想跟他享受此刻的愉悦,感觉很简单,可是,要怎样才能走进他的心呢?
(十五)
张凌浩拼命忍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被客厅里的弟弟听到。
楚翊知道他在忍,他攀在自己背上的手,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抓得自己生疼。
楚翊腾出一只手来,从旁边裤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音乐APP,随便点了首页一首歌,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然后,俯到张凌浩耳边说:“可以稍微出一点声。”
楚翊手机里传出来的,恰好是张凌浩在英国留学时常听的Adele,歌曲也很熟,《Skyfall》。
This is the end
已到尽头
Hold your breath and count to ten
屏住呼吸 十秒临界
Feel the earth move and then
感受地壳移动
Hear my heart burst again
倾听我心丰沛
For this is the end
一切早已终结
I've drowned and dreamt this moment
我沉溺在这迷濛梦寐
So overdue I owe them
那些有负於人的年华流水
Swept away, I'm stolen
滚滚洪流将我湮灭
Let the sky fall
当天幕跌坠
When it crumbles
天崩地裂
We will stand tall
我们将屹立山巔
Face it all together
携手面对这一切
Let the sky fall
当天幕跌坠
When it crumbles
天崩地裂
We will stand tall
我们将屹立山巔
Face it all together
携手面对这一切
At skyfall
在天幕边缘
At skyfall
在天幕边缘
张凌浩在这首歌的第二段落、Adele唱到“But you'll never have my heart”的时候,到达顶峰。
楚翊也跟着一起到了。
张凌浩松开抓紧他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首歌挺神的。旋律那么应景,歌词更是……
「You'll never have my heart」
这句话,既像是楚翊对自己说的,也像是自己对他说的。
两个人根本没交过心,你来我往这么长时间,也探测不到对方的心。
也挺好,你没有,我也没有,这段关系就是对等的。我们灵魂孤立无援,但身体配合天衣无缝,足够相伴这一段难熬的落魄时光了。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在剩下半首歌的掩护下,喘气调息。
一曲终了,张凌浩伸手抓过烟盒,又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递给楚翊。楚翊摇头:“缺氧。”
张凌浩笑着翻身下床,不顾身上还汗涔涔的,直接穿好衣服,打开卧室的窗户,让夜晚的空气流通进来。
楚翊小声问他:“凌睿写作业要写到几点?”
张凌浩嘴里叼着烟,用手指比了个十。
楚翊看了看表,这会儿才八点半。
他想了想,也下了床,穿好衣服,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头发,对张凌浩说:“我走了。”
张凌浩靠在窗边抽着烟,把烟灰弹到外面窗台上,对楚翊点点头。
楚翊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改天带你去买虾。”
张凌浩笑着点点头,远远地朝他吹了一口烟雾。
他明明没说话,但楚翊感觉他好像在对自己说:“行了知道了,快走吧。”
楚翊拉开门,走出去,又做贼心虚地反手关好门,看了餐桌前写作业的张凌睿一眼,轻手轻脚走到玄关处,换了鞋,手握在门把手上,这才朝屋里喊了一声:“我走了啊。”
然后,也不管哥儿俩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反应,转身就拉开门迈着大步离开。
(十七)
“改天”就是第二天。反正张凌浩是这么理解的。
第二天早上,张凌睿去上学了,张凌浩把昨晚沾满两个人汗味的床单扯下来,塞进洗衣机,然后给楚翊发微信:“你会换床单吗?”
于是楚翊又来上门免费提供家政服务了。
他帮张凌浩换了干净床单,晾好洗完的床单,看看地上的烟灰,又顺手拖了地。然后又帮他把卧室的电风扇擦拭了一遍,插上电源试了试,还能用。
这天气,稍微一折腾就有点热,干脆把电风扇打开,然后坐在床边吹着风,发呆。
张凌浩从换了新床单就悠哉乐哉地半躺半靠在床上,用手机玩消消乐,玩的那叫一个认真。
楚翊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发问:“不对啊,你以前不是在国外留学吗?你当时自己不换床单?”
张凌浩抬头冲他笑:“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承认的那叫一个坦荡,说完又低头继续消消乐。
楚翊又气又笑:“你自己会换,还叫我来?”
张凌浩盯着手机回答他:“我只是问你会换床单吗,又没找你帮我换,你自己就来了,我以为你热爱做家务呢,就把机会让给你了。”
楚翊冲他翻了个白眼:“哪有人爱做家务。”
张凌浩的消消乐又过一关,他放下手机,笑盈盈地抬头看向楚翊:“新换的床单可香了,你要不要来闻闻?”
楚翊皱眉,想说这还没到中午。但话没说出口,身体就很诚实地翻身上床,朝张凌浩凑过去了。
(十八)
床单香不香不知道,这人是真挺香的,脖子上肯定喷了香水。楚翊很喜欢这个香水后调与张凌浩的汗味掺在一起的味道,事后还抱着他一直嗅啊嗅。
张凌浩被他鼻尖蹭得脖子痒痒,实在受不了了才把人推开:“你是狗啊。”
楚翊冷哼一声:“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张凌浩不放过这个嘴上占便宜的绝佳机会,脱口而出:“我是狗主人,哈哈哈哈!”
说完,看楚翊没笑也没恼,反倒表情认真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心想自己可能有点太不要脸了,什么关系啊,睡过两次就想当人家主人了。更何况自己还是下面那个。
于是下意识又想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烟盒。
楚翊抓住他那只不老实的手,把人圈回自己控制范围内:“我看你是只猫。”
张凌浩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认真思考的样子是在想自己是什么动物,估计都没听到自己那句不要脸的话。太好了,张凌浩松了口气,冲楚翊笑了笑,不忘自夸:“猫挺好的啊,高贵优雅。”
楚翊看向张凌浩的耳朵,贵公子眼下已经这么落魄了,却还戴着一对精致的Tiffany小耳钉。他总是穿浅色的衣服,戴银色的首饰,黑色的眼睛亮亮的,栗色的头发软软的。嗯,确实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猫。
他亲了亲猫咪的耳垂:“走吧,去给你买虾。”
(十九)
张凌浩发现自己还真是一个粘人的猫,最近几乎每天都变着法地粘着楚翊,找各种理由让他来家里。基本上是每天早上张凌睿前脚一背上书包出门,他后脚就拿起手机,发一条早就想好的信息,把人坑蒙拐骗过来。
——你昨天做那个鸡蛋羹,凌睿今天早上还在夸好吃,能不能来教教我怎么做?
——感觉我家这老房子有消防隐患,你说我要不要买个消防栓放厨房?
——你会做可乐鸡翅吗?想吃。
——我家好像没盐了,你能买一袋帮我带过来吗?
他感觉楚翊也是挺闲的,几乎随叫随到,有求必应。有时候自己实在编不出理由来,想着今天干脆戒一戒狗瘾吧,没想到楚翊却好像犯了猫瘾,只要过了午饭时间自己还没找他,他就会主动发信息过来:“你吃饭了吗?”
吃饭与没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上高中的弟弟还没到放学时间,俩人就总有机会来一发。然后再一起去买菜,回来楚翊去做饭,张凌浩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玩游戏,有时候也好心洗一盘水果,站在辛勤做饭的楚翊身边投喂他,你一颗樱桃,我一颗杨梅,吃着吃着再来个舌吻,酸酸甜甜的。
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人家又免费给自己当了一天劳动力,想给他钱又不合适,除了自己坚持付所有买菜钱,只剩下肉偿这一种说不上是谁占便宜的方式。后来,次数多了,看楚翊也没有不乐意,张凌浩就越来越放肆了,他这么安慰自己:“也许他明天就玩腻了,不来了,那我今天就好好享受最后一天。”
楚翊每次都留下一起吃晚饭,然后回自己住处。晚上凌睿在家,俩人还是会尽量安分,不独处一室,怕惹出事来。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卧室关上门真的没法搞了,即使是白天趁凌睿不在家开着门让客厅的空调冷气流通进来,每次做完,床单也粘乎乎的。
张凌浩有时候懒得换床单,晚上就一个人躺在这带有大狗子气息的床单上睡觉,睡的还挺香,吹着电风扇、开着房间门,居然也没觉得太热。
六月初,张凌睿就搬到客厅睡了。楚翊和张凌浩合力帮他把床从主卧搬到客厅,客厅变得更拥挤了,家具都挨到了一起。
张凌睿盛情邀请:“哥,晚上你来我床上睡吧,我这儿可凉快了!”
楚翊听到他这话,突然有点别扭,下一秒又为自己这没理由的别扭而暗暗骂自己:想什么呢,禽兽啊,人家是亲兄弟!
还好张凌浩也拒绝了,他胡扯一番说什么凌睿打呼磨牙,会吵到自己,实际上是不舍得离开自己那张床。
这破房子,怎么还睡出感情来了。
(二十)
一天上午,完事后,张凌浩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小时候来爷爷奶奶家,就睡这个房间。”
楚翊哦了一声,环顾四壁,试图还原张凌浩小时候的视角。
张凌浩:“以前这里是张单人床,衣柜那里是个书架,旁边还有个书桌。我那会儿就在这房间写作业。”
楚翊:“你多大的时候?”
张凌浩:“好像是刚上小学吧,我记得是我后妈正怀着凌睿,我那时候不懂事,以为我爸不要我了,自己哭着跑到爷爷奶奶家,求他们收留我。”
楚翊右手往张凌浩那边摸了摸,抓起他的手,轻轻握住:“其实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张凌浩轻笑一声:“是啊,后来我爸和方姨就一起把我接回去了。我就周末偶尔会过来住,有时候也带着凌睿一起来,我俩就睡这个房间。后来我出国读大学,凌睿就自己来。大三的时候,我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了,一年之内两个老人就前后走了。”
楚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张凌浩接着说:“这房子,我爸本来打算卖掉的,虽然是老房子,但地段好,又是学区房,还挺值钱。但爷爷早就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了。还好我没卖,不然现在都没地方住。”
楚翊嗯了一声,过了几秒钟,又补充了一句:“会熬过去的,会好起来的。”不知是在宽慰对方,还是在鼓励自己。
张凌浩看着他:“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
楚翊笑了笑:“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让我蹭饭吃。”
(二十一)
楚翊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这种性格加上这天赐的外型条件,非常适合从事“少爷”这项工作。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不渴求被爱,也懒得爱别人,情感也不算细腻,比起风花雪月,更在乎房租贵不贵、买东西能不能打折、给客人秀一次腹肌收多少小费才不算亏,这类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跟张凌浩没完没了地纠缠,他怀疑是自己迟来的青春期作祟。十六七岁的年龄时,身边同学要么刻苦学习,要么悲春伤秋地谈恋爱,只有自己埋头打游戏,不闻窗外事,等醒过神来发现大学没考上,恋爱也没谈过,就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就该养活自己,没有文凭没有专业技能,又不想当蓝领卖苦力,在社会这个大迷宫中绕来绕去,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还算适合自己的职业。可惜事业还在上升期,平台就黄了。
也许,就是因为突然到来的事业空窗期,加上前些日子张凌浩仗着官二代身份嚣张跋扈横冲直撞带来的地壳运动,体内那座名为欲望的死火山突然就爆发了?
天时,地利,人和。
他能感觉到,这段时间张凌浩是依赖自己的,生活上陪他买菜、帮他做饭,精神上……也通过某种方式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互利互助,两不相欠。
但他也知道,张家不会就这么惨下去。张凌浩不怎么提自己父亲的事,但楚翊悄悄上网查了,双规只是个过程,要等调查结果出来,才算是有定论。张家的财产虽然被彻底查封了,但并不是全部收归国库,只要是人家合法所得,查完了还会还回来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自己只是……
或许,是一只导盲犬,引导暂时困在黑暗中的张公子一步步向前走,终有一天,重见光明。
(二十二)
张凌睿的国际学校相当人性化,都快升高三了还有周末双休。周末两天,就是猫狗禁欲日,楚翊依然会去他家,但俩人相当安分,顶多就是陪着张凌睿出去打打球、逛逛街,回家看会儿电视,然后给他料理好一日三餐。
张凌浩觉得过意不去,所有花销都坚持自己支付,楚翊也不跟他争,只是来的时候会买点吃的用的带过来。比如,天气越来越热,楚翊就去超市买了两个凉席,帮张家两位公子铺在两张床上,还有一瓶花露水,教他们怎样用花露水擦拭凉席,既能杀菌驱蚊,又能清新空气。
张凌睿发现,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亲哥还真的每天都把凉席擦一遍,再打开窗户通风透气,让花露水的香味淡淡地弥散在空气中。
用习惯高级沙龙香的亲哥,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天。
张凌睿期末考试考了第六名,虽然没达到他哥的要求,但比上次的第八名还算有进步。张凌浩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小兔崽子成绩没受家里这些破事的影响,看来有望实现老爷子的心愿,考个国内的重点大学。
两位哥哥带着张凌睿去大采购,为欧洲夏令营做出行前的准备。
张凌浩自己虽然出国留学四年,但对出行前的准备工作一无所知,以前行李箱都是方姨指挥佣人给自己收拾好的,方姨虽然动手能力差的令人发指,但指挥别人干活儿还挺细心。现在方姨不在,张凌浩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拼命回想自己当年箱子里都有哪些东西是出远门用得上的,然后列好清单,一样一样去买。
楚翊自己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岛,是花血本买了周杰伦演唱会门票,背着戴岩岩送自己的假GUCCI包包,兴冲冲一个人去的。他只知道要带够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身份证、充电宝,别的也只能上网查攻略,然后一样一样给张凌浩的清单做补充提醒。
就这样,嗑嗑巴巴的,总算是把能想到的都买全了。
张凌浩给凌睿兑换了五千欧元现金,又给了他一张VISA副卡:“你想要的那个乐高,自己买吧,吃喝不用省,衣服也可以买,欧洲比国内便宜。少买没用的东西就行。”
楚翊也想送点什么意思一下,但感觉自己能给的起的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想想还是算了,就临行前给他做一顿好吃的饭菜,算是饯行吧。
两位哥哥把张凌睿送到机场跟同学们汇合,张凌睿先抱了抱楚翊,然后才抱了抱亲哥,忍着眼泪转身走了。
(二十三)
送走了家里的电灯泡,张凌浩心想,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粘在一起了,甚至盘算着怎样让楚翊搬过来住,至少能住十几天。
而楚翊心想,不用给他那位需要营养全面的高中生弟弟做饭了,这十几天,自己该去找工作了。
张凌浩:“你要不要……”
楚翊:“我明天……”
张凌浩抢先说:“今天就回我那儿住吧,不用等明天再来。”
楚翊发现张凌浩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刚想把话说完,又听到张凌浩补充了一句:“咱俩还没一起过过夜呢,是不是?”
是。楚翊在心里默默点头,突然也觉得这是个小小的遗憾。
于是他叹了口气:“好,回你那儿。”
开着空调,躺在散发着花露水香味的凉席上,楚翊心想,这真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流汗最多的一个夏天。
他对张凌浩说:“我明天要去找工作了,你午饭自己解决吧。”
张凌浩愣了一下,侧头看他:“你要找什么工作?”
楚翊:“以前同事有去酒吧当服务生的,说可以介绍我过去。”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端盘子,推销酒水什么的。”